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暮色已临

01

自从我拒绝季川的复合之后，他就再没有找过我，而我也对他没有了任何期待，毕竟逝去的记忆可以重温，但发生的事情再也无法挽回。

就在我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的时候，李佳薇找到了我，想约我去咖啡厅聊聊。可我跟她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当时便拒绝了她的请求。

李佳薇这次没了上次在奶茶店时候的嚣张，低眉顺眼，双眼含泪，一边捂着嘴低声抽泣着，一边哽咽着向我解释：“温雅，我这次找你是想要告诉你，其实我和季川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我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我比较主动。”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想让我离季川远一点吗？不好意思，季川和我已经结束了，我们之间现在连朋友都不是，如果你想来我这里彰显你的所有权，我想你找错人了。或许你应该在学校的广播里通知一下所有的单身女性离季川远一点，或许只有这样，你才能防患于未然。”

我说完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李佳薇，而她也似乎并没有把我说的话放到心里去，她的眼神只是逐渐黯淡了下去，旋即便苦着脸说：“不是的，温雅，我现在才知道季川他真正喜欢的人是你，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每天难过得只能用酒精麻醉自己？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原谅季川好不好，不要再让他这么难过了，我看着他这么难过真的心像刀割一样难受，恨不得自己替他痛替他难过，可我不是你，我永远也代替不了你。”

我摇了摇头，冷笑着说：“李佳薇，你错了，我的位置并非是无可代替，你之前不就已经代替了吗？现在这么说是不是有些自相矛盾了？我这个人就是识时务，不像某些人。我是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缺德缺心眼的事情来的，你就放心地跟你的季川在一起吧。我祝你们幸福。”

“温雅，我知道我之前跟你说的话有些过分，可我这次是真心请求你，请求你可怜可怜季川，劝劝他，让他别再这样自我折磨，现在也只有你的话他能听得进去了。”李佳薇说着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伤心到了极处。

“我们已经分手了，他怎么样和我有关系吗？”

李佳薇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见我这样说，她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我也不想跟她这样耗着，转身便继续仰着头往前走。

我完全没有难过，更加没有觉得自己在听了李佳薇的请求之后就必须要原谅季川。

没过多久，学校里就传开了季川当众否认和李佳薇交往的事情，好事者还形容得绘声绘色，说李佳薇大哭了一场，恳求季川和自己在一起，可季川连头都不回就甩开了她。

我不知道传言说的有多么夸张，也不知道流传在学校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我唯一心知肚明的是，关于季川的这些流言蜚语再也和我没有半分关系了。

随着与季川关系的彻底终结，我再也没有了任何牵绊，而我也从此告别了那个总是令我忍不住想起的回忆。

或许这是新的开始吧，或许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会变得更好，还会遇到更适合我的人。

姚逸舟依然像个护花使者一样陪在我身边，我和他变得越来越默契，他总是会抢在我的前面把我心里想的事情给处理好，我和他之间需要沟通的东西越来越少。随着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去，姚逸舟为我做的所有事情都越来越符合我的心意了。当我还正在想应该怎么做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的感觉，真的令我整个身心都十分轻松。

我们一起上学一起下课，姚逸舟会每天送我回家，像之前一样为我买好早饭，上课时为我做好笔记，考试前为我标记好重点，陪我一起复习，陪我一起去图书馆，为我买各种我想吃的东西，平凡而又简单的小事，令我觉得异常温馨。

其实，一直以来，我真的无法否认，我拒绝姚逸舟的原因正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无法承担再一次的失去。可是当我在内心里真正地接受姚逸舟的时候，再也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只能默许这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让所有该发生的一切顺其自然。

功课比较紧，姚逸舟没有再去奶茶店了，而我也辞掉了奶茶店的工作，除了上学，待在家里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最令我觉得奇怪的是，在我长时间的颓丧和做了一些令人难以理解的荒唐事情之后，竟然和父亲的关系逐渐缓和了下来，在家里和他相处的时候，我竟然再也没有和他针锋相对过，甚至父亲还会偶尔在我回家或者吃饭的时候表情极不自然地问我几句，还会说上几句关心的话。

逐渐地，我感受到了父亲的变化，也感受到了他对我的真心，或许他远没有我想象的那样浑身是刺，没有像我想象中地那样厌恶我。

亲情真是奇怪，当你想尽办法想要靠近的时候，就越害怕失去，往往也会想尽各种办法去向别人宣告自己的所有权。长此以往，这样的亲情就变成了互相伤害。可亲情往往只是一句安慰的话、一句关心的话，就能够消磨掉所有的隔阂。

