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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再见,再也不见

第八章 再见,再也不见

书名:记忆会记得作者名:锦年本章字数:9224更新时间:2023-12-27 20:33:36

我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不是第三者,不是情敌,而是你我本身。我以为你会像我想象的那般,会如我所愿,可现实和想象是有差距的,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分开是注定的,这场爱情就是命中注定的要分离,你选择了独木桥,我选择了原地,你挥挥手,而我却怎么伸手也抓不到你了……

——何言承

01

一个月后,苏颂还是回到了穗川市。

接到了苏颂的一通电话,季艺立刻就赶往了医院。缓缓推开门的时候,她看见苏颂无精打采地躺在病床上,一个月不见,他消瘦了许多,原本就清瘦的脸也更加棱角分明了。

许是她关门的声音惊动了他,苏颂落在窗口的目光飘了过来。

目光对视的刹那,一个灿烂的笑容精神抖擞地落在了他的脸上,但却无法掩饰掉他苍白的脸色。

刚才一到医院,她就遇见了苏颂的主治医生,他记得季艺,所以将苏颂目前的情况告诉了她,说苏颂病情很严重,时日不多了。想起医生的话,再看向苏颂努力张扬着的笑容,季艺的心里十分酸涩,眼眶里也蒙上了氤氲。可是,她不敢表现出任何,怕自己的伤感会令他更加难受,所以只能在深呼吸后,小心翼翼地挤出笑容,尔后迈步到他身旁坐下。

“叫你乱跑,这段时间都累得……”想要用轻松的口吻来缓解沉重的气氛,但话出了口,却仍然是掩不住伤感。

“阿艺,见到你真好。”苏颂兀自接下了她的话,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季艺一听就难受起来。

“苏颂。”季艺吸气,努力扬着嘴角,“我会陪着你的。”

“我知道,你一定会的。”苏颂闻言,微微抬起手,抚着她的脸,“阿艺,我以为我可以就这样离开,但在这一个月里,我每天都很想念你,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我也越来越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害怕要一个人孤独地面对死亡。所以,阿艺,我回来了。”

“苏颂,有我在,你不会孤单,也不需要一个人去面对。”季艺握住了他,安慰道。

“阿艺,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遇见你。”

“我也是。”

“还记得离开治疗所的前一晚吗?”

“当然记得啊,我们看见流星了,还许了愿。”

“那还记得我的愿望吗?我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这个愿望,到现在还是我心里最美好的愿望呢。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没有听你的话,说出了愿望,所以愿望不灵验了。”

苏颂呢喃着,眼睛渐渐合上了,许是太累了,很快他便安详地入睡了。

看着苏颂,季艺禁不住回忆起从前,回忆起他带给自己的一切快乐、烦恼。陷入回忆的同时,她也沉思起来,尔后顿悟,其实,一直以来站在她身边的人,是苏颂。他会为了她的事情暴躁狂怒,甚至豁出自己性命去维护她,在他的世界里,她是永恒的唯一。

像苏颂这样不顾一切地爱着她维护着她的人,也许此生只有一个。

季艺想着,忽然听见一声声柔软的呼唤——“阿艺……阿艺……”

是熟睡中的苏颂在轻轻呼唤着她。她闻声抬眼,看见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着,像是在做着美妙的梦,而梦里似乎有着她。

她的心一揪,莫名地心疼起来。

恍惚间,手机响起,季艺慌忙掏出手机,看到“何言承”三个字,她一颤,鬼使神差地就挂断了电话。因为苏颂,她的心动摇了,虽然她爱着何言承,但是无法放下苏颂置于不顾。她不知道该如何与何言承细说自己与苏颂的故事,苏颂的依恋以及她对他的歉疚。

念想着,季艺抬头看向苏颂,发现他已经醒了,正看着她微微笑着。

知道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了他,季艺不好意思地连连道歉:“抱歉呢,吵醒你了,你再睡会儿吧。”

苏颂摆摆手,说:“没有呢,我睡够了,生病之后,睡得特别多。”

他的若无其事,她禁不住心疼,叹息着,她也只能无奈笑笑,顺着他的话,说:“睡多点才好,生病就是要多多休息的,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看日出。”

“日出?”苏颂闻言,故意撒娇,“日出要很早起床呢,我还是看日落好了。”

“好。”季艺微微笑着,伸手摸着他的脑袋,“无论你想看日出还是日落,我都陪着你。”

“真的吗?”

