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我是在做梦吗？如果我能够不闻不问地转身离开，是不是一切都会恢复到之前一样？可是当我透过包厢大门的缝隙看着里面的两个男生，却发现现实是如此的清晰。

颜开对夏寻说：“我就是看你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不顺眼，才会去追唐笑笑的……”

我的手撑在磨砂玻璃门上面，身体里的力气已经全部被抽离，心里疼得好像被猫抓过一样。

夏寻的声音隐忍而克制，他缓缓地开口：“是因为杜欣茹，是不是？”“少自以为是了，杜欣茹走了多少年了？我都忘了。”

这个杜欣茹到底是谁？她和颜开又是怎么回事呢？包厢里面颜开和夏寻争吵的画面在我眼前化作一团模糊的雾气。我忽然就不能思考了。

夏寻又一次提高了嗓音：“笑笑是无辜的，你处心积虑地接近她，还故意误导她，让她拿着你的衣服来找我，不就是想让我难受吗？”

颜开冷笑了一声：“夏寻，你又比我好多少？你说我处心积虑，那么你呢？你把杜欣茹的手机给笑笑，又让她打电话给我，这又是什么意思？”

颜开的语气冷得让我觉得可怕。他越讲越激动：“杜欣茹留下的那个黑色的手机，还有那个号码我太熟悉了。你不是也利用了笑笑，让我难受吗？”

颜开和夏寻的对话进行到这，我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浑身都开始冒汗！

夏寻怔了一下，声音很低，生硬地说：“是你先骗她的。”

“是啊，是我骗她，可也是因为你一直不敢行动，才让我有机可趁。”他承认了，他终于承认了，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

“你这个王八蛋！”夏寻气得浑身发抖，手握成拳，举起却没有打下去。

“我是王八蛋！”颜开吼道，“可是我也比你喜欢她却什么都不敢讲要好！哈哈哈……”

我捂住了嘴，眼前被蒙上一层雾气，如此刺耳的话，激起了我心底的愤怒。有一种感情，爱到极致就成了恨，恨到极致又化成伤，伤到极致便会让人万劫不复。

我的脑海里只剩下颜开最后那句冰冷的话语。我仰头用力抹了一把眼泪，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泪水在慢慢回流，身上的力气也开始复苏。

我再次睁开眼睛，用力地推开了包厢的门。我听见自己用坚定的声音喊着：“够了！”

包厢里面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刚刚还在争吵的两个人都像被定在了原地。看着眼前两个男生，我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慢慢走过去，我站在夏寻面前，把那盒椰汁放在桌上。白色的光柔和地笼罩在他脸上，那双深邃而迷离的眼睛里面写满了担忧。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站在马路口，奋不顾身帮我追手机的少年。此刻，我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我只觉得无论是夏寻还是颜开，此时都让我觉得陌生。

为什么你们一点儿都不顾及我的感受，就将我卷入这束手无策的情感漩涡当中呢？

正视夏寻的眼睛，我咬牙说：“刚刚你们讲的话我都听见了。对于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来讲，我的感受根本就无足轻重吧，但是很抱歉，这是你们之间的游戏，我自动退出。”

背着光，夏寻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包厢里惨淡的灯光，正好在他的眼睛下方留下一条浅浅浮动的阴影。他什么都没说，低着头。

再也不想给任何人一丝伤害我的机会，我毫不犹疑地转身向外跑去。就在离门不到一米距离的时候，我的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握住。

迅猛地回头，看到颜开表情紧张地看着我，他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复杂的神情。他说：“笑笑，你听我说，刚刚的话你只听到了一半。我是骗了你，可是那只是一开始，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我捂住耳朵，大声喊着：“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他还是继续说：“笑笑，是真的，我本来准备告诉你的。”

我尖叫起来：“可最后你还是什么都没有讲！”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有那么多的机会，却从来都没有讲过一个字。”颜开的眼神一暗，伸手过来想抓住我的手，却被我闪了过去。

我盯着他看，看着看着，好不容易逼回去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我不想在他的面前哭出来，于是我闭上眼睛，咬着唇说：“我真后悔认识你们。”

