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在丛中笑

　　Don'twalkbehindme,Imaynotlead.Don'twalkinfrontofme,Imaynotfollow.Justwalkbesidemeandbemyfriend.”

　　不要走在我后面，因为我可能不会引路；不要走在我前面，因为我可能不会跟随；请走在我的身边，做我的朋友。——阿尔贝·加缪

　　江舟遥是孤独的，他是家里的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江舟遥也是寂寞的，他没有爱的人。江舟遥也是幸福的，他总是被人喜欢，虽然有时未必是好事，比如竹遇春，就是江舟遥幸福的烦恼。

　　江舟遥睁开眼一看时间，八点多了，便起来简单洗漱一下，到竹遇春的房间敲门：“春春，起来没？”。经过昨晚的事，他的内心其实已不反抗竹遇春，只是理智还在约束着他。他对竹遇春的称呼的变化，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但竹遇春感觉到了。她把门打开一条缝，愣住了。

　　“怎么，不欢迎啊？”江舟遥故作轻松，想要打破这该死的尴尬。

　　“哼！”竹遇春娇嗔着，媚眼如丝，昨天的公案还没解决呢，她得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当了逃兵还好意思回来？”

　　“对不起啊，昨晚真是不好意思，酒多了。”江舟遥挠挠头，一个头两个大，贴着笑，“今天我带你去吃镇上的小吃，陪你玩一天，算是赔罪，好不好？”江舟遥其实对每个女人都是很温柔的，并不一定就是居心不良。他天生就是吃软不吃硬，一看女人的柔弱样，他就爱心泛滥，想关心、保护她们。

　　竹遇春脸绷不住了，双手扶门，稍弯腰放低身子，仰角望着江舟遥：“真的？那还差不多。不过可没这么容易过关，我得罚你。哼！”

　　“好好好，你说，怎么罚？全依你。”江舟遥最怕她做这个小女人状，马上就晕乎乎的，实在受不了。只要这姑奶奶不揪着昨晚的事不放，怎么着都行。罚完赶紧把她哄回省城去，别在这碍事。

　　竹遇春伸出根葱指，点点自己的唇：“嗯”，向江舟遥示意，一脸坏笑。江舟遥大惊失色：“你想干什么？想非礼还是劫色？”

　　“不亲嘴也行，那亲这。”竹遇春又点点自己的脸。“不行不行，大白天的，别人看到不好。”江舟遥拒绝。

　　“江舟遥，刚才可是你自己说的哟，全依我。”竹遇春笑**地看着他，吃定了他。

　　江舟遥大囧，往走廊两边看看。“哈哈哈哈哈！”竹遇春乐不可支，“快点！”

　　“叭！”江舟遥将嘴凑过去，嘴上发出很响的一声。竹遇春十分不满：“你拍电影呢？嘴都没碰到我脸，这声音倒比屁还响！”

　　江舟遥诡计被识破，只好老老实实在竹遇春脸上来了一下。竹遇春可不管，马上又搂住他脖子，踮起脚尖狠狠地回了他一个：“这还差不多。”

　　江舟遥被竹遇春身上的香气熏得心猿意马，问：“你好了吗？我们走吧。”她又恢复了小女人状，点点头。江舟遥赶紧在前头向电楼口走去，竹遇春跟在他后面，偷乐。

　　下得楼来，裘一峰早已来过，将车放在停车场，车钥匙放在前台。江舟遥让竹遇春坐自己车，两人一个车，来到集市。

　　始宁镇集市。

　　竹遇春还想吃第一次来始宁吃的大糕，江舟遥给买了一份带上，然后领着她来到边上小弄堂一个小吃店。

　　“老板，一屉豆腐包子、十只梅干菜蒸饺，两碗西施豆腐羹汤。”这些东西，在省城吃不着，江舟遥没问竹遇春，直接给点好了。

　　“哇，这豆腐也能包包子？”竹遇春惊奇地看着眼前的豆腐包，觉得不可思议。

　　“真是城里人！”江舟遥讥笑着。不知什么时候起，城里人反倒成为见识少的玩笑词了。这说明了时代进步，城乡协调发展了。

　　“哇哇，烫烫烫。”竹遇春翻着白眼，“好吃，好吃，又嫩又滑。”

　　江舟遥笑着，又夹了个饺子放她碟子上：“尝尝这个。”

　　“这个很香，咸香的味道，太好吃了。”竹遇春又想抒情，只是嘴被饺子堵着，含糊不清，“太神奇了，我以前不吃梅干菜的，又咸又硬。”

　　江舟遥看着她，一下三十岁的精致女人，一个在省城过着悠闲生活，整天在精英圈里打滚的富婆，为了一口包子一只饺子大惊小怪。人啊，有时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阳光照进小店，洒在餐桌上，江舟遥心里升起怪怪的感觉。

　　竹遇春很开心，发自心底的：早点真的很美味，小镇人很平和，没有圈子里的那种让人厌倦的戾气，阳光照着，江舟遥就在对面陪着自己，一切都很真实，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

