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冷战与陪伴

01

那个女人摸了摸温少晔的头，拉着他在客厅的沙发坐下。

我瞟了一眼，转身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了过去，对身后那个女人在和她的儿子窃窃私语些什么已经没有了任何兴趣。

我一直相信那句话，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看的不要看，只有这样，才不会让自己的世界变得更混乱。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要承受的事情原本就已经很多了，想要变得快乐已经很难了，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呢？

这段时间，许多事情搅在一起，搞得我心烦意乱。我对那个女人在背后怎么给她的儿子说我的是非，已经没有任何兴趣，无非就是让温少晔离我远一点、不要跟我搅在一起、以后见到我要绕着走之类的话。我连听都不用听，就知道她会说些什么——做着一些臭不可闻的事，说出来的话当然也是不堪入耳的。

我关上房门，把自己扔在床上之。因为长时间行走，我十分疲累，很快便开始和周公约会。反正我每天睡在哪里都没有人管，就是不回家，也不会有人给我打一个电话……

之后的几天，我的日子还是照旧，每天早上起床，然后去学校上课。上课的时候和姚逸舟侃侃大山，聊聊他擅长的小提琴，或是班上的一些琐事，中午再和沈小鱼一起吃午饭，下午找季川，看他练习跆拳道，日子过得平淡，却有那么些幸福的意思。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每天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的时候，那个自称是我母亲的人都会用之前和我联系过的号码给我打电话，但我从来没接过，说实话，我其实一点也不后悔。

很快又到了周末，老师留的作业有些难，我便和姚逸舟在教室里对作业。最近文化课的老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作业题目越来越考验我们的认知能力，越来越奇怪。这次留的作业就是一个月亮形状的图案，让我们自由发挥，写一篇论文。

我和姚逸舟讨论了很久，打算分别从不同的角度去写这次的论文。

上一次的作业，这小子竟然得了第一名，这样的结果我真是不能接受。老天爷实在是太不开眼了，好歹我也是熬夜写了一个通宵才完稿，竟然排在了倒数第二，还有没有天理！

姚逸舟打算从中国古代神话的角度去写，主要描述嫦娥奔月的故事，以嫦娥奔月为主线去讨论，大概就写上一千字左右。我觉得姚逸舟考虑问题的角度很独特，所以，我打算写后羿乘坐宇宙飞船去月球找嫦娥，然后再把这个问题上升到哲学的角度做一次讨论。

谁知，我刚跟姚逸舟说完我的想法，他就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

不至于吧？我的论文还是很真诚的，很真实地帮嫦娥分析了可能遇到的问题。

姚逸舟和我看待问题的视角刚好相反，但被我一通乱揍，他也只能妥协，和我站在了同一条战线。

把论文搞定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刚好是全城最堵车的时候，这个时间我可不能错过，于是，我拎着我的小包，飞也似的跑去坐公交车了。

对于我的特殊癖好，姚逸舟发了条短信给我，很简洁，很明了，就简单的三个字——“鄙视你”！

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就是有时间，我就是任性，我就是爱在堵车的时候坐公交车耗时间。谁管得着我呀？我就是想这样浪费我的时间！反正回到家里，看到别人一家子在一起吃喝玩乐，我心里多半不舒服，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离他们一家子远一点。

一切我都估算得很好，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以前，九点多时他们一家子应该在客厅里看电视，我只需要在打开门之后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走进自己的屋子里睡觉便是了。可今天有些奇怪，我打开大门的时候，家里竟然静悄悄的，连电视的声音都没有，只有钟表走动的声音，安静得有些诡异，让我觉得，如果有个人拿根针扔在地上也能听得见。

好像不太对劲……

我硬着头皮换了拖鞋，往里面走了几步，却看见父亲正端坐在沙发上，瞧那横眉冷目的模样，我觉得他一定是在等着我。

果然，父亲见我走进来，脸上的怒气便加重了几分：“温雅，你之前怎么总是不回家住？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反驳：“我在哪儿住，跟你有什么关系？”

父亲被我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他猛地一拍茶几，把茶几上的几个杯子都震翻了，吓了我一跳。可惊吓过后，我就完全不在乎了——反正他整天对我不是打就是骂，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会训上两句。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还当不当我是你的父亲？是不是我现在连你去哪儿都无权过问了？”父亲似乎是气急了，声音有些嘶哑。

我眼中闪过一抹讥讽之色：“烦死了！”