看到颜开脸上伤痛的表情，我居然感受到了短暂的快意。

这样难过的表情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他们口中那个叫做杜欣茹的女孩？我不清楚。

我问颜开：“杜欣茹是你喜欢过的女孩，对不对？”

颜开愣了一下，点头说：“是……”

强烈的失落感紧紧地抓住了我的心，这不仅是因为被欺骗，还有我从美梦中清醒之后，现实带来的挫败感。像颜开这样优秀的男生，本来就不该属于我。

我看着他，两行泪滑过脸颊：“你和我在一起是为了报复夏寻？”

瞬间慌乱，颜开身体僵住了。他喃喃地解释：“笑笑，我是喜欢过杜欣茹，但现在我喜欢的人是你。”

我顿时被激怒了：“你们这些自大狂，当我是没有感情的木偶吗？你们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都骗了我，利用我。你们有问过我的感受吗？你们的谎话说得太动人了，我真是怕了你们这些聪明人。”

我不了解颜开、夏寻，还有杜欣茹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我不愿意去深究，追究得越深就只会越难过。我情愿当鸵鸟。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再见到这两个人。

冲出包厢的一刹那，颜开对着我的背影声音哑哑地问：“我知道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为什么就不愿意再相信我一次？”

我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我和颜开之间发生的所有的故事都是虚假的，不如把所有的一切当做一场梦。梦醒了，地球还在转，而这些痛楚也终会散去。

我心灰意冷地摇着头，说：“想让我重新相信你，除非时光倒流。”我闷着头朝外面跑，逃离似乎成了我最好的解脱方式。

雨后的天空乌云尽散，此刻月光异常皎洁。

我跑出了甜品店，一口气跑到大马路上面。也不去管身后到底是不是有人追过来，我拦下一部的士绝尘离去。我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就这样落荒而逃。

人越是处在低谷的时候就越容易遭遇不幸，就像是所有倒霉的事情一下子全部找上你。

当我回到家打开大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妈妈的时候，我还沉浸在刚才的打击当中。我来不及反应，愣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妈，你不是去外婆家了吗？”

妈妈阴沉着一张脸，压着脾气说：“我还不是担心晚上你一个人在家不安全，所以才回来看看。你倒是让我省点心，都快高考了还有兴致出去玩，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

心里受了委屈，我的心情也很不好。听到老妈喋喋不休的教训声，我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好像喘不过气来。

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敷衍着说：“哪有出去玩，是我的数学练习册落在秦岚家里了。明天老师要检查的，所以我才急着去秦岚家里拿。”

老妈用狐疑的眼神盯着我，看得我有些心虚，她说：“去，拿电话过来。”

我一愣，着急地问：“拿电话干什么啊？”

老妈见我一脸惊慌的样子，眼神更加凌厉了。她直白地说：“当然是打电话给秦岚问情况。你不肯打，是不是因为心虚？”

看一眼老妈的表情，我暗叫不好，不过依然强作镇定地对老妈说：“问就问呗。”

当着老妈的面，我拨通了秦岚的手机号码，彩铃刚响了两声就通了。

秦岚的声音传过来：“笑笑，我看你是玩得乐不思蜀了吧，现在才想起给我打电话呀。”

我用力咳了一声，对着电话说：“喂，秦岚呀，我刚不是去你那里拿了数学练习册吗，就是明天老师要检查的那本。”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然后噼里啪啦地讲：“你吃错药了吧，乱讲什么呢，数学练习册不是今天就交了，你什么时候放我这里了？”

我急得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暗示她说：“就是啊，我妈硬说我是出去玩了，她还不信，非要我给你打电话。”

话还没有讲完，电话就被老妈夺走了。

老妈一边瞪着我，一边对着电话和颜悦色地说：“喂，岚岚呀，我是阿姨，我们家笑笑是不是又去麻烦你了？”

我垂着头，尖起耳朵听电话里面的声音。房间里很安静，隐隐可以听见电话里面秦岚的声音飘出来：“笑笑的练习册落在我桌上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是赶紧谢天谢地。我和秦岚这么多年的朋友，这点默契总还是有的。