　　竹遇春叹口气，将筷子放下：“不吃了，走吧，准备带我去哪玩？”江舟遥上下打量她一番：“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江舟遥小步跑出去了，一会手里拎着一袋东西：“走吧，把大糕拎上。”竹遇春乖乖跟在他身后，此时像极了邻家女孩。两人上车，江舟遥将车开过好溪江大桥，拐进一条小路，开到四乘山脚下，然后依着导航，沿着盘山公路，一路开到山腰大拐弯处停下，那里建有一个小小的停车场，临山崖外侧筑有栏杆，兼有观景功能，也没别的车。再往上就只有羊肠小道，车上不去了。

　　江南的五月，气温已高，但在山上，却是凉风拂面，带来丝丝寒意。加上即将“入梅”进入梅雨季节，前段时间雨水明显偏多，此时湿气汇聚，形成云雾飘忽在群山之间，一派虚幻飘渺之境，很是漂亮。

　　两人下车，呼吸着富氧离子，远眺群山巍峨，玉带缠腰，疑在仙境，如在画中游一般。

　　江舟遥极目远视，此时心无杂念。竹遇春竟也忘了嬉笑，沉醉其中。

　　“此情此景，竹总用一句话形容一下？”江舟遥打破沉默，调侃着，声音在空旷之中特别清晰。“

　　你先说，看咱俩谁更胜一筹。”竹遇春来了兴致，好久没有这么纯粹这么文艺过了。

　　“渺太上而忘情。”

　　“不好，没情没义那就不是人了，做神仙你又做不了。”

　　“那你说说看。”

　　“云端访仙不遇。”

　　江舟遥承认，竹遇春形容的比他形容的境界更高。他的只是虚化，而竹遇春的则虚实结合，云是既虚又实，仙是虚的，而访仙又将幻体转成了实景，既赞了山上云雾缭绕之仙境，又透了看景人求而不得的遗憾。倒是小看她了，以前还以为她只是只花瓶，现在看来这是只景泰蓝。

　　他伸出大姆指：“妙。”

　　受了表扬，竹遇春雅兴大发，眼睛瞄向江舟遥：“江总，要不再继续往上走？说不定老神仙在山顶等着我们呢？”能将江舟遥比下去，自然得意。以前在学校时，他可是样样比她优秀压她和李平平一头。

　　江舟遥面露讥笑，抱着胳膊上下打量她，在那装。“你看我干嘛，走啊！有什么好看的？”竹遇春嗔怒地打了他一粉拳。

　　“我的大小姐，您就穿这个爬山？一会把你脚折了，我可背不动你。”江舟遥奚落着。有时候看着对方出洋相也是很快乐的一件事，快乐很简单。

　　竹遇春低头一看：“啊！”今天穿的是细跟鞋，自己却忘了。难怪江舟遥要笑话她。怎么办？让江舟遥背！谁让他竟然取笑自己的。

　　“算了，我们回去吧。”竹遇春噘嘴，郁闷死了。江舟遥没理她，转身到车上拎了在镇上买的那包东西给她：“闹，刚才现买的，镇上没什么大牌子的，你将就一下，到车里换上，等下山就扔了。”

　　竹遇春打开一看，一双老款的仿牌运动鞋，一条廉价休闲运动库，莫名感动。江舟遥的心真细，懂得别人的需要，他知道这些廉价的仿牌货配不上她，但条件有限，不怪他。

　　竹遇春直接将运动裤套在外面，让她贴肉穿这个她可受不了。又将运动鞋换上，很合脚，脚舒服，心里就舒服：“你怎么知道我穿几码的？”换平时，她看也不会看这种没档次的东西。可跟着江舟遥，那些看着又土又丑的东西竟然都那么顺眼，乖乖接受了。

　　“把你身高一报，体形一说，店老板八九不离十也能估出来。”江舟遥不以为然。

　　“哟，还挺聪明，走吧。”竹遇春上前挎起江舟遥的胳膊。江舟遥不自然地扭了一下胳膊，想想在这荒山野岭，就他俩，再没别人看到，也就屈服了。

　　两个人顺小道慢慢往上走，转过一座山峰，看到那一丛丛的红、粉、白三色高山大叶杜娟，娇艳无比，就像花枝招展的多情少妇在南面山坡上到处向阳而开，热情迎接他俩的到来。

　　竹遇春惊呆了。她见过很多名贵的花草，可那都是人工培育或者驯化后人为嫁接加工过的。这满山野三色杜娟盛开组成花海的景象，她头一回见到。

　　看着竹遇春手舞足蹈，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一样，江舟遥连忙在一边叫：“小心，别摔下去！”

　　竹遇春把他拉过来，选了一处背景，时而双臂拥抱杜娟，时而抵近亲吻杜娟，又躲进杜娟花后面，只露出个脸，让江舟遥帮她拍照。

　　镜头中，人比花俏，她在丛中笑！

　　此刻的竹遇春是幸福的，她在闹，他在笑。江舟遥是她的，她不会放手。

　　此刻的江舟遥也是幸福的，他好像摸到了很真实的生活。

　　两人如果就到今天这一步，也许会永远保持这份美好。可人又有几个是满足的呢？竹遇春和江舟遥不知道，贪婪会最终毁了他们两人之间曾经的美好。

　　欲望就像是一个毒果，贪婪促使他们明知是毒果，也要尝尝，不然怎会甘心。再说这毒果看着是如此诱人，到自己嘴边的东西，又岂肯送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