我嘴上说的，跟我心里想的完全一模一样！

不回家的时候，也没见有人问我去哪里住了，事情都过去一周了，反倒想起来问我这些，真是烦死了！

父亲气得当时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作势要打我。我见状，便直接向前走几步，走到父亲身边，指着自己的脸，高声喊道：“打呀！你要是今天能打得下手，我就敢在温少晔身上打回来，你信不信？”

父亲犹豫了半晌，扬在半空中的手才放了下来，我估摸着，他是怕我趁他不备，偷偷打他的宝贝儿子，毕竟我又不是没有前科，虽然那是我无意之失，但终究也是对他的宝贝儿子下了手。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我觉得，以他的超强记忆力，那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在和父亲的对峙中，我赢得了暂时性的胜利，这不是我想要的经过，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但是它就这样真实地发生了。

我缓缓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夜里，我辗转难眠，几乎是从一只鸭子数到一万只鸭子才勉强有点睡意。可是，当我数到第一万零一十只鸭子的时候，竟然忘记自己数到哪里了，瞬间便睡意全无。于是，我便只能抱着季川的照片，在脑海中不断地回想季川那坏笑着的脸，才算是有了那么一丁点睡意，勉强在后半夜睡着了。

第二天，我在继续了一整天无聊的课程之后，心情无比烦闷，便跑去跆拳道的练习室里找季川。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走到跆拳道练习室门口的时候，我竟然又看到季川和先前那个女人靠在一起说话。

他们两人挨得很近，而季川看那个女生的眼神里，也闪烁着一种令我莫名熟悉的光彩，这种光彩，在过去只有在他看着我的时候，我才能看到。

事情好像并没有季川嘴里说的那么简单，而真相也好像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单纯，我的心陡然慌乱了起来。于是，我不由得停下脚步，站在练习室门口，看着季川和那个女生说话。

虽然季川和那个女生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但这根本不能阻拦我越来越慌乱的心跳和越来越急促的呼吸。突然间，我想起了昨天下午和姚逸舟在教室里一起写的那篇论文，想起了我和姚逸舟相悖的观点，脑子里突然间乱成了一团麻，竟然有点搞不明白，究竟是我和季川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从爱情变成了亲情，还是他犯了天下所有男人都可能会犯的错？

就在我脑子里一团混乱的时候，季川好像发现了我。他对那个女生摆摆手，让那个女生离开，虽然那个女生很不情愿，可是瞟了我一眼之后，还是撇了撇嘴走开了。

紧接着，季川便朝着我走过来，露出我异常熟悉的明朗笑容，待走到我身边的时候，对我亲昵地说：“怎么站在那里呢，小呆瓜？”

半晌，我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的笑容，试图从他的笑容里找出一丝他意图出轨的蛛丝马迹。当我看了好久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时候，我不安的心竟然平静下来，方才那陌生的慌乱心跳和诡异的猜疑，似乎被窗口透过来的一阵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前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还是那个我爱着的、爱着我的季川……

季川见我有些异样，便开始主动解释起刚才的事情来：“小雅，你千万别误会，刚才那个女生只是在和我讨论社务。最近跆拳道社团来了许多新人，大家都忙不过来，我和她只是工作上的交流罢了，没有什么的，你别担心了！”

虽然季川已经做出解释，可我的心还是猛烈地跳动了几下。季川摸着我的头，在我耳边低声呢喃：“好了，小雅，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你是我的女朋友，你得相信我啊。我们都在一起几年了，你是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如果像你这么好的女朋友，我都不珍惜的话，老天爷一定会惩罚我的。”

听季川这样说，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出声。怕他一个把握不住，说出了不该说的话，我赶忙捂住他的嘴，娇嗔道：“好啦，往下就该是发誓了……别瞎发那些乱七八糟的誓言，好的不灵坏的灵，我相信你就是了！”

季川开心地笑了起来，笑得没心没肺的，像个孩子一样。看到他这样的笑容，我也像是被感染了一样，跟着他傻笑。

“小雅，今天想吃什么？我今天就不处理社团的事情了，陪你去吃饭，怎么样？”季川一边说着，一边亲昵地摸我的耳朵。

我把他的手从耳朵上拽下来，高兴得又笑又跳：“这次我们去学校附近新开的喜来顺看看吧，那边有什么好吃的菜我还不知道呢。怎么样？”

“好啊，听小呆瓜的，小呆瓜说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季川说着，便拽着我走出了练习室。

