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疗伤

沈欲雪只打雷不下雨的哭了一会儿，又重燃斗志，准备回归战场再来三百回合时，谢识归家的门被敲响了。

谢识归道：“我去看看。”

他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个湿漉漉的小孩。

林捷很有些不好意思，他叫道：“大哥哥……”

谢识归侧了侧身子，让他们进来：“有什么话先进来再说。”

林捷道：“谢谢！”

他拉着局促不安的言柏就要进去，言柏在他耳边小声道：“要不我还是在外面等着吧，我怕弄脏这个大哥哥家的地板。”

他身上淌着水，不一会儿就在脚下流成了小河。

谢识归听见了，正要说话，沈欲雪就从他身后冒了出来：“谁呀谁呀，让我看看。”

林捷被吓了一跳，带着言柏后退了一步。

看见是林捷时，他心里就软成了一片，是那个小可怜，哦～身后还带着一个小可怜。

谢识归道：“不要紧张，他是我朋友，你们直接进来吧。”

沈欲雪也道：“对对对，快进来吧，身上都湿透了。”

谢识归侧过身子，让他们进来。

言柏绞着手，小声道：“打扰了。”

因为衣服湿，他们进来后也不敢直接坐，并排站在客厅里，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

谢识归找了新的干毛巾，拿来让他们擦擦，沈欲雪则进了厨房，倒了两杯热水出来。

林捷跟言柏不住的跟他们道谢，乖巧的让人心疼。

谢识归道：“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林捷道：“大哥哥，可不可以求你帮帮我们，言柏的伤都化脓了，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

他说着，几乎都要跪下请他了。

他们只是两个小孩，能做到的大概只有在彼此身上寻求些温暖。

谢识归道：“能让我看看你的伤吗？”

他问言柏。

言柏点点头，拉起了自己的袖子，臂上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烫伤映入沈欲雪跟谢识归的眼帘，那些烫伤都开始流脓发炎了，打眼一看明显就是烟头烫出来的。

沈欲雪忍不住心疼道：“很疼吧……”

言柏意义不明的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在说不疼了，还是自己已经不在意了。

谢识归皱着眉，没有问他怎么造成的，只道：“会脓的很严重，我尽力给你们处理一下。”

他去拿了医药箱出来，让言柏坐下，自己开始给他清理上药。

因为躁郁症病发时会有自残倾向，谢识归对处理这些东西也算得心应手。

挤脓还是很疼，言柏害怕的直发抖，林捷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小声道：“不要看，这样就不怕了。”

沈欲雪也给自己捂上了眼，明明不是给他挤，但他单单看着，也有种感同身受的疼。

挤完脓，谢识归拿双氧水给他清洗了一遍，又仔细涂上了碘伏，他这里，甚至还有无菌纱布，他轻轻抬起言柏的手，给他一圈一圈的包扎好。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听到谢识归的话，沈欲雪跟林捷都松开了手，言柏感激道：“谢谢大哥哥。”

谢识归道：“要记得勤换药，伤口不要沾水。”

他拿出一管莫匹罗星软膏递给言柏。

言柏后退几步，低着头道：“……我，我不能要。”

林捷道：“他妈妈会发现的，发现了以后会给他扔掉，不让他用的。”

沈欲雪听得心疼，很想骂言柏妈妈不是人，但对子骂父，则是无礼，对子骂母，便是无德，他不想当着两个小孩的面，那么损他们父母的颜面。

谢识归想了想，道：“你们要是行，可以每天过来找我换药。”

“真的吗？”林捷眼前一亮，有些惊喜：“我们可以吗？”

谢识归点头：“可以的。”

沈欲雪笑道：“是呀是呀，没事也可以来找大哥哥我玩，我每天都很闲的。”

他很怜惜这两个小孩，说话都带着不自觉的温柔。

林捷跟言柏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谢谢你们，大哥哥。”

“不用谢。”谢识归摸摸他们的头。

“那个，我们能在这里待到雨停吗？”言柏小心问着：“我妈妈晚上上班，白天睡觉，我怕会吵醒她。”

林捷也认真的看着谢识归，大雨还在下，他们找不到可以躲雨的地方。

谢识归本就没打算赶他们走，他找来了吹风机，让沈欲雪给他们吹吹头发，自己则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准备午饭。

沈欲雪举着吹风机，笑眯眯道：“你们谁先来？”

＊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傍晚才停。

沈欲雪从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醒，两个小孩已经离开了。

谢识归站在阳台前，看着窗上雨珠一点一点滑落，它们清晰的像是叶子上的脉络，又像是手心里复杂的看不懂的掌纹。

沈欲雪道：“谢识归，我要先回去了。”