我对父亲的怨恨就是在这一句一句看似微小的简单关心中逐渐溶解，逐渐淡去。或许和季川的分手是个契机，教会了我放下，教会了我不再执着。

我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多，空闲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很快便发现温少晔这小子好像总是在躲着我一样，基本上除了吃饭的时间，他几乎不和我在一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刻意地躲着我，便又想起了他前不久把季川放进来的事情，顿时便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事情给搞清楚。

晚饭的时候，吃完饭温少晔正要开溜，我飞快地起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到了厨房。

“温少晔，你最近怎么总是躲着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皱着眉语气冰冷地追问温少晔，可他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想要挣脱我的手。我见他这个样子，当时就紧紧地拽着他的胳膊。

温少晔似乎对我的质问不太情愿，他侧过脸，不悦地说：“我做什么你管不着！”

温少晔的高姿态令我感到稀奇，可我也不想在家里跟他争吵，毕竟我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耐着性子，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温少晔，不是我想管你，我只是警告你，不要让我逮到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好像我的话吓到了温少晔，他后退了几步便挣脱了我的手转身跑了出去。我没有去追他，更没有去把温少晔的异样跟父亲和那个女人说。

不过，我的警告好像是起了些作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温少晔似乎恢复了正常，不再躲着我，但原来活泼好动的他突然间变得沉默寡言，也不太和家里人说话。吃饭的时候总是默默地低头吃饭，吃完了饭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两眼无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让人捉摸不透。

温少晔的改变我察觉到了，可我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当这是他叛逆期的到来，也没有心思去过问他的事情。

后来许多时候我再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总是懊悔不已，心中无数次地想着，要是那个时候我多关心关心他就好了，也就不会发生那些令人痛彻心扉的事情，可是，时间总是残忍的，它不会给我们机会扭转过去，只是教会我们什么是现实，教会我们什么是残酷。

02

生活开始变得平静，我在学校的时候隔得远远地看见过沈小鱼几次，她似乎和她的新男友相处得很愉快，每次我看见她的时候他们都是手牵着手。

一次我在食堂里吃饭，看到她和他的男朋友并排朝着我走了过来，如此近距离的相遇令我们再也无法躲避。令我意外的是，沈小鱼竟然微笑着主动朝着我挥了挥手。

原本我以为她会因为姚逸舟的关系再也不理我，根本就没有想过她还会主动和我打招呼。沈小鱼挽着身边男生的手，脸上尽是笑意，就连她的眼里都是笑意，整个人看起来幸福极了。

我追问她和男朋友相处得怎么样，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语气温柔至极：“小雅，原本我以为自己会一辈子都只爱着姚逸舟一个人，可我现在才发现，从一开始他就从来没有属于过我，而真正属于我的或许现在已经出现了，他对我很好，让我明白了爱情的另外一种意义，原来爱情不单单只是单方面的付出。我现在觉得自己很幸福。”

此刻，我心情无比激动，兴奋地抓住沈小鱼的手，眼眶瞬间红了：“太好了，你能幸福就好，我一直以为你会一直恨我，会一直不理我。你不知道，上次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对我那么冷淡，把我的心都伤透了。”

沈小鱼帮我捋了捋额前散乱的头发，语气无比坚定地说：“小雅，或许过去的我们真的是太过于执着了，这样的我们真的失去了看窗外风景的机会，现在我才发现，我的世界原来还有无限种可能，还可以如此的多姿多彩。你呢，和季川怎么样？”

季川？沈小鱼提起季川令我愣了愣，隔了好一会儿我才笑了笑，摆了摆手，一脸云淡风轻地说：“我们早就分手了，这你是知道的，分手了就是分手了，我是绝对不会复合的。”

其实我以为沈小鱼会问我我和姚逸舟怎么样了，我甚至已经准备好怎么回答她，可她最终还是犹豫着没有问出口。或许在她的心中，姚逸舟永远是她心里解不开的痛，即便是她现在再幸福，但姚逸舟喜欢我的事情绝对不是令她轻易能够释怀的事情。

沈小鱼的男朋友虽然长得很平凡很一般，远没有姚逸舟那样耀眼，更没有季川那样万众瞩目，可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憨厚，总是腼腆地笑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和两个小酒窝，十分讨喜。

“你就是温雅吧，小鱼说起过你，我也听过你的广播，实在是太有才了，真是个才女，现在像你这么有才气的女生可不多见了。”

沈小鱼的男朋友在我和沈小鱼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口打破了僵局。他所提到的广播其实是我大一的时候在学校广播电台担任广播员时候的事情。广播员这个身份我在大二就让给了新人，现在很少有人记得这件事情，我很意外他还记得我当过广播员的事情，朝着他笑了笑，对他的恭维表示感谢。

“温雅真的很有才呢，她平时还会写一些东西，你回头可以看看她的博客和微博，真的写得都很不错呢。”

沈小鱼配合着男朋友的话接着夸我，令我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只能红着脸挥了挥手：“哪有的事情啊，你才有才好不好，代表学校参加全国比赛，你才是我的骄傲好不好！”

