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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罂粟的诱惑

第二章 罂粟的诱惑

书名:绝望重生录作者名:古孟祥本章字数:22742更新时间:2023-12-27 20:20:23

  

  新东县城,许多洗脚上田的农民,依靠政府征地补偿,纷纷一夜暴富。他们有的拿着一叠叠钱,进入酒吧、赌场。

  肖东权的赌场是县城最大的赌场,组织严密,手下60多名“马仔”在维持秩序,甚至邻近县城的赌徒也慕名而来。

  “辉哥,这几百元给你吧!这是我的伙食钱。”万梓星把刚领到的工资递给刘运辉。

  “唉哟,我们两兄弟那么客气干嘛!”刘运辉边笑边用手推辞着。

  “那怎么行啊!我在这吃你的住你的,肯定要给钱啊!”万梓星说完,硬是把钱塞进了刘运辉口袋里。

  “那好吧!今晚我们吃个大餐,早点去上班。肖大哥对你的表现很满意,好好干,到时不但会提你工资,还会提拔你呢。”刘运辉高兴地拍了拍万梓星的肩膀说。

  开赌多数是晚上,地点也经常变换。差不多开场的时候,肖大哥才通知手下三员“大将”,三人各有分工。一人负责提前察看己联系的地点和地形,以布控人员;一人负责把地点及时通知参赌人员;另一个人负责通知各组长。60多人分成里、中、外三批人,外围的人一般三到四人,必须是比较机警的,而且平时也和派出所比较熟的人担任,两个在派出所附近转悠,一发现派出所警察出动,便用手电筒对着几百米外坐在摩托车上的两名“马仔”闪三次。“马仔”心领神会,便立即发动摩托车,向中线布控人员报信,叫他们提高警惕。中线布控的人员比较多,一般在离开赌场三公里左右的路口把守,当他们确定公安人员是冲他们来的,便立即发动摩托车向里面的负责人报信。万梓星和多数同龄的“马仔”在中线路口布控。各个布控点的酬劳会有所区别。有时到偏僻的地方开场,中线布控点蚊子多,还会碰到蛇。万梓星很想去里面看场,看场又有分工,一组人负责发赌牌;一组人负责监视治安;一组人负责放高利贷款给输光的人。他们密切关注参赌人员有无出“老千”的,及时处理突发事件。

  万梓星爬在一棵树上,蹲在树杈间,露水滴落在他身上,蚊子也不断叮咬他。他丝毫也不觉得累,一双眼睛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他觉得这是一份很刺激的工作,自己像做侦探一样。

  突然,万梓星发现前方路口出现一束微弱的光,像是有人拿着手电筒鬼鬼祟祟走来。万梓星心里一惊,立刻发出信号,让赌场里的人员赶紧收拾赌局,马上撤离。事后才得知,这是公安派出所派出便衣来摸查情况,这次有惊无险,让肖东权长吁了一口气,从而提高了警觉性。

  肖东权召集全体人员开会,他戴着墨镜,脸色非常难看,脸上的疙瘩特别显眼。肖东权严厉地训斥了没有发现警情的外围人员,告诉他们,如果再不注意,我们都要一起完蛋。为了惩罚这次失路他还扣了他们的当月工资,随后表扬了万梓星的机警,并把万梓星调进牌桌做事。

  万梓星做事更加勤快小心了。很快,万梓星就可以帮忙发发牌,熟知牌桌的各种赌法和规矩,他很快就成了肖东权的得力助手。在这里他真正理解了刘运辉那句常说的话“人生如赌场”,他见到了赌场的起伏沉浮,或输或赢,或悲或喜,没有一种微笑可以永恒的。老张就是这样的,一开始赢了七八万元,满面春光。然而,就像太阳不可直视一样,你同样不能直视人性的贪婪,本可以在赢钱后全身而退。他的两眼却仍然紧盯着别人桌面上的钱,双脚就像被钉子钉了般不愿离场,最后他又倒亏了几万元,离场所时痛哭流涕,大喊大叫。看到这些总是让万梓星倍感唏嘘。

  赌场一般凌晨三四点钟才散,如果散场得早,刘运辉就时不时带万梓星去玩些节目。刘运辉神秘地告诉他今晚来点刺激的,带他锻炼锻炼胆量。万梓星茫然地跟着他们来到一条偏僻的公路口,刘运辉才对他说:“今晚弄点零钱花花,到时你跟我们一起冲出去就是了。”万梓星点了点头。六个人在刘运辉的指挥下,先把几个大石头和一条大木头拦在马路中间,刘运辉又交代一番:“大货车见到障碍物都会停下来清除路障,大家不用怕。待司机下车,大家便一拥而上,逼司机拿出点钱给我们用用。”然后,刘运辉指挥大家埋伏在马路边水沟里,万梓星第一次跟他们做这样的事,心里有点好奇又有点害怕。不过,在大家面前,他也不想给人瞧不起当“衰仔”,就强作镇定贴伏在水沟里。约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远处终于有两盏强烈的汽车大灯照了过来,刘运辉急促地说:“注意,注意,来了,做好准备了。”大家手里都拿根木棍,刘运辉则拿着把尖刀。汽车很快驶近了,看样子是一部大货车,大家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大货车驶向预定的埋伏圈。

  突然,大货车司机似乎发现异常,猛把车头向左一拐,车前轮从大木头边辗了过去,紧接着后轮又辗了过去。他们看得目瞪口呆。大货车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往前狂驰而去。

  刘运辉狠狠地骂了一句:“他娘的,这么狠,算你走运!我们撤吧!这个点应该没有外地车经过了。”一行人怏怏地离开了。

  “收工,收工啦!”肖东权一声令下,大家便各负其责,清理手上的工作。“妈的,这些赌鬼今晚不知怎么回事,带的钱这么少,一下就玩完了。”万梓星听到肖东权不停地发牢骚。

  “梓星,利标,走吧。今晚介绍我过来做事的大哥利清哥,带我们去弄点吃的。”刘运辉走过来神秘地对他俩说。

  “那太好了。”万梓星和刘利标摸了摸肚子说。一行七八个人紧跟着邹利清后面摸黑走了一段路。

  “这是去哪儿啊?”刘利标不由问了一声。

  “别问那么多,去到就知道了。”刘运辉压低声音对利标说。

  突然,前面的邹利清手一挥,刘运辉跟着挥了挥手压低声音对他们说,“后面的都蹲下别出声。”

  邹利清对着前面一座小屋猛地丢了一块石头,一条狗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对着这边“汪汪”地叫个不停。邹利清丢了一块东西过去,那条狗往前几步,又退了回去,昂着头狂吠着。邹利清见狗还不过来,从手提袋里拿了一块肉丢了过去。那条狗一见,猛扑过来,闻了闻,低吠了几声,就吃了起来。邹利清叫刘运辉拿着手电筒对着狗晃了晃,他悄悄地往前几步,感觉距离差不多了,只听见“砰”的一声,黑夜里冒出几粒火星和一股浓烟,那条狗痛苦叫了几声,便倒在地上。万梓星几个人赶紧上去,七手八脚把那条狗装进蛇皮袋,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他们开着摩托车到了夜宵档口,秃顶的店主眯着眼睛,一见清哥,满脸堆笑迎了上来,赶紧引着一行人进到里屋坐下。刘运辉把装着那死狗的蛇皮袋丢给店主,邹利清对店主交代了几句,便往沙发上一坐,跷起二郎腿,悠闲地点起一支烟。那支长长的枪用布包着,就放在他身边。

  万梓星第一次看到枪,他很想上前摸摸,听辉哥说那还是清哥自己造的。万梓星心里很是佩服清哥,倒了一杯茶,递了上去。怯怯地叫了声,“清哥,请喝杯茶。”

  清哥头也不抬,用手指了指桌子,示意万梓星放下茶杯。

  万梓星见此,只好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在一边坐下。

  两小时后,店家就把狗用柴火焖好,还没端上来,一桌人都已经闻到了那股浓郁的香味。

  “来,干杯,今天我们不醉不归。”邹利清高高地举起酒杯。

  “感谢清哥!感谢清哥!”众人满脸堆笑,七嘴八舌附和着,举起酒杯向清哥敬酒。

  “今后,大家好好跟着肖哥干,肖哥不会亏待大家的。我有好节目也会与大家分享。”邹利清再次举起杯猛喝了一口说。

  “好,好,我们跟着肖哥、清哥好好干。”众人再次举起酒杯欢叫着。万梓星看着盆里的狗肉,早就想动筷子了。只是清哥没有动筷,谁也不敢去夹。

  “来,吃吧!趁热吃。”万梓星终于等到这句话。他赶紧夹起一块往嘴里一送。“天啊!味道好极了。”这清香的味道,他哪里尝过呢,就是上次辉哥请他吃的大餐也无法相比呢。

  凌晨四点钟,天色泛白,邹利清一行人才歪歪斜斜地从大排档出来,骑着摩托车“突,突,突”飞驰而去。万梓星感觉到了,这里每个人都有一套绝活,他跟陈哥、曾哥学会了怎样捕野猫、捉老鼠、捉蛇等技巧。