谢识归回过神来：“好。”

沈欲雪道：“我明天再来找你。”

谢识归点点头，看着沈欲雪的身形慢慢消失不见，有一种不真实感，他甚至都在怀疑，沈欲雪这个鬼，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孤独来太久，而虚构幻想出来的。

沈欲雪一进地府，就火急火燎的去找牛头马面。

刚走到黄泉路，就看见牛头马面押解着一只厉鬼走过，沈欲雪不好打扰他们执行公务，转身回了天子殿。

然殿内众鬼神都各自忙碌着，沈欲雪甚是无聊，坐在殿下不住叹气。

不如去找谢识归打游戏，他百无聊赖的想着。

“沈欲雪，进来。”

罚恶司的钟馗在殿里叫道。

沈欲雪进去道：“大人有何吩咐？”

钟馗正拿着判官笔在一页公文上勾勾画画：“几天过去了，你上次说的闹鬼，成功了吗？”

沈欲雪以为他又要拿此事嘲笑自己，正要开溜时钟馗又说道：“你那个目标住的小区发生了点事，有个新死不久的厉鬼在那处出没，但最近不知怎么遇上了人口死亡高峰期，无常鬼跟牛头马面实在忙不过来，你要是没事，就代我去看看。”

沈欲雪自然求之不得，接过了钟馗的文书，塞进招文袋里，拍拍胸脯道：“放心交给我吧，保证完成您的任务！”

钟馗笑骂了一句：“小样儿。”

沈欲雪留一下我先走了，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

谢识归几乎倒空了茶几上的所有药瓶，混着红的、白的、绿的药片药丸，就着一杯水喝了下去。

医院一直在不停的给他打电话，要求他必须再次住院，但谢识归不想，他讨厌闻到消毒水的味道，讨厌睁眼看见的是满墙白色的孤寂，讨厌医生给自己强制打的镇定剂……

他讨厌的理由有很多，其实他最讨厌失去自由，那些躺在病床上的日子他已经过够了。

谢识归闭上眼，只觉得很累，想要闭眼好好睡一觉，但他知道，自己无法主动深眠，沙发上被某个鬼躺多了，留下了淡淡的线香味道。

谢识归睡不着，但还是闭着眼。

沈欲雪飘进来看见，还以为他终于睡着了，高兴的原地转了个圈，他轻轻在沙发另一边坐下，拿出了钟馗给他文书。

近日，本府多次接到举报，C市双湖小区频现灵异事件，一新死厉鬼徘徊阳界不肯前去地府，兴风作浪搅扰当地生民正常生活作息，派去无常鬼调查一番后发现此鬼与双湖小区一户户主干系甚大，特命你前去仔细查清。

钟馗还怕沈欲雪再次走错，特意贴心的在下面画了一个小地图，标出了他要寻找的那户人家。

沈欲雪脸红了红，都说了上次真是个意外。

他仔细记下了门牌号，这次一定不会搞错。

沈欲雪叹了口气，小声道：“你睡吧，我去办正事了。”

他扯过毯子就要给谢识归盖上，但下一刻他冰凉的手腕就被一只温热的手给拉住了，谢识归睁开眼，声音嘶哑：“你要去哪里？”

沈欲雪有点惊讶：“你没睡着啊？”

谢识归撑坐起身子，摇摇头：“没有。”

沈欲雪道：“我刚刚回地府，判官钟馗给我交代了任务，你们这小区里新死了一个厉鬼，我一会儿就得去看看怎么回事。”

“注意安全。”谢识归松开他的手。

沈欲雪点点头：“你也是，你长期睡眠不足，阳气弱，容易撞鬼，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也多注意一下。”

谢识归道：“嗯。”

沈欲雪走了。

他来到了3栋七楼，一进楼梯口就感觉阴风阵阵。

走道里恶臭难闻，一些居民懒得将垃圾扔下楼，便趁夜里扔到了走道里，几乎什么都有，泔水打翻了一地，沈欲雪捏着鼻子慢慢飘过，寻找701号。

此时将近深夜，这层楼里的住户差不多都睡了，但尽头那里，明亮的灯光从大敞的门口泄出来，这一下就吸引了沈欲雪，他近前一看，正是他要找的701。

玄关扔着大朵大朵红色的玫瑰花，精致性感的礼服套装从门口置物架一直扔到了客厅，餐桌上还剩着饭，油渍浸透了格子桌布，角落里蜷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身体不住的打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