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溅建国门

“是。”杨蕊愉回答。

“一女青春正及笄，蕊珠仙子下瑶池。多好的年纪，本宫像你这么大时，已经成亲了……”皇后的脸上浮现出笑意，不知是不是错觉，杨蕊愉觉得那笑意里带着苦涩。

“也罢，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宫中事多，你及笄那天本宫没顾得上去观礼，你不会怪本宫吧？”

杨蕊愉急忙摇头：“当然不会！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宫中有多少事还要仰仗皇后娘娘，您千万不可劳累。”

“你看你，急什么，本宫不过随便说说。”皇后咽了口茶，“陛下下个月要游江都郡，你知道吗？”

“知道。”

“你进宫这些年来，本宫多有冷待你，陛下每每出去巡游，你都留守宫中，下月江都郡之行，本宫便带你同去吧。”

杨蕊愉愣住了，没想到皇后娘娘找她是说这事，进宫多年，她确实很渴望外面的世界，皇帝多次出游，皇后娘娘从来也只带自己的儿子或女儿，如今居然愿意带她。杨蕊愉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呆望着皇后。

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笑了：“姑娘，愣着做什么，快谢恩呀！”

杨蕊愉眨眨眼，如梦初醒般赶紧起身谢恩：“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长乐无极！”

窗外的歌舞声更夸张了，几人皆知是皇帝又在容华夫人宫中寻欢作乐了，二人争宠数年，一旦容华夫人有什么动作，皇后娘娘脸色就不好看。夕瑶是容华夫人的女儿，杨蕊愉与她交好的事情不敢叫皇后娘娘知道，又怕皇后一气之下不带她去江都郡，心里紧张的不行。

皇后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后，脸上却无半分恼怒，实在不合常理。

“容华夫人和杨夕瑶，下月也会伴驾齐去，你与杨夕瑶交好，一路上也好互相照应。”

杨蕊愉瞪大了眼，一时间汗都出来了，没成想皇后娘娘只是摆摆手：“好了，本宫乏了，你去吧。”

“是。”杨蕊愉又一次嘴比脑子快。

临关门时，传来皇后娘娘的一声叹息：“好日子不长了，随她去吧。”

杨蕊愉满腹疑惑，却也不敢多问，不过既然皇后已经知道她与夕瑶是闺中好友，以后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到底是小姑娘，思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想到自己能去游江都郡，马上又高兴得蹦蹦跳跳，恨不得立刻就告诉夕瑶。

七月，皇宫中一支盛大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四处飘扬着明黄的旗帜，队伍中心皇帝所乘的龙辇，需前十六人，后十六人共抬，跟一个小房间差不多，车身上雕着金龙，车顶嵌着颗夜明珠；左右皇后和容华夫人的轿撵，则需前八人，后八人共抬，比龙辇小不了多少，车顶嵌着玉珠，随行左右內监、宫女各二百名；前方是全副武装的五百名禁军；沿途还不断有新的队伍加入进来。

杨蕊愉坐端在皇后娘娘的轿辇里，面前甚至还放着张桌子，闻着搁在桌上描金嵌珊瑚三足香炉飘出来的月支香，不觉暗叹皇室的奢靡，从前只知道皇帝爱好奢华，只是没想到能奢靡至此。

逐渐壮大的队伍行至建国门，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人，直接拦住了圣驾。

杨蕊愉只觉轿子突然停下了，她好奇地掀开帘子的一角望去。只见那男人身穿官府跪在路中间，拱手高呼:“现在盗贼充斥，国家已到危急存亡关头，臣崔民象恳请陛下回宫！”

凤辇旁两个宫女窃窃私语:“这不是奉信郎吗？”

另一个宫女说:“是啊，他一个从九品的芝麻官，不要命了！”

皇帝闻言掀开了帘子，瞪着下跪的奉信郎，怒火中烧:“先解其颐，然后斩之。以后，看还有谁敢扫朕的兴！”

杨蕊愉一听，下意识捂住了嘴，皇帝居然要卸掉崔民象的下巴，再将其斩杀。禁军中有人领命走向崔民象，那人面如土色，看起来已然像个死人了。

杨蕊愉顾不上皇后在场，赶紧放下帘子，动作太大连步摇都打在耳旁。

轿子外传来崔民象的惨叫，一声清晰的“啊！”后，传来人头落地的声音，她控制不住地发抖，皇后紧闭着眼，眉头紧蹙。

杨蕊愉惊魂未定地看向皇后娘娘，以为她会说些什么，但皇后只是抿着唇，直到骄辇再次行进起来，也没发一言。

御驾乘龙舟延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龙舟高四层，金碧辉煌，简直是一座水上宫殿，余下跟随船只有大大小小二百余艘，一路上浩浩荡荡，没几天就到了江都郡，行至港口，早已在此等候的数千士兵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蕊愉刚出船舱就看到如此盛大的场面，四处军旗飘扬，军民齐跪，一副盛世气象。但她几乎站都站不稳，需宫女搀扶才能勉强撑住。  

经历了建国门前之事，她一路上几乎没吃过东西，看到这样的景象，完全没有兴奋之意。

众人下船步行，一路上百姓夹道欢迎，杨蕊愉和夕瑶夹在队伍中间，无言对望，都从对方眼里看不到一点兴奋。

江都通守王世充为皇帝的到来特地建造了一座园林，当天皇帝就召见了他，还让皇后娘娘等人一起见证，对王世充大加赞赏，还赏了他许多金银。

午后，皇后娘娘便回房休息，下令谁都不见。两个小姐妹终于有机会凑在一起说话了。

两个人默契的谁都没有开口，并肩闲逛，园子里五步一景、十步一阁，看得出建造的很用心，但这些看在杨蕊愉眼里，通通是劳民伤财的证据。两人走到一处水边，实在热得受不了了，便进了一旁的亭子休息。

夕瑶嫌弃地扇着扇子：“这王世充倒是个会讨父皇欢心的，园子建得不错，就是江南实在是太热了，又热又湿，我宁可待在洛阳。”

杨蕊愉也出了一脑门子汗，她头一次来，不知道江都竟如此炎热潮湿，身心都不舒服，她擦了把汗：“这么热，不知要在此处待多久？”

“你傻呀？”夕瑶睁大双眼看她，“父皇哪次出巡时间短，这次来江都，至少待上这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