我们毫不避讳地牵着手在校园里走，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无比幸福。

我们很快便到了学校附近新开的喜来顺餐馆。现在刚是吃饭的时间，人特别多，我和季川站在门口，等了大约有十几分钟才等到一张桌子。

季川点了我们都喜欢吃的水煮鱼，他还想要点一些别的，被我拦住了。菜点多了也吃不完，还是少点一些吧，毕竟我们以后还是要结婚的，也到了该攒钱的时候了。

“季川，我昨天和沈小鱼一起吃饭的时候，看到有个男的，拿了一个沈小鱼家洗脸盆那么大的饭盆去打饭……”

我和季川说起昨天和沈小鱼吃饭的时候遇到的趣事，刚说了一半，季川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接电话的时候，表情严肃，只是在听手机另一端的人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行，你等一会儿，我这就过去。”

听到季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都凉透了，原本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便僵住了。

“不好意思，小雅，我有一些急事要处理，得回学校一趟，你自己先吃吧。”季川说完便转身走了，手机还贴在耳边，也不知手机另一端和他在讲电话的人是谁。

我没有把他的手机夺下来直接挂断的勇气，只能无奈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渐渐离我远去。

季川点的水煮鱼上来了。

我的心里突然泛起一阵苦涩，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我不知道季川还记不记得我们之间跟水煮鱼有关的故事。

那年是高三，快要高考了，在老师和家长的强压之下，我们都忙着复习功课，每天吃得都不是特别好，不是萝卜就是白菜。其实，其他同学都吃得挺好的，唯独我和季川是例外，他的家里成天连人都没有，哪里会有人管他？而我，却是因为和父亲不和，家里人也不怎么管我，再加上好长时间没回家，也没有人往我的卡里划账。我们两个，没有一个人开口向家里要钱，只能每天青菜萝卜地凑合，勉强吃一些罢了。

当我和季川手里的钱差不多用完的时候，季川竟然瞒着我请了半天假，去校外接了个发传单的工作，拿着那赚来的四十块钱，买了一份我垂涎已久的水煮鱼。

记得那时候，季川把冒着热气的水煮鱼放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竟然没骨气地落下了眼泪。或许现在看来，一碗水煮鱼，我不论是什么时候，只要是想吃，随时都可以点上一份，可在那个特殊的时期，那碗水煮鱼带给我的感动和幸福，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取代的。

季川还小心翼翼地帮我把水煮鱼里的鱼刺都剔掉，把没有鱼刺的美味鱼肉放到我的碗里，在我的耳边低声说：“小雅，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留你一个人吃饭，绝对不会让你孤独一个人。”

承诺总是美好的，很多女生往往会沉醉在男生的那些美好承诺里无法自拔，其实，这也是一种自欺欺人。或许，幸福就是一种自我感知，如果你感觉到幸福了，你便是幸福的，如果你在心里砌上了一堵墙，就是再幸福也是无法感觉到的。

很多女生在拼命地追逐自己想要的一切，有的人追逐爱情，有的人追逐房子，有的人追逐车子，或许有的人只是为了一个苹果手机，或许有的人只是为了一个LV的包包，当拥有了想要的东西，那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会让人觉得空前幸福。有的人认为自己追逐的东西是值得的，有的人认为自己追逐的东西是不值得的，转身便把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抛弃……

我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恐慌。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季川的爱情，已经成了他选择忽略、选择遗忘，或者是选择抛弃的负累？我竟然说不出来，他和我在一起，是高兴的时候多一些，还是强颜欢笑的时候多一些。

现在的我真的幸福吗？

或许，以前的我是幸福的，可是现在，那个曾经说不会留我一个人吃饭的季川已经食言了。

原来，我和他之间，到底还是悄悄地发生了改变，我想要的幸福，或许已经和我有了一肩之隔，朝着与我相背离的方向渐行渐远。

水煮鱼闻起来很香，色泽也很漂亮，简直就是色香味俱全。可是我一口也吃不下，只是愣愣地坐在饭桌旁边，直到水煮鱼从滚烫变得冰凉，才把钱放到桌上，缓缓起身离开了餐馆。

02

这天晚上，季川没有在忙完之后给我打电话，连条短信都没有发，我也没有主动联系他。在之后的几天，他也好像消失了一般，没有主动联系我。而我硬是忍住了，也没有打电话给他。

这天，沈小鱼约我去图书馆，我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图书馆里，在小鱼问起我和季川最近怎么样的时候，我竟然半晌也说不出来一个字。小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

