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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亲情的救赎

第七章 亲情的救赎

书名:绝望重生录作者名:古孟祥本章字数:11447更新时间:2023-12-27 20:20:23

  

  “万梓星,你在想什么呢?”刘队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身边。

  “嗯,看下风景也没想什么呢!”万梓星幽幽地说。

  “你过来一下,有人来看你。”刘队长略带兴奋地说。

  “什么?有人来看我?”万梓星似乎听错了,两眼茫然地看着刘队长。

  “是的,抓紧点,跟我过去会见室。”

  刘队长露出了难得高兴的表情,万梓星用手摸了摸脑袋,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谁来看他,是姐姐?还是刘运辉或者是肖东权他们?

  “刘队长是谁来看我啊?”万梓星怕刘队长叫错人了,觉得还是要确认一下。

  “走吧!别那么啰嗦,管他是谁呢,到了会见室不就知道了。”

  万梓星只好狐疑地跟在刘队长身后来到会见室。

  踏入会见室的门,万梓星便用忐忑不安的眼神扫视着房间,只见一个妇女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也正往这边张望,当她和他看到万梓星时,正好和万梓星的目光对视在一起,万梓星先是一愣,对方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老头子哽咽着说“阿星,是我,我是你老爸啊!”

  “老弟,我是你姐啊!”旁边的妇女看到万梓星那惊疑不定的表情,赶紧接着说。

  “什么,原来是你们。”万梓星一听,扭头便走。

  “阿星,都怪我不好,你原谅爹好吗?”万梓星的父亲万树贤颤抖站起来,哭泣着说。

  “老弟,你别走,我们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你!这不接到警官的电话就来了。”姐姐万丽丽也哭泣着说。

  “你们就当我死了吧。”万梓星狠狠地抛下这句话继续往外走。

  “万梓星,你给我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刘队长在旁边看着这一幕,不禁大喊了一声。

  “你老爹一身是病,从大老远跑过来这容易吗?有什么恩怨不能放在一边?”刘队长看万梓星停了下来便继续说。他不想让这事黄了,这是大队领导好不容易安排的一次会见啊!

  “老弟,爹有多种病,刚出院不久,听到你消息便要过来看你,你就跟我们聊几句吧!”

  万梓星听了,双肩抖动几下,然后缓缓地转身。

  万树贤一见,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喊着万梓星的乳名“星星”,“这么多年,你长高了,在这里还好吗?”

  “什么好不好的,就这样子呗!”万梓星表情木然,硬硬地嘟哝了一句,仍站在那里不肯与父亲对视,更不肯上前一步。

  万树贤更难过了,他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几步,姐姐万丽丽赶紧上前扶着老爹。

  刘队长走到万梓星面前带着命令的口吻说:“听说你老爸得了重病,过去聊几句吧!”

  万梓星很不情愿地找个位置坐了下来,却把头扭向一边,不愿意看父亲一眼。

  “星仔呀,一切都怪爹呀……你还生爹的气吗?”万树贤退回椅子边挨着万梓星坐下来。万梓星两眼仍冷冰冰地看着墙壁,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不发一言。

  “星星,这次或许是最后见你一面了,老爹浑身病痛,就想来见你一面。”万树贤抹了抹眼泪,然后,欲上前拉万梓星的衣角,万梓星又挪了挪身子闪开。

  “你不是好好的吗?自己吃好的,打我还挺有劲的啊!”万梓星忍不住冷冷地吐出了一句话。

  “老弟,怎么能这样说呢!哪个孩子小时候不是给父母打大的呢!老爹也向你认错了。”万丽丽继续劝说万梓星。

  “现在认错还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晚了,如果当初不是他这么狠心把我推出门,我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吗?”万梓星愤怒地说。

  “星星,我那时也很无奈啊!老爹一个人养活不了那么多人啊!”万树贤抽泣着。

  “你知道,我这么多年一个人经历了什么吗?我现在……”万梓星本想说,我得了这种病,也活不久了,停顿了一下,还是硬生生地把这句话收了回来。

  “星星,我也知道你受了很多苦,走到今天挺不容易,你在这里听从管教,早日出来,日子会好起来的。”万树贤继续劝说万梓星。

  “哼,好起来,我还会有什么好日子,我还会有什么将来。”万梓星气愤地回应,仍然不愿与父亲目光对视。

  “老弟,你还这么年经,听从管教好好改造,会好起来的。”