“君无戏言。”

“可你不是君子哦,阿艺。”

“你的意思是我是小人吗?”季艺佯作生气。

苏颂立刻讪讪地笑着,解释起来:“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阿艺是温柔可爱聪明善良的小女生。”

季艺禁不住“扑哧”笑了:“是啊,我可是温柔可爱聪明善良的少女,我呢,要陪着苏颂这个幼稚大笨蛋。”

苏颂莞尔:“陪到什么时候?”

季艺仍然笑着:“直到世界末日,或者,到未来我们一起离开的某天。所以,你要坚持,要快点好起来,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很久很久了。”

“好啊。”苏颂说着,伸出右手的尾指,然后与季艺拉钩。

02

路过病房外,左右张望着寻找着某个房号的汤若宓,在转头的瞬间,不经意地就看见了季艺与苏颂。隔着一层玻璃,她看到季艺正在喂着苏颂喝粥,而苏颂一脸的幸福,还时不时帮季艺拨一下垂下来的头发,两个人举止十分亲密,仿若正在热恋中的情侣。

汤若宓震惊之余,满腔愤怒骤然而起。

因为之前与季艺一起身陷火场而被她所救,已经对她敞开了心扉的汤若宓已经愿意放弃何言承,安安分分地做好妹妹的角色。可是,她却未曾料到,对于自己惜之珍贵的何言承,季艺却丝毫不在乎,竟然还跟别的男生在医院里暧昧不清。

越想越是恼怒,汤若宓顿时就冲进了病房里,质问道:“季艺,你是不是背叛言承哥了?他对你那么好,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背叛他?”

季艺皱着眉,思量着回话,而冲动的汤若宓却以为她瞬间的犹豫是在默认,于是狂怒之下,竟狠狠地打了苏颂一个耳光,并且大骂:“不要脸,季艺是我哥的女朋友!”

然而,汤若宓却没想到,只是一个耳光而已,苏颂脑袋一歪,就失去了意识。

“苏颂!”

季艺惊慌不已,尖叫着连忙叫来了医生。

看着医护人员紧张不已地将苏颂送入了重症监护室,汤若宓惊慌失措起来,而季艺忍着泪,冷着声音警告她:“苏颂是我弟弟,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如果这一次他有事,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言毕,季艺踉跄着步伐跟上了医护人员。

汤若宓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吓哭了,连忙打电话给何言承。

片刻后,赶到了医院的何言承先替汤若宓道歉,说:“季艺,对不起,这次是若宓不对,是她冲动了。但是,她也是关心我们,因为误会了你和苏颂,所以才一时冲动,请你原谅她。”

季艺不接话,目光只定定地看着那扇紧紧闭合着的门,门内是重症监护区,苏颂正在里面。

将季艺的担心和感伤看在眼里,何言承抿了抿唇,上前安慰她:“季艺,你不要太担心了,苏颂一定会没事的。”

但是,季艺却故意转身往前,避开了他。

在季艺心里,苏颂永远是弟弟,而何言承是她心里最爱的那一个。可是这一刻,她无法放下对苏颂的担忧,也无法放下对汤若宓冲动时候的责备,在苏颂的生命受威胁的时候,她只想静下心来,好好地为他祈祷,希望他能够度过这一劫。

而她也知道,对于苏颂来说,她太重要,所以,她决定搁置与何言承之间的所有,好好守在苏颂身边,就像过去他守护她那样。

在漫长的等待里,季艺想起了和苏颂之间的所有,从迷迷糊糊的初见,到后来的相互偎依,从最初的陌生到后来的熟悉,他们走过了许多的日日夜夜,每一个保存在记忆里的画面,都叫她怀念,也让她的心更加难受。

看着季艺一再地避开自己,面上又是伤心欲绝的神情,何言承心疼之际,却沉默了。

他觉得,虽然她现在就在他身边,两个人距离也不过一米,可是,他却有种她离他很远的错觉。

好不容易,两个人才解开了重重误会,重新在一起了,但如今又仿佛越走越远了。自从知道季艺是三年前自己救过的那个女孩,他便觉得两个人的相遇相识相知相爱是命中注定的,哪怕两个人一再地因为误会而分开,他也从未怀疑过这命定的缘分。然而,这一刻,他的心却有些隐隐地不安,好像季艺刻意拉开的距离已经将缘分切除。

