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昏迷

黑白无常赶到时，沈欲雪与言曹都受了点伤，若不是言曹遭禁术反噬，气息慢慢衰败了下去，沈欲雪今日说不定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沈欲雪抹去嘴边一丝血，冷冽的眼神在见到谢必安与范无救时一下变得委屈：“七爷八爷你们终于来了！”

谢必安揉揉他的头：“干的好。”

他们怕言曹暴走会神志不清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便留了一手，安排沈欲雪在暗处保护言柏。

范无救道：“你要魂飞魄散了。”

言曹最后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用惊恐眼神看着自己的言柏，那刻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受，他艰难张嘴：“小柏，爸爸……”

他的身体自最下方开始崩断，一寸寸化成了齑粉，他最后想说的话，全部吹散在了夜风里。

谢必安道：“此鬼已死，但身上还有诸多疑点，我们得回去复命了，你可要随我们一起回去，正好帮你疗伤。”

他问沈欲雪。

沈欲雪想起来某个彻夜不睡，还在等他的人，摇摇头：“不了，我的伤不碍事，过几天就好了，你跟八爷先回去好了。”

谢必安也不强求：“行，我先把这小孩的记忆消除一下。”

他指尖打出一道闪光，没进了言柏的额头，下一刻他便软软倒了下去，沈欲雪上前接住了人，转头谢必安与范无救就不见了。

他看着言柏，无声叹了口气。

他把言柏好好放回了地铺上，给他拉高被子，掖好被角，又静静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开。

他很想帮他，但却没有任何的立场与资格，他是个路过人间的鬼，在此偶然发现了可怜的人类，除了多余的善心，他什么也给不了。

谢识归在天将亮时等回了沈欲雪。

他扑进了谢识归怀里，虚弱道：“我累了。”

谢识归拍着他的后背：“要不要睡一会儿？”

沈欲雪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声音越来越低：“我睡一会儿，你不要害怕。”

他倚在谢识归肩上，安静的睡了，这一睡，便是小半个月过去了。

谢识归在这小半个月里，终于弄懂了他那句你不要害怕是什么意思，但他这一会儿，好漫长啊，长到像是一个世纪过去了。

沈欲雪醒来时，窗外正下着第一场秋雨。

不似夏雨的暴烈，秋雨像多愁善感的姑娘偷偷流下的眼泪，下的温温柔柔，又悄无声息。

沈欲雪从床上起来，站到了落地窗外，空气里已经夹带着了点寒凉，天空是雾蓝色的，有些迷迷蒙蒙的好看。

一场秋雨一场寒，沈欲雪忍不住想着，顺便伸手去接冰凉的雨，话说，怎么不见谢识归。

他漫无边际的乱想着，收回手，赤着脚走了出去，谢识归正在吃药，茶几上的药瓶多到沈欲雪看了就害怕。

他小声叫道：“谢识归。”

谢识归的身影明显僵硬了一下，他慢慢转身，看见是真正的沈欲雪，而不是自己幻听幻视出来的那刻时，沉沉悬系心头的大石好像一下被人解开了，终于可以重重砸落在了实处。

见他半天不动，沈欲雪只好自己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他抱的又轻又快，很快就放开了谢识归，他道：“我睡了多久？”

谢识归即答：“不算今天，你睡了十三天。”

沈欲雪若有所思：“原来过去了这么久啊？我还是太弱了，就受了那么点伤，居然要睡这么久来治愈，早知道就听七爷的，跟他回地府了。”

谢识归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沈欲雪道：“哼哼，我现在感觉很好，力量甚至比之前更强了，这大概就是不破不立吧。”

谢识归突然抱住了沈欲雪：“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我很担心你……”

他的怀抱来的猝不及防，沈欲雪愣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的道：“放心吧，不会再有下次了。”

“嗯。”听见沈欲雪的保证，谢识归这才松开了他。

沈欲雪托腮看他吃药，问道：“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言柏怎么样了？”

他的目光专注的追随着谢识归，看他仰起头吃药，水珠顺着优秀的下颌线流过凸起的喉结，最终没入了衣领里，他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谢识归道：“你昏迷的第二天，言柏爸爸的老板突然来了，不仅把拖欠的工资给还了，还给了言柏与他继母一大笔抚慰金，言柏继母得了钱，对言柏也好了不少，他手上的伤前几天就好了。”

沈欲雪这才松下心来：“那就好，我想回地府看看，这么久没回去，判官他们该着急了。”