沈小鱼的男朋友转头看着沈小鱼，眼里尽是浓浓的温柔和爱意，但沈小鱼没有看着他，而是看着我，长叹了口气。隔了好一会儿，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若无其事地问我：“小雅，逸舟最近还好吗？”

沈小鱼终于问出了这句话，我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可她的男朋友在场，我真的不方便多说什么，怕他乱想，我只是简单地说了句：“他很好，咱们这么多年同学了，你要是真的关心他的身体，就自己去问问他嘛。相信你男朋友也不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不会不让你和学校里的男生说话了吧。”

沈小鱼看着我，没有说话，眼睛里除了欣慰更多的却是失落。她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朝着我笑了笑便挽着男朋友的胳膊离开了。

我看不透沈小鱼的心，她好像很快乐，可那深邃平静的眼神令我觉得很陌生，总觉得她改变了好多，好像不再是以前那样干净明亮的样子。

这样的沈小鱼令我觉得有些惆怅，心里酸酸的一阵又一阵地难受，可这样的沈小鱼我无法改变。或许就像她说的，以前的我们都太过于执着，太过于在乎自己想要拥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很多事情，很多时候，我们即便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没有办法去改变任何事情，没有办法扭转任何结果，就像我和季川的分手，这些令我们伤感和难过的事情终究总是在时间的长河中流淌，奔腾向前，淹没了所有人。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从炎热的夏季进入到了凉爽的秋季，而我的生日也快到了。先前几年我每次过生日都是和季川一起过，他会给我买各种我想也想不到的东西逗我开心，如今那些他送给我的东西也不在了，统统被我付之一炬了。

今年的生日和往年的不太一样，一大早起来父亲竟然微笑着对我说了句：“小雅，生日快乐！”

父亲的关怀令我觉得十分惊喜，更多的还是感到意外，这么多年了，这是父亲头一次祝福我的生日，而且还是面带着微笑说的。我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僵硬地挤出一丝笑容：“谢谢！”

“小雅，祝你生日快乐，你想要什么礼物？”

那个女人，也就是我所谓的后母也在一旁双目含笑地看着我。我不知道她对我的祝福里有多少成分是祝福，有多少成分是敷衍，可在今天这个日子我没有心情去想那些，只是略微地点头，表情冷淡地说：“谢谢你的祝福，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虽然我的嘴上是这么说，可我的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如果这个女人真心想要祝福我的话，这个时候就应该拿着生日礼物出现了，而不是站在一旁随口问我要什么生日礼物。不过，算了，今年能够得到她和父亲的祝福原本就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

到了学校之后我也没告诉谁今天是我生日，其实在我内心里是有一些期待的，想要看看在我没有提醒的情况下究竟有谁还记得我的生日。

当我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一天的时候，心情实在是失望透顶，真的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去年我还在生日的时候请过全班的同学吃饭唱歌，如今时过境迁，这样的结果真的令我很失望。

带着无比失落的心情，我回到了家，那个女人已经买好了生日蛋糕和菜，正在厨房里忙碌着。我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儿，见她实在是忙不过来，便主动开口说：“我来帮你吧。”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帮她，可谁知她挥了挥手，一脸笑意地说：“小雅，你快去客厅里看电视吧，别在厨房里待了，这里油烟味太大了，小心呛着你。”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达的好意被拒绝，我忍不住撇了撇嘴，无奈地转身离开了厨房，就在我刚刚走出厨房没几步的时候，手机短信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雅，我现在在你们家附近的公园里的广场上，如果你不来我会一直等你。”

短信是姚逸舟发过来的，我有些诧异，不明白他这时候找我做什么。不过我虽然没怎么弄明白他的意图，还是回房换好了衣服。

就在我准备出门的时候，父亲却叫住了我，一脸不悦地看着我：“你去哪儿？”

我低着头绑好鞋带，头也不回地说：“我出去下，马上就回来，放心，我不会在外面吃饭的。”

“早点回来，你妈一会儿就把饭做好了，别太晚了。”

父亲还是不放心地嘱咐着，我爽快地答应：“放心吧，我知道，是姚逸舟找我，就在家里附近的公园，不远的，我去去就回。”

父亲听到了我的保证，这才没有阻止我，令我的心头一暖。已经数不清是多少年了，这是我最近听到的最温暖的话，虽然很简单，却令我原本冰冷的心逐渐温暖起来。

到达公园里广场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九点钟，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十分昏暗，人也非常稀少。我看到在广场的石道两旁好像有几个隐隐在闪烁的荧光棒，便跟随着那微弱的灯光走了进去。