在彼此的胡思乱想之中,时间渐渐过去。

但那扇紧闭着的门还未打开。

此时,何言承注意到,蹲在地上等待的汤若宓似乎有些饿了,想到大家等了许久,也过了吃饭时间,他决定去买点吃的,毕竟大家的身体也很重要。

何言承走后,坐在椅子上等待的季艺就在不知不觉间昏睡过去。

她做了个梦。

梦里,苏颂出现在自己面前,拉着她细细地嘱咐她,说:“阿艺,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哦。一个人的时候,也不要害怕,因为我一定会在天上看着你陪着你的,我也会一直守护着你。阿艺啊,你知道的,一直以来我最不放心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让我担心哦。”

梦里的季艺听完了苏颂的叮嘱,眼泪瞬间就溢出了眼眶,她连忙抱住苏颂不让他离开。

然而,梦就此被打断。

是何言承回来了,他叫醒了眼角渗着泪迹的季艺,递上面包,关心道:“怎么了?”

季艺拿过面包,默默无语。

“做噩梦了吧?”于是,何言承又问,“做什么噩梦了?”

季艺闻言,顿了顿,才说:“我梦见苏颂要离开了,可是,我是不会让他离开的!”

只一句话,何言承就看出了季艺的选择,在他与苏颂之间,她选择了苏颂。他的心禁不住痛了起来,咬了咬牙,他问她:“那你是不是又要离开我了?”

面对他的质问,季艺默认。

见她一脸笃定,何言承几乎疯了,只见他抑制不住激动,声音高了起来,说:“季艺,你怎么可以这样?”

季艺抿唇,依旧沉默不语。

深深吸了一口气,何言承按捺住心里的愤怒和疼痛,将声音分贝调低,随即道:“季艺,如果可以,我会愿意也一定会尽一切努力让苏颂好起来,但是,季艺,你不能因为这件事离开我。”

闻言,季艺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抬眼直视着他,说:“你能做什么努力呢?”

她的声音很平静,何言承咋舌的瞬间,也已经明白,她心意已决。

03

许久之后,重症监护区的大门才打开来。

在医生出来的时候,季艺就连忙上前,询问起苏颂的状况,医生叹着气,说:“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现在可以进去见他最后一面了,有什么话想说的,都快点说了吧。不过,病人坚持不见季小姐以外的任何人。”

所谓的任何人,其中特指苏爸爸。

一旁的苏爸爸沉默着,他当然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意。

其实,一得知苏颂的病情恶化,他就连忙赶了过来,也在重症监护区外等了好长时候,但却没想到,直至最后一刻,苏颂仍然不肯原谅他。

年轻时候做错了事,犯下了不能弥补的错误,苏爸爸也明白,苏颂对自己的怨恨。只是,他以为彼此的时间还很多,总有一天,时间会抹去所有的不愉快,令俩父子重归于好。但是,他却怎么也料想不到,苏颂的人生竟会如此短暂,短暂到他来不及跟他道歉,来不及和他一笑泯旧恨,来不及看他成家立业。

看着苏爸爸,季艺的心实在不忍,于是便提议说:“叔叔,你跟我一起进去吧。”

苏爸爸并没有拒绝,他本意就是想跟着一起进去的,哪怕被苏颂驱赶,他也必须去见他最后一面。

于是,两个人就一起进了重症监护室。

一进监护室,季艺的眼泪就抑不住地盘旋在眼眶里。眼前的苏颂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许多管子。看见季艺,他仍然还佯作无所谓的样子,努力地扯着嘴角,但许是没有力气,他怎么努力,都只是嘴角抽搐着,无法变成微笑。

季艺忍住悲伤,上前,努力笑着说:“苏颂,你说话不算数。”

苏颂看着她,没有回话。

他努力过,努力地想说些什么,但始终无能为力。

见状,季艺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直接夺眶而出,她趴到了床边,开始哭着碎碎念起来:“苏颂,你不能离开我,你不能丢下我,我们还要一起看日出日落的,你不能言而无信啊!”

苏颂看着她,心疼又难过,可是他连说话都没力气,只能轻轻地紧了紧被她握住的手。

感觉到他手的动作,季艺抬眼看着他,却见他仍在努力地想要给予她笑容。季艺心酸不已,她知道他不想看到她伤心难过的样子,于是,吸了吸鼻子,她抹去了眼泪,笑得无比灿烂地说:“苏颂,下辈子,下辈子换我来守护你。”

苏颂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说——好啊,我等你。

下一秒,将自己的右手尾指勾在了苏颂的尾指上,季艺说:“约定好了,都不许反悔哦!”