  “别说了,你们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做管教的说客来的,你们都回去吧!”万梓星已经对生活不抱什么希望,这让他对亲情都变得无所顾忌。

  万树贤一听,双肩颤抖得更加厉害。

  “老弟,我们一直在找你,这次老爸是癌症晚期,硬要来见你。”姐姐万丽丽再也忍不住,边哭边把事情的缘由说了出来。

  万梓星一听愣住了,上身颤抖了一下。

  空气似乎凝固了,会见室里只听到万树贤和万丽丽轻轻的哭泣声。万梓星心里一软,倔强的神情松懈下来,他才抬起眼皮打量着父亲。父亲60岁年龄,但沧桑的容貌显得他过度的衰老,头发全白了,眼袋肿大,苍老的双手起了许多皱皮,正在抹着眼泪,满脸布满了老年斑,虽然是坐在椅子上,还是看得出背已经驼了,乍一看就像一个70多岁的老人。

  万梓星心里一酸,一直以来对父亲充满怨恨,今天真的面对父亲,看到他那凄惨的晚年,患癌症的苦痛,对疾病的恐惧,他已经深深体会到了,所以他现在觉得其实父亲也是不幸的,埋藏了对父亲的十多年的怨恨有所减退。万梓星开始愿意回应父亲几句话,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

  刘队长看到这些微妙的变化,特意延长了会谈时间。

  万梓星在医院拨打姐姐的电话时,是李队长用心记下了电话号码。大队领导前不久才联系到万梓星的姐姐,万梓星的姐姐才把万梓星入戒毒所的事情和父亲说了,父亲听了,非要和她一起来看万梓星,这才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星星,爹也知道你吃了很多苦,爹心里也难受。”

  万梓星应了声“嗯”便低下头。

  “老弟,待会儿我帮你存点钱,改善下生活,不过你要省点用,这几年生意也不好做了。”

  万梓星听了这句话,充满感激地看了姐姐,姐姐头发也开始花白,不修边幅,一脸的憔悴。此刻万梓星太需要购买点食品了,特别是每次和别人讨烟抽不知遭受了多少白眼。有了烟他至少可以在其他戒毒人员面前把头昂得高一些。他本想问下姐夫对她怎么样,他看到父亲的样子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刘队长看了看表,对他们说:“好了,会见已经超过一段时间了,就这样吧!”

  万树贤又嘱咐了万梓星几句,这才离去。

  万梓星看着姐姐搀扶着父亲蹒跚离去的背影,鼻子一酸,眼眶湿润了。他的内心是很复杂的,是感动还是内疚还是怨恨,他也无从知道。

  从会见室出来,日上三竿,太阳正好照在万梓星的身上,这是久违的温暖,他感到浑身轻松。经过一块绿草地时,今天的小草哦,正在迎风招展,显得如此翠绿娇嫩。回到座位上,他不由得哼了几句小曲。

  一会儿,刘队长通知他去领物品,看着大姐为他买来堆得像“小山”似的物品,一股暖流瞬间流遍了全身。他又想起在姐姐家里时,姐姐照顾他的一幕幕又涌现出来,姐姐就像妈妈一样,给予他许多无微不至的照应。他勉强露出一点笑容,心想我现在哪儿值得姐姐期待。值得她这样为我付出,像我这种人活也罢,死也罢,对社会都是一样的。

  半年后,万梓星在车间里听到他们在讨论,刚听到部级现代化文明劳教所就要废除劳教了,因为《禁毒法》要出台了。最近,他感觉到了一种悄悄的变化,这种变化是什么,他一时又说不上来。

  “万梓星,过来办公室。”刘队长在喊他名字。

  “好的。”万梓星爽快地应了一声。刘队长这么久没叫他了,这次又会是什么事呢?万梓星边想边走。

  “万梓星,这半年来,你有一点点进步,也给了你一些奖励,今天你可以解教出去了。”

  “谢谢刘队长,谢谢刘队长。”一个月前,刘队长就说帮他办了解教的材料,今天听到这个消息时,万梓星还是露出惊喜的表情。

  看着万梓星的神情,刘队长也被感染了。他笑呵呵地说:“是啊!恭喜你啊!希望不要再见到你了,好自为之吧!”