在我顺着荧光棒的光走到树林中央小广场的时候，仍然没有发现什么人，突然一阵风刮了过来，有些微凉，我环抱着双臂，拿出手机拨通了姚逸舟的号码。

“小雅，你站着原地不要动，往前看。”

我正准备责问姚逸舟，可他在飞快地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便挂了电话，让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许许多多的孔明灯从昏暗的小树林里冉冉升起，差不多有一百多盏，它们随着晚风飘动着，在黑暗的夜空中闪烁着，十分美丽。

每个孔明灯上好像都写了两个字，我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发现那孔明灯上写的竟然都是我的名字，每个名字都被一个巨大的爱心包裹。

我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壮观这么令人震撼的生日礼物，眼泪瞬间便忍不住地溢满了眼眶，在眼眶中打转。原本我以为姚逸舟忘记了我的生日，准备在明天见到他的时候再责问他来着，可没想到，他悄悄为我准备了这么大的惊喜。

姚逸舟从小树林里走了出来，脸上仍然是那副淡然的微笑。他缓缓地走到我的面前，用温柔的口气轻声对我说：“小雅，生日快乐。”

幸福来得这样快又来得这样猛烈，我一时间百感交集，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脑海中突然想起来从前跟姚逸舟开玩笑时说的话，具体是怎样的我记不太清楚了，大概是说，在我生日那天，如果有人能够绞尽脑汁来一场盛大的表白，不管怎么样，我都愿意嫁给他。

记忆里模糊的片段浮了上来，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原来他都记得，我说过的话他都记得一清二楚，除了以前的季川，从来没有人这样触动过我的心。一时间，心跳陡然加速的我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十来个人突然从小树林里走了出来，他们端着一个巨大的蛋糕，在一旁欢呼：“答应他！答应他！”

姚逸舟一步一步地朝着我靠近，我看着他那灿若星辰的眼睛，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姚逸舟走到我身边的时候停住了，一字一句地说：“小雅，我一直很懊悔，自己为什么总是晚一步，晚一步向你告白，晚一步让你明白我的心意。起初我以为自己只能默默地站在远处祝福着你，可老天还是眷顾我的，给了我机会，让我有机会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的心意，小雅，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

我抬头看着空中闪烁的孔明灯，从前和姚逸舟在一起的种种情形都不由得浮现在了脑海里。他曾经关心我的时候说过的话，他曾经照顾我的点点滴滴，这些过往的种种都不由得在我的脑海中同时出现，令我的心跳猛地一滞。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姚逸舟就已经融入到我的生活中，那么深刻，那么令我难以忘怀。

如果我没有答应姚逸舟的话，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会变成什么？

我转过头，不敢继续面对如此深情待我的男孩，不仅怕自己会把绝情的话脱口而出，更怕在我拒绝他之后会失去一个在我最好的年华里默默守护着我的男孩。

姚逸舟缓缓地扳过我的身体，看着我的眼睛，替我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语气仍然是那样的温柔：“小雅，你千万别哭，你如果哭了我会比你更伤心。一直以来，我只是想让你更快乐，只是想让你像我们初相识的那样无忧无虑地笑着，那才是最真实的你，才是我最喜欢的你。”

我捏紧裙角，沉默不语，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神，隔了很久才鼓起莫大的勇气，用几乎弱不可闻的声音说：“逸舟，你不怕我和季川藕断丝连吗？不怕我和他复合吗？不怕我许久都没有办法忘记他吗？你和他也是多年的好朋友，要说你的心里一点也不介怀我真的不相信。其实，一直以来我最害怕的就是会辜负你，会让你伤心，而我自己也不敢确定自己究竟会不会忘记季川，这样的我你还会一如既往地爱着吗？”

这是我第一次向姚逸舟剖白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虽然我不知道姚逸舟究竟会做什么样的决定，可我终究不想要欺骗他，哪怕是一丝一毫，我都不想要再向他隐瞒。

姚逸舟的眼底有着显而易见的失落，但一贯善解人意的他还是平淡地做出了最终的决定：“小雅，不管你究竟怎么想，不管你究竟做什么样的决定，我仍然愿意等着你，愿意用尽我全部的力量给你惊喜。其实我的想法真的很简单，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再多的人离开了你，而我会永远地陪着你，也会一直爱着你。”

姚逸舟温柔的声音萦绕在我的耳边，令我既感动又难受。我无法决定我和他的未来，更加不知道和他在一起之后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我能够肯定的是，这个夜晚将是我这一辈子都难以忘却的记忆。

给姚逸舟帮忙的朋友们举着蛋糕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他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姚逸舟，不知该继续起哄撮合我们还是就此作罢，只能尴尬地举着蛋糕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步。

“逸舟，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答案，不管是接受还是不接受，我都会告诉你一个答案，好不好？”