苏颂又眨了眨眼。

季艺连忙收拾好情绪,转瞬想起了一直默默地站在门口处的苏爸爸,立刻朝着苏颂说:“我带叔叔过来了,你们好好说说话。”

季艺的声音落下,苏爸爸就缓步凑上前,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伸手握住了苏颂的手。

“阿颂,爸爸对不起你。”开场白便是道歉,随即,苏爸爸强忍了半天的眼泪就夺眶而出,吧嗒吧嗒地砸在了苏颂的手上,“当年的事,是爸爸不对,我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你。因为我的自私,甚至让你承受了很多不该承受的痛苦,让你的人生变得灰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也知道,无论说什么都弥补不了对你和你妈造成的伤害,但是,阿颂,爸爸是真的很爱你的,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忏悔,你……你原谅我,好吗?”

听着父亲的忏悔,看着泪流满面的父亲,苏颂流着眼泪,他想说他原谅他了,但是他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轻轻地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

仿佛是了结了最后的心思,在确定父亲接受到他的原谅信息后,苏颂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季艺忍不住,霎时就趴在了苏颂身上,大声哭了起来。

伤心欲绝之间,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季艺缓缓回头,只见护士递给了她一张纸,说:“这是病人生前写的,他交代过,一定要交给你。”

季艺莫名地接过了白纸,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五个字——

“季艺,我爱你。”

脑子里想象着苏颂用最后一丝力气写下这句话的情节,季艺再次失声哭了起来。

这一次,苏颂是真的永远地离开了,在她往后的生命中,再也没有一个像他这样不顾一切地深爱着她的大男孩了。

04

季艺与苏爸爸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后,何言承便已经猜测到苏颂的死讯了。

可是,对于只是一个耳光就令苏颂离世的事实,汤若宓却自始至终都不愿意相信,于是,等两人出来后,她便连忙冲向前,问季艺:“季艺,他……他没事吧?”

汤若宓的问话,瞬间就激怒了季艺,只见她当即就扬起了手。

可是,手掌在半途中,还是停了下来。恨恨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季艺咬牙切齿地怒视着汤若宓:“苏颂死了!是你害死他的!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言毕,季艺跨步,冲出了医院。

见状,何言承连忙追了出去。

在季艺踏出医院的那一刻,身后的何言承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柔声唤她:“季艺。”

“不要碰我。”泪流满面的季艺奋力甩开了他的手,说,“我无法原谅汤若宓,也无法再接受你了。从此往后,我们各不相干。”

其实,在医生通知说苏颂病危时,何言承就已经明白,自己和季艺已经再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但他依然不想接受。

更何况,此时此刻的他,其实更担心她的情绪,哪怕她在为别的男生伤心,他也依旧会因她心疼,会想要给予她力所能及的温暖。

只是,季艺拒绝了他。

决绝地道出分手之话后,她奋力跑开,只留下他一个人在黑夜里默默伤悲。

这一夜似乎真的结束了两个人之间兜兜转转的缘分,所谓命中注定的相遇相爱,最终却还是败给了现实。

何言承从此成了季艺眼中的透明人,而季艺却成了他心里的一颗蛀牙。

除了上课见面,以及偶尔在校园里的相遇,两个人再未有其他接触,但每每相遇,季艺都会故意视而不见,而何言承却只能默默注视。

从人人羡慕的一对,到如今的相见陌路,旁人都在为他们唏嘘。

何言承不是没有争取过她的谅解,但每一次,他努力找借口靠近,她总是直接无视。甚至,为了避开与之接触,她竟然退出了摄影协会。而何言承是在摄影协会的例会上才知道这件事的,他一早便过去等待,但一直到开会结束,他都没有看见季艺,尔后在询问摄影协会会长时,才从会长口中知道,季艺已经在前几天就退出了协会,没有任何理由。

但何言承知道,没有任何理由里唯一的理由,便是他。

他步步靠近,她步步后退,念及此,何言承实在不愿意将她逼到无路可退的境地,于是他选择暂时搁置两人的关系,默默等待。

不久后,打听到苏颂葬礼的时间地点后,何言承出席了苏颂的葬礼。

踏入葬礼现场时,何言承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季艺的身上。此时的季艺沉着脸,依旧一副伤心模样,这段时间,笑容彻底地抛弃了她,哪怕强颜欢笑,她都不屑伪装。