  这几天,大家脸上写满了开心,有的人做事几乎就跑起来。因为发工钱的日子即将到来了。肖东权看着这一切笑在脸上,喜在心里。大家粗略计算了自己的收入,都挺激动的。晚上,大伙一早吃完饭,然后早早地等待肖大哥的到来。

  “来了,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都把头转向了门口,脸上充满亢奋。肖哥今天穿着一件深黑色大衣,理了个平头,显得很精神,后面跟着邹利清、刘孟东、袁永权三位得力干将。刘孟东走在中间,用手提着沉沉的蛇皮袋,显得特别突出,众人的眼光齐刷刷落在蛇皮袋上。

  刘孟东吃力把蛇皮袋往桌面上一放。肖东权向他一挥手,他便把袋子的底部一拉,哗啦啦地倒出一大捆崭新的百元大钞。“啊!这么多钱。”人群中立马发来一声声惊叹,有的人往前移动了几步。肖东权眼睛往他们身上一瞪,他们便赶紧缩了回来。肖东权用轻蔑的眼神扫视了全场,咳了一声。“安静!安静!”孟东对着人群大喊几句,人群这才逐渐安静下来,站在后排的人就踮起脚,抬起头焦急地往着肖东权这边观望。

  “兄弟们,这个月收入是有史以来最好的。希望我们千万要注意,不要再出任何差错,无论在外围还是内场都要提高警惕。如果防线被突破了,我们全都要喝西北风。如果内场没处理好,有人出‘老千’,一经传出去,谁还来你这里玩呢?所以我们一定要注意,任何时候不要掉以轻心,知道吗?”

  “知道啊!知道啊!我们都听肖大哥的。”人群热烈而又响亮地回应着。他们脸色亢奋,神情激动,面对喜怒无常的肖东权,他们心里忐忑不安,都想着早点把钱拿到手。肖东权点了点头。突然神色一变说:“江湖规矩我就不多说了,谁要背叛我,走漏半点消息,我就砍了他的手,找到他的老母,挖他的祖坟,我肖某某说到做到!”说完,肖东权从身后拔出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在桌面上。邹利清则从身后拿出一条乌黑黑的枪,双手把它平抱着。寒冷的眼光在众人面前不断扫视,万梓星等人一看,不由心里一震,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大声喘气,空气就像凝固一样,屋里静得就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肖东权看到这情形,面露得意之色,随后又说:“只要你们跟着我好好干,我就不会亏待你们,我吃香喝辣的,你们就不会吃白粥。现在,排成两队到财务这里来签名领钱。”话音刚落,人群一阵骚动,群情又高涨起来,60多个人瞬间排成笔直的两排。

  此刻,肖大哥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接着说:“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已经订下我们县城最豪华的‘激情之夜’酒吧唱K,今晚一个也不能少。”他还没说完,大伙齐声欢呼,掌声不绝。大家似乎已忘记刚才那冰冷的一幕。

  “辉哥,这一千元给你的。”万梓星激动地说。他简直不敢相信能拿到四千元。听说在最好的厂里打工,每个月才一千元啊!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有了钱,我们就要好好找乐去,酒吧可好玩了,等下我搭你一起去,今朝有酒今朝醉,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啊!”刘运辉看着一脸兴奋的万梓星说。

  万梓星拿着一叠钱,他想起了许多,他最想就是能早日买一部125雅马哈摩托车,然后骑着它到姐夫家去威一威,如果能有一台像肖大哥的“大哥大”电话那就更威了。哪怕有台摩托罗拉BP机也好啊!辉哥每次拿出挂在腰间的BP机收看肖大哥的信息时,万梓星特别的羡慕。

  “激情之夜”酒吧是新东县城最大的量贩KTV,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三陪女”,媚笑着把肖哥簇拥进了最大的KTV房。万梓星和涛哥、刘运辉等一行人鱼贯而入,大池舞厅闪耀着七彩灯光,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狂乱的一群人正在夸张地舞动。看着这万紫千红的舞池,那一群群衣着暴露的姑娘,半遮半掩的双乳,鲜红的红唇,他感到好奇和迷乱,不由脑袋一热,心跳加快,一阵晕眩袭来。他赶紧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然后把眼睛移开,紧跟着刘运辉到了一间包厢房里,在一处典雅、舒适的沙发上坐下来。万梓星不由打量起包房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台彩电,正在播放邓丽君的歌曲《小城故事》。四面墙体是淡红色的。天花板上一个圆球转灯轻快地闪烁出红、黄、蓝、绿、白等色光。色光灯时而急射,时而漫射,在房间里不停地扫射旋转。他吸了一口气,一股浓重的酒味、烟味、咖啡的气味夹杂在一起扑鼻而来。在色、光、味的连续刺激下,万梓星开始意乱情迷,体内的荷尔蒙在一阵阵躁动。大家脸上神采飞扬,有的人还在兴奋谈论着刚才发了多少钱。

  刘运辉瞄了大家一眼说:“兄弟们,别光顾数钱了,我们先来玩‘大话骰’游戏,今晚要玩得尽兴。”

  刘运辉刚说完,涛哥、赖哥便高声附和,赶紧坐在桌子前占了一个较好的位置。万梓星哪听过这些玩意儿,只好默默地坐在一边假装在摆弄电视遥控器。

  “万梓星,你在弄什么?就差你了。”刘运辉拿着骰子大声叫他。“辉哥,我,我还是看看电视,唱首歌吧!”“赶紧过来吧!别扭扭捏捏了,他们几个也是没玩几次,都不熟,我来教你,很快就学会啊!”刘运辉似乎看出了万梓星的心思。万梓星经刘运辉这样一说,心里想,如果再不应允,就会在众人面前让辉哥难堪,这样今后日子怎么混呢?想到这,看了辉哥一眼,再也不好推辞,然后硬着头皮,忐忑不安地坐在刘运辉旁边。“来,来,我教你:摇完骰子,扣住骰盅,记住自己的点数,还要猜别人的点数。”万梓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辉哥,边玩边教吧!多喝几杯酒就会了。”涛哥不耐烦地催促起来。“你又输了,万梓星喝吧!”涛哥邪笑着说。众人疯狂地吵着闹着,轮到他猜时总频频出错而被罚酒。“我肚子有点撑,都喝了三瓶了,可以缓缓吗?”万梓星哀求着说。“那不行,这样吧!你可以在脑门上贴一白纸条,然后再同时吸三支烟来代替。”涛哥继续催促万梓星。“对,对。”赖哥也说。

  刘运辉哈哈大笑说:“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

  万梓星无奈。只好拿过涛哥撕来的白纸条贴在脑门上,又点燃三支梅州烟,吸了一口,那浓重的香烟焦味让他一连打了几个咳嗽。

  “哈,哈,哈!”看着万梓星的窘境,众人纷纷大笑起来。

  又玩了几局,形势突然急剧转向。万梓星似乎悟到门道,加上运气好,居然连胜几局。

  “哈哈哈,涛哥,喝啊!”刘运辉看着猜错的涛哥,催促他赶紧喝。

  “妈的,这个新兵蛋,怎么突然这么厉害?”涛哥很不服气,又喝了一杯酒。

  万梓星只好赔着笑脸说:“不好意思啊!涛哥,我也是瞎猜的。”

  万梓星看着涛哥接连猜错自己的点数,喝了几杯,不禁信心大增,越玩越起劲。不知不觉,两箱啤酒已经喝完。

  正玩得开心的时候,门开了,肖东权、邹利清、刘孟东、袁永权被一个英俊的服务生领着走了进来。刘运辉等赶紧站了起来,向肖东权问好。

  肖东权脸色通红,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啤酒瓶说:“看来战斗力还不错嘛!来,兄弟们,喝,使劲喝,要玩得开心,今晚不欢不散。”大家赶紧举起杯,齐声欢呼:“好,好,多谢大哥!”肖东权挥挥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后又叫刘运辉过来,对他耳语一番,刘运辉连连点头。肖东权才离开包房。