老妈又唠叨起来：“这孩子丢三落四的习惯老是不改，讲了她多少回就是改不了。”

因为没有被妈妈抓到把柄，我胆子也大了点，在一边提醒着老妈：“有完没完了，完了快把手机还我。”

老妈横了我一眼，继续说：“这两天笑笑在你们家打扰了，替我谢谢你妈妈啊。”

秦岚在电话里又唧唧喳喳地客套了一番，然后我听到老妈突然问：“对了，岚岚，怎么没有听说过你还有个表哥啊？”

好不容易安下的心，因为老妈这突然问出口的话，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我还没来得及把我谎称颜开是秦岚表哥的这件事情告诉秦岚。

老妈听着电话，眼睛在我脸上轻描淡写地掠过，看得我心里直发慌。不一会，老妈点着头对着电话说：“这样啊，那你替我谢谢他吧。”电话终于回到了我的手里，此时我的心情就像坐了一次过山车，跌宕起伏，好在最后还是平安落地了。

电话刚贴到我耳边，秦岚就阴笑着说：“笑笑，你又欠我一次。看来你不请我吃大餐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捂着电话，我小声说：“知道了，谢谢啊。”

那边哈哈大笑起来：“行啊，二班的班长成了我表哥，笑笑，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能掰。”

挂了电话，老妈又开始没玩没了地啰嗦起来，好在责怪我的口吻已经没有了。

折腾了一晚上，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打断她说：“妈，我还有练习要做呢。”

老妈停下来，看我一副很疲惫的样子，才赶我去房间休息。

回到房间，看着桌子上堆着的厚厚参考书和试卷，心里忽然莫名地觉得烦躁，我狠狠将它们拂到地上。

窗户对面的小区里只有零星的几点光，天空中看不到星星，月光却出奇地明亮。那些不愉快的事又慢慢地涌上心头。

我蹲在地上把书一本一本地捡起来，然后呆呆地看着，脑海里全是颜开的脸，还有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就是那个表情，将我之前的美好甜蜜统统扼杀了。

眼泪不能抑制地从眼睛里面流出来，一滴滴，沿着眼角滑落，滚到脖颈，滴落到卷子上将字迹化开，变得模糊不清。

原来我真的已经喜欢上一个人，喜欢到那么深。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骤然响起，我就像是被世界遗弃的灰姑娘，南瓜马车、水晶鞋、王子的爱……顷刻间全都消失不见了。其实我应该很清楚的，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童话。

深夜的时候，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枕头下的手机突然响起，是颜开发过来的短信：“让一切从头来过吧。”

白色的微光照进我的眼里，眼泪滴落在枕头上。

星期天的早晨，我被一阵急促手机铃声给惊醒，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犹豫了片刻，终于决定接起电话。我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刚醒，嗓子还有些哑，我低低地说：“喂。”

“是我，夏寻。”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那件事情之后，第一个打电话给我的人竟然是夏寻。惊讶过后心里又有一丝小小的失望。

电话那边的声音顿了一下，继续说：“我有些话想跟你讲，中午有没有空？”夏寻没有提昨天包厢里发生的事情，避免了不必要的尴尬。我松了口气，犹豫着要不要去。我问：“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面讲吗？”

他说：“还是当面讲吧，有些事情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虽然我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夏寻、颜开，还有那个杜欣茹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终究还是抵不过好奇心。我想知道，到底这三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把我牵扯进去？

我叹了口气说：“好吧，那我们等下在小区前面的小公园碰面。”

我挂了电话，起身下床，快速洗漱完毕，换了衣服就直奔约定的地点。中午的小公园游荡的人很少，等我到的时候，夏寻已经在那里等了。他静静地站在空旷的走廊上，眺望着远处，一双沉静而深邃的眼睛，却少有笑意。寂静的长廊上，他像个迷路的孩子。我不经意地一瞥，突然就心软下来。

他好像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转过头看着我，轻喊一声：“笑笑。”他收敛了思绪，凝神地望我：“你来了啊。”

