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果然后面还有大鱼

　　柳奶娘知道了秀儿有“出人头地”的志气后，说自己当家的在京城将军府做管事，手底下还有些个权利，不然自己不能做奶娘了怎的还能留在大公子身边当差。

　　秀儿听得眼睛一亮，便和柳奶娘走的更近了。

　　柳奶娘嘱咐素日里别明面接触，被人看在眼里到时候不好帮她说话，秀儿只记在心上。

　　前一日柳奶娘趁着隅中众人忙碌，后罩房无人注意，给了秀儿布包，里面层层包裹的却只是一条帕子。

　　柳奶娘说是实在思念大公子，但是现在新奶娘们避讳她，她缝的尿布也不一定能用到大公子身上（这倒是真的，李妈妈特地嘱咐招娣和孙奶娘，说柳奶娘晦气，她缝的尿布收到箱子里别给大公子用）。

　　柳奶娘让秀儿把自己这条帕子丢在东厢房附近，不论哪位奶娘捡到了，见着精致能用在大公子身上也算她的心意了。

　　柳奶娘还嘱咐秀儿不能让其他人瞧见，并许诺这事办成了一定让秀儿去的了京城，顺带还给了秀儿一个金包银的簪子说是谢礼。

　　秀儿哪见过这么精致的簪子，更何况还有去京城做诱饵，只是丢个帕子这么简单的事情，当下再无不应的。

　　于是昨日秀儿赶在未时便隔着布包把帕子丢在了石榴树靠近东厢房的一面，还在附近瞧着。韩奶娘过了两次不知道是没瞧见还是不愿意捡就进去了，正急的秀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孙奶娘出来看到后拾了起来。

　　秀儿这才安心回去回复柳奶娘。

　　谁知第二日孙奶娘便出了事。

　　秀儿看着正院人来来回回有些惧怕，虽然脑袋不聪明却也觉得孙奶娘生病没那么简单。

　　正在这时柳奶娘又寻机找上了她，说孙奶娘起疹子了，怕查来查去查到帕子上主子疑心自己，让秀儿再把帕子找出来。这才有了秀儿偷溜进东厢房的举动。

　　“这样漏洞百出的鬼话也就能骗过你这没脑子的乡下丫头！我们大公子身上一针一线都有来路，别说路边捡的帕子，便是个镶了金边的帕子，也是不会用在大公子身上的！”

　　浮夕本就言语伶俐，此时听得气愤不已，没等夫人说话就开了口，李妈妈眼神制止浮夕后方低头退步。

　　“既是如此，我们便请咱们这位柳奶娘来，说说她是如何思念大公子的。”将军夫人言语间露出压抑不住的冷漠和怒火。

　　柳奶娘在看见李妈妈时心下一沉，面上还保持着平静，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的心境。

　　她心知事情败露了。心里暗恨乡下丫头经不住事，坏了她的事。

　　柳奶娘进了正房便朝着夫人跪了下去，瞟都没瞟旁边半瘫在地上的秀儿。

　　“听闻柳奶娘自打去了后罩房，甚是思念我儿，我这个亲娘都比之不如。”夫人自柳奶娘进门就端详着，直到柳奶娘跪下方才冷笑着开了口。

　　“回夫人的话，奴婢怎敢与夫人相比较。奴婢虽服侍大公子不足仨月，思念也属人之常情。不知发生了何事与奴婢有关，还请夫人明示。”

　　柳奶娘此时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回答的不紧不慢。

　　招娣心里感叹这心理素质真是不错。

　　“枉你自以为比旁人聪明，还知道等自己离了安哥儿身边才下手，可是却只是小聪明，就不曾想到，一旦安哥儿有个好歹，本夫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罢了，也不过是个聪明脸蛋榆木脑袋，到现在也没看明白，到底谁才是将军府的主子，银勾先给她五鞭子，就在正院打。”

　　将军夫人气过了反而冷静下来了。她懒得听柳奶娘狡辩，反正再硬的嘴也挡不住银勾的一顿鞭子。

　　柳奶娘大吃一惊。

　　京城的官家夫人，向来都自诩以德服人，纵然要打罚也会找个合理的由头，没得让人诟病不贤德。何曾遇到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上来不审不问先受一番皮肉之苦？！又恼恨不已，纵有自己有百转心思，难为在这穷乡僻壤的院小不遮眼，乡下丫头办事不利索，自己一个怎能周全的来？

　　此时柳奶娘方才后悔，当日不该为了那样的许诺就上了贼船。

　　既是如此，不如直接倒了干净，先把皮肉之苦免了再说。片刻间柳奶娘想明白了，伏地磕头，“夫人息怒，鱼线尚在京城，还请夫人屏退左右。”