何言承轻叹了一口气,收起了目光,缓步走到了苏颂的灵位前。

“苏颂,很对不起,都是因为若宓冲动,所以才会害得你……”话至此,何言承吸气,真诚地朝着苏颂的灵位鞠躬,他也叫过汤若宓一起来的,但她却害怕会刺激到季艺,所以拜托他带来歉意作罢。顿了顿,何言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总之,对不起,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可以无忧无虑快快乐乐。”

言毕,何言承走向了季艺。

他原本想与季艺说话,但季艺一看到他朝着自己走来,便不动声色地转身,直接无视了他。

何言承叹气,只能黯然离开。他想,等再过些时日,等时间洗去了所有的不愉快的记忆,大概季艺就不会对自己视而不见了吧,大概那个时候,他与她也能重新开始了吧。

不管要等待多久,不管她还会无视他多久,何言承笃定,总有一天,他还可以牵起她的手。

因为,他一直笃定,他与她之间的命中注定是不会轻易结束的。

然而,何言承想象不到的是,季艺第二天就消失了。

她一声不响地退了学,一声不响地离开了这个城市,而何言承是在她消失的第三天才发现的。最初两天,他以为她要处理苏颂的事所以继续请假,直到第三天她仍然没有来上课,他禁不住问起了班主任,这才知道,她已经退学了。于是,何言承连忙跑到季艺家里,但季艺的姑妈却不耐烦地说季艺已经出国了,随后再没有透露任何信息就将何言承挡在了门外。

像是疯了一般,何言承开始每天去季艺家里找她的姑妈,拜托她透露一些关于季艺的信息,但最后,姑妈实在不胜其烦,直接就搬走了。

连唯一可以得到季艺消息的途径都失去,何言承陷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的状况之中。

他每天都在想念着季艺,而愈是想念,便愈是沉迷于摄影,因为只有在摄影的时候,他的心才是最宁静的,也只有在摄影的时候,他才能给自己营造出一种季艺还在自己身边的气息。

如此自欺欺人着,时间的步伐也变得轻快了。

何言承想,等毕业了,自己就一定会出国,走遍全世界,只寻心里的那个唯一。

他不愿意想象悲观的结果,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怀抱希望,笃定有朝一日的重逢,哪怕要他重新追求,他也可以费尽心思地给她一场世界上最浪漫的告白。

05

日子一天天地流逝,思念也一天天地浓烈。

在季艺离开的第五年,踏遍了五个国家一心寻找季艺的何言承终于抵达了尼泊尔。自从那年在苏颂的葬礼上见过季艺之后,何言承就没有再见过她了。

每天,何言承都在期待着与她重逢,但却从未与之相遇,那些准备了五年,反反复复练习的开场白,从未有机会对她说出。

那些命定的缘分,好似真的已经完完全全结束了。

从此,她成了他心中不可磨灭的记忆,因她而疯狂的想念,控制着他每一天的喜怒哀乐。

直至这天,何言承路过一家小店。

在这条街上,林立两边的店铺都各有特色,大多数是一些服装店或是饰品店,但只有这间经营范畴独特的店在这些喧闹里格格不入着。店里的商品只有照片,价格不定,顾客只需要留下认为值得的价格便可拿走一张照片。

而何言承之所以会被这家小店吸引,完全是因为橱窗口挂着的三张照片,那些相片的拍摄手法让他眼前一亮,那熟悉的感觉,分明是只有季艺才能找出的光感。

何言承莞尔浅笑,眼睛忽然有热泪在盘旋。

他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店门口的牌匾——Memory。

Memory,记忆,季艺。

何言承不再犹豫,迈步进了小店。环顾整个店,何言承分明从店内的每一张照片都感觉到了季艺的气息。

恍惚间,与季艺的所有的记忆在脑子里翻天覆地涌现出来。

何言承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一旁的柜台,用标准的美式英语问道:“请问拍摄这些照片的摄影师在店里吗?”

店员友好地微笑着,回以英语,说:“这些照片都是我们的老板娘季艺拍摄的,不过她现在不在店里。”

季艺!

真的是她!

何言承激动起来,即使早已经笃定这店里的照片均出自于季艺,但得到店员确切的回答时,他依旧欣喜若狂。

并未能掩饰内心的欣喜,何言承当即就急急地再问道:“那如何能够联系上她?”

