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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红色风暴3

第十五章红色风暴3

书名:风雨四合院作者名:平安符本章字数:5175更新时间:2023-12-27 20:20:23

  自从沈小凤姐弟探监后,沈大军就多了一块心病,时刻担心着儿子的叛逆和前途。说来也巧,不久后的一天,让沈大军看到了一线希望。这天,黑管教向忠查监,要求所有劳教人员打扫宿舍,整理内务,清理个人卫生。

  “立正!”看到黑管教的到来,值班员喊起了口令。全体犯人站直了身子。

  “大家注意了,明天全体换装,准备迎接上级领导检查!现在,宣布几条纪律,上级领导检查,一是有问必答,二是不能乱说乱动,三是要展示我们劳动改造的成果,斗私批修要触及灵魂,劳动改造要又红又专!”

  “呸!”沈大军不满地吐了口口水。

  “沈大军,老老实实地改造,任何抗拒改造的反动派都是没有好下场的!顽固不化的花岗石脑袋,我们无产阶级的铁拳一定要砸烂你的狗头!”管教向忠趾高气扬,训完话,抄着双手扬长而去。

  四合院里,沈小凤撸起袖子在天井浆洗被单,一边与在正厅里择菜的母亲说着话儿。

  “小凤呀,你下了乡,你爸去了‘五七’干校,你弟妹又不懂事儿,整天在外疯跑,家里也没个帮手。原来吧,你爸每月还有工资补贴家用,现在呀,人被打倒了,工资也停发了。如今呀,每月也只有妈在国营饭店做工,挣点钱维持家用了。我这当娘的拉扯这个家,也只有这个能耐了,总之,勉勉强强地过日子吧。”

  “妈,我爸不会有事的。家里粮食不够,我在乡下节约点,攒聚些寄回家用。”小凤体贴母亲,休假几天,尽量帮助妈妈多干点家务事,她将家里的被单拆洗了不少,晾晒了一大院子。

  “哎,小凤呀,也只有你晓得妈的苦。不过话说回来,你大老远的赶回来一趟不容易,这车费钱够我们娘儿母子吃二个月的生活了。”

  “妈,你不用操心。我们知青约好了,轮流请假回家,相互帮托点东西。”

  “小凤呀,眼见你弟弟高中毕业了,怎么个打算呀?是下乡,或是留城?哎,你见你爸了,你爸是如何讲的?”

  “妈,爸希望小虎去参军。”

  “参军是一条出路。可是,政审这一关过得了嘛。”谷春秀想到儿子的前程受到丈夫的影响,心里怒气上来了:“你爸就是倔,好好的干部不当,硬要充能干,担保张担保李。好了,连自己也搭进去了,谁也救不了!”

  “妈呀,罗伯伯也是被冤枉的,现在人家生死末卜,你还唠叨。”“哎,这世道到底怎么了?”谷春秀心软下来,叹声气儿。她想起一件心事,轻声地警告道:“小凤呀,我听人说,你和罗家大儿子走得很近。妈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有那想法,趁早断了念想,妈这

  一关过不了。”

  “妈~呀,你尽胡说什么。”沈小凤被人点中了心事,脸上一阵烘热,轻声娇嗔妈妈。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也不是甚么丑事儿。回头,妈托饭店的阿姨给你寻一门城里的亲。你也好调回来。”

  “妈,我的事不用你管。”小凤厌烦妈妈的话。她害怕妈妈搅乱了自己的计划。

  “这孩子,妈是为你好,怎么舍得把你往火坑里推呀。真是女大不由娘。”谷春秀择完菜叨唠着去了后厅厨房。沈小凤怔在那儿,痴痴地想着心事。她预感到自己与罗思故爱情的艰难和险阻。她铁了心要嫁给心里敬重的思故哥哥,不管遇到多大的阻力她也要坚守自己的信念。

  第二天,‘五七’干校迎来了上级的检查。在众管教的期盼下,一辆军用吉普车驶进了大院,从车上下来几位佩戴红袖章的青年军官。走在第一位的浓眉大眼的军官边听管教向忠介绍边走向监管区,检查内务。

  “报告首长,我们的监管区看押各类服刑人员三百二十人。由于警力有限,出现了几起叛逃事件,现在由部队接手监管,我们一千条,一万条地拥护。这是第一监室,请首长检查。”

  “立正!大家欢迎。”一个监管清亮地发出口令,下面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唯独沈大军昂着头颅,不拍手欢迎,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不屑一顾。

  “229号,顽固头,你找死呀!”一个光头管教拿着一根警棍抽打他。

  浓眉大眼的军管干部看到这一幕,走上前去,威严地注视着胡子拉茬,不修边幅,佩戴229号胸牌的罪犯。

  “报告首长,229号罪犯,名叫沈大军,是顽固派。仗着自己立过战功,与上边黑司令有牵联,死不改悔。看我不打折你的腿。”光头管教又扬起了警棍。浓眉大眼的军管干部见状制止了光头管教的行为。