  “那是,那是。”万梓星欢快地应着。如今真的要出去了,他又感到丝丝不舍。他似乎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刘队长那天对他们说:“劳教戒毒快要取消,代之而来的是《禁毒法》规定的强制隔离戒毒。其最大的变化便是把吸毒人员当作病人收治,管理、教育内容方面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当然,无论怎样还是希望你好好过日子,别再进来了。”刘队长态度的变化以及他那难得的笑容,是不是《禁毒法》所带来的影响,万梓星不得而知,心想管你什么法,反正老子即将出去了,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个法,那个法关我屁事!

  万梓星虽然这样想,但这半个月来他也确实焦虑不安,每天晚上都想着出去的打算。有家不想回,父亲上次虽说欢迎他早日回去,但他还是不想见到他们。以他现在的境况也不想回去。去姐姐那里吧!也不可能,这样更令姐夫瞧不起了。找辉哥吧!前不久,就听说他从劳教所出来后,因吸毒过量倒毙在垃圾堆旁边,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辉哥的境况如此,找到他也帮不了自己。去酒吧!他也不想去,这次坐牢三年,还是给他许多触动的。他能够去哪?进厂也不可能,要进行严格的身体检查,况且他也不想进厂打份“苦工”。他每天晚上就这样冥思苦想,直到今天也是想不到有什么好的路子。

  看着徐徐关上的沉重铁门,想起三年来他迈进这个铁门时的彷徨和挣扎,三年的时间,在万梓星跨出那大门的时候,戛然而止,这一千多个日夜的光阴,在这一刻,简单地被定格为两个画面:迈进去的脚步和跨出来的脚步。他现在才感觉到跨出来的脚步如此艰难,世界之大竟然无处安放他的一双脚。

  他拿着所里给的100元路费,心想只能先去姐姐家,看看再说吧!

  万梓星轻车熟路,很快就找到了姐姐家,他远远站住,望了望姐姐家门口的动静,有几个小孩子在门口玩沙子,姐姐出来拿了件东西,又进去了,并没有发现姐夫的身影。于是,他硬着头皮往姐姐家里继续走去,几个小朋友见他过来,都惊讶地看着他。他走到门口想推门进去,听到里面传来姐夫和姐姐的争执声,他又迟疑了,举起的手又放了下来。

  “你那个宝贝弟弟,你还每个月寄钱给他干吗?难道戒毒是去享福吗?就该让他受受罪。”姐夫在埋怨姐姐。

  “唉,他挺可怜的,我不去理他,谁去理他呢?”

  “他可怜?你看他那德性就是一副黑社会老大的样子,就要让政府治治他。”

  “算了,算了,你还记着以前的事干嘛!估计他最近会出来,上次会见时,我叫他先来我这里,到时找点事给他做着。你就大度一些,少说他几句啊!”

  “哼,你还让他来住,帮他找事做,我是不会同意的,你有本事,你就去找工作给他吧!”

  听到这,万梓星转身就走。

  这时姐姐的大女儿倩倩,拉开门正要出门,看到万梓星,愣了一下,然后忙对屋里的妈妈喊:“妈,好像是舅舅来了。”

  万丽丽听到跑出门一看,见万梓星正往外走,赶紧跑过去惊喜地拉住他的衣服劝他:“阿星,你要去哪?快进去坐一会儿啊!”

  “姐,我还有事情就不进屋里去了。”

  “无论什么事情,你都先吃点东西再走啊!”

  “姐,我……”

  “别说那么多了,进去再说吧!”万丽丽不由分说,硬是把万梓星拉了回去。

  万梓星拗不过,怕衣服给扯烂了,想想现在身上也只有十几块钱了,能走到哪里去?于是万梓星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跟在姐姐的身后一言不发走进屋里。

  姐夫邹远青站在门口看着他俩,见到万梓星过来,哼了一声,露出不屑一顾、又惧怕的眼神走开了。

  待万梓星坐下,万丽丽便问他有什么打算。万梓星找了个借口说:“有朋友叫他过去合伙开个饭店,已经联系好了。”

  “要不你在这里住下,我帮你找找工作吧!”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万梓星一听,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那你有资金开饭店吗?”