夏寻低头靠在长廊的栏杆上，安安静静的，自行车就放在旁边。

树影晃动，有暖风吹过，他的头发微微飘起，画面有些梦幻。

缓缓地，我走到他的面前，站定以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会儿之后，夏寻先开口：“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事情会变成这样。”“什么意思？”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我，又低下头去，说：“你想听个故事吗？”

愣了一下，居然又是故事，我想起在和颜开一起露营的那晚，他也讲过一个故事。难道这两个故事之间有什么联系？也许我想要的答案就在故事里。

我在夏寻身边的长木椅上坐下，点点头说：“你讲吧。”

夏寻的眼神宁静而悠远。他用平淡如水的语调说：“从前，有对兄弟，虽然他们的性格截然不同，可是他们之间却很有默契。两个人的关系简直好到可以同穿一条裤子。”

我从侧面看着夏寻，他的嘴角轻轻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我忍不住问：“还有呢？”

短暂的沉吟之后，他眼神一转，看着我说：“再好的亲密的朋友之间也会出现危机。就在他们都以为这段友谊会持续到永远的时候，问题突然出现了。”

夏寻停顿了一下，突然叹了口气：“接下来是很俗套的剧情。”

我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听着夏寻继续往下说：“这对兄弟中的弟弟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可那个女孩喜欢的人却是兄弟中的哥哥。女孩故意和弟弟交往，但她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接近哥哥。很快，哥哥发现了女生的真实用意，但是他是一个非常不懂得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他选择了一种最错误的方式，揭开了女生的伪装。”

说到这里，夏寻的声音有些酸楚，但他很快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了下去：“哥哥要让弟弟明白女生是在利用他，于是，他先是接受了女生的告白，和女生在一起，等弟弟明白了一切之后，又迅速地甩掉女生，证明自己的清白。”

“后来呢？结局是怎样的？”听到这我突然觉得身上一阵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那个女生非常伤心，不久之后就和家人一起移民了。离开时，她送了哥哥一个手机，说这个手机是他们俩的专线，让哥哥和她保持联系。”

我的心开始扑通扑通地跳起来。听完故事，我很自然地想起了夏寻借给我的那个手机。故事中的这对兄弟是不是就是颜开和夏寻呢？引起他们争执的那个女生，是不是就叫做杜欣茹呢？

夏寻的这番话仿佛打开了一扇暗藏的门，随着大门被徐徐地打开，真相也逐渐浮现。

我愣在那里，很久才开口：“后来那个手机怎么样了？”

夏寻没有马上回答我，他低着头闷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最开始，这部电话每天都会响起来，但是哥哥从来都不接，然后每礼拜会响一两次，再然后，每个月才响一次，最后那个电话就安静了！”

人们总是渴望了解真相，可是真相却是一个残酷的魔鬼，总轻易地将人伤到痛彻心扉。

我浑身冰冷地问道：“后来那对兄弟怎么样了？”

夏寻转脸看看我，冷笑道：“自以为是的哥哥遭到了报应，弟弟不但不感激他，反而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发誓要报复哥哥。”

这便是事实的全貌。夏寻想要守住友情，但却用错了方式。颜开恼羞成怒，把我当成了报复夏寻的工具。一阵怅然若失之后，一切疑问都已经明了，我凄然一笑。

夏寻眉头紧了紧，问：“你在笑什么？”

我的脸上在笑，可是心里却早已泪流成河，这其中的苦涩只有我自己明白。

别过头，我说：“其实你就是那个哥哥吧？而颜开就是那个恨你的弟弟，他知道你喜欢我，所以故意来追求我，利用我来报复你。”

夏寻一脸惨白的样子，冷冷地说：“我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你！喜欢你的人是颜开。”

我忽然觉得内心一直闷着的一团火，瞬间爆发了，张口就嚷：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不顾危险，帮我去追手机？”

想起苏凉学长之前对我说过夏寻曾经扛着自行车去找他开锁的事，我冷眼看着夏寻又说：“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劲扛着自行车去找人开锁，直接砸开锁不是更容易吗！”

心里的疼痛使我简直失去理智，说起话来也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夏寻没有想到我会说到这些，他的脸色骤变，瞳仁里的颜色渐深，目光里流露出难以言表的复杂神色……