　　李妈妈一挥手，除了露紫其他人都退出屋外，银勾浮夕站在门口当门神。

　　招娣自觉也在闲杂人等内，正欲退出时将军夫人开口了。

　　“韩奶娘留下吧，既是日后要跟我回京城的，现在免不得先把里面的弯弯绕绕识得些，免得回头一个两个全都中了别人的招！”

　　将军夫人说到最后还是带了气，她一向自诩自己篱笆扎的严，谁曾想安哥儿身边一次两次被人暗自下手！

　　幸好幕后之人尚不敢直接对孩子动手，否则后面她几乎不敢想。

　　难得这个韩奶娘，虽是穷乡僻壤出来的，眼皮子不浅，做事又有分寸，既把安哥儿照顾的妥妥帖帖，也不过分亲昵安哥儿，事事小心谨慎，格外的合她心意。

　　招娣依言低眉顺眼的站在旁边当起了柱子，围观这古代的审讯。

　　柳奶娘直起身子跪坐在地上徐徐说起。

　　柳奶娘当家的是京城将军府二管家刘管事的儿子，柳奶娘原是江南逃难到京城自卖自到的将军府，生了二子后在府内被挑选做了大公子的奶娘。

　　素日因着刘管事的缘故夫人对她还是比较信任的。但其实刘管家一家早已背地里投靠了白姨娘。

　　出京前白姨娘身边的丫鬟给了柳奶娘一包药粉和一支金簪，让她寻着机会把药粉用在大公子身上。

　　柳奶娘虽不识字人却不傻，这药粉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大公子出事首当其冲就是奶娘当炮灰，她摘不干净，于是一直没动手。

　　到了平城后在守备府别院时，何奶娘无意中发现了她包袱中的金簪，何奶娘是个大嘴巴，柳奶娘担心她说出去传到夫人耳中，没法解释金簪的来路，方才趁着刚到平城趁乱给何奶娘的糕点里放了巴豆，事后偷偷倒了剩下的糕点。

　　此次也是因为自己已经接触不到大公子，此时下药怀疑最小，谁曾想韩奶娘不上当，孙奶娘碰了药帕子还没来得及接触大公子就自己先犯了病。

　　听到白姨娘三个字将军夫人已是一脸怒容，听到最后差点害了自己的孩儿终于忍不住了，把手边成窑的茶盅一把挥在地上，瓷器砸在青砖上溅起的碎片把柳奶娘的手都划破了，难为柳奶娘忍住没出声。

　　“果然是那个姓白的贱人！将军尚在战场刀口饮血，念着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是将军的骨肉，我与孩儿避让至此，还敢上门挑衅！欺辱我李家无人不成！银勾先给我赏她十鞭子送回京城，丢到白氏贱人面前，让她看看挑衅我的下场！”

　　将军夫人胸口一起一伏，眼神里都粹着火。

　　果然后面还有大鱼。招娣炯炯有神的看着柳奶娘。

　　听起来这位奋战在小三第一线的白姨娘小三工作做的相当出色啊，不但能逼得正房夫人带着几个月的娃儿避其锋芒，还能在正房夫人房里安插钉子。

　　果然能当小三的女人都不是吃素的，不可小觑，不可小觑。

　　“夫人息怒，还望夫人三思。如今情境，不打反而比打对夫人更有利。”招娣突然上前说了一句，挡住了银勾走向柳奶娘的脚步。

　　众人都有些惊讶，以为今日逃不过皮肉之苦的柳奶娘也抬起头看向招娣。

　　“韩奶娘倒是说说怎么不打反而比打更好？”将军夫人尚在愤怒中，猛然听到招娣说话有些愣神，说话间依然带着火气。

　　“回夫人的话，柳奶娘意图谋害大公子，确实可恨，应该被打！夫人打她是应该的，”招娣抬起头，话锋一转。

　　“但是，夫人打柳奶娘固然解恨，送回京城也只能是一时痛快，对于京城的白姨娘来说不伤筋动骨，只不过是恶心恶心她罢了。打蛇打七寸，在还不确定前最好先佯装不知，敌明我暗，布置好一切才对得起对方的心思。”招娣接着说道。

　　“奴婢虽未至京城，尚未曾见过府中白姨娘，凭刚才柳奶娘的话语间也听明白一二，想来这位白姨娘必有过人之处，这才让夫人如此棘手。”

　　招娣一头乌压压的云发对着将军夫人，眉目低垂，显得人十分恭谨。

　　将军夫人听到招娣说白姨娘有过人之处后面色不虞，但还是听她说了下去。

　　“但姨娘终究只是姨娘，眼界有限，纵然再能耐，也不过是内宅里蹦跶。夫人磊落，不屑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对付她，这才叫她得了意。”招娣留心着将军夫人的神情，见此赶紧说道。

　　“其实还有一个好法子。”招娣抬头看向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挑了挑眉，让人先带柳奶娘下去，关在后罩房等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