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问道半念卿

　　第一章 红线

　　今日是凡界的上元节，这正是月神下凡牵引红线、撮合姻缘的时节。倒是月神与天帝i正交流此事的时候，刚好遇上了想去凡界溜达、来和天帝商量的伽瞳上仙。

　　这个伽瞳上仙出师与东洲的东霞山，刚位列仙班百余年，便是成功掘了好几次妖恶，深得天帝的赏识。

　　既有赏识，天帝自然便允了伽瞳的兴致。

　　另外，不得不说的是，这个伽瞳，是个女上仙。

　　伽瞳的师傅霞山道人与月神有些酌酒下棋的老交情，伽瞳虽骁勇善战些，但也是个淡漠乖巧的性子，用她五师兄风瀛的话说来说，便是伽瞳这般性子的人深受老一辈的神仙喜欢。

　　这香火琳宫牵扯姻缘的老神仙，便是如此，印证了这句话。

　　“成天叫着打打杀杀，哪里能寻到好人家？”

　　“今日定要替东霞那老头子为你撮合条好姻缘！”

　　伽瞳最多的也是无奈，平日里无事去月神宫殿寻他，提的最多的也是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但想来月神的天职便就是这些东西，便也多担待些，淡然的笑笑，随着月神驾着云朵前去。

　　伽瞳虽不是第一次到凡界，但佳节之际的凡界装扮，还是首次见。

　　云下的景象一片欣欣向荣，各处悬挂着的灯火，自云头望去，竟是比坐在天界的琉璃顶上看到的晚霞，更胜一筹。

　　月神与伽瞳在云下之时，便是褪去了在天宫时的装束，月神身着以金线秀成云朵模样的装饰的儒装，手上看着再普通不过的手杖却是可以生出连接世间姻缘的姻缘线的法器。而伽瞳则是一件淡青色的襦裙，长发随意的散开，与凡界十八九岁的女子一般无二，只是灵气之间，倒是又多了几分英气。

　　“你在凡界的样子，倒是与凡人所绘的画本中的模样不太像。”

　　画本可不是什么天界能有的东西，月神一想，便只想到了一个目标：“又是你风瀛师兄带你去看的画本吧。”

　　“当年最难管教的，倒是都很有出息。”月神念叨着，忽而想起些东西，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你大师兄白懿，近日……”

　　伽瞳会意，自然地接道：“三日之后便是大师兄的喜宴，我就捎个信在你老人家这里了。”

　　说完，还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摆了月神一番。

　　只见月神恨不得将手中的仗丢出去，大唤道：“又是你风瀛师兄教你的吧！”

　　伽瞳倒是不在意，天界重礼，既是宴请，礼数自然是不可少，哪怕……这一拜本就是风瀛教给她逗乐月神的。

　　撇开别的不说，这凡界的上元节，最热闹的地方还是莫过于月老庙，庙前的姻缘树的枝桠被系上了一段段的红绸带，每一条绸带上都是世间男女对爱最纯粹的愿望。

　　月神一到庙里，叮嘱了伽瞳几句话，给了伽瞳一个荷包，便附上了庙内的泥身，聆听世间的祈福。

　　走出庙门，伽瞳打开手中的荷包，躺在荷包内的，是一根红线。

　　“有没有什么心愿？”月神的声音恰时在伽瞳耳畔响起。

　　伽瞳也并不觉得惊奇，淡然道：“确实没有什么。”

　　好像在月神的认知中，伽瞳一直都是个对情爱毫无念头的神仙。

　　但……姻缘的事情，又是谁能说的清的呢？

　　月神捋清思绪，将话说的有模有样：“那便没有什么能够赠予你，这是段被剪断的红线，随着它的指引，也能有些新鲜事情。”

　　伽瞳半信半疑，看着这红线，觉得与挂在香火琳宫的姻缘线无异，一时倒不知有何新鲜之处。

　　“你将这红线系在右手中指之上，如若是有，这红线自然会告诉你。”

　　月神的元神已经回去庙中，伽瞳依旧是半信半疑，抱着好玩的心态，随着月神所说的将红线绑在了自己的手上。

　　刚好打上结，红线便化作了一道红光，消失了。

　　这老头，又框我。

　　伽瞳心中念叨一句，也未上心，一个人朝着热闹的方向走去了。

　　街上卖东西的五花八门，很多惹人停下来注目的小花样。前方有很多人围在一起，伽瞳好奇，灵巧的从人群缝儿内挤了进去，只见是几对男女在一起合作作画，绘像倒是普通，虽不比大师兄平时随性所描的丹青好看，但作画的男女脸上却是写尽了温柔。

　　出了人群，伽瞳又一人行至湖桥之畔，在道旁的摊点上要了一份糯米团子，一面听着花灯下说书先生讲着民间的爱情故事。这些故事中的东西伽瞳虽不是很明白，但也并不觉得无趣，便是一直坐着听了下来。