谢识归没想到沈欲雪醒来没一会儿就要离开，他垂眼道：“嗯。”

沈欲雪道：“我明天再来找你玩。”

谢识归点点头，再抬眼沈欲雪已经走了。

他把最后一把药吃完，安静躺到了沙发上。

沈欲雪一进地府，就感觉气氛不对，牛头马面道：“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大人就要去发寻鬼启示找你了！”

沈欲雪道：“不用那么夸张吧，我就几天没回来而已。”

牛头道：“先别说了，大人们要见你，你快去吧。”

沈欲雪道：“行，我先去了。”

别过牛头马面，他一路进了天子殿，进门就听钟馗声若洪钟般道：“你还知道回来？这么些天都跑哪里去了，我听无常鬼他们说你受伤了，现在可有好点？”

沈欲雪道：“我找了个地方养伤去了，现在已经好多了，一醒来就回来找你们了。”

钟馗哼了一声：“你这小家伙还算有点良心，知道回来找我们，我跟老魏可急坏了。”

沈欲雪探头探脑：“魏征大人呢？”

钟馗道：“有点事需要他去处理，现在人不在殿里。”

“哦，这样啊。”沈欲雪转头道：“那我去找孟婆姐姐玩了！”

钟馗笑骂道：“小兔崽子。”

孟婆庄便在设那望乡台边，里头来往全是阴魂，孟婆在庄里架锅煮汤，奉与急待投胎转世的阴魂们喝，只需一碗，喝了便可忘记前世种种。

孟婆一笑：“小沈要不要也来一碗？”

沈欲雪退避三舍：“这倒不必，我这次是来赔礼谢罪的，上次不小心打翻了你的汤碗，还没有跟你赔罪。”

孟婆道：“上次那事我早忘了，不必放在心上。”

她笑的温温柔柔，正当沈欲雪感慨孟婆姐姐人美心善时，一个不愿轮回的阴魂拒绝喝汤并将其给打翻了，孟婆的眼神一下变得恐怖，那鬼魂脚下立刻出现了锋利的钩刀，绊住了他的双脚，并有尖锐的铜管刺穿了他的喉咙，孟婆强迫性的给他灌下。

一碗见底，孟婆直接摔了碗大骂：“一天天的都来我这闹事是吧，人都在这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不想喝的也得喝，我看谁敢捣乱！”

她撸起了袖子，嗓子堪比河东狮吼，一下镇住了长长的队伍。

见不老实的鬼魂们都安分下来，她满意一笑，可等她转头一看，沈欲雪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孟婆：……

＊

地府实在无聊，沈欲雪像只在瓜田里找瓜的猹，转了好大一圈也找不见什么新鲜乐事，从孟婆那逃出来了好一会儿，沈欲雪便打算回谢识归家。

在进谢识归家前，沈欲雪看见下着秋雨的长空中飞过几只大大雁，城市里难得能看见这样的生灵飞越，他不由驻足看了一会儿，模模糊糊间好像想起了什么记忆，但不等他仔细分辨，就又迅速消失了。

“这么大的雨非得出去淋，现在好了吧，都淋了个透心凉，现在你满意了吧林博涛！”

楼梯口突然传来了一道愤怒的女声，沈欲雪闻声看去，正是林捷一家人。

他们身上都湿淋淋的淌着水，林捷妈妈的妆都洇在了脸上，红一片白一片，一家人狼狈极了。

他们远远看见看见对门站着人，林捷妈妈心里更加生气，她是如此的不体面，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她无法想象外人看见她时会如何闲言碎语。

她憋着怒火不再说话，林博涛也沉着脸，他一向自诩做事万无一失，却没想到会在今天栽了跟头。

一早起床他便打算带着老婆孩子去扫墓，林捷却说什么今天会下雨，他给了林捷一巴掌后说，你爸爸永远不会错。

但没想到才扫了一半，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被打脸的林博涛瞬间就青了脸，带着他们往家赶。

“看什么看，还不进来！”

林捷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沈欲雪，张了张嘴想打招呼，却被林博涛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把他拍了进去，林捷妈妈警惕的看了一眼沈欲雪，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沈欲雪挠挠头，他刚刚好像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是错觉吗？