图书馆里很安静，许多同学都在认真看书。

小鱼翻了翻手里的书，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我见她兴致不高，便关心地问她：“怎么了？小鱼，你好像心不在焉……”

小鱼咬了咬嘴唇，隔了好一会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在我耳边低声说：“小雅，还记得前段时间，你为了撮合我和姚逸舟安排的聚会吗？”

我皱了皱眉头，不太明白在这个时候小鱼为什么要说起这件事情，可这也勾起了我的兴趣，难道她和姚逸舟突然有了什么进展不成？想到这里，我问道：“那天你到底和姚逸舟谈得怎么样？”

“其实，那天我们什么都没干。他喝他的酒，我喝我的饮料，他除了给我倒过几次饮料，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小鱼脸上有着难掩的失落。

我听完后，不知道该不该指责她，于是沉默了。可是以我和季川现在的情形，估计都自身难保了，哪儿还有脸指责别人。

我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姚逸舟的号码，把手机放到小鱼手里，一脸严肃地说：“小鱼，你说，用不用我帮你出气？你只要说一句话，我就一个电话打过去，帮你好好教训教训姚逸舟。这小子也太不像话了，咱们好歹也是这么多年同学嘛，就算不能在爱情方面有所发展，好歹也有同学的情分在啊，他怎么就这么冷血无情？你说，要不要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打架还是拼酒，只要能让你高兴，我全都奉陪。”

小鱼把手机递还给我，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长叹了一口气，握了握我的手，语气坚定地说：“真的没关系，小雅，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别为难他，真的，他跟你关系那么好，可别因为我，把你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给搞僵了，不合适的。”

我反手握着小鱼的手，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小鱼，你这么说可就生分了！这么多年了，咱们两个的关系那可是不一般的！我和姚逸舟的感情，能跟咱们的感情相提并论吗？姚逸舟是我的兄弟，而你是我的姐妹，我可以没有兄弟，但不能没有姐妹。”

小鱼笑着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好了！你今天来是和我抒发感情的吗？不说我和姚逸舟了，快点看书吧。期末的论文得从现在开始准备了，否则你到时候又得熬夜，我可先说清楚啊，到时候我可不陪你。”

就在这时，我看到姚逸舟背着包走进了图书馆。

我和小鱼坐的地方很显眼，他看到了我们，朝我们挥了挥手，飞快地走了过来。

“小鱼，姚逸舟来了！”我在小鱼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便朝着姚逸舟挥了挥手。

姚逸舟的出现，令原本安静的图书馆热闹起来，原本在看书的女生们纷纷交头接耳，甚至有些女生拿起手机拨打电话。我想也不用想，那些打电话的人，肯定是把姚逸舟出现在图书馆的事情宣传出去了。

对于姚逸舟走到哪儿都是人群焦点的情况，我早就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我刚认识姚逸舟的时候，他就特别招女生喜欢，那些女生见到他的场面不亚于见明星，不管他做什么，都能引得那些女生尖叫。

其实我很怀疑，姚逸舟真的有那么帅气吗？不过他的皮肤比我好，倒是真的。有一次，我近距离研究过姚逸舟脸上的毛孔，真的细到了极点，甚至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每天晚上敷面膜……

“太意外了，温雅，这可是我头一次在图书馆里看到你。”姚逸舟在我身边的座位坐下，一脸惊奇。

我听他这样说，忍不住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胳膊，沉声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第一次在图书馆里看见我？图书馆又不是你家开的，凭什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还讲不讲道理了？”

姚逸舟笑了起来：“行了，我也没说你什么不是，你哪来那么多话？”

小鱼见我和姚逸舟就在她旁边互相调侃，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我瞧见她这样紧张，便搂着她的肩膀，扭头对姚逸舟说：“逸舟，我说你是不是不把小鱼当朋友啊？咱们可都是同学，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说你怎么对小鱼就这么冷淡呢？”

姚逸舟看了小鱼一眼，继续笑着说：“怎么可能！只不过是小鱼不怎么想理我……”

我见小鱼在一旁抿着嘴偷笑，顿时心里有了底，便拿起桌子上的书和身后的包，佯装一脸焦急地说：“得了，你都来了，就帮我照顾一下小鱼，我有点事情要去处理。”