  涛哥说:“先跳一曲吧!妈的,今天一点都不尽兴。”刘运辉见此,暗笑一声,离开座位,把桌子移到一边,便在空阔的地方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在酒精作用下,在强劲音乐刺激下,现场气氛自然高潮迭起。大家情绪持续高涨。七彩的闪光灯下,赖哥、涛哥、刘运辉等使劲地晃动着身体,虽然动作看起来有些怪异,但他们都很投入,似乎忘记了世界,忘记了他人的存在。

  万梓星上去跳一两下就坐下了,他感到自己的动作十分别扭。进来做事没多久的阿牛却玩得很兴奋,跳得很有激情。万梓星特别忌妒阿牛,他似乎学什么都很快学会了,肖东权也经常叫他做这做那。他有点苦恼,甚至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出来跟着辉哥混呢。

  万梓星假装去洗手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脖子、眼睛都红了。他虽然感觉有点晕晕的,但似乎这样让他很有力量,脑子里如同电影般出现武松打虎的场景,痛打邹远明的情景。他站在那里感觉有点乱,直到响起敲门声,他才想起已经在洗手间待了一段时间。他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阿牛。只见他跌跌撞撞地扶着墙进来,抬头一见万梓星便粗声粗气地叫了声:“星哥,你怎么不出来跳呢?”万梓星看了他一眼,脸上掠过丝丝不快。随口“嗯”了一声便出去,他一个人傻傻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继续狂跳。

  这时,包房的服务生推门端着一盘食物走了进来,放在桌面上,便退了出去。

  半小时后,刘运辉或许累了,或许看到桌上的食物,便停了下来。他喘着粗气,招呼大家说:“来,都吃点东西再嗨。”

  不久,门又打开了,服务生走到刘运辉面前,凑近他耳朵边说:“辉哥,今晚要不要来点省城的料?肖大哥吩咐说要让大家尽兴。”刘运辉看了看大家,似乎都微有醉意,便点了点头说:“好吧!今天来点好料!”

  不久,服务生便拿了一包五颜六色的小丸丸,进来放在桌面上,对辉哥说:“这是省城货,劲野。”辉哥“嗯”了一声。随后说:“今晚大家要嗨起来吗?”大伙异口同声地回答:“要啊!辉哥。”

  “那就好,这是好东西,省城货啊!吃了要什么有什么,要多嗨有多嗨。”辉哥充满煽情地刚说完,赖哥、涛哥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瓶子,各自拿了一颗吞了下去。阿牛拿了两颗,想吞下去。旁边的刘运辉一把拦住他:“你才第五次来玩吧!吃那么多干吗?”阿牛吐了吐舌头,赶紧放了一颗回去。

  万梓星心里嘀咕着,听刘运辉说过在酒吧里,吃颗摇头丸可以玩得很嗨。旁边的刘海波怂恿他说:“赶紧拿啊!等下就没了,别浪费好东西哦!”万梓星犹豫起来,看着阿牛他们。“快点啊!这是好东西,难道辉哥会害你不成?”刘海波继续说。

  “这是什么嘛!”万梓星还是犹豫着,经不住刘海波他们劝说,拿起一颗看了看。

  “兄弟,这是开心丸,解酒丸啊!刚开始吃一颗就好了,会让你身体轻松,跳舞也会跳得很好看,还会让你醒酒呢!”刘海波说着拿起丸子放进嘴里吞了下去,然后接着说:“你看我们都吃了,什么事都没有,还会害你不成。”万梓星看了他们一眼,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时,刘运辉走过告诉他:“你刚开始玩,不要用嘴咬就行了,味道有点苦。”万梓星点点头,心想,辉哥这样说肯定不会害人的,再不吃就显得自己胆小了,也不好再拂了辉哥的好意,而且三个人不是说过“有福共享,有难共担”吗?想到这,他不再犹豫,便把粉红色的丸子和着酒吞了下去。

  一会儿,包厢房里强劲音乐再次响起,七彩舞灯加速闪耀,辉哥随着音乐震动,更加有节奏地扭动着身躯。万梓星感觉脑袋轻飘飘的,精神亢奋,也学着跳了起来。刘运辉看到万梓星的动作,便走了过来对他说:“你把双手搭在我肩膀上,随着我的身体摇晃。”万梓星跟着辉哥从右到左摇动着头部,摇动着身躯,学着辉哥的步伐,慢慢地他越来越有节奏感了,摇得越来越有劲了。

  摇着,摇着,万梓星突然感觉他的胃部一阵难受,有种想呕吐的感觉。万梓星看了看阿牛,人家正摇得起劲呢!于是,他强行咽下口水,把这股不适压了下去。万梓星跟着辉哥又跳了十几分钟,感觉实在忍不住了,匆匆忙忙去洗手间,呕吐起来,瞬间把晚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他感觉头脑清醒了些,胃也没那么翻腾了。于是用水龙头的水洗了洗嘴巴,又照了照镜子,确信看不出异样,才走出来,跟在辉哥的后面依样继续跳着。

  在酒精和药物的刺激下,辉哥带领他们,步伐一致,摇摆一致,非常有节奏地、疯狂地扭动着身体,手和脚摆动起来更有力度了。此刻,他们似乎完全沉醉其中。刘运辉、涛哥干脆把上衣脱掉,不停摇着头,从左到右,从右到左,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似乎想把头扭断。辉哥拿起话筒充满煽情地喊了起来:“今天晚上,这么劲的音乐与你同行,让我们随着时尚的音乐,感受疯狂,感受诱惑,我的兄弟们赶紧摇起来。”停顿了一会儿,辉哥接着说:“兄弟们来到这里就放松你的心情,享受一下来自90年代最疯狂的时尚摇摆,跟着节奏一起来晃动身体吧!左摇,右摇。左摆,右摆。动起来!跟上我的节奏。寻找感觉,好,再次跟上我的节奏,再次动起来,双手举高,摔一摔,抬头挺胸慢慢地摇,好,摇摆的动作送给你们。”

  就这样大伙不知疲倦地摇摆着。万梓星不知摇了多久,出了一身大汗,上衣都湿透了,他看到众人缓缓地停了下来,他也跟着停下来,想找杯啤酒解解渴。他觉得走路都是轻飘飘的,就是坐在沙发上喝酒时,他还感觉到身体在习惯性地摇晃。

  有的人干脆倒在沙发上,但手脚还在晃动,头还在摇动,整个包厢房里,弥漫着一股强烈的酸臭味、烟味、酒味、汗酸味混合的腐败气息。万梓星斜靠着沙发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直到服务生进来说准备打烊,他们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酒吧。

  “怎,怎么样,两位兄弟,今晚爽吧!”刘运辉结结巴巴地说。

  “爽啊!我们都从没这样玩过,多谢辉哥,让我们长见识了。”万梓星和刘利标异口同声地说。

  “那还用说,我们也算结拜过了,我也说过有福共享,有难共担,只要你们今后跟着我好好干,我到时会让你们玩得更嗨,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生。”刘运辉通红的脸上,流露出得意之色。

  “好,好,感谢辉哥的关照,才有我们的好日子,我们一定会好好干。”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我们有钱,什么都可以好好享受。”刘运辉说完,狠狠地啐了一口。

  万梓星和刘利标坐在辉哥的摩托车上,辉哥把摩托车的油门呼到最大。在这寂静的凌晨,这呼啸而过的声音让人觉得害怕。万梓星提醒辉哥开慢些,别冲红灯。辉哥无所谓地说:“阿星,男人就要敢冲敢杀,做事别畏畏缩缩,冲个红灯算个球!在这个县城有什么事,肖大哥摆平不了的?”万梓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紧紧抱着刘运辉的腰。

  万梓星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直到下午五点多钟才醒过来,坐在床上好一会儿还觉得头疼,肚子也不觉得饿。辉哥通知今晚八点,去一农家小院开台。

  这家农家小院三面群山环绕,是“开台”的天然屏障,只有一条路可以进来。屋主人是一个中年男人,大家都叫他劳可钱。劳可钱平时也喜欢过来玩,这次极力邀请权哥到他小院来“开台”。

  八点整,参赌的人陆续到来,各自找到位置坐下,劳可钱见来的人都差不多了,便拿出几副崭新的扑克牌交给权哥验收。权哥拆开看了看,用手非常娴熟地翻了翻扑克牌,没发现什么异样,便交给邹利清分发下去。