  “这,这个。”万梓星看着姐姐不好意思说下去。

  “我弄点吃的给你,你坐会儿。”

  一会儿,万丽丽便弄了三个热气腾腾的菜端上来,万梓星早就喉结上下窜动,口水就要往外流,但怕传染给姐姐,坐在桌旁犹豫不定。万丽丽看到万梓星这样子,以为他在考虑钱的事情,便说:“姐还有点积蓄,你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万梓星见此,心想没有一起吃问题也不大吧!于是如狼吞虎咽,一会儿工夫就把几碟菜吃得精光。三年多没有吃过如此可口的饭菜了。万梓星争着去洗碗筷,在洗饭碗的时候,他故意把自己吃过饭的碗掉在地上打碎了,用过的筷子也丢进了垃圾桶里。

  万丽丽听到响声,过来看了一眼,便说:“没事,小心点就是了。”她虽然心疼这只碗,但看着万梓星把桌子等收拾干净,心想他出来似乎懂事多了,心里便舒畅起来。他们拉了一会儿家常,万丽丽对万梓星说:“爸其实也是挺可怜的,你要去看看他。”

  万梓星低着头沉默不语,直到万丽丽说了好几次,他才点了点头。

  突然,里面房里传出了孩子的哭声,万丽丽跑进去,牵着一个小男孩出来。小男孩三岁的样子,肥嘟嘟的很让人喜爱。万梓星上次就听姐说她又生了一个小男孩,估计是他了。

  万丽丽让小男孩叫舅舅,万梓星本能走上前想抱抱小男孩,转念一想忽地停下来,尴尬地站在那里,直到小男孩走上来,他才拉了拉小男孩的衣服。

  “姐,我有事先走了。”万梓星看了看姐姐说。

  万丽丽挽留了几次,见万梓星执意要走,想着他与丈夫的关系差,心想也罢,于是拿出二千元对万梓星说:“这点钱你先拿去用着,到时赚到钱就还给我吧!”

  万梓星接过钱,点了点头,便告辞而去。

  万梓星出得门来,心里顿感轻松起来。他想先找个安身地方再说吧!于是叫了部摩托车拉他到以前的出租屋瞧了瞧,发现这里物是人非,门窗紧闭。

  他又转到别的地方瞧了瞧,问了几间出租屋,好家伙!都比前几年涨价了。他摸了摸口袋,只好再到别处去看看,希望能找个合租的人。

  “万梓星,你怎么在这里呢?”迎面走过来一个人,上下打量着万梓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万梓星定睛一看,哦,是陈老板。以前一起在出租屋玩的,他时常供应毒品和吸食工具给大家,所以都称他为陈老板。

  “哦,是陈老板,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上次不是也进去了吗?”万梓星尴尬地笑了笑说。

  陈老板摸了摸头皮,也尴尬地笑了起来,“唉,这些陈年旧事,我们就别提它了,对了,你现在上哪儿去,我前几天听说你要出来了。”

  “嗯,正在想办法找房子呢!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说吧!”

  “这个事嘛,好办,我现在也是一个人住,你去我那里暂时住着,就不用你交房租了。”

  万梓星眼前一亮,推辞了几句,便跟着陈老板到了出租屋。陈老板清理了一下客厅,弄来二张板凳和几块木板装了一下床架,又带着万梓星去买了席子之类的日用品。万梓星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也落了下来。

  一连几个晚上,陈老板都很神秘地出去,很晚才回来,万梓星心里也隐隐猜到他在忙什么,彼此心照不宣。万梓星有时在城区转悠转悠,有些街道他都快认不出了,崭新的建筑物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他留意了一下招聘信息,好的工作要求学历,还要有技术专长,进厂做一线流水工人,他觉得工资既低又累,找了几天也没有合适的工种,他不由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他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虽说这几天都是吃陈老板的,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必须尽快找到工作做。

  “阿星,你回来了,正在等你吃饭呢,今天我们喝一杯。”陈老板正在厨房里做吃的,见万梓星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一阵暗笑,不露声色地招呼他赶紧吃饭。

  “陈老板,这真不好意思,这几天都吃你的。”万梓星举起酒杯,满脸愧疚的样子。

  “兄弟,你这客气了,今后你就叫陈哥,别叫什么老板了,那样叫就见外了。”陈老板赶紧打断万梓星的话。

  “陈哥,我这二百元,你先拿去买菜,待日后我找到工作再还给你钱。”万梓星不好意思起来。

  “兄弟,你又来了,你找到工作再说吧!对了,这几天看你出去转,有情况吗?”