“小雅，什么事这么着急？”小鱼好像知道了我的意图，脸红得跟红苹果似的。

“季川刚才给我发短信了，说让我去找他，你们就在这儿好好看书吧，我一会儿回来找你们。”我说完便对他们挥挥手，飞快地往图书馆外面跑去。

从图书馆出来后，我便在校园里乱逛，走着走着便走到了跆拳道练习室，在门口徘徊了许久，犹豫着到底进不进去，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小鱼和姚逸舟都没有联系我，我便没有再回图书馆，只希望他们能够有所进展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季川还是没有和我联系，这让我的心情很糟糕。

和我相比，小鱼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成天自己在一旁偷偷地笑，真不知道他们那天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我的生活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在一天一天的等待中过着，季川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也不主动找他，我们就这样较量着。

其实，我不知道季川是真的忙，还是已经完全忘记了我这个女朋友，而我也不愿意当先开口的那个人，毕竟做错事情的人又不是我。

我在等着季川的道歉，可是季川好像一点也不知道。

下了课之后，我心不在焉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辆灰色的布加尼迪突然在路边停住。看到这辆灰色的布加尼迪，前段时间不愉快的记忆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拎着包，转身便飞快地走开。

“小雅，妈妈就要出国了，到时候想见你都见不到了！”那个自称我母亲的人在我背后高声说道。

听到她说就要出国，我心里简直乱成了一团麻，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犹豫了许久，我还是转过了身。

我不知道母亲叫什么名字，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妈妈”这个词在我的世界里是陌生的，从我记事起，这两个字就变得特别生涩，如今面对面，这两个字就像哽在了喉咙口，我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

“我们去咖啡厅吧。”街边有个咖啡馆，我转身往那里走去。

母亲锁上车，跟在我身后。

咖啡馆里人很少，里面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或许，许多人来到这样的地方都能够放松心情，可对我是无效的。

母亲点了东西之后，便焦急地说：“小雅，你要理解妈妈，妈妈当初离开你是有苦衷的。这么多年来，妈妈一直很想你，可是妈妈因为工作的关系，总是没有时间回来看你，希望你能原谅妈妈。”

我只是看着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母亲见我不吭声，便接着向我解释：“小雅，你现在也长大了，妈妈也不瞒你……其实，我之前和你爸爸的婚姻原本就是个错误。你现在长大了，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如果你不喜欢一个男生，又和他结了婚，却在结婚之后，发现找到了真正喜欢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冷笑着，依旧没有说话。

母亲好像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了，有些尴尬，不过她的神情很快便缓了过来：“小雅，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这个自私的女人，这十几年没见我，现在见了我，竟然只顾着为自己的过错开脱……她说这么多，我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心里只觉得无比讽刺。

咖啡上来了，我连碰都不碰，冷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讥讽之意：“你不是一直不肯回国吗？这里雾霾这么重，你不怕呼吸几次就成木乃伊？”我说着，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布加尼迪，紧接着说，“你以为你开了个布加尼迪就是富豪了吗？你以为你开了个布加尼迪，我就会以为你很有钱，就跟你走吗？我现在就告诉你，绝对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我的话刚落音，却见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的眼睛里竟然闪烁着泪光。

果然是会演戏的人，我这还没说什么呢，眼泪就来了。我站起身，手一挥，把桌子上的咖啡杯子碰倒了，咖啡洒在桌子上，顺着桌面往下流。

“不是，小雅，不是这样的！你听妈妈说，妈妈是想你了，才回来找你的！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去美国，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

带我去美国？实在是太可笑了！原本她突然回国就十分可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不上孩子，所以才心血来潮地想起我的存在。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嘲讽地说：“你是不是生不出孩子，才想起我这个女儿啊？”

可我没想到，我的一句猜疑，竟然换来她惨白的脸色和无言以对。我看着她的脸色，一瞬间了悟。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这个世界真是荒诞可笑。

“你真是不可理喻！”我愤恨地吼完，便冲出了咖啡馆。

我走在大街上，紧紧地攥着拳头。

这个曾经毫不犹豫地抛弃我，去过自己的好日子的女人，再次回来竟然和我猜想的一样，只是因为她生不出孩子……这样的母亲我一点都不稀罕，一点也不想再见到她！

我拿出手机，拨打了季川的号码——这个时候，我突然特别想念季川。可是，季川的号码一直占线。

收起电话，我漫无目的地走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只是，双脚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整个人都好像麻木了一般，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江边，一阵冷风吹过，让我翻腾的思绪渐渐冷静了下来。我坐在江边，抱着膝盖看着宽阔的江面，忍不住开始回想母亲抛弃我离开家的那些日子。