  昏黄的灯光下,几十个脑袋都聚精会神盯在扑克牌上,随着一次次开牌,伴着一阵阵欢呼和沉重的叹息,有的输了几次就用手拼命地敲打桌子,有的再狠狠跺脚,不知是激动还是蚊虫的叮咬所致。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有的输光了钱,便骂骂咧咧离席开始向赌场的会计借钱。劳可钱手气特别好,他的腰包鼓鼓的装满了赢来的钱。在灯光照射下他脸色红润,不慌不忙地拿牌、看牌、加牌,像猫一样的双眼在扫视,又不时在沉思。有人催他快点开牌,他似乎都没听到,大伙发出那吵杂的声音与他好像没什么关系。

  万梓星负责劳可钱这张台发扑克牌,他很少碰到这种“常胜将军”,万梓星认真留意了一下,没有发现他“出老千”的异常情况,只好继续发牌。不料发牌时用力过猛,把牌发到深哥的手背上,深哥的手刚好一抬正要拿扑克牌时,把扑克牌碰飞到旁边的小茶几底下了。万梓星弯下腰去捡拾。劳可钱慌里慌张起身,也过来捡拾。万梓星跪在地上,把头伸进茶几下面,差不多捡到扑克牌了。突然,他发现有一个小东西被胶纸粘在茶几木板下,正在闪闪发出微光。劳可钱拉扯着万梓星衣服让他起来,万梓星越发警觉起来,马上把这个东西扯了下来放在桌面上。

  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大家都停了下来,凶狠狠地盯着劳可钱,似乎都明白了什么。劳可钱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像斗败的公鸡一样,他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地说:“没什么,是小孩子的玩意儿。”边说边伸手想去拿。辉哥见此大喝一声“别动!”然后叫万梓星去叫肖东权大哥过来。

  肖东权闻讯,怒气冲冲走了进来,脸色发紫,眉头皱成“川”字。他拿起桌上闪光的小东西,认真察看了一会儿,狠狠地对劳可钱说:“怎么回事?”劳可钱勉强挤出笑脸说:“肖哥,别误会,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权哥一听,对着劳可钱就是一脚,劳可钱“唉哟”一声倒在地上。“妈的,还想骗我。”权哥怒不可遏,脸都变形了,对刘运辉说给我认真查查他的眼睛和耳朵。刘运辉仔细地翻看劳可钱的眼皮,没有发现隐形眼镜之类,又去掏劳可钱的耳朵。劳可钱疼得大叫起来,忙说我自己拿。他哆哆嗦嗦从右耳朵里掏出了一个微型耳塞交给辉哥。

  刘运辉用身上衣服擦了擦耳塞递给了肖东权,肖东权拿起看了看,然后,放在耳朵里,一股电波声传来。肖东权又飞起脚踢在劳可钱的腰上。“给我装,敢来捣老子的场,看你活得不耐烦了,赶紧老实交待。”肖东哥边踢边说。

  劳可钱用手护住脑袋,任由权哥踢打,直到疼得实在受不了,才颤抖着说:“我说,我说。”肖东权这才暂且作罢。

  劳可钱战战兢兢交待:“这是托人从香港带来的磁场接收器,可以听到对方拿到扑克牌的大小,必须和特制的扑克牌连在一起使用。”

  这时,其他房间的参赌人员也闻声过来,陆陆续续站在门口往里观看。

  肖东权叫了四个人坐在桌子上发扑克牌,他把耳塞塞进耳朵里,耳朵传来清晰的女声音,只要扑克牌一发出,便能接收到是红桃A、大A等信息。

  权哥怒不可遏掏出耳塞往地上一摔,大声说:“大家说怎么办?”深哥情绪激动地一拍桌子说:“这样搞,今后还怎么玩?老子今天就输了两万多。”

  “对,对,这样还玩个球。”众人七嘴八舌地说。

  肖东权环视了众人一眼,把愤怒的眼光落在劳可钱身上:“你说怎么办?”

  劳可钱自知理亏,蹲在地上带着哭腔说:“大哥,求求你,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把赢的钱全部退回给大家。”

  权哥冷笑了一声说:“退钱就算了,叫我今后还怎么混?”

  “那我请大家吃宵夜,唱卡拉OK,算是对大家赔礼道歉。”劳可钱哭泣着说。

  权哥露出轻蔑的笑容,不置可否,对刘运辉打了个眼色。刘运辉立刻出去拿了一把长长的砍刀递给权哥。

  肖东权接过明晃晃的砍刀,一脚踩在板凳上,右手拿着刀柄对着桌面重重一摔,刀尖刺进桌面,刺得桌子都摇晃起来。劳可钱看到这情形,心里咯噔了一下。

  肖东权左手叉着腰,嘿嘿冷笑,对劳可钱说:“两条路任你选择,一条路是今晚和你同台输掉的钱,全部由你支付,并且拿5万元给我,请大家喝两餐酒。”权哥拔出砍刀,架在劳可钱脖子上,凶狠狠地说:“另一条路嘛,就是废掉你一只手。”

  劳可钱浑身发抖,鼻涕都流出来了。他知道肖东权心狠手辣,邻近几个县城,说起肖东权的大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有的父母甚至用肖东权的名字来吓唬爱哭的孩子呢。他就听人讲过,肖东权在酒吧打架,二话不说,直接就把对方的手臂砍断了。于是,劳可钱双手举在胸前颤抖着说:“权哥,别,别砍我,我给钱,我给钱。”

  肖东权把砍刀交给刘运辉,抱拳对大家说:“不好意思,今晚出了点差错,让大家扫兴了,过几天便请大家去酒吧好好喝两杯。大家继续玩,我保证下次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众人吵吵嚷嚷地离开。肖东权把邹利清拉到一边,狠狠地批评他:“怎么不认真检查呢?下次绝不能发生这样的事,这样下去还怎么开台?”随后,交待邹利清赶紧押劳可钱去取钱。邹利清连连点头。

  万梓星看着肖东权干脆利落地处理这事,心里很是佩服,心想跟着肖大哥混准没错了,如果哪一天自己也有肖大哥这么威风就好了。

  凌晨,新东县城的夜晚并不寂静,一辆辆摩托车搭载三四个人在马路上大呼小叫呼啸而过,引起一阵阵狗吠。有的辛苦了一天的老百姓睡得正香被吵醒,起身坐了起来,凝神听了一会,骂了几句“又是肖东权那帮天杀的”,然后,长叹一声又无奈地躺下身子。

  刘运辉在包厢刚坐下,酒吧里包厢服务女生,“公主”便热情地迎了上来:“辉哥,怎么今天这么早啊!”

  “还不是想你吗?”刘运辉色迷迷地看着“公主”高耸的双胸。

  “那好啊,今晚有新到的云南3号靓货,包你嗨得受不了。”“公主”嗲声嗲气地说。“是嘛,3号货有你靓吗?”刘运辉学着“公主”的声音,温柔地回应。

  “公主”用右手伸出兰花指,点了点辉哥的额头,娇笑着说:“人小鬼大,3号货肯定比我靓啊!”辉哥顺势迅速抓住“公主”雪白的右手,抚摸着说:“好啊,那就‘上菜’吧!”

  “公主”应了声,赶紧挣脱刘运辉的双手,离开了。

  刘运辉看着“公主”飘走的娇小身躯,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半天才回过神来招呼大家喝酒。

  “来,喝,兄弟们这两天的花费是那个劳可钱结数,我们尽情地喝。”

  “喝,妈的,干了,害得我们都给肖哥骂了一顿。”在一片吵杂声中,你来我往,一下子两箱酒就喝完了。

  “公主”过来看了看房间里的情形,又笑眯眯地叫服务生搬来三箱酒。

  “公主”一会儿又进来了,估计刘运辉他们都喝得差不多了,便拿出白雪结晶粉末云南“3号货”,和一堆五颜六色的摇头丸,放在刘运辉面前。刘运辉瞪着白粉,两眼发亮,他把3号货拿起来闻了闻,又伸出食指沾了一些放在嘴里舔了舔,皱了下眉头,随后舒展开来,连说:“靓货,靓货啊!”

