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落水

　　“如若你腹中是个男胎，你我二人便都有指望了。”老夫人望向白姨娘的肚子，目光灼燃。

　　“其实……清晗今日本要告诉姨母，昨日府医前来给清晗把脉，说我腹中定然是个男胎。”

　　白姨娘故意挺了挺肚皮，面带羞涩。

　　“果真如此？！府医说话可信吗？还要从外面再找个大夫来看才是！”老夫人大喜过望。

　　“因着我不放心，又从外面寻了个大夫，听闻看妇人胎象极准，那位大夫也说是男胎。

　　本来清晗今日便想告诉姨母的，谁知竟然先听到了表哥失踪的消息！清晗一时伤心，便忘了此事。”白姨娘以帕拭泪。

　　“使不得，切莫再哭了，仔细伤了胎！”老夫人连忙拉着白姨娘坐下，拿起手帕帮她拭泪。

　　“是。清晗都听姨母的。”白姨娘心里冷笑一声，方才怎的不说这话？面上却一片感动的神色。

　　“你的肚子现在精贵着呢！安哥儿已然不中用了，这个孩儿就是咱们后半辈子的指望，也是咱们将军府的指望了！”老夫人急忙说道。

　　“清晗才多大点，见过多少市面。如若不是姨母，清晗也不能留在将军府，更不能有孩儿。清晗的一切都是姨母给的，自然一切都听姨母的。”白姨娘眼神中都透着孺慕。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儿子不幸已成事实，只有自己多为自己考虑了。

　　“既是如此，安哥儿就有些碍眼了。”老夫人说了一句。

　　对她不管哪个都是自己的孙儿，当然要选个自己能掌握的住的才好！

　　“可是大公子毕竟也是将军亲子……”白姨娘假意说道。

　　“将军府可不要不中用的长子！况且还有那么个娘！能长成什么样？！”老夫人想起将军夫人就一阵厌恶，更加深了对大孙子的不喜。

　　只要有李子衿在，便是安哥儿病弱，依然会扶着安哥儿接手将军府。那时候，自己这个老夫人就只有在这破院子等死的份了。

　　“此事你就不用管了。万事有我，你只管好好的养你的胎便是。”老夫人回过神，爱怜的看着白姨娘说道。

　　“是，清晗都听姨母的。”白姨娘乖巧应是。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秀丽的脸上一片阴狠之色。

　　傍晚，老夫人院中传了府医，说是自己伤心过度头疼，唤了府医过去为自己诊治。

　　待到府医离开后，白姨娘方才回了后跨院。

　　“姨娘，府医所言也不过只有六七分准，万一最后是女儿，老夫人岂不是要生您的气？到时您如何自处？”

　　回到后跨院，兰秀本不欲多嘴，此时终究担心白姨娘的情绪占据了上风。

　　“如何会有女胎？我生下的只会是男胎。不是男胎也得是男胎。”

　　白姨娘躺在床上，看着床幔上的百子千孙图，扯了扯嘴角道。

　　府医同外面的大夫，都已收了重金，口风一致。只要……定然万无一失。

　　自己一定会生下将军府的儿子，一定会！白姨娘脑子里想着，闭上了眼睛。

　　那日之后，老夫人派人来说，近日将军夫人事多，老夫人伤心之下也不愿见人，暂时免了将军夫人同大公子的请安。

　　将军夫人本就不愿过去，如此正好。

　　算着时日朝廷派遣的人马刚到平城，一切只得等待。将军夫人近日也不再出府了。

　　大公子最近刚加了辅食，一早一晚分别加一顿米糊和蛋黄羹。

　　招娣本以为要说服李妈妈要费好大功夫，毕竟古人觉得人 奶营养，越是富贵人家，吃的越久，吃到三、五岁的都有。怎料招娣刚一提及李妈妈便爽快的答应了。

　　天气炎热，只有湖边稍微凉快些。每日傍晚招娣总要带着大公子去湖边转悠一圈。

　　这日正转悠到湖边，大公子指着湖中一支荷花咿咿呀呀的不知说些什么。

　　“咱们大公子是要那支荷花吗？不行哦，太远啦。等到咱们回去请银勾姐姐给你采哟！”招娣好笑的给大公子擦了擦口水。

　　正在这时，招娣身后忽然速度极快的冲过来一个人，冲着招娣同大公子就撞了过去！

　　招娣抱着大公子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将大公子甩给旁边跟着的一个小丫鬟，自己一个踉跄跌入了湖中。

　　初入水后招娣连喝了几口水，然后快速解开外面的裙子游到了水面。此时小丫鬟已经喊了众人前来。银勾拿出缠绕在腰间的软鞭递给招娣，拉了招娣上来。

　　夏日的湖水虽不甚凉，但是猛灌几口水后滋味依然不好受。招娣心里庆幸幸亏自己会游泳，否则等人来救，怕是就交代到这儿了。

　　招娣裹着被子对银勾说道：“大公子无事吧？！”

　　银勾说无事，只是受了一点惊吓。

　　将军夫人听到信急忙跑出了院子，过来就紧紧抱着大公子。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对我儿动手！银勾，带着人仔细的查！”将军夫人怒极了！

