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以南有一小国,名唤倾国,皇都逸宁城。
传闻,那昏睡了整整三年的太尉府大公子终于醒了。
传闻,太尉府要寻一位露月初九出生的男子,择吉日纳入府门,为大公子冲喜。
这男子娶男子,古往今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时之间闹得满城风雨,本以为闹腾一阵子自会过去,却没曾想,这般荒唐之举,竟被荣国侯爷给拾了去,两家前后一商定,婚宴便定在一个月之后举行。
全城一片哗然。
这日的茶楼比往日沸腾了几番,高谈阔论的全是近日来发生的这件稀罕事,但看坐客里三层外三层,眉飞色舞的议论着林乔两家之事,皆是兴致十足。
“如今乔老侯爷正在为他那小公子备着嫁妆呢,看来此事千真万确了。”
茶馆的东南角,一位贼眉鼠眼的小生与三五个男子聚在一起,猥琐至极。
旁边一位满脸络腮胡的男子听言啧了啧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也不知道那林太尉抽的哪门子风,竟信了那江湖道士的说词,若是这乔小公子嫁过去,还根治不了林楚墨的顽疾,到时候我看他们准备怎么收这个场。”
逸宁城的人都知道,三年前林楚墨病入膏肓,不知从何处来了个道骨仙风的道士,毛遂自荐进了太尉府,捏着林楚墨的脉象信誓旦旦道:“若是要根治大公子的病,必须寻一位八字对应的姑娘冲喜,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林家四处寻觅,可当时愣是没有寻到那八字对应的姑娘,便是硬生生拖了三年。
谁知三年一过,不知道那道士又给林家灌输了什么歪门邪道,竟将那姑娘变作了男子,让林楚墨娶一个男子入门方能救命,真是奇了怪了。
“我呸,能根治个屁,”鼠眼小生道,“若能将那半死不活的病秧子救好,我‘张’字儿倒着写,你们也不想想,那林楚墨自生下来就一直躺在那病榻上,都已经睡了二十多年了,可就是不死,如今偏偏还要来祸害别人家的公子,真是不要脸。”
若是没有记错,林楚墨年已二十有五,可乔家那小公子今年才将十五,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这般算来,还真是个祸害。
众人又一阵讥笑,络腮胡道:“你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依我看,那林公子病得那般严重,估计活不过两三年了,与其娶个姑娘,倒还不如寻个男子凑合凑合,再者,那乔家的小公子长得比娘们还娇气,搁谁谁愿意嫁?如今他们二人走到了一起,那才叫绝配啊。”
“可不是吗?”另一个秃子符合着,“据说那乔小公子,脸上嫩得都快挤出水来了,比女娃长得还漂亮,身子又单薄,与其娶个媳妇,真还不如嫁个老爷们。”
鼠眼小生拍了秃子一记后脑勺,“得了,咱们只顾着自己乐,管他们爱谁谁,就算那林楚墨娶了个天王老子,照样活不过二十六。”
言着,鼠眼小生双眼一眯,故作神秘将众人聚拢了来。
“话说,我今夜可看见了一件了不得的事,你们可想听听?”
一群乌合之众见鼠眼小生挑动的乱眉,心中好生好奇,纷纷劝他快言。
小生意味深长的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咳咳,你们且听好了,方才啊,我在来的路上经过了怡香园,你们可知我瞧见谁了?”
“谁?”
“我瞧见乔家大公子领着他那娇滴滴的弟弟,进去了。”
群人一顿,络腮胡道:“去青楼?明日可就是林乔两家交好之日,怎会选择今夜去青楼,你那小眼睛可看清楚没有?”
鼠眼小生瞥了他一眼,“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乔小公子今日的确是去喝花酒了。”
众人又一顿,紧接着便是一阵接着一阵前仆后仰的讥笑,刺耳的从东南角散了出来。
大婚前夜,‘新娘子’逛青楼,在众人看来,这乔小公子又是一位耐不住寂寞的花花公子哥,就不知这林乔两家日后还会落下什么笑柄。
逸宁城的人都在静静的期待着,期待着看林乔两家的笑话。
荣国侯府,乔府。
园亭中一片躁乱,侯爷手上的皮鞭肆无忌惮的挥动着,底下不停传来一阵又一阵痛苦的哀嚎。
“哎哟,爹,爹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别打了…”
一位十八九岁,面容清秀的男子将自己被抽疼的手臂牢牢抓紧,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求饶,他就是侯爷府的大公子乔湛夕。
侯爷将他一看,冷哼一声。
“何处错了?”
“我不该带昕儿去怡香园,我不该带昕儿去那种花天酒地不学无术之所。”
‘啪!’
话音一落,又是一鞭,乔湛夕委屈巴巴的瘪了瘪嘴。
侯爷不愿理会这个恨铁不成钢的东西,便将眸色一转,寻到了跪在另一侧那更加眉清目秀的小公子身上。
“昕儿,你可知明日是什么日子?”
小公子双手捏着两边耳垂,小心翼翼的缩了缩身子。
“明…明日是桃月十七。”
“我问你什么日子?”
侯爷追问。
小公子咬了咬唇角,不愿开口。
侯爷将那鞭子一挥,扬起一记尘灰。
“明日是你与林家大公子大喜之日,你可忘了?”
小公子不语,将头一撇。
见他如此,侯爷一阵恼怒,又朝着乔湛夕斥了去。
“你个畜生,好的不学,学别人喝花酒?若是今日之事被林家知晓了,那昕儿可怎么办?我看你就是存心跟老子过不去,今日我非打死你不可。”
言着,又要扬鞭。
小公子见状忙挡在了哥哥面前,“爹爹,你若再打下去,哥哥怕是就看不见明日的日头了。”
“不打,他如何长记性?”
面对侯爷的训斥,小公子乔昕忌讳的咽了口唾沫星子,倏然感觉自己身后的衣角被人扯了扯,一回头,只见方才还叫苦连天的乔湛夕正对着自己眨眼睛。
只闻他轻声道:“哥哥没事,不用管我。”
乔昕将他打量了一番,想着平日里爹爹也是这般教训他的,恐是这十几年来早已习惯了,皮糙肉厚的果然耐揍。
既然这般扛揍,那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