我无力地垂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姚逸舟抓着我的肩膀，将已经浑身冰冷的我搂在他温暖的怀中，而他炽热的呼吸也喷在我的颈脖之上，令我的心跳越发加速，而我也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从他的嘴里轻声说了一句话：“好，我等着你的答案。”

夜逐渐深了，围观的人逐渐散去，起初恋恋不舍的姚逸舟也在我的坚持下离开了，我独自一个人坐在广场旁边的石凳上，待了好一会儿，直到纷乱的思绪彻底冷静下来才转身回家。

家里后母做了一桌子菜，父亲也买了蛋糕，温少晔也给我准备了礼物，虽然这一切的改变令我觉得很诧异很不适应，可是在经过了姚逸舟独特而又盛大的告白之后，我对任何事情都再也提不起兴趣来了。

03

经过了孔明灯告白的事情，我和姚逸舟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甚至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氛围都变得微妙，总有些好事者开我和姚逸舟的玩笑，令我觉得十分尴尬，这样明显的调侃实在是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又开始犹豫究竟是不是应该答应姚逸舟的告白。

姚逸舟对于别人的调侃表现得很是随意，他的眉眼都温柔得像化不开的湖水，对我说话的语气仍旧是那样温柔：“小雅，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了，就不好意思和我争了，你怎么着也得先考虑我。”

我看着姚逸舟的眼睛，突然觉得他的眼神温柔至极，闪闪发亮像是那天晚上在夜空中高飞的孔明灯，可他的表情略带孩子气，好似犯了错求原谅一样，让我好几次好不容易提起拒绝他的心思也跟着消失殆尽。

无奈，我只能硬着头皮接受大家的调侃，久而久之竟然也不再觉得突兀，甚至可以随意地附和大家。习惯真是很可怕的东西，原本打算要拒绝的人和事竟然在这日积月累的时间里变成了无法改变和拒绝的习惯。

很多时候，我在想起姚逸舟的时候，竟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他的陪伴，每当别人提起他的时候我的脸上也不由得浮起笑容。虽然很多时候我都会克制自己想下去，尽管我所有的一切我都明白得很，明白自己不应该这样清醒着沉沦下去，可很多事情在悄然改变，完全不受我的控制。

我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和姚逸舟蹉跎下去，我可以慢慢思考，慢慢让自己放下矜持和心结，然而，我没想到时间的长河竟是如此仓促和残酷。

迄今为止我仍然能够记得那天，那天是九月二十一日，有一些微风，气温刚刚好，不冷也不热。原本是个晴朗的日子，可是那天发生的事情令我这一生都无法忘记，成了压抑在我心里永远的痛。

那天下午一下了课，我便和姚逸舟道别，之后便各自回家。然而我心情很好地回到家之后，却发现家里的大门是敞开着的，许多陌生人聚集在客厅里，后母也在沙发上不停地掉眼泪。

她的面容憔悴，坐在她身旁的人也一直在安慰她，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只能站在一旁仔细听那些我不认识的人在说些什么。

“小晔到底会去哪里呢？他才那么小，能去哪儿呢？”

后母一边哭一边念叨着，坐在后母身旁的女人轻声安慰着，可后母的情绪已经几近崩溃，她身边的女人只能说一些宽心的话让她放心：“没事，你家老温已经带着许多人一起出去找了，你放宽心，一定会找到小晔的。小晔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再说了，小孩子比较爱玩而已，他估计也不会走太远。”

我虽然没有听得太清楚后母和她身旁女人说的话，可还是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下便焦急地问道：“我弟弟怎么了？”

后母抬头看了我一眼，泪眼婆娑地低声抽泣着说：“小雅，小晔留下书信离家出走了，他说他不想读书了，说是受不了现在循规蹈矩的生活，还说要出去闯荡，让我们都不必找他了。”

离家出走？我心里一沉，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温少晔那些令人费解的举动，心里尽是懊悔，如果我早点把他的异样告诉家里人，估计也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吧。

“小晔还那么小，你说他能去哪里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得上饭，有没有饿肚子，他的衣服也没有带几件。”

后母依偎在身边女人的身上，哭得越发伤心。见状，我急忙拿出手机打给季川，前不久他还和温少晔联系来着，他们应该有自己的联络方式。

我从乱哄哄的客厅走了出来，独自站在走廊里。

电话很快接通，话筒里传来了季川熟悉的声音：“小雅，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你是不是决定原谅我了？”

我一句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却从声音里都能听得出来季川激动的心情，可我在这个时候完全顾不得这些，皱着眉焦急地说：“季川，少晔离家出走了，我想拜托你帮忙找找他，你之前不是还和他联系了吗？你一定有他的联系方式。”

电话另一端的季川愣了愣，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你别着急，我这就跟他联系试试看，也去他平时常去的地方找找，说不定能够找到他。”

