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舒芙蕾。
舒芙蕾其实是一种蛋糕的名字,曾受中世纪法国人的喜爱,它的法国名叫Soufflé,是“使其充气起来”的意思——以上是我爸爸的说法。
他是一位高级烘焙师,爱甜点胜过一切,所以在我出生的时候,就给我取了这样的名字。
听上去很浪漫是不是?
可是我总觉得,我之所以叫做舒芙蕾,不过是因为我妈生我之前他正在做舒芙蕾,刚好他又姓舒,才偷懒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唉,看看他给自己创造的甜点取的名字就知道啦,圆形的酥饼叫月亮饼,半圆形的面包叫大笑包,香蕉形的蛋糕竟然直接叫做香蕉糕——他真的没有取名字的天赋!
大家总说人如其名,我在这句话的诅咒下越长越圆,再加上我的皮肤很白,结果同学们一致认为用“白白胖胖”来形容我最合适不过了!
因此我常常因为名字的事情生爸爸的气,但我从没想过那个老是让我生气的爸爸,有天会生病倒下……
那一天,铅云压顶,天空的灰暗也仿若预示着什么。
我像往常一样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我家的甜点店就在商业街拐角的位置,在我还差几步路就要拐弯的时候,有一个人正好跑了过来,和我撞了个正着。
“哎哟!”我揉揉头,发现撞上来的人是我家的常客。她下班后总会来店里买东西,时间久了我就和她特别熟。
“杨小姐,你这么着急要去哪里啊?”
“小舒,你爸在店门口摔倒了,你快过去看看!”
电视剧里常演一听到亲人出事,主角就立刻昏倒或者眼前一花、手拿不住东西的情节。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有这样的感觉,但我听到杨小姐这么说时,只感觉愣了一下,整个人非常清醒。
只是我的心跳变得特别快,手和脚都变得十分冰冷而已。那一瞬间,我好像已经灵魂出窍了,而另外一个人,一个非常冷静的“我”控制了我的身体。
我冲到甜点店,爸爸就斜躺在门口的台阶上,用手臂撑住身体,没有试图站起来的意思,也许是已经试过了。我跑到他身边蹲下,将他上半身扶正依靠在门边。
“爸爸,发生了什么?”
“就是跌倒了。”
爸爸看上去很轻松,没有难受的样子。我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眶里竟然不知不觉蓄满了泪水。
我拍了拍爸爸衣服上的灰,语无伦次地说:“爸,你先别动,我去叫急救车……啊,算了,你先待在这里,我去叫辆计程车,我们直接去医院……不不不,我还是去叫急救车……”
我的嘴唇直哆嗦,话都说不清,最后懊恼地一拍脑袋,决定用行动代替语言,先去打电话再说。
然而,我正准备站起来,爸爸就拉住了我的手。
“芙蕾,我没事。”
他握住我的手,握得很紧,态度很坚决。
“爸爸!虽然你这么说,但你刚才躺在地上的样子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啊!”
“芙蕾,我没事,真的。”他又重复了一遍,不等我回答,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
“我前段时间接了一单生意,是去一个宴会现场制作甜点,时间是今天晚上,他们已经付了定金。作为一个甜点师,我不能失信于人。”
爸爸的眼神很坚决,我却气得直跳脚。
老天,他站都站不起来了,竟然还想着去做甜点?
“老爸,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去做甜点啊……”
我急得额头直冒汗,可是无论我怎么劝说老爸,他都坚决不肯去医院,而是想要去那个宴会现场做甜点。
怎么办啊?
我觉得我气得要冒火了,看着固执的老爸,真想直接把他打晕。
这时,我突然想到老爸教我做过一种甜点——舒芙蕾,于是我心里有了一个解决的方法。
这个想法可以算得上疯狂,但为了爸爸的身体,我只有一试了。
我握住爸爸的手,一字一句地对他说:“老爸,不过是制作一场宴会的甜点嘛,这样好了,我代你去!”
“你,你怎么会做甜点啊?”爸爸十分不确定地问,接着脸上忽然浮现出毅然的神色,“不行,我必须去,这可是关系到我们店生死的一笔生意,无论如何我都要……”
“没事的,老爸,你信我吧!”
我用力地握着他的手摇了摇,然后冲入了厨房,抱着一大堆材料工具,再撕下了老爸贴在墙上的那张订单,不顾他的呼喊,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