　　换了衣裳过来的招娣，坐在将军夫人底下回话。

　　“撞我的人虽然衣角是丫鬟的服饰，但力道极大，绝对是个男人！”招娣说道。

　　“当时便有人去追了，在花园西北角侧门处发现一套丫鬟服饰，除此外什么也没有。”银勾有些懊恼。

　　“把院中所有小厮都过一遍！今日傍晚他们在做什么，有何人作证，是否靠近内院西北角！无凭无证的可疑的一律给我绑起来！”将军夫人发狠道。

　　不多时正院便绑了十来个小厮过来。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竟然连个孩子都弄不了！”怡年居传来老夫人压低的怒吼。

　　原本想把大公子连同奶娘推下水去，假做无意落水，悄无声息的搞定一切，却不想被一群废物搞砸了！

　　“正院里的人如今正在满府抓小厮。如果那个小厮被抓住一定会供出奴婢的！求老夫人救命！”姚妈妈面色惊慌，身体跟抖糠一样。

　　“慌什么！还不是你办的好事！既然动手了为何不找个利落的人办！”老夫人眼睛瞪过去，吓得姚妈妈不敢再言语。

　　“奴婢，奴婢也不知那新来的奶娘如此灵巧！竟然还能躲过去！”姚妈妈脸上一片灰白，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却被一个奶娘破坏了。

　　“如今之计只有让你认下了。”老夫人看着姚妈妈。

　　“老夫人！夫人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如若她认准是奴婢做的，一定会将奴婢打死的！”姚妈妈膝行至老夫人跟前，抱着老夫人腿提泪横流，难看极了。

　　老夫人嫌恶的摔了开姚妈妈。

　　“难不成你还想将我供出来不成？！想想你刚满月的小孙子。”老夫人威胁道。

　　姚妈妈跪在地上，终是哭出了声音。

　　“你先起来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真的保不了你……你自知该如何做。”老夫人烦躁的说道。

　　银勾带人查询了半日，终是查到了一个外院的小厮，原本不是他当值，却寻了理由进了二门。银勾审讯自有一套办法，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小厮便豁着牙齿哆哆嗦嗦的供出来姚妈妈。

　　银勾勾勾嘴角，进去复命了。

　　将军夫人毫不吃惊，转身带着一帮人进了怡年居。

　　怡年居正房里老夫人头戴抹额，倚靠着炕上的抱枕，一脸的虚弱。

　　“老夫人病可是好些了？”将军夫人带人直接进了正房，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椅子上，半笑不笑的说。

　　“你这是做什么？见了婆母不问安不行礼，这便是你尚书府的家教？”老夫人虚张声势骂道。

　　“好叫老夫人知道，我尚书府的家教与别家稍有不同。第一条便是，人若欺之，必还其十倍！”将军夫人盯着老夫人眼睛狠狠说道。

　　“这话从何说起？自家府中，又有何人欺你辱你？”老夫人假作不知，一脸茫然。

　　“说来，今日怎的不见姚妈妈？”将军夫人懒得再同老夫人纠缠，直接了当问道。

　　“我近日忧心彧儿头痛不已，姚妈妈放心不下，看着小丫鬟给我熬药呢。寻她作甚？”老夫人依旧装作毫不知情。

　　不待将军夫人发话，银勾已经去后面将姚妈妈带来摔在了正屋的地上。

　　“老夫人救命！夫人她要杀了我！”姚妈妈如同死猪般被摔在了地上后，哭嚎着冲着老夫人喊道。

　　“你这是做什么？姚妈妈是我身边的老妈妈了，便是姚妈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也该看在长辈的面上饶了她！”老夫人怒道。

　　“主子还没发话，你倒喊上冤了。你自己说说，你究竟做了什么我要杀你？”将军夫人毫不理会老夫人的话，直接冲着地上的姚妈妈说道。

　　“奴婢怎么知道。奴婢什么都没做！”姚妈妈眼睛不敢同将军夫人对视。

　　“死到临头还嘴硬。呵。”将军夫人转了转桌上的杯子。

　　“银勾，将人带上来。”

　　银勾出去把方才招供的小厮丢在了姚妈妈旁边。姚妈妈吓的往旁边弹了开来。

　　小厮原本是外院的洒扫小厮，唤作贵儿。贵儿此时看到姚妈妈，眼中冒出愤恨的光。

　　“就四她！就四姚妈妈的鹅子给了我五两银子，指四我把大公子推到湖里的！”

　　贵儿一嘴牙已经少了一半，此时嘴里含着血水，含混不清的喊着，眼神愤怒，手指一直指着姚妈妈。

　　“你胡说！夫人，这小厮胡乱攀扯，我并未让人做过这样的事！”姚妈妈慌极了。

　　“这也好说。银勾，把姚妈妈的儿子也带上来。”银勾出去片刻，又丢进来一个鼻青脸肿的肥胖男子。

　　“娘啊，救救儿子！儿子什么也没做，只是给您带了回银子啊！”

　　姚妈妈的儿子拿着亲娘给的金镯子刚进了赌场，便被将军府家将捉了回来。此时吓得裤子都湿了。

　　“你闭嘴！”姚妈妈冲着自己儿子吼道。

　　姚妈妈冲着炕上的老夫人看了一眼，老夫人扭过头去。

　　“是我做的！是我让人推大公子入湖的！”姚妈妈从地上坐起来，眼神恨不得将将军夫人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