“拜托你一有小晔的消息就立刻通知我，家里因为他突然出走的事情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我说着说着心头一酸，想起自己平时对待温少晔那般严苛，懊悔得很，只恨不得掐自己几下。

“小雅，你千万别着急，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你也去小晔有可能去的地方找找，说不定他就在那呢。”

季川在电话另一端劝慰着我，我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好，我知道。”

挂了电话，我便拨通了姚逸舟的号码，姚逸舟没多久就接通了电话，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小雅，什么事情？”

一句简单的问候，可谁能知道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竟然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当时便忍不住痛哭出声。

“小雅，你别哭，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姚逸舟在电话里耐心地安慰我，隔了好一会儿，我失控的情绪才平稳了下来，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逸舟，小晔离家出走了，现在家里所有人都在找他，你也帮忙找找吧，说不准你能找到他。”

“小晔离家出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你别着急，慢慢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姚逸舟仍然十分理智，而我的思绪却是混乱无比：“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今天早上我还跟他一起吃早饭来着，下午下课之后我回到家，家里有好多人都说他留书出走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么些年，我真的没有怎么关心过他，每次跟他说话都是凶巴巴的……”

“我这就出去找小晔，你别着急，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

听了姚逸舟的保证，我心里自责得很：“逸舟，你说我是不是不配做姐姐，弟弟打算离家出走了我都不知道。其实我真的挺在乎他的，我只是表面上装作冷酷而已。”

姚逸舟长叹了口气，轻声劝慰我：“小雅，你千万不要乱想，小晔离家出走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这就出去找，你千万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头上。”

我点了点头，轻声说：“好，我等你的消息。”

挂了电话，我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蹲在地上想了半天，发现自己除了知道温少晔经常找季川和姚逸舟玩，其他事情我竟然一无所知。看来，也只能祈求季川和姚逸舟他们能够找到温少晔吧，就算找不到能发现他的蛛丝马迹也是件不错的事。

我起身走进屋里，把背包扔在鞋柜上便匆匆忙忙地跑出去找温少晔了。

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温少晔会去什么地方，只能把我记忆里那几个有限的地方都找个遍。家里附近的网吧，他学校附近的游戏厅，以及青少年宫和几个学生经常去的地方。

我从下午找到夜晚华灯初上，只知道一个地方没有发现温少晔的身影便急忙朝着另一个地方奔去，完全顾不得自己的头发和后背早已被汗浸湿，可仍然不见温少晔的踪影。我甚至还在一家离家比较远的网吧里找到了之前和温少晔走在一起被我教训了一顿的小流氓，可谁知道，那个小流氓看到我像老鼠看见猫一样。

原本我还以为是真的有戏，以为他知道温少晔的消息，当时便激动得不能自已，可等抓着他一问才得知他竟然对温少晔的失踪毫不知情。

连这个人也不知道温少晔的消息，我当时便觉得绝望透顶，只能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晚上十点钟了，家里的人还是和我走的时候一样多，我凑到父亲和后母跟前，焦急地追问：“怎么样？有少晔的消息了吗？”

后母的两只眼睛肿得像个核桃，她啜泣着摇了摇头，默不作声，就好像这摇头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我从来没有看到她这个样子过，心不由得一软，想要安慰她，想了半天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原本聚在家里的那些陌生人也随之散去，直到接近午夜十一点的时候，家里只剩下我和后母二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父亲耐不住等待又转身出门找温少晔去了，我原本想要把之前温少晔的异常举动告诉给后母的，可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办法开口，只能继续在心里暗暗懊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发现温少晔不正常的时候就多留意。

等待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我原本剩余的耐心也逐渐耗尽，就在我拿出手机准备给姚逸舟打电话的时候，家里电话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这个电话铃声就像是划破黑夜的闪电，电话就在后母的手边，她飞快地拿起了听筒。

我听不见听筒另一端的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却见没隔一会儿后母便哭泣了起来，就在我正纳闷的时候，后母一脸激动地说：“小晔找到了就好，他人没事吧？”

后母急促的询问我能理解，更加能够理解她的担心和忧虑，在听到温少晔找到的时候，我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原本我以为后母在得知温少晔找到的消息应该高兴的，可谁知她在凝神听话筒那边的人仔细说话的时候，表情竟然逐渐凝重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心里突然觉得一阵阵突兀的心慌，感觉十分不安，心也跟着扑通扑通乱跳，像是在等待判刑的罪犯一样，心里有股奇异的紧张感。

后母挂掉电话，皱着眉看着我，欲言又止，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定了定神轻声说：“小雅，你同学出事了！”

同学出事了？是季川还是姚逸舟？我的脑子突然一懵，一种不祥的预感充斥着我的神经，令我的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什么叫我同学出事了？什么意思？”

