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往事（下）

　　次日辰凝便起了个早，去镇上带回了两个小酒坛子。

　　风玉见了便要喝，辰凝将酒稍稍温了温，便倒进两个小酒杯中，风玉一杯，他一杯。

　　“好香。”风玉笑着，轻轻抿了一口，可能觉得味道尚好，辰凝还未来得及阻止，风玉便将这一杯饮了个感觉。

　　身子不知晓是否暖到，风玉却是喝了一杯便倒在辰凝的怀里，迷迷糊糊的不知晓在念叨着什么东西。

　　辰凝这才知风玉不善酒。

　　春花四放，辰凝取竹为风玉削了一张竹弓，数十支竹箭，领着风玉在秀山间猎些小物，赏些春色。

　　辰凝有时也好奇，问：“风玉可有猜过我的过去？”

　　风玉想了想，道：“可能，是哪方的修士，四处历练，与妖兽结了些梁子。”

　　辰凝笑：“想的倒八九不离十。”

　　风玉也笑：“但是这些也不重要，终究辰凝会回到你过去的生活之中。”

　　“就如我救了你，有一天你也终究会离开我。”

　　这让辰凝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我不想离开你。

　　辰凝想说，却未能说出口。

　　微微挽着风玉的腰踏去门外大树之上俯瞰整个秀山的风景。风玉对辰凝的这些法术也未有过多惊异之色，在辰凝的教导下，风玉一副竹弓使的极好，不及百发百中，最好的也是十之有八。倒是让辰凝惊异。

　　“目标、箭头与眼睛，是一条直线，用心的去看。”辰凝站在伽瞳身旁，看着伽瞳拉弓的姿势，已经是出落得得体，伽瞳则是在辰凝话落之时将抓着的箭尾松开，离弦之箭飞速向前，稳稳地扎在了山路旁的一棵树之上。

　　风玉看着辰凝微微带起笑容，辰凝则是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很强了。”

　　风玉将下一支箭搭在弦上，描着下一个准心：“秀山有一个骑虎的姑娘，身环灵气，也就是会些如你这般的法术，我屋中的粮谷便是她赠与我。我也不知为何她会赠我这些，不求我回报，只是偶尔让我供她一餐饭食。你来了，我便是许久未见她了。”

　　辰凝顿然。

　　“她名为山鬼，是个，亦神亦妖的姑娘。”

　　既是见过山鬼，那风玉对辰凝所用的法术无惊异，那也正常。

　　眼前只见箭离弓弦，箭头稳是穿过了树枝中的一叶，留下一个小眼。

　　“我便只有你一个伴了。”

　　辰凝心中升腾起一阵暖意，他手伸起，想要拉住风玉，轻轻唤着一声她的名字。

　　但自风玉转身朝他微笑，辰凝似是又将什么卡在了嗓子眼之中。

　　就如我喜欢你，我爱你。

　　辰凝一样都未说的出口。

　　时间过得快，辰凝也不知道在秀山住了多少年月。

　　只是岁月流淌之间，辰凝本有无数的机会可以与风玉谈及起，关于爱慕的事情，但辰凝却又一次次将其从指缝之间流逝下来。

　　他心中的风玉仿佛是个无一处不好的极其干净真切的女子，而自始至终他都不敢去猜测风玉的心，是否存着自己。

　　这段时间真如与世隔绝一般，无事时念起往日呼唤侍卫玄的法术，冥界间传信的紫鸢还未凝结成型，便消散了。

　　若是冥界的辰凝死了，或许辰凝便能以更好的姿态在秀山中与风玉度过简短的一生。

　　辰凝曾这样想过。

　　直至一日，辰凝去山腰打水，再回来时，风玉已是站在屋外等他。

　　辰凝有些喜出望外，风玉往日倒很少这般盼他归来，但风玉却是递给他一样东西，便埋头进房子了。

　　紫鸢。

　　信是玄写给自己的，大意为，大殿下知道了自己未死，如若不回去，恐会有大乱。

　　辰凝捏碎了紫鸢，进房间去看风玉，只见风玉趴在桌子上，侧着身子去摸桌上的灯盏。

　　辰凝坐在她身旁的位置，看着她，问道：“你是如何拿到这紫鸢？”

　　风玉答：“是来了个人，问我说要找你……”

　　这便说通了风玉为何能收到冥界用来传递信息的紫鸢的原因。

　　辰凝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句：“等我回来。”

　　他想，等他回来，他要问她心中是否有他，问她可否愿意与他一辈子在一起。

　　但辰凝未想到于风玉而言，他又是一个未留归期的人，不知还有多少时间，可供等待。

　　月影重叠，已是过了近千年。

　　杭州的月色恰好，辰凝将伽瞳抱起，送去后院的房间。伽瞳还是如当初那般，醉酒后喜欢胡言乱语。辰凝说不上自己心情如何，这百年过得浑噩，仿佛每一次闭眼，辰凝都能想起，他归去秀山顶，那秀山的场景。

　　没有风玉，没有木房，只有那一棵大树，随风而飘摇。

　　就如黄粱一梦，让辰凝恍然都会觉得，自己在秀山顶深睡了不晓得多少个岁月。

　　在一个美丽的梦中，怎么也不愿意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