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表演一个嫦娥奔月

　　胖子黑八郎，瘦子曹二文。

　　这两人是姜见鱼在归云寨的左膀右臂，亲信中的亲信，兄弟中的姐妹。

　　黑八郎外表看着黑面黑髯、身形如山，实则心里住着个纯真无邪的小姑娘。

　　不过他也只会对最亲近的人显露这一面，通常情况下，作为姜见鱼的护卫，他光是往那儿一站，脸一拉，硕大的身形与骇人的气势就能吓退敌人。

　　而曹二文是寨子里的军师，两朝元老，接连辅佐姜槐花和姜见鱼两任大王打理二百人的山寨。

　　他足智多谋，交友广，门路多，在城中安插了不少耳目，搜罗各方消息，为归云寨接揽生意。

　　曹黑二人常随姜见鱼左右，只要离开归云寨，三人就形影不离、共同进退。

　　眼下他们能找到自己，姜见鱼一点儿不意外，凭他俩的本事，就算是天庭也能想到办法溜进去。

　　不过意外的是居然花了这么久，这都几天了怎么才来？

　　看来蜀皇宫的确不好进，四周都是兵，只能飞檐走壁。

　　他们刚刚从屋顶吹香放倒秋月和冬阳，这是归云寨的独门迷香，见效快，药力强，几乎无人能挡，昏倒后两个时辰内醒不了。

　　寨子里的人把与之相克的几种草药当菜吃，长期服用便不会中招，所以对姜见鱼无效。

　　而之前迷晕姜见鱼的香……

　　这倒提醒了她，一定得找冬阳要来方子，看看到底是怎么配的。

　　可她实在等不到冬阳醒了，曹黑二人来救，必须尽快离开，时间拖久了容易发生变故。

　　但又很没出息地舍不得眼前的热饭热菜，意犹未尽，还没吃几口呢就要走。

　　她仰头朝黑八郎做了个端碗扒饭的手势，意思是问他：你吃过了吗？

　　他在上面摇摇头，俯视着满桌美味，嗅嗅鼻子，吞咽一口。

　　曹二文可没那个闲情吃饭，挤过来指了指下面，然后缓缓放入一根长绳，要她顺着绳子爬上来。

　　又强硬地招招手，表示：刻不容缓。

　　姜见鱼叹了口气，展开一张手帕，夹了些硬菜准备带给他们，这几天为了找自己，那二人估计也没好好吃饭。

　　她边夹边想：之前总想着要跑，现在真的可以走了居然有点舍不得。

　　没了秋月，谁来把她打扮得美美的？

　　没了冬阳，谁能做出这桌眼花缭乱的佳肴？

　　可惜了这么好吃的香煎鱼、炒田鸡、炸白腰、澄沙团子、蜜麻酥……

　　还不用花钱……

　　不行不行，绝不能被这些花里胡哨的猪油蒙了心窍！

　　姜见鱼火速包好食物，往衣襟里一塞，熟手熟脚地攀上绳子。

　　再回头看了眼秋月和冬阳，心中默念：多谢招待，但你们的忙我实在帮不上，这就告辞了。

　　很快，曹黑二人就将他们的大王从屋顶的瓦洞里提拎上来。

　　曹二文倏地拉起长绳，绕在肩上收好，又小心翼翼地将瓦片一一归位。

　　黑八郎扫了几眼姜见鱼的衣服，又近看了看她的妆容，脸上露出一抹老母亲般的欣慰：“小妆巴适，啷个给你画的？”

　　“底下一妹子，叫秋月。”

　　姜见鱼双手朝后拢了下长发，顺滑如瀑，撩人如麻。

　　而这也是她为什么不喜欢长发披肩，拖里拖沓的，麻烦。

　　黑八郎叉着腰：“他们抓你做啥子？用不用八郎去打？”

　　姜见鱼诡秘一笑：“你猜。”

　　“你刀呢？”曹二文问。

　　“被收走了，找不到。”

　　“先离开再说。”