  涛哥、赖哥迫不及待地地抖了点白色粉末倒在白色的小纸片上,低头凑近纸片,用右手按住右边的鼻孔,调整一下呼吸,再用鼻子吸气,把粉末吸进鼻子了,动作很是娴熟。只见他抬起头,闭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接着,他换了另一只手和另一边的鼻孔,也吸进了些白粉,又抬起头闭上双眼,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精神十足的样子。

  阿牛看到涛哥、赖哥样子,便懵懵懂懂依样画葫芦学着吸了起来,刚吸进一点,不料打了个喷嚏,把鼻子里的粉都呛出来,鼻子也弄白了,差点把桌上的粉吹走。刘运辉一见慌忙把货移开。跟他说:“小兄弟,这货好贵,千万别吹走了。”其他人一见都哈哈大笑起来。

  阿牛抹着花白鼻子,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涛哥便说:“小鬼,我以为你吸过这玩意呢!你第一次吸,要先用锡纸吸烫出来的烟味。”涛哥拍了拍手,对着门口喊了一声“公主”。门外“公主”一听,便赶紧进来问涛哥需要什么服务。涛哥便说叫个“小蜜蜂”过来,教下我这个小兄弟怎么吸。“好咧。”公主应了一声,不久一个叫“小燕子”的“小蜜蜂”,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了进来。只见她上前拿起少许白粉放在铝箔纸上,然后下面用打火机加热,一会儿,待白粉升华为烟雾,“小燕子”低头用力吸吮飘上来的缕缕白烟。万梓星看着“小燕子”轻盈的动作,缕缕白色烟雾半遮着她那娇小的脸,不禁看呆了。紧接着“小燕子”告诉大家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吸入,只见她拿起小吸管将烟雾慢慢地吸入,告诉大家通过熏燃吸入的烟雾更嗨更有快感。

  阿牛学着在锡纸上面铺些白粉,用纸片把粉刮平后,便用打火机点着锡纸,一会儿便冒出一股烟出来。阿牛先吐出一口气,随后凑近冒出的烟,用鼻子吸了起来。他吸了一口,又把头往后一仰,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涛哥一见,拍了拍阿牛肩膀说:“小鬼,就是这样啊!还是你爽啊,小小年纪就能享受到这些高档货。记住先吐一口气出来,然后闭气,不要着急,慢慢吸。”

  阿牛点了点头。

  万梓星在旁看着阿牛,一副很满足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他本来还在犹豫,不知这些是什么玩意儿,只听辉哥说过白粉是有钱人的高级享受。万梓星坐在那里,浑身不自在,好像大家都在看着他似的。

  赖哥看着他说:“阿星,这个高档货,你不尝尝?”

  “我,我上次吃了想吐啊!”万梓星吞吞吐吐地说。

  “这次不一样,再吃一次就好了,很爽的。”赖哥信誓旦旦地说。

  “真的吗?”万梓星边说边看着阿牛,这小子一副得意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事。于是他犹疑地拿起锡纸、白粉,也学着吸起来。

  10多分钟后,随着强劲的的士高音乐响起,酒吧里三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进来了,万梓星听涛哥都叫她们“小蜜蜂”。“小蜜蜂”在前面带着大家跳,随着摇滚音乐狂摆着,气氛异常热烈,狂欢渐入迷乱。万梓星的手搭在刘海波肩膀上,跟在他的后面摇晃着。一曲下来,万梓星对这些动作得心应手,渐入佳境了。虽然他还是感觉头有点晕,不过已经不像上次那样强烈地想呕吐了。他看着前面的灯光,灯光都在左右晃,上下晃,很模糊的样子。

  “公主”看到这般情景,为了进一步调动大家的情绪,便拿起话筒大声说:“现在大家跟着我的口令来做,闭上眼睛,把双手举起来。现在你想象,你在美丽的大海里漂浮,面前是一片大海,波光潾潾,有许多帆船,有许多漂亮的海鱼,还有一群仙女穿着白色的衣裳正在款款向你微笑,向你走来。大家摇起来,用你的微笑,用你的热情迎接美丽的七仙女吧!”

  万梓星照着口令闭上眼睛,去想象。头脑似乎真的出现了一片汪洋大海,这大海好像和自己家乡旁边的大海那样的美丽,太阳柔和地照在海面上,海风轻轻地吹来。他的头脑一片晕眩,当“公主”说到一群七仙女时,他感觉头脑一片燥热,他想起了五年级时邻桌的女孩张敏,圆圆的、白晳的脸,一对黑色的大眼睛,似乎能照出人的影子,一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非常的迷人。有一次放学,轮到万梓星搞卫生,刚好张敏也还在出黑板报,万梓星看着她那美丽的倩影,两条乌黑的小辫子,不禁心里怦怦直跳。多少次想写信给她,却又提不起勇气。这么多年了,也不知她怎么样,听说她已经嫁人了。现在万梓星脑袋一片燥热,头脑里尽是张敏的影子。正是:

  看似仙山楼阁的春景,

  却为万劫不复的深渊。

  犹如销魂勾魄的仙女,

  原是嗜血成性的恶鬼。

  以为仙乐缥缈的天堂,

  却到群魔乱舞的地狱。

  “公主”看到大家跳得起劲,接着喊:“朋友们这是一个富有激情的夜晚,让我们的摇摆,配合这富有激情的音乐吧!”“所有朋友们,使劲地摇吧!带上你的身体,释放你的感觉,让我们尽情地宣泄吧!”

  不知跳了多久后,刘海波摇摇晃晃走到墙角边,凝视着一张香港明星黎明的海报。一会儿,他掏出纸巾,边摇头边不停地在黎明眼睛、脸上擦来擦去。刘海波很仔细很认真地擦着,擦了约半个多小时。刘运辉见状上去问他:“你在干什么?”刘海波说:“黎明在流眼泪了,我在帮他擦眼泪。”涛哥把他拉回来继续跳。可是他跳了一会儿,又帮黎明“擦眼泪”了。大家也不管他,只顾沉醉在吸毒后的虚幻里。包厢房里十几个男女,疯狂地扭动着身躯,有的药效渐消时,又赶紧去“补飞”。万梓星感觉有点晕眩,就摇摇晃晃地扶着墙走到座椅上,点了一支烟斜靠在沙发上,看着她们,眼前的场景如同万花筒一样,光怪陆离。

  包厢房里空气一片浑浊,十几个人拥挤在一起,空气里混杂着浓浓的烟味、香水味、酒味,甚至还有荷尔蒙的味道。有的男女干脆拥抱在一起跳贴面舞,“咸猪手”趁机在“小蜜蜂”身上“揩油”,小蜜蜂欲拒还迎。

  “小燕子”似乎也累了,停下来,在万梓星旁边坐下来。万梓星上次和她聊了一会,知道她叫林尼燕,在偏僻农村长大。父母无力承担她们四兄妹的学费。她看到父母常为家里生活紧锁眉头,唉声叹气,便懂事地主动辍学,出外打工帮补家用,她是被同村姐姐带到这酒吧,上班两年了。万梓星感觉她懂的多,总会告诉他一些从没听过的事情。

  她看着万梓星问:“有什么不舒服吗?”说着,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万梓星看她坐了过来,很是激动,接过了水杯,赶紧摇了摇头说:“没事,就是感觉有点头晕!”林尼燕笑了笑说:“刚开始是这样子的,下次就好了。”

  “你呢?还好吧!怎么不跳了?”万梓星看着林尼燕那姣好的面容,甜甜的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不禁看呆了。

  “我没事,我这是经常跳,我看你走路有点摇摆,所以过来看下你。”林尼燕说完对着万梓星嫣然一笑。

  梓星心里“怦,怦,怦”跳个不停。他的脸一红,手一软差点把抓在手上的茶杯掉在地上。为了掩饰窘态,他赶紧用嘴抿了一口水。

  “你上班真爽,每天都可以跳舞啊!”万梓星若有所思地说。

  “是嘛,那你也可以经常过来找我订房,跳舞、喝酒啊!”林尼燕说罢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万梓星。

  “真,真的,那太好了!”万梓星有点语无伦次,颤抖着双手接过了卡片。看了一下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他,便赶紧悄悄地把它放进了口袋里。

  “你,你们俩聊啥啊!”刘运辉摇晃着凑了过来。

  “辉哥,我这是喝杯水,没啥聊!”万梓星赶紧站起来欲扶刘运辉坐下来。

  “那没聊啥,赶紧过来跳啊!等会儿音乐就要关了,别浪费了这激情时刻啊!”刘运辉手一挥,把万梓星的手挡开,不高兴地说。

  “好的,好的。”万梓星赶紧站起来加入跳舞队伍里去了。

  又跳了一会儿,酒吧开始打烊,关闭了音响系统。没有了摇滚音响的刺激,一个个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三五成群,陆续回去。

  万梓星和刘利标跟着辉哥,刚走出酒吧大门,便听到一声“砰”的一声巨响,万梓星赶紧跟着一群人前去察看,只见一辆红色嘉陵男装摩托车已散了架,撞上电线杆后倒在地上,有5个人横七竖八躺在马路上。酒吧的服务生赶紧拿来手电筒照了照,有一个头部出血,一动也不动,似乎已经死了,其余四个躺在地上呻吟。万梓星认得原来是另一包房的邹邵东等人。

  有人发出嘘嘘声,更多的是在叹息几句后便即离去。万梓星正想往前看清楚些,却被刘运辉一把拉住:“快走,警察很快就会来的。”万梓星应了一声,也跟着刘运辉赶紧离开。这次,刘运辉开的摩托车平稳得多了。

  晌午,太阳已经从窗外照进来了,晒在万梓星的脚上。万梓星醒了,他翻了一个身,感觉特别疲倦。每次从酒吧回来,万梓星都感觉特别累。他试图坐起来,浑身似乎没什么力气,还不时打呵欠,头也有点疼,还有点鼻塞。他屏息听了一会,感觉辉哥还没起来,于是又倒头昏昏沉沉睡去。

  “起来啊!起来啊!这段时间你小子怎么了,越来越不对劲,都快下午四点钟了。”

  万梓星被一阵叫声吵醒,睁眼一看,原来辉哥站在床边叫他起床。万梓星无精打采地应了声,又伸了几回懒腰,才爬起来。看着丢在地上乱七八糟的衣服,用脚踢到一边,拾了一件稍微干净些的便穿上了,还没洗涮完毕。刘运辉又在催他赶紧买点菜弄来吃。“上次的事大哥很恼火,这次有新场要早点过去清查布置呢!”