  沈大军瞅见年青的军管干部的善意行为,抬头对视了一眼,痴怔了一秒钟,但随即鼻子一嗤,照样恢复了桀骜不驯的神情。

  “准备地方,我要单独提审他!”军管干部威严地下达命令。“是!死不改悔的走资派,看你还敢猖狂,到时关你黑牢,整死

  你!”光头管教幸灾乐祸地斥骂。

  一间黑暗的地下室,里面布满了刑具,浓眉大眼的军管干部走到门口,对押送沈大军前来的战士吩咐道:“你们在外面站岗,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是!”俩个战士履行起自己的职责,在大门两边持枪站岗。军管干部警惕地关上了地下室的大门。

  “首长好!让首长受惊了。我是王小军,您的警卫员,请首长训示!”浓眉大眼的军管干部毕恭毕敬地站在沈大军面前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态度诚恳,行为谦恭。

  “你小子,长见识了,升大官了,我可高攀不起。”沈大军照样一幅不屑一顾的神色。

  “请首长不要见怪,刚才怠慢了。现在是特殊时期,有些情况您还不了解,我们做事也得小心谨慎。”沈大军原来的警卫员王小军跟随沈大军征战五年,感情深厚,只是后来沈大军复员退伍,他继续留在部队里干,俩人分别了十多年。

  沈大军见王小军仍旧敬重自己,遂慢慢地放下了戒备,俩人私下里说话憋开了心扉,心儿贴得更近了。

  “你不是调到贺老总身边去工作了嘛,怎么回事呢?”

  “哎,老首长,别提了。老总也被打倒了,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被关押到什么地方去了。预感到风暴来临时,老总下放了身边的一批干部,加入了地方部队,保护了我们。老总说要保留革命的火种,不能被奸贼们赶尽杀绝。”

  “哎,现在国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老一辈的都被打倒呢?”沈大军自问道,也向对方发问。王小军无奈地摇摇头,他也弄不明白。

  “老首长,时间有限,长话短说,免得造反派生疑。你有什么要说的话?我会尽力帮助你。”

  “哎,打从参加革命起,我沈大军就没有想到苟活在世上,光身子来光身子去,倒一身无牵挂。现在,国将不国,家将不家,只是我操心孩子是非不分,误入歧途,做出了害人害己的事情,辱没了祖先。我有个儿子叫沈小虎,今年高中毕业,请你帮助弄到部队里去,严加管教,不要搅和到地方武斗里去,也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老首长,放心吧。我会用我的办法管教好他的。”“谢谢!”

  “老首长,你要多保重呀。我现在省军区工作。我们不会忘记像您这样一批为国家流过血的功臣。我会尽力的履行好我的职责,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战友俩人激动地紧握着对方的双手,感受到一种神圣的责任和担当。

  几天后,沈小凤假期结束了,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母亲,返回到了向阳生产队。罗思故在村口银杏树下迎接返乡的沈小凤。他高兴地接过沈小凤的包袱,焦急地寻问:“小凤,你爸妈好嘛?”

  “都好的。”“我妈怎么样?”

  “丁阿姨憔悴多了,不过身体也还好。你妈嘱咐你,要你春节回家去,她想见见你。”

  “是啊,好多年不回家了,我也想念她们。”罗思故憧憬着春节回家的喜悦。他想了一阵,又关心地问:“小凤呀,你妈对我家还抱有成见吗?”

  想起妈妈的叮嘱,沈小凤心里一阵绞痛。她缓缓地说:“我妈就是那火爆脾气,直来直去,肚里藏不住话ꎻ捋顺了,甚么事都好说。”

  “你跟你妈提到了我俩的事吗?”罗思故着急地问。

  “提是提了,但是,我妈心里的怨气太重。”看到罗思故失望的眼神,她体贴地说:“思故哥,你也别想太多了。我妈是我妈,我是我,我铁心跟定你了,任何困难也难不倒我俩的爱情。要么,今年春节,我们把婚事办了。”

  “小凤,谢谢你。老天爷开眼,让我这辈子遇上了你。我罗思故何能何德,让这份福气降临到我的身上,我知足了。”罗思故激动地拥抱着小凤,贴心贴意地接着说:“不管生活怎么样?我的心中只有你!小凤呀,今生我要好好待你,珍惜你给我的情谊。可是,毕竟是婚姻大事,我们还是要征得家里的同意。我想乘春节回家的机会,跟我妈说,托人去你家提亲,免得老人家闹别扭,双方都不愉快。”

  “思故哥,你真好呀。我沈小凤这辈子,没有看错人。”沈小凤

  娇羞地把头依偎在亲爱的人儿的胸前,双方沉浸在愉悦而幸福的爱情中。

  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四合院来了两个人,一个中年人,一个青年人,俩人身着便装,从走路的矫健步伐上可以看出平日训练有素。他们敲开了四合院的大门。

  “同志,请问,这是沈小虎的家吗?”中年人询问前来开门的谷春秀。

  “是的。你们找他有事吗?”谷春秀狐疑地盘问陌生人。“你是谷大嫂吧。”中年人谦和地猜测。

  “你认识我吗?”谷春秀不知晓陌生人怎么认识自己。

  “不认识,但我知道你的名字。我找你家儿子有事。”说完话,不等谷春秀招见,两个人跨进了天井。

  正在厢房里睡觉的沈小虎被妈妈叫了起来,他穿着背心,披着一件衬衫,睡意懵胧地站立在陌生人的面前。中年人瞧了一眼身体壮实的沈小虎,无意识赞赏地点了点头。

  “同志,你们这是?”谷春秀还在猜疑:莫不是老沈出事了,或是沈小虎在外犯了事。

  “大嫂,你别多问了,这是军事秘密。包括今天晚上的事儿,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若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儿,回头去问你丈夫吧,是老沈叫我们来的。”中年人向陪同的年轻人使了一个眼色,精干的年轻人附在沈小虎的耳边轻声嘀咕,沈小虎连连点头。末了,沈小虎轻声问了一句:“要带行李嘛?”

