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扯着虎皮做大旗 2

　　“昨日我听了这些女子遭遇着实难过，边关百姓承受的太多了。阵亡将士卫国为家，属大义，这些女子牺牲自己一生，同为大义！不应被扣上命硬克夫的名头了却余生。”

　　将军夫人仿若动情的说。

　　“夫人所言极是，我们女子立足于世本就艰难。唉，都怪那些渊狗！不打仗也没这么多苦命的女子。”曹夫人亦气道。

　　“于是我想着，能否想个办法在平城建个福女坊，寻些事情给这些愿意守望门寡的女子做，也好让这些苦命的女子有个安身立命的资本。”将军夫人言道。

　　“意欲再嫁的女子亦可登记造册，边关将士无家室者众，总能寻到合适的。”将军夫人复又说道。

　　“这真是积功德的事，也只有将军夫人才能想到了！”曹夫人拍马道。

　　“我心里有这个心思，苦于只是在平城暂住，无法长久实现。若要说着平城谁最适合牵头操办这事，那定是曹夫人你了。”将军夫人啜了一口茶水，轻飘飘的就给曹夫人带了一顶高帽子。

　　“难得夫人看得起我，我必有银子出银子，有力出力，保管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曹夫人喜不自胜。

　　 这厢将军夫人同曹夫人很快便确定，将以“福女堂”的名义，为这些年轻女子提供一个安然度日的场所。

　　将军夫人拿出一万两银子给曹夫人，曹夫人拉着平城一众官眷及大户又筹了一万两，随即风风火火的操办了起来。

　　不日，城中就出现了一个名为“福女堂”的工坊，此工坊只招守望门寡的年轻女子，为这些女子提供学习制作皮毛轻裘的课堂，并售卖提花轻裘。

　　不愿守望门寡的女子，可到福女堂登记，待福女堂查明确认后，亦可为其牵线搭桥，重获良缘。

　　一时间平城附近有女的百姓皆赞颂将军夫人同守备夫人的美名。

　　招娣也没想到她的一个小主意改变了很多女子的一生。

　　这是后话了。

　　却说李妈妈同兰妈妈于未时便从寮镇赶回了平城。

　　“如何？”将军夫人问道。

　　“幸不辱命。”从两位妈妈面上神色来看，差事办的不错。

　　“奴婢同兰妈妈到了寮镇后，先是去了马家，放下两位夫人赏赐的银子后，方才说明来意。那个泼皮马良本不乐意，但他娘亲好歹知道进退。”李妈妈笑着说道。

　　两位妈妈软硬兼施，马家也不敢硬要用强，只好收了银子作罢了。

　　“及至韩家，韩奶娘的婆母见着银子已是喜笑颜开了，更兼奴婢们说日后夫人会为韩家小姑说亲，韩母忙不迭的就应下了。”李妈妈复又说道。

　　“韩奶娘的婆母还问起韩奶娘来，打听韩奶娘一个月几两月银，被奴婢们言语岔开了，当下也不再问了。”兰妈妈笑着说道。

　　招娣了然。韩母本便是欺软怕硬之流，见状自然也不敢再多问了。

　　两位妈妈心里十分不耻韩母做派，不耐同她攀扯，只是将韩悦儿拉至一边，悄悄递上招娣带去的书信与银子。

　　“韩奶娘说了，让姑娘好生把银子藏好了，只管好好家里呆着，后面自会为你安排去处。”李妈妈略带怜惜的对韩悦儿说。

　　韩悦儿本已心如死灰，不过十六七的年龄，眼神却如枯木般。

　　就在今日之前，韩悦儿都已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原本带信给招娣也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未报多少希望。谁知自家嫂嫂竟然真的将她解救了出来！

　　此刻韩悦儿捏着薄薄的书信，眼里滚出滚滚热泪，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哽咽着点点头。

　　既如此，就听嫂嫂的，嫂嫂不会害她！

　　李妈妈瞧着怜惜之情更甚，临行前还不放心的再次敲打了一番韩母，方与兰妈妈坐上了回平城的马车。

　　招娣立在将军夫人旁，听两位妈妈说完这趟寮镇之行的结果后，随即上前一步，向两位妈妈深深福了下去。

　　“此番两位妈妈着实辛苦，招娣在此谢过两位妈妈！”招娣面露感激说道。

　　“韩奶娘快起！”李妈妈同兰妈妈忙将招娣扶起。

　　“我们不过是出趟门子，要说感谢，还是要感谢夫人。如若不是扯着夫人这张虎皮，单凭我们也镇不住你那婆母。”兰妈妈风趣的说。

　　“自然是要感谢夫人的，奴婢身上一针一线皆为夫人所赐，只有全心全意对夫人，为夫人好好照顾好大公子了。”招娣笑道。

　　将军夫人笑着点点头。

　　“话说奴婢在京城跟着夫人也算识了不少人，见了不少市面，今儿个却开了回眼！怪道当日韩奶娘要逃，韩奶娘这位婆母着实有些个说不成！”李妈妈感叹道。

　　“这又从何说起？”将军夫人问道。

　　“韩奶娘这位婆母，听到奴婢们是将军府并守备府的妈妈，那一脸的谄媚，奴婢们放下银子说夫人要为韩家姑娘做主另找一夫婿，这位妇人应下后又搂住银子问了一句话。”兰妈妈一贯风趣，此时描述起来绘声绘色。