  万梓星应了声,叫上刘利标赶紧去准备了。

  这次赌场设在一个叫老虎岭的山坡上,当地村民说这里以前常有老虎出没,加上形状又有点像老虎,所以当地人都称这个山岭为老虎岭。老虎岭的四周多数是农田,还有一条大水渠,林木也比较茂密。刘运辉按往常一样布控好路口,参赌的人员陆续到齐了。刘运辉和万梓星对每个人身上所带物品进行严格检查,确信无可疑之物才开赌。

  肖东权叫上邹利清、刘孟东、袁永权几个助手,围着山顶走了一圈,察看了周围的环境,这里只有一条路可达山顶,其他地方都被水塘包围着,易观察难进入,是一个天然的好赌场。

  肖东权对邹利清说:“环境这么好,今后有机会可以在这里多安排日场。”邹利清点点头说:“好是好,可是这里一经发现想撤走也不容易啊!而且这里夜场拉电线不方便,需要多增加几台柴油发电机。”

  肖东权点点头说:“那你就赶紧去安排好,现在风声越来越紧了,生意不好做了。”

  “我们每月不是交了保护费吗?”刘孟东问。

  “以前那个派出所所长调走了,现在有的老百姓直接往县里举报,我们还是小心行事为妙。”肖东权话音刚落,刘运辉急冲冲走过来,对肖东权说:“大哥,会计那边有点事,找你过去处理。”

  肖东权一行人急匆匆往会计那里赶去,听到黄会计呵斥声:“刘杜峰,你上次欠的钱到期了没还,现在又来借,你先还了上次的借款,才借给你。”黄会计不顾刘杜峰站在旁边苦苦哀求,就是不借钱。

  刘杜峰一见到肖东权等人过来,他立即满脸堆笑对肖东权说:“大哥,再借一点给我,一会儿翻了本就立马还你。”

  黄会计着急地说:“大哥,别听他的,他已经拖欠好长时间了。”

  肖东权从会计手里接过借据看了看,眉头紧锁,阴沉着脸说:“兄弟你这是坏了规矩啊!家有家法,赌有赌规!个个像你这么欠,我这帮兄弟就要喝西北风了。”

  刘杜峰可怜巴巴地说:“大哥,你再借一次,我过几天把老爸那部摩托车拿去卖了,保证立即还钱。”

  肖东权嘿嘿冷笑了一声,露出不屑的眼神,鼻子哼了一声,转头对黄会计说:“姑且再信他一次,让他签字画押,利息加多一倍,五天后连本带息归还,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输红了眼的刘杜峰哪里还顾得那么多,连连点头应诺。

  万梓星不知为何感觉今天特别累,无精打采,不时打呵欠,还有点感冒的迹象。刘运辉看他这样子,问他怎么回事?万梓星说可能昨晚着凉感冒了。刘运辉嘿嘿笑了几声,露出得意的神色说:“知道了,晚上再去酒吧嗨嗨就没事了。”

  辉哥一说起酒吧,万梓星今天倒是心里有点痒痒的感觉,盼望着早点过去,那音乐、那灯光还有林尼燕那淡淡的红唇,妩媚的眼神,充满青春气息的身材,无不令他心驰神往。

  好不容易收工了,万梓星便迫不及待催刘运辉快点过去。

  “激情之夜”KTV酒吧,经过这几年的迅速发展,已经是新东县城的一个时尚地标和夜间文化符号。这里不仅聚集着数量众多的“公主”、“小蜜蜂”,而且门面装修富丽堂皇、时尚前卫,酒吧节目众多,玩法多样,吸引着众多时尚青年前来消费。

  “辉大哥,怎么现在才来啊!各位里面请!”花枝招展的“公主”看到刘运辉等人,照例妩笑着迎上来招呼。“上次的货怎么样嘛!”“嗯,还行。”“我就说嘛!保你满意,不会骗你的。”“公主”回头对辉哥说。“那今晚还有什么新货呢?”辉哥赶上几步,把手搭在“公主”的香肩上。“公主”挣脱了刘运辉的手,故作神秘地说:“你猜猜。”刘运辉故意学着“公主”的语气,嗲声嗲气地说:“我猜不了啊!”

  “公主”格格笑了几声说:“你慢慢猜嘛,到时感觉不错,叫兄弟们向我拿货就是了。”

  刘运辉又趁机抓起了她一把头发,闻了闻,长吸了一口气说:“好香,我猜不了,快点拿上来就是,兄弟们都不耐烦了。”

  万梓星今晚一跨进“激情之夜”酒吧。那刻起,内心里就感觉到这种环境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熟悉、安全和舒适。他很想快点体会到那种“嗨”的感受。

  刘运辉照例和大家先喝酒。不久,“公主”扭着水蛇腰将一小包东西放在刘运辉的面前,告诉他说:“这是泰国3号货,绝对一流。”刘运辉两眼发光,紧盯着3号货。“公主”又用双手对着门口拍了几下,进来一群舞女,万梓星一眼就看出了林尼燕,忙热情地和她打了招呼。邹运辉似乎看出了万梓星的心思,点了五个舞女,其中就有一个是林尼燕,然后,挥挥手叫其他舞女出去。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好好招呼辉哥他们,帮辉哥他们弄好啊!”

  “好咧!”众舞女赶紧应声,忙碌起来。

  她们各自找了个位置,忙着分锡纸、分吸管。不久,房间一条条“小白龙”蜿蜒在桌面上,随之一条条白烟也冒了起来。他们用鼻子追着白烟深情地吸入,仿如在追着一条条的“龙”。整个房间里便白烟环绕,一股股的气味也随之而来。

  万梓星小心翼翼地铺好锡纸,林尼燕看着万梓星笨手笨脚,就坐在他旁边教他。万梓星弄好后,按着鼻子吸了两回,感觉鼻子有点难受,呼吸有点困难,心跳也加快了,随后浑身燥热,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流向了大脑,瞬间又感觉到自己充满着力量,人也显得精神起来。

  七彩灯光下,大家在音乐伴奏着狂跳了,似乎忘乎所以,忘记他人,忘记烦恼,忘记世界。万梓星也闭着眼睛,他感觉头一阵眩晕,有一种力量在驱使他不停地去想许多许多的事情。他的思维非常跳跃,他一会儿想到自己一身武术,在台上进行武术表演,台下围了无数的观众,一会儿他又想到了满箱的钞票……这些东西这么远,又似乎这么近,似乎遥不可及又似乎触手可及。

  大家都沉浸其中时,“小蜜蜂”邹小红,突然停下跳舞,径直走到墙角里,抖抖索索地点着一支烟。只见她吸了几口,然后不停拿烟头烫自己的手臂,滚热的烟头窜着白烟发着鲜红的红光,一次又一次在吞噬她那洁白娇嫩的皮肤。邹小红似乎丝毫也不感到疼痛,她烫一次,脸抽动一次,手臂抽动一下,然后呼出一口气,很舒服的样子。她不停地吸一口烟,又猛烈地烫一次。