  “不用!”来人语句精短,让人感着精明强干。“现在走?”

  “马上走!”

  “大嫂,保重!”三个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谷春秀倚靠在大门边,心思变得沉重起来:“这算甚么事儿呀,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地说走就走了,这黑天瞎地的去干甚么呀?老沈,你作的那门子孽呀,现实报应我们沈家人。”

  第二天清早,沈小红拍打着沈小虎的厢房门,大声叫喊:“哥,快起床了,今天有一个批斗会,等着我们去组织呢!”

  “嚷嚷么子呀,你不怕把天嚷翻了。你哥不在家,你也别去开批斗会了,在家帮我干活,整天价闹来闹去,瞎折腾,也不干正经事。”谷春秀从厨房里出来,制止了女儿的喧哗。她不明白儿女们的思想和行动,总之,她看不惯这一切。

  “我哥他昨天晚上回家的呀,去了哪儿呢?”沈小红自言自语。“我那晓得。小红,我警告你!你少在外面疯疯癫癫的,今天整

  这个,明天批那个,到头来,落得你自己没得好下场的。”

  “妈,你这是旧思想,老古董,现在统统要打倒,要批判的,斗私批修,砸烂一个旧世界,才能建立一个新中国!”

  “你少吓唬我!学校停课了,厂子停工了,农民不种田了,你吃么穿么用么,喝西北风呀?!我才不信你们瞎胡闹能当饭吃,迟早要遭报应的。”

  “妈,你就是老落后!我走了。”沈小红着急天地战斗队的事务,一直以来,沈小虎是司令,她是副司令,现在司令不见了,她得去撑场子带队伍。

  “吃了早餐再走吧。”妈妈半是恼怒半是怜爱地吩咐。

  “不啦,我赶时间。走了!”她顺手从箩箪里拿了一个熟红薯,边啃边走了。

  “哎,这是么个事儿呀?”谷春秀叹声气,站在天井里呆想,儿女大了,一个一个地走了,她弄不明白年青人成天忙活的事情,看来自己是真的落伍了。她想管也使唤不动了,常常感到力不从心,下周去探监,她准备向老沈问个明白,也许丈夫懂这些高深的政治。前进学校里,天地战斗队占据了一间教室作为指挥部。此时,

  群龙无首的战斗队的红卫兵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失踪的司令。“沈副司令,你说司令突然失踪,是不是红色风暴队干的坏事,谋害我们的头儿,企图打垮我们。”一个梳着短辫子的少女提出了疑问。

  “对,我看一定是对方下的圈套。我们去找红色风暴队要人!”扛旗手魁梧的龙二响应。

  “卑鄙无耻,妄想破坏革命的大好局面,搞阴谋诡计,我们革命青年坚决不答应!沈副司令,我们一定不要放过他们,你带领我们大伙儿干吧,我们大伙跟你走!”一个男青年鼓动说。

  “对,沈司令,你就是我们的带头人。革命不怕死,怕死不革命,杀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梳双短辫子的姑娘积极拥护自己的新司令。

  “沈司令,我们宰了红色风暴队那帮混蛋!为司令报仇!”龙二义愤填膺。

  “打倒红色风暴队,为司令报仇!”有人喊起了口号,众情激昂,狂呼声震动纸糊的窗户上大字报一阵阵颤动。

  市“五七”干校正在进行每天的例行公事,早请示晚汇报。伴随着高音喇叭播出的一首时代流行歌曲,劳改犯们表情漠然地跳起了忠字舞。

  “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ꎻ雨露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毛主席思想”,衣衫褴褛的改造对象在管教向忠的带领下,伸展开双手,上下交错左右行走,尔后,面向左右方,左右手交替捧心,身子随踮脚动作上下起伏ꎻ跟着铿锵鲜明的节拍,双手高举头顶,旋转一周后,原地舞动ꎻ虽然整体动作参差不齐,但是,人人神色虔诚,表情木然,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超脱了人们的灵魂,芸芸众生如同提线木偶机械地舞动起来,黑云压城让人喘不过气来,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将要来临。

  音乐声停,队伍里出现了一阵躁动,站在第一排的沈大军等劳改犯预感到有一种灾难的降临,今天要挑选点炮手。在冬修水利的工地上需要爆破岩石层,而点炮眼是最为危险和艰巨的任务,每次挑选点炮眼的人的过程都是一种痛苦的考验,劳改犯人人畏惧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