“是逸舟，他出事了！”后母伸出手好像想要安慰我，可手伸了一半她便缩了回去，用那红肿的眼睛直视着我，令我再也无法躲避这个令我难以接受的事实。

刹那间，我突然感觉天旋地转，仅仅是一分钟的时间，我竟然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般长久，耳边的所有声音都在轰鸣着，脑海里只剩下姚逸舟微笑着看着我的样子。

“怎么可能呢？我刚刚才跟他通过电话，他不是帮忙找少晔了吗？怎么会出事？你在骗我的吧？我叫你一声妈，求求你说你是骗我的，行吗？妈，我求求你了，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话是假的，好不好？”

后母一脸悲痛地看着我，摇了摇头：“小雅，我没有骗你，逸舟真的出事了。”

怎么可能呢？姚逸舟怎么可能出事？我还是不敢相信后母所说的噩耗，把头埋在膝盖间，隔了好久才鼓起勇气，用几乎弱不可闻的声音问：“他现在在哪里？”

我觉得我的声音陌生而又缥缈，可后母的声音像夜空里轰隆隆的雷声一样，让我顿时失去了方寸。

她一字一句地说：“逸舟现在在人民医院，正在抢救。”

一瞬间，我好像觉得天塌了一样，不受控制地起身夺门而出，飞快地跑到小区外面拦下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人民医院之后浑身就像没了力气似的蜷缩在后座上，缩成一团，努力地汲取着身体里最后的一点温度。

04

一路上，隐隐约约地，我好像感觉到司机一直从后视镜偷看我，隔了一会儿，他低声说：“美女，你很冷吗？”

听司机师傅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全身都在不停地颤抖，好不容易用尽全力，我才直起了身体，透过后视镜，看到自己的脸色简直苍白得就像一张纸。

姚逸舟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我完全不敢想象，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一定会吉人天相、平平安安的，一定会没事。可不论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多少遍，都实在是收效甚微，全身还是颤抖得不行。

一种巨大的恐惧感和心悸的感觉充斥着我的整个心房，我只想要快点到达人民医院。可是今天完全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很短的路程竟然漫长得可怕，我从来没有觉得从我家到人民医院的路程漫长到像跨越一个省一样，从来没有觉得我和姚逸舟相隔过这么远的距离，而我用尽了全力怎么也看不到他，触不到他。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久到让我觉得好像一光年那么久，好不容易到了医院，我只模糊地记得自己从包里随手掏出一张钱给司机，而司机却在我身后一直喊：“美女，等一会儿，我还没找你钱呢！”

我脑子恍恍惚惚的，模糊地想着，温少晔找到了，姚逸舟却出事了，这两件事情恐怕有一定的联系，或者本身就和温少晔有关系。

我简直不敢往下想，整个人像疯了一样飞快地冲进医院，看到护士便飞快地抓住她，焦急地询问着关于姚逸舟的近况。

“护士，我朋友出了事正在急救室抢救，我求你告诉我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护士像是被我像疯子一样的行为给吓到了，她摇了摇头，指着急诊室的方向说：“我不是急诊室的护士，不知道那里病人抢救的情况，你去那边问问看吧，那边是急诊室。”

我顾不得说声谢谢，急忙地朝着急诊室的方向跑了过去。

急诊室有自己的咨询台，我便直奔咨询台去了，抓着咨询台的护士的胳膊便焦急地询问：“护士，我朋友出了事正在急救室抢救，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了？”

“是什么时候送来的，叫什么名字？”

护士见我焦急，配合地翻阅着记录。终于找对了地方，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喘着气飞快地说：“他叫姚逸舟，今年22岁，是大学生。”

有了姓名和年龄，护士很快便查到了，指着二楼的方向说：“他在二楼急诊室，你赶快过去看看吧。”

我朝着护士所指的方向跑上楼，到了二楼之后，我四处张望，却看不到有标着急诊室的牌子，只能一路但凡看到人就抓着他问他急诊室在哪里。

路人好像对我找不到急诊室很诧异，其中有一个指着我头顶上“急诊室”三个大字，一脸莫名其妙地说：“你现在所站的地方就是急诊室啊，你再往前走转个弯就能看到急诊室。”

我抬起头看了眼头顶硕大的三个字，顾不上跟对方说谢谢，直接便朝着路人所指的方向跑了过去。在我刚跑到转弯处的时候，就看到了正站在外面走廊的父亲和家里的几个亲戚，还有正蜷缩在角落的温少晔。

父亲看见我，他的嘴张了张，好像原本想要说些什么的，可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原地一脸悲伤地看着我。我不知道父亲到底想要隐瞒些什么，可我连问他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生怕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得到的是无法承受的答案。

温少晔在看到我出现的时候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缓缓地走到我跟前，哭着说：“姐，你原谅我好不好，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宁愿出事的人是我。”