  包厢里有的人看到这种情形,只是木然地看了几眼,又闭上眼睛沉浸在美妙的世界里去了。

  突然,邹小红丢掉烟头,脱光上衣冲出包厢门,向马路狂奔。酒吧管理人员见状,立刻叫上保安,追了出去。邹小红跑到马路上,手舞足蹈起来。保安人员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脚,把她抬回房间,给她穿上衣服,又倒了一杯浓茶给她喝,再把邹小红按倒斜躺在沙发上。邹小红还是不停地晃动,过了许久,才安静下来,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她似乎忘记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类似这样的情节,在这个放纵靡乱的酒吧里,常常会上演。大家也许都习惯了,跳着舞,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此时,刘海波似乎跳累了,他坐在沙发上喝着水,一双老鼠眼却贪馋地在邹小红身上,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游离探索,最后眼光停留在邹小红那鼓起的胸脯上。他倒上一杯水,挪到邹小红旁边,用手摇了摇邹小红的脸颊,见邹小红没什么反应,把水杯往邹小红嘴角送,却故意把手肘放在邹小红鼓鼓的“双峰”磨蹭,让人以为他正在热心地照看着邹小红。过了一会儿,刘海波见邹小红还是没有反应,动作更加放肆起来。他摸了摸她的脸,然后放下水杯,双手有意无意地按住邹小红的胸脯,把邹小红扶正了躺姿,邹小红毫无反应。整个晚上,刘海波变换着花样在邹小红身上“揩油”。其他人似乎见怪不怪,或许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哪里还顾及别人呢。直到音乐收场,邹小红在其她姐妹搀扶下离开舞场。万梓星故意找了个借口和林尼燕聊了一会儿,见大家都散去,才依依不舍告别了林尼燕,跟着刘利标和刘运辉离开了。

  万梓星见刘运辉喝得醉熏熏满身酒气,忙对刘运辉说:“辉哥,今晚我来开吧!”刘运辉打了两个“嗝”,接着手一挥,不耐烦地说:“没事,我没喝醉!”然后,摇摇晃晃地跨上摩托用脚去踩火,可是踩了好一会儿也没打着火,刘运辉气得下车用脚猛踢摩托,恶狠狠地骂了几句:“他妈的,今晚怎么死火啊!”万梓星见状忙劝他说:“辉哥,你歇会儿,让我来试试看。”

  万梓星跨了上去,踩了几下便突然启动了摩托车,刘运辉坐在中间,刘利标跟着坐上去。刘运辉语重心长地对万梓星说:“要想在新东县城混出名堂,站稳脚,一定要胆大,敢打敢拼。”万梓星在红灯路口停了下来,并重重应了声。刘运辉大声喊“冲,冲,冲过去,在这个县城有权哥罩着,谁敢惹我们?”万梓星看了看路况,只好硬着头皮加足油门驶了过去。

  还没到住处,刘运辉就靠在万梓星背上呼呼大睡。万梓星惊了一身汗,好在有刘利标照应着,两个人赶紧小心翼翼地把刘运辉扶下车,背进屋里休息。

  在新东县城城郊结合处一幢出租房里,灿烂的阳光从窗户外斜照进来,刘运辉迷迷糊糊睡醒后,爬了起来,跨过一堆啤酒瓶,几个苍蝇“嗡嗡”地飞走了。突然,他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刘运辉极为恼火,原来踩在方便面溢出的配料上。这边刘利标听到响动,赶紧跑过来一看,刘运辉骂骂咧咧,倒在地上挣扎着欲爬起来,却没有力气。他忙把刘运辉扶起来问:“跌伤了吗?辉哥。”

  “妈的,好几天没清垃圾了。唉哟!真的痛死我了。”

  “辉哥,你坐会儿,我来清理吧!”刘利标赶紧说。

  “万梓星呢!这小子今天跑哪去了?权哥说了,等会儿要去讨债啊!”

  刘运辉正着急时,万梓星推门进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刘运辉没好气地说:“你去哪了?也不和我说一声。”万梓星有气无力地说:“刚才看你还睡得很沉,所以就没和你说了,我好像感冒了,阵阵发冷,还流鼻涕,去买感冒药了,顺便买了点菜回来。”

  刘运辉神情缓和下来,他叫万梓星过来,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问了他感冒的症状,然后一把扯过他手上的感冒药,丢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万梓星被刘运辉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愣在那里。

  刘运辉看着他的窘态,得意地笑着说:“你也上瘾了,小子你还可以嘛!我还以为喂你那么多‘猪肉’,你都不上瘾呢!”

  “上瘾?猪肉?”万梓星内心竟然有些窃喜,又有些茫然。他还未完全理解“上瘾和猪肉”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不会被他们嘲笑了,可以和他们一起更疯狂快乐地玩了,他害怕小时候的那种孤独。

  这时,刘运辉从床底拿了一个白色胶袋,抽出一小包给万梓星说:“兄弟,这是云南3号货,纯度达80%。你先用,这些货,我是从别人那里进的,吃下去,什么感冒症状都会消失了。”

  “真的?辉哥,那太感谢你啦!”

  刘运辉嘴角闪出连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笑容,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平静。他挥挥手对万梓星说,“赶紧去,吸两口,提提神,这才是你最好的感冒药啊!”

  万梓星赶紧回到里间,拆开白纸,把白粉倒在锡纸上,便迫不及待打着火,在锡纸下面烧烫起来,那窜起的白烟如同一个个白色的妖姬,露出狰狞的面目,正在张牙舞爪地蚕食着万梓星那幼稚的灵魂。

  万梓星吸完后,好似有一股暖流流进了血液,浑身舒服起来,他摇了摇头,也没那么疼,手脚也有了力量。他躺在床上静静地感受了一会儿,心里想,如果不是辉哥懂得,自己还以为是感冒呢!

  “起来,看你那熊样,舒服吧!阿标做好饭了,我们吃完饭要快点过去。”辉哥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他。万梓星一跃而起说:“辉哥,那白粉真灵哦,现在感觉不用吃饭,都可以出门去了。”

  刘运辉带着大家在老虎岭布置好,开场后,肖东权像往常一样巡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差错后,才找个椅子坐下来。他穿着黑色皮夹克上衣,戴着一副大墨镜,嘴里叼着一支烟,跷着二郎腿,毫无表情地坐在那里。

  突然,他丢掉烟头,叫了声“刘运辉”。刘运辉赶紧跑到他身边,毕恭毕敬地站好。肖东权咳了一声,吐了一口痰,然后不紧不慢地说:“今天有两个欠债的已经到期了,一个是刘杜峰,另一个是个女的叫邹小丽。你看下这两个人今天有没有过来,在会计那里还钱?”刘运辉应了一声,赶紧去了。他见到刘杜峰正在全神贯注地开台,唯独不见邹小丽在场,他问下会计,会计说他们都还没有还钱。

  肖东权听了,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眉头紧锁,好一会儿才对刘运辉说:“你把刘杜峰拿下,这样下去,还得了?”刘运辉答应了一声,叫上万梓星、刘利标,把刘杜峰押到肖东权面前,刘杜峰眼看情形不对,慌忙从口袋里掏出500元递给肖东权说:“大哥,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了。你放我回去,我立刻找我爸还钱给你们。”

  “妈的,你当我是叫花子。”肖东权脸色一变。“大哥再宽限几天,我保证还上。”刘杜峰慌忙说。“兄弟,别坏了规矩嘛。”肖东权冷冷地说。“大哥,钱我是带来了,我想赢一点再还,可是手气不好,又输掉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啊!”

  “少跟他废话,带上家伙,押着他上他家。”肖东权冷笑了一声,阴沉着脸对刘运辉说。刘运辉应了声,拿了根尼龙绳绑上刘杜峰的双手,一行人带上砍刀、铁管,押着刘杜峰而去。还没到刘杜峰家,刘杜峰父亲刘伯旺就听说儿子被肖东权绑了,心急如焚地赶过来。还没出家门多远,就碰到了肖东权一伙人。

  刘伯旺发现儿子被绑着,一边厉声质问,一边上前欲解开绳子。刘运辉上前一步挡住了刘伯旺。刘伯旺冲了几次都不成,便质问肖东权什么意思?

  肖东权吐了一口烟,冷冷地说:“这要问问你宝贝儿子。”

  刘杜峰正耷拉着脑袋蹲在地上,他带着哭腔说:“爸爸,我欠他们一万元,先帮我还了,我下次再也不赌了。”

  刘伯旺一听浑身发抖,脸涨得通红。指着刘杜峰说:“你这败家子,又去赌,想气死我啊!让他们打死算了。”

  刘伯旺说完转身便走。肖东权见此情形,对刘运辉使了个眼色,刘运辉和邹利清便对着刘杜峰踢了两脚,万梓星使劲拉紧了绑着刘杜峰手的绳子,刘杜峰杀猪般嚎叫起来,边哭边喊:“老爸救我,老爸救我啊!我再也不赌了。”

  刘伯旺听到宝贝儿子杀猪般哭喊,一时心软,回头望着儿子。心想,肖东权这一伙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谁也惹不起,万一他们真把儿子打残怎么办?刘杜峰见老爸停下来,哭喊更大声了。这时,刘伯旺老婆邹碧香上气不接下气,跑步赶来了,她一见儿子这般情形,忙上前抓住儿子手臂急切地问:“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

  刘杜峰一见母亲,叫得更加悲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告诉她事情真相。邹碧香一听,忙责怪刘杜峰“儿啊!你不是答应妈,不去赌了吗?怎么又欠这么多呢?”