  “唉,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万梓星叹了一口气说。

  “兄弟啊,现在工作不好找啊!像我们这些人谁会要呢?”陈哥边说边拿出一小包白粉在万梓星面前肆无忌惮地吸了起来。

  万梓星这几天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那种气味,心跳加速,这次看到陈哥在他面前吸起来时,他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了,额头渗出了汗液。他用手抹了抹,坐立不安,不由得往阳台走去。

  陈哥看着万梓星的背影,冷笑了一声,心里暗骂:“妈的,看你装,能装到什么时候。”

  万梓星在阳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到三年艰难的戒毒所生活那一幕幕情景,硬是把这种渴求强行压了下去。

  良久,估计陈哥差不多吸完了,万梓星回到客厅,看着陈哥一脸满足的样子。他按捺住内心的冲动,清了清嗓子说:“陈哥,我这每天白吃你的也不好,要不我搬走或者帮你做点什么吧!”

  陈哥嘿嘿笑了几声:“兄弟,你这是客气了,搬走干啥?要不晚上你去帮我送点货?”

  万梓星一听,连连摆手“陈哥,这个事我做不了,做不了,真不好意思。”

  陈哥沉默了几秒钟,突然一拍大腿:“对了,我忘记你在酒吧做过经理呢!城郊有一个酒吧这几天开张营业,正在招人呢!你明天去应聘下或许能进去做个经理,这样你有机会就帮我向客户推销下,到时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万梓星听了,心想只好暂且如此了,口袋里的钱也很快用光了,必须尽快找一份工做。

  第二天一早,万梓星穿了件整洁的衣服,按着陈哥指引的位置找了过去。负责招聘的经理听到万梓星有担任酒吧经理的经历,马上高兴地拍着万梓星的肩膀说:“行了,你小子可以过来上班了,干得好,还可以给你奖励。”

  万梓星看着经理的表情,高兴地点了点头。

  酒吧装修风格新颖独特,气势堂皇。但三个多月过去了,生意并没有想象中的火爆,万梓星领的工资也是少得可怜。

  万梓星像往常一样刚到办公室,销售总监发来信息,立刻到二楼开会。销售总监分析了市场,分析了生意清淡的原因,地理环境是一方面外,主要还是缺少点吸引人的东西,他告诉大家要提高服务质量,可以为有需要的客人秘密提供些摇头丸、加了料的奶茶等,但绝对不能提供传统型的白粉,也不允许客人公开在大厅里消费这些。

  这一招果然见效,那些青年男女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吸引了大批客户前来消费。看着这些人醉生梦死,万梓星开始意乱情迷,似乎有一种东西在引诱着他。他发现有时呼吸急促,手脚都会颤抖。

  万梓星照例拿着一打啤酒进入客房。“万梓星,是你吗?你怎么在这里?”万梓星刚放下啤酒,一个熟悉的声音飘来。

  万梓星抬头一看,感觉很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不由尴尬地站在那里,看着叫他的人。

  “阿星,是我啊!我是邹利清啊!”邹利清站起来一拳打在万梓星的肩膀上。万梓星抚摸着肩膀,定睛地打量着眼前的邹利清,头顶成了“地中海”,头发差不多掉光了,皮肤松弛,眼袋肿大,笑起来满口黑牙,有一颗门牙已经脱落。突然,万梓星恍然大悟起来,原来是肖东权开赌场时一起做事的邹利清,已经近10年没见了。看邹利清现在的样子,如果不是他说出名字,万梓星还真不敢认,30多岁的邹利清怎会苍老得这么快呢!万梓星一拍脑袋笑了起来,上前轻轻地一拳打在邹利清的胸膛上,原来是利清哥啊!