那时候，四岁的我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突然就不回家了。我一日一日地痛苦着，而这个抛弃我的女人，却在大洋彼岸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快活，她甚至有可能在为抛弃我这个累赘而窃喜，甚至有可能刚离开中国，就忘记了地球上还有我这号人存在。

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情！我需要她的时候，她在别人身边，而她再度想起我的现在，我却已经不需要她了……想到这里，我便觉得悲哀不已，不知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那个抛弃我的女人。

我心里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的心已经乱了。

一阵阵风吹来，江面波动着涟漪。我在身边胡乱抓起一把石子扔进水里，那些石子引起的波纹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很多个波纹撞击在一起，便生成了一个个水花。

我无心看那些水花，从兜里拿出手机继续拨打季川的号码。可是，我打了好几次，他的手机还是打不通。

或许是在忙吧……我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这天，我在江边坐到很晚才回家。在回家的路上，我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个人跟着我，我走那个人也走，我停那个人也停，虽然我走的是大路，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可我还是被吓得够呛。

到家的时候，父亲和那个女人，还有他们的儿子，一家三口人正其乐融融地坐在饭桌旁吃饭，我刚打开门，屋里的欢声笑语便戛然而止。

对此，我只是冷哼一声，也不在乎，换了鞋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雅，洗洗手过来吃饭吧。”那个女人脸上洋溢着笑容，朝着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扭过头瞟了一眼，看到饭桌上几乎已经要见底的菜，嘴角闪过一丝讥讽。

父亲见我对那个女人的好意完全不理会，便放下筷子，厉声呵斥：“小雅，你妈妈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过来吃饭！”

原本面对父亲的厉声厉色，我是打算置之不理的，可是我看到那个女人满脸笑意的样子，瞬间觉得很难受。考虑了几秒钟之后，我把书包扔到客厅沙发上，转身往饭桌旁走去。

虽然饭桌上的菜基本见底了，还是能看得出来是些什么菜，红烧鱼、红烧肉、干锅茶树菇、蒜苗西兰花，还有个西湖牛肉羹，这一家三口的饭菜，看起来还挺丰盛的。

我在饭桌旁坐下，并没有给自己盛饭的意思。

父亲看了我一会儿，眉头皱得都快夹得住一双筷子了。

我盯着那个女人看了一会儿，扭头对父亲说：“今天我见到生我的那个女人了！”

父亲很明显愣了一下，脸色越来越难看：“然后呢？”

那个女人偷偷瞟了我一眼，继续埋头吃着她碗里的饭菜，好像对我所说的话题一点也不在意。可是我看她吃饭的样子就知道，她这会儿心里肯定在猜测我究竟和那个生我的女人说了些什么。

我温雅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让这个女人开心？她开心我就难受，她难受我才能觉得心情好一些！

“那个生我的女人说要和你复婚！”我说完这句欺骗他们的话，便离开了饭桌。

温少晔也不是小孩子，他也听明白了我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可他似乎有些怕我，一句话都不敢跟我说，只是用怯懦的眼神看着我。

我捏了捏温少晔的脸，冷笑着缓缓说：“感觉怎么样？温少晔，你很快就要变成没爸爸的孩子了！”

“温雅，你给我闭嘴！”父亲终于受不了我的胡说八道，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把桌上好几个碗都拍翻了，米粒撒在了菜盘子里和桌面上，筷子也稀里哗啦地在桌上滚动，桌上变得一片狼藉。

我看着乱成一团的饭桌，轻笑着说：“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管得着吗？”

显然，我的顶嘴把父亲气得不轻，他忍不住就站起来，高高地扬起了手，看样子像是要扇我一巴掌。

可令我意外的是，他的手在半空中硬生生地停住了。

见状，我冷哼一声，冷冰冰地说：“你打呀？怎么不打了？反正我有父母也跟没有一样。”

那个女人见我和父亲又开始了战争，便拉着温少晔往卧室走去。

我瞧见那个女人和温少晔离去的身影，忍不住笑了起来，径自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03

又是一个失眠夜，我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这样低质量的睡眠，直接影响了我第二天的精神状态。

第二天下课后，我趴在课桌上，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姚逸舟发现了我的异常，从课桌里拿出一盒切好的水果放在我面前。

要是以前，我肯定不客气，可是现在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见我好半天都没动静，姚逸舟在我耳边轻声说：“温雅，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变了很多？”