　　说书先生讲的很是精彩，时不时会迎来周围的掌声，伽瞳尝着团子的酥糯，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随后啊，他们便化作了两只蝴蝶，飞走了！”

　　随着这说书人的音，终是讲完了一段故事。伽瞳正舀着碗中的糯米团子，但突然伽瞳腰间的铃铛轻轻摇晃了几下，让伽瞳不由得提起了几分警惕。

　　这铃铛是师傅赠与她的道铃，有感受周围轻微妖气的能力。伽瞳想着现在凡界正值上元佳节，若是突兀来了妖兽，岂不是扰了气氛？

　　想到此处，伽瞳在碗边留下了足够的银钱，匆匆离去。

　　道铃的铃心可以扯出来，当做指引的向标，伽瞳随着铃心所指的方向，一直由小城中心的集市，跟到了城外的山中。

　　伽瞳倒也是纳闷，平日里找大妖怪的时候没见过可以寻到这么远的妖气，倒是今天自己出来吃东西的时候闹得这么一出……

　　山中虽不及城内温热，但此时此刻只是刚刚天黑，还未走入深林，在伽瞳周遭便升起了淡淡的雾气。距离妖气越是近，道铃就显得越不中用，伽瞳只得踏着地上的草叶轻轻跃起，加快速度，寻找着妖气的准确踪迹。

　　道铃在此处早已经是没有了反应，伽瞳站在树上看去，四周都静的出奇，并没有发现任何妖兽的踪迹。

　　伽瞳从树上跃下，硬是觉得前面的那棵树有什么不对，在靠近那颗树之时，迅速捏了一个诀破开了树周围淡淡的灵力，进入了这道结界里。

　　结界内是一方草地，地上匍匐着的是一只妖兽，戾气升腾的断断续续，似是受了不轻的伤。

　　而与之相对的是一个身着蓝衣的男人，提着透出玄色光芒的剑，带着挥动之后余波间的洒出淡淡血雾，而悬于半空中。

　　空气中弥漫出浓浓的血腥味，但又不似人血，看上去，倒是那妖兽占了下风。

　　许是那个男人感受到了伽瞳的存在，在缠斗之间稍往伽瞳的方向看了两眼，反应慢了些许，妖兽便乘虚朝着他的侧身攻了过去。

　　只见伽瞳面向妖兽，迅速比划出握弓的模样，运用灵力将周围的水汽凝结成冰，化作一张冰弓，又做出拉弦的姿势将冰弓拉至满月。一丝丝淡蓝的灵力在伽瞳的运作下聚拢成型。化作一支箭，散出淡淡的光。

　　对上了妖兽前扑的方向，待伽瞳松手，那由灵力化出的弓箭朝着妖兽呼啸而去，一击而中，冲击而回。

　　作为习武的神将，这般的应变能力伽瞳还是有的。

　　伽瞳上前看了看那已经昏迷的妖兽，不禁笑道：“就是看着凶。”

　　男子落地，瞧着伽瞳的方向愣是看了许久。

　　“你……”

　　欲言又止。

　　见着他周身的仙气并不充盈，横竖看来是个凡界的修者。伽瞳起身，以为他将自己认作了什么凶煞的东西，只得连忙解释道：“我只是会些小法术，不是什么妖魔。”

　　若是凡人见着这些，也难免会有所思吧。

　　而辰凝此刻确实有着思绪万千，但全全止于口中，不知该如何说起。

　　眼前的伽瞳虽收敛了仙气，但方才使出的法术便可见其阶品不低。

　　还竟然，以为自己是害怕她，才如此……

　　想到这里辰凝不禁笑笑，缓了自己惊异的神色：“见姑娘的神通，应是哪方的仙家吧。”

　　仙家二字已咬的生切，只有辰凝自己知道，这已是算自嘲了。

　　伽瞳倒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自报家门的地方，忽略过了辰凝的话，交代着：“还有些事，就不多留了。”

　　说罢，伽瞳转身，正准备离去，辰凝却拉了她一把：“我叫辰凝。”

　　细看才发觉眼前这叫辰凝的男人眉眼好看的仿佛若有光，拉住伽瞳的那只手恰好是他系着红线的那只手，声音低哑些，让伽瞳莫名的有些心慌。

　　这难不成真是月神为自己强行扯来的姻缘？

　　不行不行。

　　伽瞳挤出一道笑意，回绝道：“不过帮忙除了一只妖，何足挂齿呢？”说着便挣脱了辰凝的手，也未等辰凝回应，走了几步便跃起，穿梭在月芒中，飞速离开了。

　　怔怔的，辰凝抬头看着伽瞳离开的方向，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

　　但依照这般的情形，她已然是将自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