  “来,来,来,坐下喝两杯。”邹利清上前拉着万梓星的衣服说。

  万梓星看这情形,只好顺势坐下,与邹利清边喝边聊。

  “清哥,听说你那次赌场被抓,进去坐了几年后,去了云南发展哦!”万梓星看着喝得满脸通红的邹利清,不失时机地奉承几句。

  “是的,看来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嘛,我在那与人合伙做点小生意,最近那边风声紧,不好赚了,这才回来。”邹利清露出得意的神色。

  他们又喝了几杯,邹利清神秘地从裤袋里拿出了一小包东西,“来,兄弟,这是云南的上等A货,尝一口。”

  “清哥,我已经没整这个了,这不刚出来嘛!”万梓星连连摆手说。

  “整一口不会上瘾的,你在里面那么久,就当补偿一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啊!”邹利清不高兴起来。

  “清哥,我真的没整了。”

  “人家给我钱,我都不卖。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吗?整一口有什么大不了的嘛!又不会死人。你这样服务,今晚我就不买单了。”邹利清生气地说。

  “行了,行了,清哥,那我就整一口吧!”万梓星满脸无奈地说。

  “这就是嘛!这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嘛!其他人我还不益他呢!”

  万梓星犹豫了一下,双手抖抖索索地接过清哥的白粉,点燃了锡纸,袅袅升起的像薄暮一样的轻烟。这一刻,当初那信心满满,再也不吸了,坚持了三个月的信念瞬间土崩瓦解。万梓星吸了一口,又一口,心瘾涌上来的难熬,根本就想不到其他了。姐姐的教诲,戒毒所的磨难,自己曾发下的誓言,统统地被遗忘脑后,化作轻烟飘去。

  从此那种强烈的念头,就像阴魂不散的幽灵一样,在万梓星的脑袋里徘徊,把万梓星向那深渊处拉扯,让他再次坠入白色烟雾里,不能自拔。

  是夜,万梓星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住处。“陈哥,还没睡啊!”看到陈哥在灯下吞云吐雾。万梓星那种感觉又上来了。“是的,要来一口吗?”陈哥面露得意地看着万梓星说。

  “要,要,陈哥你赊点给我。”万梓星迫不及待地说。

  “兄弟,你都赊几次啊!这样拖到几时啊!我也是要过日子的啊!”陈哥彻底撕下嘴脸,对万梓星毫不客气地说。

  “这个,我也知道,你先给点我吧!陈哥求你了,我过两天就还你钱。”

  “过两天就还,你拿什么来还啊!你姐不是很有钱嘛,赶紧去找她啊!还有你那个死老头,说不定有一大笔遗产呢!你不去那就白白给你后母夺走了。”

  “我知道了陈哥,我明天就去找他们,先救急救急嘛!”浑身如同蚂蚁噬咬难受的万梓星,只好不停哀求陈哥。

  陈哥看到火候差不多了,拿出写好的借条说:“你签个名,共欠我20000元,5天内还账,否则每日利息是10个点。”

  “行,行,我签。”万梓星看也不看,赶紧签下了名字。

  “妈的,还以为真的戒了呢!在我面前扮什么鬼嘛!活这么多年还没听过能戒掉的。”陈哥说完。从裤袋里掏出一小包白粉丢了过去。万梓星颤抖着双手,从地上捡起包好的白粉,然后,赶紧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纸,用鼻子吸了起来。

  “姐,我的饮食店亏损了,你就再借一次钱给我吧!我赚到了一定还你钱。”万梓星观察到姐夫邹远青不在家,偷偷溜进屋里跟姐姐说。

  “老弟,看你的样子,你肯定又吸上了,你这样怎么行呢!你一点都不吸取教训。”姐姐生气地说。

  “姐,我没吸,你相信我,借点我,给我救救急吧!”万梓星强装精神,但仍然掩饰不了打呵欠流鼻涕的表情。

  “你看你,上次我偷偷拿钱给你,给你姐夫臭骂了一顿。你这次又这样,我的脸也不知哪里放,出门都不敢见人哪。家里也上有老下有小,哪有存钱啊!你就怎么一点都不替姐姐争口气呢?”万丽丽终于忍不住说了万梓星一通。

  “姐,你再给我一点钱,趁姐夫还没回来,我下次再也不会来了。”万梓星看了看门口焦急地说。

  “我只有二百元了,你拿去用吧!”万丽丽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二百元递给了万梓星。

  万梓星接过来放进口袋里,对姐说:“姐,再给多点啊!这点钱吃不了几顿饭呢!”