我没有回答姚逸舟，因为我知道他说得对，我的确变了很多，但我不能告诉他，我的变化和季川有关系。

记得有一年，我和季川闹矛盾，沈小鱼不但一句规劝都没有，反而劝我和季川分手。

我不是个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当时便说要和她绝交。

小鱼苦涩地笑了笑，说：“你看，我让你分手，你不肯，那证明你的心里还是有季川的。既然这样，你们还是不应该分开。虽然你们现在有了矛盾，那把矛盾化解开就是了，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你和他，总得有个人先低头。”

现在回想起小鱼说的那句话，我突然想，我和季川是不是已经到了分手的时候？

“逸舟，我觉得很闷，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我侧过脸看着姚逸舟。

姚逸舟赞同地点了点头：“走吧。”说完，他便开始收拾东西。

我见他已经开始行动，便拎着根本没打开过的书包起身往外走去。姚逸舟很快便跟了上来。

学校外面车水马龙，很是喧闹，我和姚逸舟拎着书包站在学校门口，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姚逸舟站在我的身旁等我做决定——他一直这样，尊重我的任何决定。在这个时候，他的陪伴让我觉得心里无比安宁。

“我们去吃烧烤吧。”我扭过头对姚逸舟笑了笑。

他似乎也想起了我们以前吃烧烤时的事情，忍不住跟着我笑了起来。

以前有一次，我们一帮同学组织去春游，说是每个人都自带食物去，到时候用电烤炉一起烤就行了。春游那天，同学们带的食物简直都快堆成了山，最令人好笑的是，每个人带的都是各种不同种类的肉。

那天，几乎所有人的肚皮都快撑破了，姚逸舟却一口都没吃。我问他为什么，他却只是慢慢地喝了一口水，不急不忙地说：“我爸妈不让我吃烧烤。”

我听了这话，笑得前仰后合。那会儿，我真的不信这年头还有这么听爸妈话的孩子，实在是太奇葩了。姚逸舟却很严肃、很认真地说：“烧烤的食物会致癌，还是小心为妙。”

姚逸舟的话，让所有同学笑得快直不起腰来。其实我觉得，最令人费解的是，他既然不吃烧烤，为什么还来参加什么烧烤活动，还带来那么多肉？

几年过去，姚逸舟对烧烤的恐惧早已在我一次次地撺掇下消失殆尽，尤其是每年夏天的时候，学校周边的烧烤店，我们光顾了不知道多少次。

上了大学之后，我和姚逸舟的战场转换到了大学校园附近的烧烤店，姚逸舟也从一个对烧烤无比恐惧的青年，变成了资深的烧烤“吃货”。

在和姚逸舟去烧烤店的路上，我们路过了一家婚纱店。婚纱店巨大的橱窗里，人体模特上穿着一件漂亮的白色婚纱。我站在橱窗边，紧盯着那白色婚纱，心里浮起一抹奇异的苦涩感觉。

其实，我早就偷偷试过这件婚纱。原本我是打算等到毕业的时候，就穿着这件婚纱嫁给季川，把我的爱情变成婚姻。能够和季川相依相伴，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可如今，原来那么坚定的我已经变得犹豫不决，起初那触手可及的未来也变得模糊起来。

想着想着，我的眼泪便忍不住悄悄滑落。

泪水滚烫，我的脸却是冰冷的。

那件婚纱仍然以最美的方式呈现在橱窗里，那个五官没有任何表情的人体模型好像在嘲笑着我的失意。而我，却也只能悄悄地转过脸，背对着姚逸舟擦干脸颊上的泪痕。

“温雅，你怎么了？怎么不走了？”耳边传来姚逸舟关切的声音。

我转过脸，勉强挤出笑容，掩饰着物是人非的尴尬，然后说：“眼睛里好像进了沙子……没事，走吧，我们去吃烧烤。你还想不想吃烤土豆片？我记得我们之前总去的那一家，烤土豆片和烤馒头片都不错。”

姚逸舟好像看出了我的异样，可他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缓缓地说：“好。”

收回思绪，我便拉着姚逸舟在街头狂奔，很快，便到了街巷中那家熟悉的烧烤店。

姚逸舟帮我把书包放好，我也不跟他客气，拿着菜单便是一通乱点：“烤羊肉、烤鸡翅、烤黄花鱼、烤鱿鱼，再来十瓶啤酒。”