“你说啊！”我生气地逼问他。我原本平平淡淡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如果不是因为他和颜开，我怎会卷进他们之间的感情漩涡里？

“你这样活着累不累？偷偷地跟在我后面，注视着我。喜欢我却不敢告诉我，在颜开接近我的时候，你明知道他是另有目的，你却只是冷眼旁观，看着我一步一步地往下陷！你以为自己是在成全我们？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很牺牲？我告诉你，你就是一个虚伪的胆小鬼，你甚至不敢承认自己就是这个故事里面的哥哥！”

“我……”听我吼完，夏寻突然怔住。他看着我，嘴唇抖动着，似乎是想反驳，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捡起单车锁放在长椅上面，慢慢转过身去，走到自行车旁，伫立。

忽然他回头，看着我，眼里面的光亮了又暗。

“你说得对，我是喜欢你！”

“对不起。”他咬牙致歉，双拳在身侧握紧。

说完，夏寻骑上车迅速地离开。他远去的背影是那样的悲伤。想到我和颜开之间的感情，我的心又一次抽痛起来。

离开和夏寻碰面的公园，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到住处的。当我来到自己家楼下时，我发现颜开蹲坐在楼梯间之前，脑袋放在臂弯里。

我静静地看着他，想到他第一次来我住处的那个夜晚，他微笑的脸被雨水淋湿，眼睛却异常明亮，之后又穿起了我爸爸那件可笑的大T恤……

往事一幕幕地闪过脑海，既清晰又不真实。不知不觉，我眼睛里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笑笑，我发现我好想你！”我重新抬起头的时候，颜开已经走到身边看着我，眼睛下一圈黑黑的阴影显得非常憔悴。

下一瞬间，颜开展开了双臂将我拥进了怀抱，而我哭得太累已经无力挣扎。

恍惚间我们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开心的夜晚。心变得柔软又充实，我觉得自己几乎就要沦陷下去了，可是现实是残酷的，让我不得不清醒。自从颜开在包厢里说出那句绝情的话之后，我就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我一点点地推开他，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我微微弯起唇弧，说：“如果我们之间没有这么多的欺骗，没有这么多的纠葛，那该有多好。”

“对不起。”他执起我的手，声音沙哑。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手很冷，这股凉意一直透过皮肤慢慢渗进血管里，再通过血液的传递，冻结了我的心。

我不为所动地把手抽回来，抵在他的胸口，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他点头，郑重地说，“不管我以前喜欢过谁，不管我为什么接近你，那都只是一开始的想法。在和你相处以后，一切都变了。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上你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和夏寻无关。”

颜开一口气讲了许多话，我就像做了一个梦一样。颜开的声音小小的，像是梦呓：“笑笑，不管你还相不相信我，但是我还是要亲口告诉你，今天我讲的全部都是真的。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是不会放弃的。”

动情的话，带着些许诱惑回荡在我的耳畔，这一刻，我开始怀念颜开曾经给过我的温暖。即使那是一种让人沉迷的毒，恐怕我也已经中毒太深，无法拒绝。

“我相信你！”我的声音是如此的乖顺。

颜开脸上闪过一阵狂喜，他激动地说：“笑笑，你肯原谅我了！”

“颜开，我相信你对我的喜欢，可是我没法接受你带着欺骗和恶毒来接近我。”我将手收回，轻声说着。

笑容在颜开那张俊俏非凡的脸上凝固，崩裂。

“笑笑……”

我是真的相信颜开此时的真诚，但是我也没法忘掉夏寻跟我讲的那个故事，还有那个颜开曾经喜欢过的女生——杜欣茹。

我抬起头，看着此刻颜开脸上落寞的表情，狠心的话我怎么都说不出口。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现在的我还不能释怀，我别无选择，只能逃避。

“颜开。”

“嗯……”他担心地看着我。

“如果你是真的喜欢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

他郑重地点头：“好，不管是多久，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答应你。”

我低下头，看着楼梯间里路灯留下的一丝亮光，仿佛黑暗降临前，渐渐消失的曙光。苦涩的疼痛从我的心里一点点地升腾起来，我咬咬牙，开口说：

“颜开，暂时不要来找我了，我们分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