  肖东权一听,递给她一张复印单据,冷冷地说:“你自己看,单据上写得清清楚楚。”邹碧香接过来认真看了看,颤抖地问肖东权:“怎么利息这么高啊?”

  肖东权没好气地说:“这是规矩,你情我愿的。我不想和你们啰嗦,你们还,还是不还?”说罢又打了个眼色给刘运辉他们。

  刘运辉心领神会,一把推开邹碧香,然后,右手拿起长刀,左手提起刘杜峰的手,举刀欲砍。口里说:“再不还,我就废了他。”

  刘杜峰忙大叫:“妈,救我啊!妈,救我啊!”邹碧香大惊失色,欲上前夺刀。被万梓星等人拦住。邹碧香气得一跺脚,对刘伯旺说:“老头,我们赶紧还了吧!”

  刘伯旺的脸气得青一块紫一块,唉了一口气说:“都是你养的好儿子,就当破财消灾吧!”说罢,便回屋拿钱去了。

  肖东权接过钱用手掂了掂,又弹了弹。然后手一挥,刘运辉他们便放了刘杜峰。

  邹碧香扶着儿子,边走边骂骂咧咧:“这帮天杀的,迟早会有报应的。”

  肖东权看了看天色,又看了手表,然后说:“走,我们乘胜追击,把邹小丽的欠款也要回来,晚上大家再好好庆祝庆祝。”众人齐声附和,又浩浩荡荡去找邹小丽。

  此时,万梓星又感觉疲倦袭来,不停地打哈欠,昏昏欲睡的样子。刘运辉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万梓星被笑得莫名其妙。刘运辉拿出白色粉末说:“去,赶紧‘补飞’,时间到了。”

  万梓星一拍脑袋,是了,怎么自己这么笨呢,还要人提醒。万梓星接过白粉,故意在阿牛面前晃了晃,然后到一边吞食烟雾去了。

  一行人在城东麻将馆找到了邹小丽。邹小丽见到他们,愣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不安。她很快就恢复平静,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说:“权哥,我现在哪有钱啊!”

  肖东权摘下眼镜,低沉着嗓子问:“看样子,你现在混得还不错嘛!”

  “没有钱?没有钱还在这开台,骗鬼去啊。”

  邹小丽哭丧着脸说:“肖哥,最近手气很差,这不没钱就来想法子弄点钱嘛!”

  肖东权不耐烦地说:“够了,今天不还钱,别想着离开这里。”说完,手一挥。几个人立马把邹小丽围住了。

  邹小丽一看这阵势,干脆把心一横,坐在地上说:“今天老娘不走了,要钱没有,要命倒有一条。”

  肖东权瞬间一股火气腾地冲上脑门,边说边抓住她的头发往地上按,“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接着,他又拖着邹小丽往前几步。邹小丽抓住肖东权的手,乱拍乱打,喊叫:“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没钱。”

  肖东权恼羞成怒。他恶狠狠地说:“给足面子,你居然不要,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说罢,对刘运辉他们说:“把她绑起来,先把她强奸了,再弄到县城发廊里去。”

  刘运辉拿出绳子,准备绑她的双手。邹小丽全身立刻瘫了下来,她知道肖东权这帮恶棍,什么事做不出来?她颤抖着说:“我给钱,我给钱还不行吗?”

  肖东权狞笑着说:“你这贱货,就是不见棺材不流泪,早点答应不就好了嘛!”

  “激情之夜”酒吧,每天晚上照例灯火辉煌,重复着相同的故事。肖东权一帮人又在这狂欢了。万梓星待“小燕子”空闲的时候,把她叫到一边,高兴和她聊起了今天的事情,权哥给每个人都发了奖金呢!说着拿出一个小首饰塞给“小燕子”。“小燕子”双眼盯着小盒子,双手推了几下,拗不过万梓星,便收下了。

  万梓星看着“小燕子”收下礼物,满心欢喜地说:“到时发了奖金再好好请你吃饭。”

  “小燕子”双手交叉紧贴着肚子,扭着腰,嘴角偷偷露出微笑,低头不语。脸上泛起一片片红晕。万梓星更加喜爱,这几天脑海里被林尼燕占据了,就在白天也在做着见她的梦,特别是“追龙”以后,尽是她的笑容在他面前浮现。

  万梓星凑近她耳边说:“你这有货吗?我也会‘追龙’了。”说完。万梓星调皮地做了个“追龙”的动作。

  “小燕子”笑了笑说:“有啊!不过你要保密哦!”

  万梓星点了点头。两人接着又聊起酒吧有人喝醉酒的丑样,聊得正欢的时候,有人来叫小燕子过去。她只好匆匆话别。

  万梓星看到林尼燕走开,有点失落。他百无聊赖地在酒吧里走着,希望能在某个角落里碰到她。突然,他看见肖东权和刘孟东闪进了酒吧的经理室。咦,刚才肖大哥不是和刘运辉说了不过来吗?怎么现在又过来了呢?万梓星不由好奇心起,蹑手蹑脚地靠近了经理室,经理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了爽朗的笑声。

  一会儿,传出肖东权的声音:“侯经理,最近风声很紧,所以水涨船高,希望你多理解啊!”

  “唉,肖老板,现在‘瘾君子’都精明得很,那里货好,那家便宜就在哪拿货,生意不好做啊!”

  “其他我不管,我手下的兄弟都是我带他们过来吸的,一定要拿我的货。”肖东权不满地说。

  “这个没问题,其他的我就尽量推介吧!”侯经理咳嗽了一声,无奈地说。

  万梓星听到这,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听到有人挪椅子的声音,不由心里一惊,赶紧悄悄地溜走了。

  是夜,酒吧里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在罂粟的作用下,把一群群满身酒气的男男女女,推向一次又一次充满幻境的高潮。万梓星回到包厢房,很快就加入了狂欢的队伍,他觉到这些音乐、灯光、锡纸、白粉,当然,还有林尼燕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磁场,深深地吸引着他。

  天空一片阴沉,山上的树木也无精打采。老虎岭上却是一片欢腾,不时传来吆喝声。肖东权看着这盛大的场面,豪气顿生,今天他出动了所有的马仔。他非常满意地摸了摸下巴,两眼眯成一条缝,嘴角泛出笑容。眼前这一张张台上豪赌的人群,如同印钞机一样,在印着一沓沓花绿绿的钞票。他走到一棵树下,躺在沙滩椅上,闭上眼睛,翘起他的“招牌二郞腿”,哼着小调子,非常惬意地感受着这难得的景观。

  一个叫“刘仔”的赌徒似乎闹肚子,只好暂时告别赌桌,悄悄地溜进树林深处准备去方便。他拔开一条条挡路的树枝,走到一处茂密树底下,正准备蹲下解手时。突然,他发现前面有些小树动起来。他以为是野兔之类的,想悄悄地观察一下,定睛一看,“我的妈啊!”原来是穿着绿色制服的警察。他吓得魂飞魄散,三步并作两步,顾不上脸上、手上被树枝刺痛,往出口方向树林急速遁走。当他看到肖东权躺在那沙滩椅上摇晃时,内心闪了一下,稍停了下脚步。刘仔心想,如果说出去,自己也许都跑不了,还是逃命要紧。于是,他加快脚步跑开。他刚跑出不久,就听到山上一片喊叫声、吵杂声。

  肖东权还在做着美梦,就被一声声吆喝“不许动”吓醒。他双脚一蹬,一跃而起,正准备要跑,却被快速跑上来的几个荷枪实弹的武警按倒在地上。肖东权眼睛一瞄,好家伙,几百个武警把整个赌场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不由心里凉了半截,全身瘫软下来。

  赌场很快就被控制住了,武警把所有人都铐住,要求所有人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一边呼叫押送车辆,一边进行现场清查工作。万梓星和他们一样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情景,心里怦怦直跳,但他又想起权哥说了,未到18岁犯什么罪都没事呢!自己还有几个月才过18岁的生日呢!这样一想,心里又庆幸起来。

  除了刘仔跑掉外,其余的全部被带走审问,收缴的赌款达三百多万元。武警智取老虎岭的事件,成了许多村民茶余饭后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