我顾不得回应正在哭泣的温少晔，虽然我在来的时候早就已经猜到姚逸舟出事和温少晔有关，可在看到他的时候，我真的怕自己多看他一眼就再也忍不住自己心里的愤怒，会狠狠地揍他一顿。

“爸，姚逸舟到底怎么了？”

我转过身，一脸无助地看着父亲，心里既是期待又是害怕，期待的是父亲能亲口告诉我姚逸舟没事，害怕的是父亲会告诉我我最不想听到的事情。

父亲的脸色越来越差，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又扭头看了眼温少晔，隔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长叹了口气，低声说：“小晔在建筑工地游荡，逸舟找到他劝他回家的时候，吊车上的钢筋掉了下来，逸舟为了保护小晔，把小晔推开了，钢筋戳穿了他的肺部，我现在已经通知了逸舟的家里人，他的父母正在法国巴黎，爷爷奶奶正在赶过来的路上，现在医生还在尽力抢救，到底有没有事现在还说不准。”

当父亲说到钢筋戳穿了姚逸舟的肺的时候，我整个人就懵了，站在原地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父亲接下来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只是萦绕着“钢筋戳穿了他的肺”这几个字。

我不知道钢筋戳穿了他的肺是不是很严重很严重的伤势，脑海里只能模模糊糊地响起一连串的疑问。

姚逸舟会这样死去吗？他会这样消失在我的生命中吗？他会这样离开我吗？

如果姚逸舟真的就这样消失不见的话，我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他了？我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他朝着我笑，对我说喜欢我的话？

我不敢问，只怕我一语成谶，把好的事说成了不好的事。我的心突然一阵又一阵地痛，只能捂着胸口痛苦地蹲在地上。我双手颤抖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颤抖着拨打了沈小鱼的号码。

在这个时候，我还能想到的事情就是把姚逸舟出事的事告诉给曾经那么爱他的沈小鱼。这个念头如此清晰，我甚至没有多想一秒，本能地就拨出了她的号码。

“喂？”

手机另一端很快就传来了沈小鱼的声音，可我的嘴巴张张合合，脑子里一团乱，连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耳朵里只能隐隐约约听见自己那好像很遥远又很陌生的声音在断断续续地说：“嗯……伤得很重……肺部受伤……他正在抢救……小鱼，你快过来吧……你赶快过来吧……”

我挂掉电话便无力地蹲在地上哭泣了起来，温少晔也蹲在我身边一直向我忏悔着，可我的脑子里完全一团乱，根本就听不进去。

哭声掺杂着少年忏悔的声音，凄厉地在医院的走廊里回荡着，悲怆地环绕在这个原本就异常压抑的空间里。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意识清晰又模糊，脑子里似乎还在不断地向我所知道的神灵祈祷，祈祷门那边生命垂危的男孩能够平平安安，祈祷自己能够再度见到那个男孩，看到只属于他的温柔得像夜空里的繁星一样的眼神，看到那个总能带给我无限温暖和安全感的明朗笑容，还有那总是向上扬起的嘴角和只属于他那像夏天一样干净的味道。

我发了疯一样地想念姚逸舟，认识他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思念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见到他，原来人真的是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时光也不可能倒流，渺小的我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做的也只有默默地为姚逸舟祈祷，一遍又一遍地向神灵祷告，祈求上天能够对姚逸舟有一丝少得可怜的仁慈，能够放过他，让他能够继续陪在我身边。

走廊上的人似乎越聚越多，恍惚中，好像有人走到我身边抱住我，在我的耳边哭泣着，又好像有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安慰着我，不停地回应着我的祈祷，告诉我姚逸舟一定会平平安安，一定会福大命大。

就在我正想要回应那个抱着我的人的时候，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就在那一刹那，一股浓烈无比的希望萦绕在我的心头，我期待着，等待着医生告诉我最终的答案。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家属准备处理后事吧。”

医生的话就像刺刀一样一刀一刀狠狠地刺进我的心里，我的耳朵一懵，好像听到身旁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只见沈小鱼飞快地扑了上去，用力地抓住医生的肩膀，尖叫着喊道：“医生，你一定是搞错了，他还那么年轻，他怎么会就这样没了？你一定是搞错了，求你再救救他吧！”

当伤心和愤怒融合在一起的时候，真的会击垮一个人，我呆呆地瘫坐在地上，看着父亲走上前拦住了沈小鱼，而我却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姚逸舟真的就这么突然地走了！连再见都不说一声，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和所有爱着他的人告别，用这样残忍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他就这样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可一向迟钝的我竟然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我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姚逸舟，他对于我而言，就像水，就像空气，就像每天都会来临的黑夜和黎明，可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都已经迟了。

天黑了，再也不会亮了。

而我的世界也已经毁灭，再也不会有一丁点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