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君始知春意暖

　　夕阳西下，整个县衙被笼罩在一片金光中。大堂内寂静无声，只一高一矮两个女人拄着杀威棒，脑袋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印有衙役两个大字的短衫被她们穿的前后扭曲。突然偏矮瘦的那个像突然想起什么，激灵了下杵着偏高胖的那个。

　　“哎，听说了吗？咋们这要下来个捕快。”

　　高个被她打扰地一脸不耐烦，“哼，瞎说什么，我只听过下来做县长的，再不济也是个县丞。捕快？县里还缺人手？”闭着眼睛转了个方向，一脸不想搭理她。

　　“真的，我昨天陪县丞置办东西时，她说的。你也知道咋们县丞是个多么严肃的人。我挠了挠耳朵，她又说了一遍，这次绝对清楚。还说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矮个那个卯足了劲想让她相信，极热切地解释。

　　“真了不得干啥到我们这做捕快，咋不去省里做都督。还有，县丞干嘛和你说呀，别烦我。”高个子抱着杀威棒挪了挪地方。

　　矮个追了过去，“当然不是和我说的，她和赵捕头说的，刚好我在边上。你就不好奇？”

　　“好奇，行了吗？”高个从袖子里摸出来两片布，堵住了耳朵。这是她值夜班时一贯的做法，睡眠太浅，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

　　在矮个还想追上去说点什么时，县衙外传来了规律的马蹄声，嘚嘚嘚嘚地，不快也不慢。不一会骑马的身影便由远及近，远看英姿飒爽坚韧挺拔，近看那一双剑眉像带着压倒千军万马的气势，让人不敢往下去直视她的眼睛。矮个往高个那挪了挪，眼瞅着门外的人利落下马，三两步便走到了眼前。矮个不小心撇到了她的眼睛，腿开始抖了，不停地拱着高个。“哎呀，你个臭婆娘烦不烦！”高个一把薅掉那两块布，站直了怒视着矮个。但瞬间被眼前这个修长挺拔的女子夺去了目光，那锐利的一双眼直让人忽略了她的容貌，高个的心抖了抖，强做威风样，仰头问道“此乃公堂，你是有状子要递还是有冤情要诉？”

　　那女子揉了揉被风吹的僵硬的脸，微微笑道“在下既不递状子亦无甚冤情，此次是前来做捕快的。这是我的调度信，烦请呈送县长。”她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信件，递给高个衙役。

　　这两人刚看她还带着一身煞，只这一笑，剑眉也不再锋利，月牙状眼里仿佛藏着星空。就像雪天里盛开的梅花，点亮了整个冬季。矮个瞬间乐了，也不害怕了。拿过她手中的信塞到高个怀里，将高个推向大人后院的方向便道，“刚还说你呢，没成想说曹操曹操到。不过你笑起来真好看。”矮个一张黄瓜脸乐出了花，自来熟地开始展示话唠风范“我叫李大牛，刚那呆子叫王小虎，我两是这里仅有的两名衙役。不过咋们县衙的捕快倒多，赵捕头和她的四个徒弟加上你一共六个。今儿西村有个事赵捕头带了两人去，另两人今天休息。哦，咋们上头是县长和县丞二位大人，如今县里局势稳定，这两位大人也不多出现。你别担心，咋们这关系简单，只管办好自己的差事，拿的月例还是够过活的。”矮个絮絮叨叨地给她捋了捋衙门情况，表情仍然异常兴奋，可能见多了大葱脸、苦瓜脸，终于等来了这么个谪仙般的人物，仿佛一定要紧紧抓住般很是热情。

　　“在下周生，感谢李衙役的细心讲解。以后若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李衙役多多包涵。”话毕，周生对李大牛抱了抱拳。“哎，这可不打紧，咋们在一处供职，理当互相帮衬才是。”李大牛摆了摆手，又开始东家长西家短地一通唠。

　　不一会，县长带着王小虎出现，周生拂了拂身，接受县长的审视。“你就是周生？””正是在下。”

　　那微胖的县长略一沉吟便道：“以后好好跟着赵捕头做事。”说罢，看着周生躬身应是，便转身又回了内堂。

　　待看不见县长的影子，王小虎捅了捅周生，“姐们，可以呀。咋们县长可是出了名的挑刺，来应试当捕快的几十人里只留了那几个，大人却一个问题都没问你。”于是比了个大拇指给她。周生笑了笑，没有吭声。李大牛道“那是，这可是上面推荐下来的，一定本事过人。”旋即崇拜地瞅了瞅周生。三人搬了小马扎团坐着拉家常，待得知周生家就住在城西时纷纷表示惊叹。因为周生地方口音微弱到几乎没有，南腔北调都杂着点，老江湖怕也难辨。

　　就快下值时，赵捕头带着两个徒弟从门外快步进来，周生起身抱拳表明身份。赵捕头匆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让名叫陈遇的捕快将今天的案子整理造册，对剩下的陈远和周生说“今天西村的事是清楚了，但还没解决，明天你两跟我去，让陈遇休息。”二人表示知晓了，赵捕头便又匆匆向门外走去。陈远笑看着周生说“今天刚听师傅提起要来一位捕头，这刚要下值便见到了，欢迎欢迎，我们以后轮值能多清闲会了。”后又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看把你给乐的，师傅今天怎么这么急匆匆的？”陈遇做完活计便看到大笑的陈远，抚了抚额说着。

　　“你竟然不知道？真让人惊叹啊，今儿个是你心上人的生日呀，赵捕头的宝贝儿子一年只有一次的生日。”陈远夸张地说着。只见陈遇呼地脸红了起来，留下句“别瞎说。”便也像赵捕头一样匆匆走了。身后是大笑的陈远、李大牛、王小虎，“这人今天笔录怕是写傻了，脑子也写进去了。前两天还见她怀里揣着个男人家把玩的物件，神秘兮兮地不给人看，平时聪明劲真是消失地一点不剩。”陈远继续唠叨着陈遇。“眼瞅着天也晚了，我下值了。咋们回见。”陈远摆了摆手便也走了。

　　李大牛这时道“今天晚上我当值，你们也快快回家吧。”眼瞅着三人即将道别，只见门口呼地飘来一具高大肥胖的身躯，那一身碎花裙紧紧地捆在身上，直让人惊叹它的质量。来人一张大饼脸上满写着急切，这时王小虎快步走向来人，用温柔到让人恶寒的声音说“乖乖，你咋来了呢，我这就要回家了。还害你多跑一回。”“人家不是想你了吗？昨晚我都想你想的睡不着觉了。”他扭了扭那壮硕的身子，“人家来特意接你回家的。”王小虎搂着她男人便向外走去“哎呀，乖乖，可让我心疼死了。”

　　李大牛抖了抖手臂说“瞧见没，这两人那恶心样，一年能摆出无数回。总显得谁没男人一样，真真让人受不了。”周生无奈笑笑，道“在下也回去了，李衙役晚上注意保暖。”“哎，好的好的，一路慢走。明儿见。”两人摆了摆手作别。

　　周生牵起堂外的马，便跃起而上向家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