  万丽丽把口袋翻出来给万梓星看,“你看还有什么钱呢?”

  “你把房间里的钱拿出来嘛,你不去我去找了。”万梓星说完便往房里走,万梓星看过姐姐从衣柜里拿过钱,所以径直就去翻衣柜。

  万丽丽一看,吓得大惊失色,赶紧拦住万梓星说:“阿星,你真失去人性了,里面你外甥女不舒服正在睡觉,你别乱动。”

  万梓星哪里顾得那么多,硬是要翻找,万丽丽见此哽咽着说:“阿星,只有千把元给你外甥看病的钱,还有咱爸看病的,你真的要拿走吗?”

  “姐,求你这次一定要帮我,我这次渡过难关,筹到钱就一定还给你啊!”万梓星被姐挡住去路,只好哀求她。

  “罢了,罢了,那1000元你拿走吧!拿走了也好,你也不用惦记了。你这衰仔真的没得救了,九泉之下我也不知如何向妈妈交代。”万丽丽几乎哭泣起来。

  “行了,行了,又不是不还给你。”万梓星拿到钱,又在柜子里翻了翻,确实没有发现值钱的东西,这才快速转身离去。

  只有这点钱,不但会给清哥断货,还会给“大耳隆”追数,万梓星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对,回去老爹那里找找,清哥说得对,说不定老家伙临死前还有一大笔钱呢,别给那个贼婆娘全部卷走了。

  万梓星在路边补了“飞”后,人变得精神些,看着天色还早,便走到街上拦上一辆摩托车往那离别十几年的家驶去。

  万梓星在回家的路上,心里不禁思绪万千,看着那似曾相识的建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只见以前的羊肠小道变成了宽广平坦的马路;原来的矮房不见了,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原来的荒山荒地,已经被一幢幢高楼所代替……

  万梓星费了一番劲才找到家的位置,以前的小平房已经变成了二层破旧的小楼,与远处的房子比起来还是看出明显的差距。

  万梓星心里还不敢确定是否他家,在门外观察了一番,看到老爸那熟悉佝偻的身影,他才走上前去。

  这时,万树贤也看到了万梓星,四眼相对,都愣住了。

  在四眼相对的瞬间,万梓星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老爹脸色比上次见到时更差了,头发杂乱稀薄,就像一个耄耋老人。

  “星仔,你回来了,回来就好,进来坐吧!”万树贤惊讶之余,流露出喜悦的神情。

  万梓星点了点头,跟着老爹进了里屋。

  “谁啊!老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万梓星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胖胖的妇女,拿着包正准备出门的样子。这女人见到万梓星正在注视着她,一会儿才醒悟过来,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哦,是阿星啊!回来啦!”

  万梓星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上次你姐过来,说你出来懂事了开饮食店。生意还不错吧?”继母黄秋玲似笑非笑地看着万梓星说。

  “嗯,还好,就是最近手头有点紧,请你们帮忙周转点资金,过了这关就还给你们。”万梓星看了她一眼,还是直接说了出来。万梓星不想在这待太长的时间,免得姐姐把信息传过来就露馅了。当然,也不想和这个女人多聊。

  “我就知道,你回来定没有好事,这不就给我估准了。”继母脸色一变,愠怒地对万梓星说。

  “谁没有难处的时候,你不是也把我爸的钱都刮去吗?”万梓星也不示弱,大声地对继母说出了隐藏多年的不满。

  “你说什么?万梓星你说话要注意点,我是你爸的合法妻子,我用他的钱不是应该的吗?你有本事就别回来啊!”继母脸上怒气顿起,双眼露出凶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好了,好了,你们说够没有啊!就不能让我静会儿吗?”万树贤被气得咳嗽了几声。

