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幽灵战机（1）

　　小六和猪头不敢问我，逼着牛小跳问，牛小跳不敢乱说话，被猪头摁在地上用登山靴踹，我实在忍不住了，很平静的告诉他们：“我把毛三儿杀了！”

　　小六愕然看着我，猪头抛开牛小跳，气势逼人的冲到我面前，一个撩阴脚把我踹到在地，牛小跳大叫道：“不是——不是老板杀了他——”

　　猪头愣了一下，又去找牛小跳，牛小跳于是就把他们在下面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说到毛三儿滚下山涧，他撇开我开的那一枪，说毛三儿是失足从机翼铁皮板上滚了下去。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牛小跳在飞机残骸上失踪，是因为他发现残骸垂下山涧的机翼背面趴着一个人。他当时被吓住，解了安全绳扣，偷偷溜到机翼背面。机翼背面绑了一层安全网，网子里挂着一具枯骨，那枯骨背着一只厚皮包，包里面藏着一只金属箱子。

　　牛小跳说，他找到箱子没过多久，毛三儿也翻下机翼。那日本人非常变态，箱子固定在皮包一个卡子里，根本弄不出来，皮包又捆在身上，他们下来都没带装备，只能把箱子连尸体一起弄出来。

　　他才翻上机翼，就听到一声枪响，毛老板就从机翼上掉下去了。

　　牛小跳一口气把话说完，猪头和小六一起瘫坐在地上，小六说：“完了——老大就这么死了——”

　　猪头和小六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牛小跳一个人傻愣愣站着，看着我的眼神畏畏缩缩的，十分害怕。

　　我心里无比难受，我们班兄弟八人，没全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自己兄弟手里，我觉得一定是老天爷在跟我开玩笑，这么荒谬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我心里满是恐惧，老枪他们都死在这片山区，毛三儿也跟着去了，难道这中间会有什么联系不成？

　　我越想越怕，和毛三儿生死离别才不过几天，我就亲自送他上了路。我内心觉得，一定是某些地方出错了，否则，以我的心理素质，能在军直各项特战训练中记头等功的战术素养，怎么可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远处的天空一片阴霾，乌云低低的压在山头上，我想到三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毛三儿跟我说：“我觉得这事儿不正常，很不正常。”

　　猪头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掏出那把毛瑟手枪对着我，此刻他眼里充血，满是杀气，随时有叩响枪机的可能。

　　牛小跳呆呆看着我们，突然冲向猪头，这瘦弱的小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劲，他把猪头撞翻在地，狠狠压着他大叫：“毛老板真的不是赵老板杀的，你杀人是犯法的。”

　　猪头跟牛小跳扭打起来，牛小跳被猪头压在地上抽耳光，抽得牛小跳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还是小六把他们拉开。小六冷静的对我说：老板，我大哥的死也不怨你，但你也不能说你没责任，这个事儿我们可以不追究。不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大哥不能白死，你得帮我们找到他尸体。

　　我没说话，牛小跳把毛瑟手枪从猪头手里夺过来递给我，说：“赵老板，毛老板以前跟我说，你们兄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山风很冷，吹得我很快冷静下来，我始终觉得这片山区十分诡异，小六的要求我觉得很有必要，不仅仅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认为还有别的原因。

　　我们收拾好装备，撤了吊飞机的木头架子，飞机在山涧里发出哗哗的声音，很快滑进山涧深处，消失在我的望远镜深处。

　　我简单画出山体剖面图，确定了进入山涧底下入口的方向，牛小跳是这大山里的土著，从小跟他爷爷牛大贵上山砍树，满山放牛，我大致说了位置，牛小跳告诉我，那个方向没人去过，听说很怪。

　　这句话戳在我们三人的心坎上，我急忙问他怎么回事，牛小跳说他答不上来，他爷爷从小就不让他进那片林区，听说林子里密密麻麻都是大树藤蔓，连阳光都射不进去，阴森森的十分吓人。

　　牛小跳被问急了，支支吾吾的，猪头踹了他一脚，让他好好说话。

　　牛小跳这才说：“听我爷爷说，那片林子有问题，人畜进去了，都出不来，死活都要死在里面。”

　　小六撇嘴说：“封建迷信——他妈的都是封建迷信——”

　　我把牛小跳的话记在心里，道：“有点意思，牛小跳你知道林子怎么走吧，你先带路。”

　　牛小跳点了点头，猪头拍了拍背包，说：“小乡巴佬，我们有先进的装备，什么鬼林子都不怕，你老老实实带路就行。”

　　提到先进装备，我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找到山头上时，毛三儿正在哪儿摆弄指南针，那只指南针指的方向很有问题，而我的定位装置居然显示我们走来走去还是在原地徘徊。想到这里，我心里又是一沉。

