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白色的房间里，桌上放着一瓶白色的百合花，花瓣已经有些蔫了，像是告白失败的少女。

安以玫把身体深深地陷进白色的枕头里。

“我做了一个梦。”她的目光深深地被锁在窗外的一片白光里，刺眼的阳光，光是眼睛瞥一下都会觉得痛，可是她却直视着那些光，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

“什么？”男生坐在她的床边，一边摘下摩托车专用的皮手套，一边认真地听着她说。

“我梦到微微变成了一条鱼，好自由，好开心……”她的视线游离在白色的房间里，似乎透过这个空间望着另一个世界，而她说的那条鱼就在她的眼前游动一般。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地说：“是啊，她其实本来就是一条鱼嘛！她本来就住在大海里，自由自在的，是我们把她带了出来，现在她又回去了。”

“真的啊，那太好了……”以玫喃喃地说着，抬头看看他，露出了一个痴痴的笑容。

李崇西默默地离开病房，走廊里回荡着一个中年男子沙哑的声音：“谁啊……谁啊……是谁站在那里啊……我又没有害你，谁啊……谁啊……”

过了一会儿，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一个女人疯狂的尖叫声。

从大厅里擦身而过，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男人，一路用阴郁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这一切在这家病院里，都是家常便饭。

服务台传来女医生的温声细语——

“你知道的嘛，这种病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她受的刺激太大，情绪一时没办法自我调节，多陪她说说话，会好起来的……”

……

从大厅里走出来的时候，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午间新闻，播音员的声音就像是电脑语音软件发出的一样标准，冰冷。

“日前在上海第五届钢琴表演赛上取得桂冠，年仅17岁的钢琴王子白墨，高考之后在友人的葬礼上悲痛过度，与人发生口角，不幸在肢体冲突中小指受伤。根据不知名人士的透露，虽然白墨事后紧急就医，但是因为筋肉严重拉伤，手指的伤情恐怕难以恢复，有可能中止演奏生涯。被白墨打伤的少女因为受刺激过度，情绪极不稳定，目前在本市精神病院住院观察中……”

从精神病院骑着摩托车到海边，只要短短的二十多分钟。

正是6月，正午的阳光把沙滩晒成泛白的反光板，除了李崇西，根本没有人愿意来这个被烘烤成灼热的地方。

他摘下墨镜，看着远处闪动的波光。那些白色的光霎时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一定是因为光线的刺激，眼眶变得湿润起来，像是要流出眼泪。

“大概就是在那里，沉下去的吧，”看着海面上的某一个地方，他自言自语地念叨了一句，“喂，我说，你为什么会那么笨呢？”

没有人对他作出回答，在这个巨大有荒凉的世界里，只有海浪发出沙沙的声音，还有海鸟回旋在海面上啊啊的叫声。

不远的地方，有两个女生，人手一支白色的棒冰，在海边的路上，热烈地交谈着什么。

像是被海浪翻腾的模样迷住了，李崇西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很久……

这是多么明媚的夏天，这是多么美好的青春，这是多么悠长的假期。

叫做李崇西的少年和叫做夏微微的少女，他们两个约好一起露营看星星的地方，除了一片被海风抚平的细沙，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