  “算了,孩子刚回来就让他先吃点东西吧!”万树贤接着说。

  “你去弄,我才不去呢!”继母气鼓鼓地说。

  “爹,不用,不用了,我刚才已经吃过了。”万梓星转头对爸说。

  万树贤听到万梓星终于肯叫他爹,不禁老泪纵横。激动地说:“星星,我那还有三千元,你先拿去用着吧!”说着他就屁颠屁颠去房里拿了一叠钱出来。

  “老头子,我告诉你,这是你要去买药的钱,如果你拿给他了,我可不管你了。”继母站起来挡着丈夫气势汹汹地说。

  “唉!我这病怕是好不了,就少吃点药吧!先给他拿去救急吧!这也算是我多年来对他亏欠的一点补偿吧!”万树贤唉了一口气,脸上写满了无奈,用右手轻轻地推开老婆说。

  她只好让开,转身对万梓星说:“万梓星,如果你还有良心就别拿你爸买药的钱。你长这么大,这时候也该你回报他了。”

  “这是我俩父子之间的事,你管不着,我这是救急才借嘛。”万梓星拿过钱狠狠地瞪着继母说。“好啊!那你爹你来照顾,我就不管了。”黄秋玲说完,气愤地丢下干粮包,摔门而去。

  万梓星看着她,冷笑几声,心想早就该走了。随后便问:“爹,你那还有钱吗?这点恐怕不够。”

  “星星,你自己进屋里去找找吧!这是钥匙。”万树贤叹了一声说完,便把钥匙递给了万梓星。

  万梓星看着爸的神情,又看到家具多数是陈旧破损,最值钱的就是那台21寸彩电了。他便把钥匙还给了爸,然后告别出门而去。

  他回头看到老爸还倚着门槛望着他,心里一酸。随后转念一想,如果当初不是你这样待我,你会落得这样凄惨的晚年吗?你就让黄秋玲好好照顾你吧!想到这,赶紧离去。

  出租屋里,邹利清刚刚吸完,正躺在床上美美地享受着那种幻觉所带来的快感。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美好享受。他恼怒地爬起来,心想准是那个“扫把星”。打开门一开,果然是万梓星,眉头一皱,正想发火时。万梓星赔着笑脸拿出一叠钱,毕恭毕敬地递给他说:“清哥,这是四千元,先还给你。”说罢,万梓星贪婪地看着邹利清桌面上摆着的白粉。

  “这点钱有屁用啊!剩下的什么时候还?”邹利清接过钱一把摔在桌面上。

  “清哥,我会努力去筹款的,你再宽限些时日。”万梓星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回应。

  “叫你在酒吧里推销推销,你又不醒目,本来也可以给你很大提成嘛!”

  “酒吧里不让推销!我也想赚点外快啊!”

  “你傻啊,你不会暗中去销啊!”邹利清大声地呵斥万梓星。

  “清哥,我知道怎么做了,给我两包粉吧!我这快没货了。”万梓星赔着笑,露出满脸的可怜相。

  “妈的,再不努力去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邹利清说完狠狠地丢了两包粉过去。

  万梓星赶紧弯腰捡起白粉,拿起来在鼻子里闻了闻,脸上放出光芒,笑逐颜开地到一边“嗨粉”去了。

  夜幕悄悄地降临在这座充满活力的城市,九点过后,来卡拉OK消费的人便多了起来。万梓星像往常一样,在酒吧各个包房里穿梭忙碌,这两个月来酒吧生意逐渐好了起来,万梓星也按照清哥的吩咐适时去推销。不知不觉,万梓星在这个酒吧里工作半年了,万梓星用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应付清哥的一次次债务追讨。晚上下班时,公司管理员通知全体员工,第二天中午到华远大酒店聚餐。

  饭前,钱总发表了洋洋洒洒的鼓励话后,大家便急不可待地动筷就餐。新来的小刘把一双公筷不小心弄掉了,旁边的邹经理便说:“算了吧!反正都没病,用什么公筷呢!”小刘开玩笑地说:“我有艾滋病哦!”邹经理一听神色一变:“是真的吗?那你赶紧去找公筷,夹菜去旁边吃啊!”

  万梓星看着这一切,想起劳教所里的情景。他默不作声,深知只有死死保守秘密,才能在社会上有立足之地。

  饭后,万梓星照例在各个包厢房里忙碌。

  突然,几个服务生惊慌失措往逃生门跑去,万梓星见状心想可能打架了,正想去看究竟,面前就出现了几个全副武装的公安人员,喝叫他蹲下。他一看这阵势,想跑也跑不了,只好乖乖地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