　　我们沿山路下山，这片山路上长满半人高的杂草，林子里树木长的特别密集，一抬头看不到三米开外的人。

　　我们走了一段不短的路程后停下来休息，小六摆弄着牛小跳从飞机上弄到的背包，背包里固定着一只金属匣子。那匣子通体乌黑，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的，摸上去冰凉冰凉的。小六惯偷出身，只见他掏出两根钢针，同时插进金属匣的锁眼里捅了两下，他耳朵贴着匣子听，捣腾了好一会儿，匣子依然没动静。

　　猪头不屑的瞥了小六一眼，说：“就你那两手他娘的还在道上溜号呢，瓜娃子。”

　　小六生气的把皮包往猪头怀里一扔，说：“你来！”

　　猪头接过皮包，摸出一根带半环的铁丝戳进锁眼，他只戳了两下，就脸色大变，小六笑道：“不行了吧，乱吹大气。”

　　我道：“弄不开回头带回城里去，找专家来开。”

　　猪头道：“没那么简单，我们兄弟几个在山城可都是有名有号的开锁神偷，还没见过我们开不了的锁。不过这只匣子锁很有问题，这种锁芯我们从来没见过，也咂摸不出门道。”

　　我说：“二战时日本军队的东西，哪儿能被你一小偷戳两下就能戳开？”

　　猪头把皮包递还给我，嘟囔道：“没那么简单，凭感觉，这匣子锁的锁芯，好像是把古锁。”

　　“古锁？”

　　猪头严肃的点点头，说：“我觉得，这玩意未必是小日本的东西，你看匣子缝里还有泥土呢。”

　　刚才我一直沉浸在毛三儿坠崖的自责中，没有心情研究金属匣子，现在仔细一看，果然看到匣子面上纹着一只狗头兽。那狗头兽怪模怪样，头大身子小，端坐在地上，吐出长舌，最怪异的是，它舌头上还盘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翁。

　　匣子乌黑沉重，触手如炭，绝对不是普通金属材料制成，看样子像是一件年头不小的古物。

　　猪头说：“赵老板，你看看，那日本人这么看重匣子，这匣子八成是一件绝世宝物。”

　　我冷静下来之后，顿时就想起飞机残骸里的那一幕。96式陆战机飞行员被捆在座舱椅上，机舱门被毛瑟手枪射了一串弹孔，当初看到这一出离奇局面，我百思不得其解，现下总算明白了。

　　捆飞行员的人被抛出机舱，挂在机翼上，飞机坠毁在大山里，飞行员没逃掉，捆飞行员的那人也没逃脱。那人孤身无物，只携带了这只鬼面匣子出逃，他逃离飞机之前，势必和飞行员有过一番搏斗，以至飞行员开枪射中机舱。我努力把机骸中所见回忆一遍，顿时就有所悟，飞行员和机翼上的日本人不惜在半空中生死相搏，难道是为了这只鬼面匣？

　　我把鬼面匣上下看了个遍，那匣子上面描了一张狗头兽，前后左右都绘有极为细密的纹路，纹理精致，通体发寒，我抱着匣子整个人的体温就降低了好几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里一阵发毛。

　　小六说：“锁打不开怎么办？”

　　我道：“41年日军大规模轰炸这片无人山区的行为非常奇怪，鬼面匣也许藏有重大线索，先好好保存着，回头我们去找专家来开，实在不行还可以切割。”

　　猪头赶紧收好鬼面匣，我们一直走到下午五点多，翻过数座山林和沟壑，才渐渐逼近山涧底下。牛小跳给我们带路，一再强调那边很可怕，他爷爷告诫过他，不许他一个人去哪里，一张蜡黄的脸惨白惨白的。

　　由于毛三儿的意外死亡，让我们一行人气氛很差，小六和猪头连臭贫都忘了，紧抿着嘴赶路。牛小跳几次想罢工偷溜下山，被猪头给威逼利诱吓了回来，牛小跳带我们跨过一条山沟，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开阔的密林。

　　牛小跳说：“穿过这里就到了——”

　　猪头点了点头，道：“行，咱们休息一下就进林子去，得早点去，别让老大尸体被野物给啃了。老大死得窝囊，连个全尸都不能给他留下来，老子这兄弟就做得太窝囊了。”猪头给牛小跳递了一罐吃的过去，牛小跳拿在手里冲着猪头发呆。

　　猪头冲牛小跳吼着：“你他妈的倒是吃啊，看着你猪头爷爷做什么，想吃你猪头爷爷啊？”

　　牛小跳又对我说：“老板，我还是回去了，那下面真不能去。”

　　猪头气得跳起来，就要去踹牛小跳，我拽住猪头的膀子，把他拖到一边，对牛小跳说：“小跳，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牛小跳沉默了，半天才抬起头来，说：“那个地方，我爷爷以前进去过，他在里面遇到很多可怕的东西，差点连命都丢了，不让我靠近那个位置。”

　　我盯着牛小跳的眼睛：“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