不管了，沈欲雪掏出了谢识归家的钥匙，开门进去了。

他是个遵纪守法的好鬼，从不私闯民宅，当然，特殊情况除外。

他拿着谢识归给的钥匙，美美开门，他没了生前记忆，想不起来做人时是什么感觉，但仅仅是个开门的动作，都让他有自己是人的错觉。

黑白无常赶到时，沈欲雪与言曹都受了点伤，若不是言曹遭禁术反噬，气息慢慢衰败了下去，沈欲雪今日说不定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沈欲雪抹去嘴边一丝血，冷冽的眼神在见到谢必安与范无救时一下变得委屈：“七爷八爷你们终于来了！”

谢必安揉揉他的头：“干的好。”

他们怕言曹暴走会神志不清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便留了一手，安排沈欲雪在暗处保护言柏。

范无救道：“你要魂飞魄散了。”

言曹最后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用惊恐眼神看着自己的言柏，那刻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受，他艰难张嘴：“小柏，爸爸……”

他的身体自最下方开始崩断，一寸寸化成了齑粉，他最后想说的话，全部吹散在了夜风里。

谢必安道：“此鬼已死，但身上还有诸多疑点，我们得回去复命了，你可要随我们一起回去，正好帮你疗伤。”

他问沈欲雪。

沈欲雪想起来某个彻夜不睡，还在等他的人，摇摇头：“不了，我的伤不碍事，过几天就好了，你跟八爷先回去好了。”

谢必安也不强求：“行，我先把这小孩的记忆消除一下。”

他指尖打出一道闪光，没进了言柏的额头，下一刻他便软软倒了下去，沈欲雪上前接住了人，转头谢必安与范无救就不见了。

他看着言柏，无声叹了口气。

他把言柏好好放回了地铺上，给他拉高被子，掖好被角，又静静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开。

他很想帮他，但却没有任何的立场与资格，他是个路过人间的鬼，在此偶然发现了可怜的人类，除了多余的善心，他什么也给不了。

谢识归在天将亮时等回了沈欲雪。

他扑进了谢识归怀里，虚弱道：“我累了。”

谢识归拍着他的后背：“要不要睡一会儿？”

沈欲雪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声音越来越低：“我睡一会儿，你不要害怕。”

他倚在谢识归肩上，安静的睡了，这一睡，便是小半个月过去了。

谢识归在这小半个月里，终于弄懂了他那句你不要害怕是什么意思，但他这一会儿，好漫长啊，长到像是一个世纪过去了。

沈欲雪醒来时，窗外正下着第一场秋雨。

不似夏雨的暴烈，秋雨像多愁善感的姑娘偷偷流下的眼泪，下的温温柔柔，又悄无声息。

沈欲雪从床上起来，站到了落地窗外，空气里已经夹带着了点寒凉，天空是雾蓝色的，有些迷迷蒙蒙的好看。

一场秋雨一场寒，沈欲雪忍不住想着，顺便伸手去接冰凉的雨，话说，怎么不见谢识归。

他漫无边际的乱想着，收回手，赤着脚走了出去，谢识归正在吃药，茶几上的药瓶多到沈欲雪看了就害怕。

他小声叫道：“谢识归。”

谢识归的身影明显僵硬了一下，他慢慢转身，看见是真正的沈欲雪，而不是自己幻听幻视出来的那刻时，沉沉悬系心头的大石好像一下被人解开了，终于可以重重砸落在了实处。

见他半天不动，沈欲雪只好自己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他抱的又轻又快，很快就放开了谢识归，他道：“我睡了多久？”

谢识归即答：“不算今天，你睡了十三天。”

沈欲雪若有所思：“原来过去了这么久啊？我还是太弱了，就受了那么点伤，居然要睡这么久来治愈，早知道就听七爷的，跟他回地府了。”

谢识归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沈欲雪道：“哼哼，我现在感觉很好，力量甚至比之前更强了，这大概就是不破不立吧。”

谢识归突然抱住了沈欲雪：“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我很担心你……”

他的怀抱来的猝不及防，沈欲雪愣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的道：“放心吧，不会再有下次了。”

“嗯。”听见沈欲雪的保证，谢识归这才松开了他。

沈欲雪托腮看他吃药，问道：“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言柏怎么样了？”

他的目光专注的追随着谢识归，看他仰起头吃药，水珠顺着优秀的下颌线流过凸起的喉结，最终没入了衣领里，他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谢识归道：“你昏迷的第二天，言柏爸爸的老板突然来了，不仅把拖欠的工资给还了，还给了言柏与他继母一大笔抚慰金，言柏继母得了钱，对言柏也好了不少，他手上的伤前几天就好了。”

沈欲雪这才松下心来：“那就好，我想回地府看看，这么久没回去，判官他们该着急了。”