店员有些不好意思,回答:“她很少会来店里的,身上也不喜欢带手机,所以我没办法给你她的联系方式呢。不过她现在应该不在尼泊尔,她昨天离开时说过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但没有留下去向。”

闻言,何言承皱眉,偏头时候,不由得将目光落在其中一张照片上。

恍惚间,他听到店员的声音:“不过,先生你可以留下联系方式,等老板娘回来了,我会转交给她的。”

“也好。”何言承笑笑,给了店员一张名片,“麻烦你,一定要把我的名片交给她。”

“一定会。”店员接过了名片,问他,“那先生要不要带走照片呢?”

何言承抬头,朝四周望去,随即走向角落,拿了一张照片,又重新回到了柜台处。

他买下的那张照片,是刚刚破土而出的小草,一眼相中的瞬间,他看到了希望,五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他与她还有希望。

此后的一个月,何言承经常光顾Memory。

他每天都在等待,每隔两三天就会特意路过这条街,走进这家店,然后问起店员关于季艺的消息。但每一次都得到店员歉意满满的笑容,以及一句“抱歉呢,老板娘并没有联系我们”。

而每一次,他都会买走一张照片,然后在照片背面写上对季艺的思念。

后来,店员开始对他和季艺的故事感兴趣,他便借着对方的好奇,将深埋心底的深情吐露。只是,他每次都只讲一点,好似在吝啬着不想分享太多,又好似故意给自己留下频频光顾的借口。

一点一点地回忆,一点一点地描述,于是,当故事讲到他向季艺告白的那天时,店员收到了来自季艺的包裹,那是季艺从日本寄来的照片。

凭着包裹上的地址,何言承顿时兴奋不已,立刻就冲出了店。

之后,何言承再也没有光顾Memory了。

直至半年后,何言承再一次来到了Memory。

拐杖先于脚踏入了店门口,紧接着店员才看到何言承,于是,未等何言承开口,一瞬之间店员便抢先惊呼道:“何先生,好久不见了!你……你的脚……是怎么回事?”

“是的,好久不见了。”何言承笑了笑,为店员还记得他而感动,也为自己的脚尴尬着感伤着,但随即他就转移了话题,朝着他道,“请问,你们的老板娘回来了吗?”

“我还以为你去日本找她了呢!”店员依旧惊诧着的脸色,“那天下午,何先生离开之后,也已经半年没有来了。我还以为你是去日本找老板娘了,本来我也想问老板娘的,但因为老板娘没有留下任何信息,所以……”

何言承闻言,笑得有些尴尬,问:“那她现在还在日本吗?”

那天下午,他匆匆跑出了Memory,却不料遇上车祸,昏迷了一个月后才醒来。然而,祸不单行的是,因为车祸时,汽车的轮子直接碾过了他的脚,从此就瘸了一只脚。后来他一直留在医院治疗,直至今天,而出院的第一件事,便是到Memory确认季艺的消息。

可是,错过半年后,缘分似乎已经再没有任何可能了。

在他的问话落罢,店员正想回答,却因一个电话而暂时止住了回答。只见店员朝着电话里的人应了几句简单的答复,便震惊地圆睁起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挂断了电话以后,店员看向何言承,脸色十分凝重。

仿佛有些不祥的预感,何言承微微蹙了蹙眉,问他:“怎么了?”

店员反复吸了吸气,才终于鼓起勇气,告诉他:“三天前,日本发生强烈地震,而……而季艺小姐就在刚刚确认的死亡名单里。”

仿若遭遇了晴天霹雳,何言承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心房处传来一阵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仿佛要把他的一颗心狠狠撕裂、粉碎。

“不……”

想要说“不可能”,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而人也宛若被放了气的气球,瞬间就跌坐在地上。

心从未如此撕心裂肺,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此时的何言承根本无法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已然放纵起来,任由自己悲恸地号哭着。

即使从前她两次“失踪”,他也心痛过彷徨过,但却不像这次这般慌乱悲恸,大抵是因为,从前的“失踪”,一次是因为找回了她,一次是因为笃定可以找回她。

可这一次却不像之前的“失踪”,而是生离死别。

他还生存着,她却已经离世了。

他与她之间,一错过,就是五年,再错过,便是一生。

直至这一刻,直至终于永远错过了,何言承才明白,原来这牵扯一生的命中注定,大抵还是逃不过要生离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