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一次约会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陶慧果然来电话了，竟然是用市内的公用电话打的，还没等陶慧说什么，梁枫内心先自叫苦不迭。他悄悄下了楼，含含混混地应答着，出了茶楼大门，离门口的迎宾小姐稍稍远点，梁枫才开始清楚地回话。

　　“你在哪里，能出来吗？”

　　“现在不能啊，兄弟姐妹都在一起。”他努力让语气和缓一点，“今天你不回去吧？”

　　“如果你不能出来，我就回县城店子去了，看这次能不能与老板谈好，过几天我要回家呢，家里来电话说妈妈生病了。”

　　“哦，那也行，你该回家去看看的。既然来了，不在城里逛逛再走么？”

　　“算了吧，只要能看你一眼就可以了，可以吗？”

　　梁枫实在不能拒绝这个要求，心里一热答应了，问清楚了陶慧现在所在位置，才知道原来离这儿不过三站的公交车程，走路也只要十来分钟，他告诉了她具体的茶楼地名地址，要她坐一个人力三轮车来，以便迅速找到地点。

　　“那你一定要站在门口啊！”

　　梁枫脸上微笑着，心里美美地，他站在茶楼门口，牵牵衣衫，再离迎宾小姐远了一点，选了个没物遮挡的地方站住。他没有注意到，此时，市卫生局政工科长郑亮和他表弟莫连朔，医院陈孔林主任从另一头也来到了这间茶楼。

　　“你们先上去，我接一个电话。”郑亮对医药代表莫连朔说。

　　一架带棚的天蓝色三轮车缓缓地走过茶楼前，车夫慢悠悠地蹬着车，仿佛在花园里散步。郑亮接着电话，眼前一切情景恰好看在眼里，他笑了笑，转身上楼，经过漂亮的迎宾小姐身边时还不忘心情颇好地点头回了一个礼。

　　茶楼大厅里，刘芬兰听三六九筒三张牌还和不了，这一盘血战到底下来，反而放了两个极品炮，正抱怨着怎么手气这么背，扭头左右一望，没看见梁枫，方才想到好象是下楼去了，可是很久了，在干啥呢？麻将机哗哗作响，码好的一铺麻将刚刚钻出桌面，刘芬兰一抬头，与郑亮打了个照面。

　　“哟，梁夫人好兴致，手气正旺吧。”郑亮笑着说。

　　“郑科长，今天有雅兴品茶？”刘芬兰心里嘀咕着，原来梁枫和同事聊去了，但是梁枫怎么还没上来呢。

　　“梁枫呢，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你可真放得下心呀。”

　　郑亮停下来，站住说道，模样像是看刘芬兰新起的牌。

　　“还以为你们同事一起说话呢。新生活，各管个，有什么放不下心的。”刘芬兰没好气地答道。

　　“那这样，我就不多嘴了。梁科长在大街上等人呢，还说好心告诉嫂子一声呢。梁夫人放心打牌吧，呵呵，你忙。”郑亮不习惯干那些打小报告的鸡毛蒜皮事，简单说两句便没下文了，他穿过大堂往里面的雅间里走，最后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刘芬兰突然警觉起来，郑亮的话不像是一句玩笑话，这个山东汉子竟然告同事的秘状，不可思议。牌桌上三人不耐烦的催促出牌，刘芬兰不动声色，将溜到嘴边的问话突然吞了回去，此时郑亮已经走远，叫回来也不太可能。

　　白色或红色的公交车，绿色出租车，蓝色三轮车，以及一辆辆各式各色的轿车，面包车，川流不息，直看花眼。梁枫睁大了眼睛搜寻着，却看不见陶慧坐在哪一辆三轮车上。终于，梁枫看见了那张温馨如三春暖阳的脸，那迷醉人的金喜善一般的含蓄微笑定格在他的眼睛里，然后三轮车慢慢地过去了。

　　车渐渐远了，梁枫还呆在热闹的街道旁，被不知何处的目光定格在一副半痴半呆的模样上。手机响了。

　　“我已经看见你了，我要回去了，再过两天就回家去，妈妈生病了呢。你保重啊。”陶慧在电话里说。

　　她叫我保重，她专程来看我，嘿嘿。梁枫心花怒放，连忙约了最近的一个日子，两天过后，他一定有时间，有理由，他要送父亲回老家县城去，然后正好可以抽出时间去见见她，在她回去看望生病的母亲之前。梁枫默算好了。

　　一辆红色马自达悄悄滑行了过来，在街边停下。车里钻出来一个身穿黑色警服的标致女子。

　　“嗨，在等我啊，好荣幸。”

　　梁枫定睛一看，却是表妹王小小。

　　“嚯，丫头，发奖金了还是中双色球特奖了。要不，弄了一大笔外快吧。才买的？也不打电话要求祝贺一下。”

　　“表哥你就别臊我皮了，什么奖金？要是在大城市里干，三年五年下来，光是外水也能弄个方向盘扳扳，乡镇上做，这辈子就别想了。小李回成都了，给我买了这个，好回家。”王小小一边说着，车钥匙一边在手指上绕着圈。

　　小李是王小小的丈夫，成都市的公务员。小李父母在成都经营着几家药店，小李是家里的独子。

　　“嗯，好，有一个有钱的老公公就是好啊。真是嫁对了人。是新车型呢。”

　　“是啊，马自达劲翔1.5升尊贵型AT。不过价格不太贵，全部手续办好还不到二十万。”王小小的下巴略略翘了起来。

　　王小小走过来，与梁枫靠得很近，说：“没来迟吧？表嫂呢？”

　　“不算迟，洗碗正合适。你表嫂他们在茶楼上修长城。”

　　“要不是有车，也肯定来迟了。舅舅身体好吧。”

　　“没事了，承得你问候。”

　　“嗨，表哥今天咋文绉绉的，听得人怪不舒服的。哎，告诉你，今天过瘾呢，教训了几个人，你猜猜是谁？”王小小得意地侧过肩膀撞撞梁枫。

　　“猜不着，应该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吧。你可不要乱惹什么麻烦，识相点。”

　　“说那些哦，当我是中学生啊。还说你猜不着，已经猜准了，神啊。几个土老肥，在当地也算最有钱的，的确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个老板餐馆里一边喝酒，一边商量想法子怎样把镇中学里那个刚来的漂亮音乐教师上了，要不讨来做老婆也行。我恰好听见了，忍不住废了这群人几句。奶奶的仗着几个钱，就胡思乱想。开奔驰存款一千万还有点戏唱。”

　　“一千万就能？不会吧。”

　　“谁说的？一千万把握就大了。”

　　梁枫站住不走了。

　　“干嘛呀，还要等谁？”

　　“不是，不去茶楼，想忙去了，赶紧去注册弄一个公司，也找个一亿两亿存起来，等五十六十岁了，买十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做老婆。时间紧迫啊。”

　　“美的你啊，就知道跟我贫嘴。表哥真有这点心思，我告诉表嫂去。”王小小出拳在梁枫肩胛处亲昵地砸了一下。

　　“哎，哪里停车，你找个地方吧，这儿大街上，再不开走，有人要找我麻烦了。”王小小紧接着嚷道。

　　“穿着这身服装，就当是执行公务，谁还敢找你麻烦。”梁枫笑着说。

　　“可别开玩笑，我开的是私家车，上面挂的可不是公安局牌照，也没警示灯。”

　　“别急，前面一百多米就是卫生学校，里面停一百辆车也停得下。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