　　“什么话？”将军夫人也不禁起了好奇心。

　　“韩奶娘这位婆母说：既然如此，那嫁妆银子将军夫人可是也给出了？”兰妈妈说完面露鄙夷。

　　“老奴和兰妈妈当时真是面上差点没崩住。老奴说夫人既然管了这事，自是会办的圆满。别说嫁妆银子，日后的席面都给你们包了。”李妈妈说完摇摇头。

　　“韩家姑娘倒是如同韩奶娘所言，是个明白人儿。当时听完自己娘亲说的话，面色紫红，羞愤的差点厥了过去。”兰妈妈咂咂嘴。

　　“婆母她一贯如此。“招娣低着头。

　　遇上这么个不着调的娘，韩悦儿当时一定难堪极了。

　　“如此便也罢了。待日后工坊开了，先安排这位韩家姑娘进去。”将军夫人说道。

　　“两位妈妈今日也累了，妈妈别急着上差，兰妈妈也不忙回去。李妈妈房内我叫人整了一桌好菜，且去喝壶好酒再回府去。”将军夫人笑着说。说着露紫还给兰妈妈递上了一个满满的荷包。

　　“这可怎么说的！奴婢不过白陪着李妈妈跑一趟，怎好又吃又拿的。”兰妈妈有些不好意思。

　　“夫人赏了你就安心拿着！走，且与我喝酒去！”李妈妈拿起荷包按在兰妈妈手上，二人一道出了门。

　　招娣也从正房退了出来，跟上两位妈妈。并给两位妈妈一人一个荷包。

　　“此番因为招娣劳两位妈妈跑了一趟。这些是招娣的一点心意，还望两位妈妈收下。”招娣恳切的说道。

　　荷包里是上次将军夫人赏赐的两个金镯子，沉甸甸的十分压手。

　　李妈妈和兰妈妈互相看了看，方才收下了荷包。

　　韩奶娘果然十分懂事。

　　“大公子快醒了，且招娣也不便饮酒，就不陪两位妈妈饮酒了。两位妈妈尽兴。”招娣说完方才退下。

　　回到厢房，大公子还未醒。

　　招娣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石榴树出了神。

　　韩悦儿的遭遇多少让招娣联想到自己。

　　韩悦儿尚且还能想方设法再嫁。

　　自己呢？自己又将何去何从？

　　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

　　招娣脑海中回想起记忆中那个男人的眼眸，和出征前男人的回眸遥望，闭上眼终是不忍想下去。

　　那个男人，他会活着回来吧？

　　遥远的军营内，众人查哨归来稍作歇息。

　　此时，坐在地上的韩凌似有所感，遥望寮镇方向。

　　傍晚的风扬起韩凌面颊旁的发丝，遮住了他细长的眸子。

　　韩凌回想起离家时，自己小媳妇躲在众人身后，眼眶红肿、欲语还休的神色，胸膛激荡起一阵酸意。

　　不知自家小媳妇此时在做什么？可否挂念着他？母亲是否做到了答应自己的好好对待她？

　　想起自家腼腆羞涩的小媳妇，韩凌不由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平日冷峻的神情也温暖许多。

　　坐在韩凌身旁的一个小兵无意转头看呆了。

　　“平日韩哨官常黑着脸没觉得，今儿才发现韩哨官生的好生好看！这若是日后走在大街上，怕是得收一堆姑娘的帕子香囊什么的吧！”小兵同众人调笑道。

　　韩凌虽已升任哨官，但仍然十分照顾小兵，因此小兵们都喜欢跟着韩凌。

　　“谁说丢香囊的，人家古人说看见美男要丢一堆瓜果过去的！”另一个小兵接茬道。

　　“那叫掷果盈车。日后你得多读点书。”韩凌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小兵头盔上弹了一下。

　　小兵挠挠脸颊，众人哄笑起来。

　　韩凌粗硬的脸颊也微微露出笑容。

　　自打入了军营，韩凌已许久不曾笑过了。

　　因着韩凌长相出色，初入军营时很是遭到老兵的欺辱。

　　直至某天，韩凌打服了几个带头的老兵后，这才无人拿他相貌说事。

　　后来韩凌索性蓄起胡须，将自己长相隐藏大半，只余剑眉底下一双黑眸。

　　此时黑眸如一潭深水突被掷了一颗石子般荡起涟漪，冲淡了不少凌厉感。

　　自家小媳妇好像很喜欢自己这张脸呢，每每望着自己都会呆愣好久，待回神发现自己在看她时，便会一脸嫣红害羞的不得了，让人总忍不住想逗弄她。

　　如若小媳妇看到此刻自己的这圈大胡子，恐怕要惊叫出声了吧！

　　韩凌摸了摸脸颊的胡须。

　　待到归家之时，定要好好拾掇拾掇再去见小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