　　三人披着朦胧的月色在屋顶上悄然潜行，身形敏捷，脚步轻快。

　　姜见鱼一身浅黄的缃色罗裙，像极了在云中时隐时现的月亮。

　　而两个男人身穿黑衣，俨然就是托月的黑云，一前一后，把他们的明月仔细守护在中间。

　　曹二文为了找姜见鱼花了不少工夫，他沿着货栈的线索顺藤摸瓜，找到了老总管手下的一个亲信，威逼他说出姜见鱼的下落。

　　可亲信们都是发了死誓的，宁死也不漏嘴。

　　曹二文就放他走，然后一路跟踪。

　　果不其然，那人立马进宫要禀报总管，曹二文轻松混入宫，窃听他们谈话，这才得知姜见鱼在宁阳宫。

　　他又花了整整两个晚上游荡在宫殿屋顶摸索蜀皇宫的建筑走向。

　　哪里有守卫，哪里看守最薄弱，他已经熟悉得跟自家院子一样。

　　这样做就是为了在救出姜见鱼后可以顺利地逃跑。

　　进来之前多做些准备，逃跑的时候就可以多点从容，磨刀不误砍柴工。

　　然而三人才刚出宁阳宫，蜀皇段修文的辇子就无巧不成书地到了。

　　六人个宫人在前掌灯开路，八人抬着大步辇，段修文撑着脑袋闭目养神，老总管紧随其旁，后面还跟了一长串的宫人，全都停在宁阳宫门口等待里面的人出来接驾。

　　姜见鱼踩着院墙跳上隔壁宫的屋顶，回头送去一个犀利的飞刀眼。

　　早不来晚不来，偏生这个时候来抓差，这老渣爹就是来克自己的吧！

　　“快！”曹二文加快脚步，“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你不在了，我们必须在一刻之内出宫。”

　　段修文的排场还在等着，而这种时候通常是有人提前来通知，秋月和冬阳应该早早地出门迎驾，哪里会让蜀皇等上半分？

　　可现在都等了半天，只有一个婢女慌里慌张跑出来，跪到步辇前说了些什么。

　　紧接着，向来文质彬彬的段修文勃然大怒，蹭蹭几步迈进院子，咣当推开门……

　　之后宫里就炸开了锅，人声喧腾，脚步震天。

　　宫卫举着火把列队而跑，在宫中的每一条道路上散开找人，这时也不顾及什么后宫了，有内侍带着就行。

　　他们进入各个宫殿、院落，搜索每一处可能藏人的死角。

　　段修文这几日被奏折逼疯了脑袋，北境形势严峻，东齐又坐地起价，见不到公主不出兵，简直是无赖。

　　他本想来看看失散多年的女儿有没有觉悟过来，觉悟了就赶紧嫁。

　　却忽然发现她也跟她双生的姐姐一样，从守卫严密的屋子里凭空消失了。

　　老渣爹此时什么都不管，只要找到姜见鱼！

　　桌上的饭菜还是热的，没吃几口，她一定刚离开不久，所以仍在宫里。

　　就算把整座皇宫掀个底朝天也要找到她，然后立刻塞进婚车送去东齐！

　　而逃跑的三人这边也遇到了麻烦，宫卫比他们想象得要多，原定道路走不通。

　　曹二文就带着他们走备用道，结果很快就被眼尖的守卫发现。

　　姜见鱼的衣服太明显，缃色亮眼，衣袂蹁跹，再跑快点她都可以飞起来，在屋顶上上下下的，生不怕别人不知这边有个招摇的“幌子”。

　　“大王，”黑八郎小声笑道，“八郎发现我们不是在逃跑……”

　　姜见鱼莫名其妙瞪他一眼：“不是逃跑是什么？”

　　“我们是在陪你表演嫦娥奔月啊！这屋顶跟个戏台一样，就差鼓乐伴奏了。”

　　姜见鱼：……

　　曹二文：……

　　黑八郎：“便宜了下面那群人，看戏还不用付茶水钱。”

　　姜见鱼好气又好笑：“你俩身子放低点，不然你就要被他们请去喝茶了。”

　　曹二文此刻无比后悔没让她换上黑衣再走……

　　借助黑夜的掩护和高耸屋脊的遮挡，宫卫的确没发现背面的两个人，而只是紧紧盯上了浅黄色的姜见鱼，一路大喊“宁阳公主”“快下来”，还一路放烟丸召来更多的人。

　　她今晚肯定是跑不了的，便当即决定用自己做饵引开宫卫，让穿黑衣的曹黑二人趁机离开。

　　“不行！”曹二文一口回绝，“这次不走，他们定会加强守卫，我以后没准都进不来了。”

　　姜见鱼提着裙子翻墙跳瓦，边跑边说：“我是大王，这次就听我的，以后还有机会。”

　　既然大王都这么说了，那曹二文便果断听她的，又问：“何时何地？”

　　姜见鱼稍想片刻：“大概十五日到一个月后，青岩山官道。”

　　“官道？”曹二文皱了下眉，“去东齐才会走官道，他们到底为什么抓你？”

　　“一时说不清。”

　　姜见鱼瞥了眼下面，宫卫越来越多，前方围得水泄不通，必须得跟他们分开了。

　　“就这样，我能拖住他们，你们快走。”

　　两人蹲身伏在坡顶另一边，曹二文最后问道：“那要多少人手？明抢还是暗夺？”

　　“出动全寨人，”姜见鱼嘴角微扬，晚风吹起额边发丝，轻口吐出两个字：“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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