我这边刚豪迈地点完东西，姚逸舟却捂着嘴在一旁笑了起来：“你刚才不是说，想吃他们家的烤土豆片和烤馒头片嘛，怎么一到这里又点了一堆肉？”

我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跟着笑了起来：“哎呀，我给忘记了！你也没提醒我，还是你来重新点吧！”

我把手头的点菜单递向姚逸舟，姚逸舟却摆了摆手，说：“算了，就这些吧。”

“逸舟，你怎么还不找女朋友？是不是你找女朋友的标准特别高啊？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谈一个女朋友，难道就没有遇上一个你喜欢的吗？”

我一边从桌上的餐巾盒中抽出几张餐巾纸擦桌面，一边随口问了一句，可谁知一下把姚逸舟问哑巴了，连他脸上的笑容都像凝固住了一样。

我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戳中了姚逸舟的痛点，便赶忙说：“我就是好奇，随口问问，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

姚逸舟隔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问我：“你有男朋友吗？”

我不太明白姚逸舟问的这句话是何用意，可还是点了点头：“我当然有男朋友，这你是知道的，为什么还要明知故问？本姑娘可是很专一的，心里就只有季川一个人。”

“你看，你拥有的东西还是比我多，你有男朋友，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姚逸舟淡淡地说着，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你觉得我拥有的东西很多吗？姚逸舟，今天我们能不能不谈论这个话题？我们来聊一聊轻松愉快的，就来说一说这羊肉吧。你说，这羊要是知道它长大之后会被杀掉，身上的肉还会被人吃掉，它还愿不愿意被生出来？你说，它会不会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选择死掉？”我看着姚逸舟，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陷入了沉思，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的问题。

我觉得，以他对我的了解，他一定知道我说的不是羊，其实我想说的是我自己。

老板端着热气腾腾刚烤好的羊肉串和鸡翅放在了桌子上，热心地和我们打招呼：“慢点吃啊，小心烫。姑娘，我知道你喜欢吃孜然，特地给你放得多一些。”

我对老板笑了笑，点头致谢：“谢谢你，老板！”

姚逸舟依然沉默着。我把烤羊肉串递到他面前：“快吃吧，你知道的，他们家的烧烤得趁热吃才有味道。”

姚逸舟接过羊肉串，小心翼翼地撕咬着羊肉串。他斯文的吃法和我的完全不同，我属于“大气”的那种人，直接拿着羊肉串往嘴里送，一口扯下整串肉。

就在我吃完一串伸手拿第二串的时候，姚逸舟从餐巾盒中抽出几张餐巾纸递给我，微笑着说：“擦擦你嘴边的肉酱。”

我接过餐巾纸，随便擦了擦嘴，也不知道擦没擦干净，便把第二串羊肉往嘴里送。

姚逸舟一只手压着我拿着羊肉串的手，一只手从我手中把餐巾纸夺了过去，细心地帮我擦去了嘴边的肉酱。

我不好意思地看着姚逸舟，他却温柔一笑：“赶快吃吧，多吃一点。”

被这样一个不是男朋友的男生温柔地呵护着，我突然感觉很不是滋味。长叹了一口气，我感慨地说：“逸舟，我觉得，你以后的女朋友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这么有福气，能有你这样温柔体贴的男朋友。”

原本我以为姚逸舟会趁机自夸一番，然而他却沉默不语，眼神也没了刚才的温柔，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伤感。

要是现在陪在我身边的人是季川就好了……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谁知越想便越觉得难过，拿起桌上的啤酒便往嘴里灌。

我凶猛无比的喝酒方式好像吓到了姚逸舟，他在一旁拍了拍我的胳膊，轻声劝慰：“温雅，别喝了。”

原本我只是打算喝一口酒就放下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姚逸舟一劝，我便收不住了，一瓶接一瓶地喝。

当我喝完第三瓶啤酒的时候，脑子一阵眩晕，眼前一片模糊，我直接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果然，过了这么多年，我的酒量也就只有三瓶而已……

迷迷糊糊中，我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扶着上了出租车。一路好像总是摇摇晃晃的，让我的胃一阵又一阵地翻滚，直到躺在柔软的床上，我才感觉好了一些。

然后，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我想回应那个喊我的人，想问问他我现在在哪里，话到嘴边却成了呢喃。

突然之间，一个濡湿的东西印上我的嘴唇，汲取了我全身的力气。就在我想挣扎的时候，嘴唇却突然一松。

我努力地想睁开眼，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睁开。

隐约地，我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