“你昨夜偷偷摸到县太爷家的书房,盗走他放在暗格里的一枚玉扳指,去当铺换了一百两银子,我说得对不对?”
森冷阴暗的牢房里,白瑾汐看着眼前的男人,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认真。
狱卒刘黑刀正准备给她上刑,闻言手一抖,拿着的湿纸就落在了地上。
他赶紧捡起来,干柴一样枯瘦的脸上露出阴狠之色:“死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装神弄鬼,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很明显,他心虚,因为全部被说中了!
白瑾溪脸上毫无惧色,清冷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我还知道你拿着钱想去赌坊扳本,却在后半夜输得连裹裤都不剩,现在你的兜里就剩两枚铜板了。”
“你怎么知道!”
刘黑刀满脸错愕,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懊悔地拍了拍脸。
他面色狰狞:“看来你这贱丫头不但不傻,知道的还挺多,老子这就送你下黄泉!看你还敢不敢装神弄鬼,胡言乱语!”
话音落下,他心一横,直接把所有的湿纸都拍在了白瑾溪的脸上。
白瑾溪:“……”
草率了,这人他不讲武德啊!
贴加官之刑,就是把湿纸贴在人的脸上,让人活活憋死。
说起来她之所以会在这里受刑,也全是因为她才穿越过来的时候,一时心软多管闲事。
她原本是中科院最年轻的考古专家,热衷于考古黄历玄学研究,且颇有造诣。
前段时间得了一本奇特的玄学古籍,废寝忘食熬夜研究猝死了,再次醒来就穿成了杏花村与她同名同姓的白瑾溪。
原主年幼时生过一场病,把脑子烧坏成了傻子。
爹娘为了给她治病,散尽家财,原本还算富足的家逐渐衰败。
做木工的爹为了挣钱去山上找稀罕木材的时候摔下悬崖死了。
剩下原主与母亲相依为命,日子越过越苦,已经到了吃糠咽菜的地步。
上个月原主出门找吃的,不小心掉河里淹死,再次醒来就变成了她。
白瑾溪用了一个月,才跟旁人证明了她是真的不傻了。
两天前,她算出邻居当天晚上有一劫,好心提醒对方晚上不要出门,免得路遇暴雨被困。
结果那厮恩将仇报,转头就把她告到了衙门。
当今圣上最恨巫蛊之术,律法严明禁止此类术法活动,凡是参与者都得被五马分尸。
县太爷怕此事传扬出去,坏了他县里的名声,影响他升官发财,故而命人偷偷以贴加官之刑处理了她。
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她原本想自己算出对方昨晚上做的恶事威震住狱卒,却不想,对方不按套路走。
她幽幽叹了口气:“我原本看你印堂赤紫,霉运压顶,乃是十赌九输,还想帮你一把,破除霉运,否则的话,你今天就算偷到了五十两银子,也绝对还是会输的。”
面前的湿纸突然被人揭开,露出刘黑刀那张枯瘦的脸:“你说真的?”
对一个赌徒来说,没什么比赢钱更重要的事情了。
白瑾溪漂亮的唇轻轻勾起:“是不是真的,你今晚试试就知道了,反正我又跑不了,我若是骗了你,你想捏死我,不是很容易吗?”
刘黑刀半信半疑,那双精明的三角眼里晦暗不明,半晌,一咬牙:“老子就信你一回!敢骗老子,绝对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押着白瑾溪往回走。
路过旁边的一处牢房的时候,白瑾溪却突然停下。
昏暗牢房里,一盏豆灯明明灭灭,角落坐着的男人身形挺拔,散落的长发随意垂在身侧,看不清脸,只隐约感觉到他浑身上下透出的一股子冷意。
哪怕布衣加身,却难掩风华。
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关在监狱里。
不过这也不重要!
白瑾溪漂亮的桃花眼里跳动着兴奋激动的光。
她掐指一算,自己今天有意外之财!而且就在这间牢房里!
白瑾溪目光直勾勾的,终于让男人感觉到了不适。
他抬头,微微蹙眉。
那双眸子,跟他的人一样冷。
不过白瑾溪浑不在意,素手一指,声音里都透着小雀跃:“我要住这间牢房!”
牢中男人俊逸的眉心一跳,眸色瞬间冷沉。
刘黑刀满脸不耐烦:“牢房又不是客栈,还能容你挑三拣四的!”
白瑾溪却很坚持:“我就要在这里!”
想了想,又道:“我给你钱!”
果然,这句话成功说服了刘黑刀。
“钱不钱的不重要,主要是我这人比较喜欢助人为乐。”刘黑刀呵呵一笑,拿钥匙打开了牢房门。
虽然不合规矩,但是对一个赌徒来说,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做!
“钱呢?”刘黑刀急不可耐伸出手。
“别急。”
白瑾溪不知道从哪里薅来一把小铲子,慢慢走向了男人所在的角落。
沈赫渊顿时警惕,藏在袖中的手不动声色捏着暗器。
却见少女拿着小铲子径直越过他,走到旁边哼哧哼哧地挖了起来。
沈赫渊:“……”
他默默松开了手。
刘黑刀一摸下巴,这姑娘脑子指不定有些什么毛病吧?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叫他大跌眼镜。
白瑾溪挖了没多久,竟挖出来一个紫檀木小匣子,里面装着金钗珠玉,闪瞎人眼。
沈赫渊额角青筋一跳,墨色的瞳眸迸射出刺骨的寒芒,眼底杀意闪过。
想到里面的东西,他立刻就要把东西拿回来。
然而刘黑刀面露贪婪,更快一步把匣子一把抢了过去,一摆手:“这就当是你给的买房钱吧,这间牢房随你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呵呵!”
沈赫渊咬了咬牙,重新坐回地上,怒极反笑:“愚蠢!用一箱子珠玉,换一个牢房,你果真蠢得无可救药!”
“又不是我的东西,他拿去就拿去吧。因果轮回,不该他的东西,他也留不住。”
白瑾溪淡淡道。
沈赫渊气得心肝肺都疼。
她当然不心疼,那是他的东西!
尤其是里面还有……
正想着,就见小姑娘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支通体碧绿的翡翠簪,在灯下仔细观摩。
这是刚刚她眼疾手快从木匣子里抠出来的。
因为这只玉簪她前世做考古研究的时候在一个王爷墓里看到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
明明这是个架空的朝代……
灯光下,少女纯净白皙的脸上满是疑惑之色,乌黑的眸子亮如繁星。
沈赫渊的目光却死死落在了簪子上。
不是被拿走了?怎么会在她手里!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拿过簪子,白瑾溪却先一步收了起来,皱眉凝视他:“这是我的。”
沈赫渊微微眯起眸,声音冷沉:“你确定这是你的?”
白瑾溪挑眉,突然凑近。
少女特有的馨香传入鼻尖,沈赫渊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
却听到对方笑眯眯问道:“不是我的,难不成还能是你背着狱卒偷藏在这里的?”
沈赫渊:“!!!”
还真是。
可他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