谢识归没想到沈欲雪醒来没一会儿就要离开，他垂眼道：“嗯。”

沈欲雪道：“我明天再来找你玩。”

谢识归点点头，再抬眼沈欲雪已经走了。

他把最后一把药吃完，安静躺到了沙发上。

沈欲雪一进地府，就感觉气氛不对，牛头马面道：“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大人就要去发寻鬼启示找你了！”

沈欲雪道：“不用那么夸张吧，我就几天没回来而已。”

牛头道：“先别说了，大人们要见你，你快去吧。”

沈欲雪道：“行，我先去了。”

别过牛头马面，他一路进了天子殿，进门就听钟馗声若洪钟般道：“你还知道回来？这么些天都跑哪里去了，我听无常鬼他们说你受伤了，现在可有好点？”

沈欲雪道：“我找了个地方养伤去了，现在已经好多了，一醒来就回来找你们了。”

钟馗哼了一声：“你这小家伙还算有点良心，知道回来找我们，我跟老魏可急坏了。”

沈欲雪探头探脑：“魏征大人呢？”

钟馗道：“有点事需要他去处理，现在人不在殿里。”

“哦，这样啊。”沈欲雪转头道：“那我去找孟婆姐姐玩了！”

钟馗笑骂道：“小兔崽子。”

孟婆庄便在设那望乡台边，里头来往全是阴魂，孟婆在庄里架锅煮汤，奉与急待投胎转世的阴魂们喝，只需一碗，喝了便可忘记前世种种。

孟婆一笑：“小沈要不要也来一碗？”

沈欲雪退避三舍：“这倒不必，我这次是来赔礼谢罪的，上次不小心打翻了你的汤碗，还没有跟你赔罪。”

孟婆道：“上次那事我早忘了，不必放在心上。”

她笑的温温柔柔，正当沈欲雪感慨孟婆姐姐人美心善时，一个不愿轮回的阴魂拒绝喝汤并将其给打翻了，孟婆的眼神一下变得恐怖，那鬼魂脚下立刻出现了锋利的钩刀，绊住了他的双脚，并有尖锐的铜管刺穿了他的喉咙，孟婆强迫性的给他灌下。

一碗见底，孟婆直接摔了碗大骂：“一天天的都来我这闹事是吧，人都在这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不想喝的也得喝，我看谁敢捣乱！”

她撸起了袖子，嗓子堪比河东狮吼，一下镇住了长长的队伍。

见不老实的鬼魂们都安分下来，她满意一笑，可等她转头一看，沈欲雪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孟婆：……

＊

地府实在无聊，沈欲雪像只在瓜田里找瓜的猹，转了好大一圈也找不见什么新鲜乐事，从孟婆那逃出来了好一会儿，沈欲雪便打算回谢识归家。

在进谢识归家前，沈欲雪看见下着秋雨的长空中飞过几只大大雁，城市里难得能看见这样的生灵飞越，他不由驻足看了一会儿，模模糊糊间好像想起了什么记忆，但不等他仔细分辨，就又迅速消失了。

“这么大的雨非得出去淋，现在好了吧，都淋了个透心凉，现在你满意了吧林博涛！”

楼梯口突然传来了一道愤怒的女声，沈欲雪闻声看去，正是林捷一家人。

他们身上都湿淋淋的淌着水，林捷妈妈的妆都洇在了脸上，红一片白一片，一家人狼狈极了。

他们远远看见看见对门站着人，林捷妈妈心里更加生气，她是如此的不体面，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她无法想象外人看见她时会如何闲言碎语。

她憋着怒火不再说话，林博涛也沉着脸，他一向自诩做事万无一失，却没想到会在今天栽了跟头。

一早起床他便打算带着老婆孩子去扫墓，林捷却说什么今天会下雨，他给了林捷一巴掌后说，你爸爸永远不会错。

但没想到才扫了一半，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被打脸的林博涛瞬间就青了脸，带着他们往家赶。

“看什么看，还不进来！”

林捷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沈欲雪，张了张嘴想打招呼，却被林博涛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把他拍了进去，林捷妈妈警惕的看了一眼沈欲雪，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沈欲雪挠挠头，他刚刚好像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是错觉吗？

不管了，沈欲雪掏出了谢识归家的钥匙，开门进去了。

他是个遵纪守法的好鬼，从不私闯民宅，当然，特殊情况除外。

他拿着谢识归给的钥匙，美美开门，他没了生前记忆，想不起来做人时是什么感觉，但仅仅是个开门的动作，都让他有自己是人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