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打我！妹儿，你又打我！

　　小河流经村子，又流向镇上，岸边是一丛丛芦苇和竹子，偶尔见到体型比鸡小一点的鸟振翅飞起。

　　镇上有桥，桥下水深，岸边乱石堆积，人们经常来此洗菜洗衣。

　　如今上午过了大半，桥下只有谭玉秀和两个孩子。

　　她们吹树叶口哨，徒手抓鱼。

　　河对岸是一排排青砖搭建的瓦房，一位白衣少年坐在窗边，旁观谭玉秀捕鱼。被她剜了一眼，他低低地笑，声音是少年的清脆爽朗：“这么个小地方也有能人。”

　　少年的头发束在金冠里，眉心一点殷红的痣，容貌俊秀，皮肤白皙，看似十七八岁，是一等一的好气度。

　　他叫龙元淳，此番陪哥哥来乡下，是为了给去世多年的长辈迁坟。想到自小体弱多病的哥哥龙应辰，龙元淳没了看抓鱼的心思，去问仆人：

　　“赵叔，慕容神医找到了没？他真的在这里隐居？”

　　提及“隐居”二字，龙元淳灵光一闪，闪电般回到临河的窗户，觉得捕鱼的丑妇人或许知道点什么。然而桥下空荡荡，丑妇人和孩子不见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谭玉秀不认识慕容神医。

　　她走进杂货铺，用鱼换了碗碟、砂锅、勺子、菜刀等家庭必备的日用品，再花钱买了盐、针线等消耗品。

　　古代乡下钱币流通少，商贩接受以物易物。

　　陈红杏从杂货铺门口经过，扯着喝成醉鬼的谭大力，脸色难看。瞧见谭玉秀一家，她顿时眉毛一挑，大声嚷道：

　　“小姑怎么有钱逛铺子买东西？

　　“莫不是你手脚不干净，偷了别人的钱？

　　“啧啧，做人怎么能这样，你偷别人的钱，别人得多着急……”

　　两小只气愤，贝贝道：“我娘没偷！”

　　大宝辩解：“东西是我们是拿鱼来换的！”

　　谭玉秀脸色微沉：“二嫂，你红口白牙地污蔑人，当心歪了嘴。”

　　“呸！你才歪嘴！”陈红杏不依不饶，“你和那俩野杂种昨天饿得眼都绿了，今天哪来的钱买这买那？还说我诬蔑你，我这是替别人不平！”

　　她还不知道谭玉秀的钱是婆婆张佩芬给的。

　　路人围上来，指指点点：

　　“这丑女是谁？”

　　“谭二娘，没成亲就有了娃那个。”

　　“原来是她，不是说她傻吗？”

　　恶意如针刺在一家三口身上。

　　谭玉秀没理群众，冷冷地看陈红杏：

　　“你是我二嫂，你男人是我二哥，却巴不得我和孩子饿死。

　　“别人看我们可怜，换了点吃的给我。

　　“二嫂你立刻污蔑我偷钱，又骂我的孩子，非要我和孩子一块死了，你才满意是吧？”

　　人们对弱者是有几分同情心的，看着谭玉秀衣着破烂，陈红杏的男人有钱喝酒，舆论登时转向：

　　“谭二娘人傻，养着俩孩子，活到现在很不容易！”

　　“爹狠心，哥哥无情，我要是谭二娘，指不定寻死了。”

　　“可别，好死不如赖活着！”

　　“陈氏这么恶毒？我想一巴掌盖她脸上！”

　　“说到底还是谭大力最恶毒，他媳妇针对他妹妹，他装聋作哑！”

　　店家出来解释：“谭二娘没钱！她是带着鱼来换东西的。”举起鱼，“买不买？四文一斤鱼，可新鲜了！”

　　“原来谭二娘会抓鱼啊！”

　　众人了然，都去看鱼买鱼了。

　　猪肉十多文一斤，吃不起，也就吃鱼解馋了。

　　陈红杏也馋鱼，可她污蔑不成被人骂，怒视谭玉秀，嘴一撇正要说话。谁知她这一撇，嘴歪了，合不拢，吓得她惊叫：“啊——”

　　叫声不大，没几个人注意。

　　贝贝眼尖，哈哈笑：“娘、哥哥，你们看，她变成歪嘴巴！”

　　谭玉秀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摇摇头，怜悯地道：“这叫现世报，做了坏事，报应即刻来了。”

　　贝贝噫了一声：“我不要干坏事！”捂着小嘴，“我怕我嘴歪。”

　　陈红杏又急又怕，试图纠正歪嘴巴。

　　谭大力靠她扶着才能站稳，被她推开，摇摇晃晃地栽倒在地，当场摔得头破血流，呜咽着翻了个身，睁了一双醉意朦胧的眼，哀声叫痛。

　　“又一个现世报。”谭玉秀可没有对他下手，眉眼弯了弯，幸灾乐祸。

　　贝贝要大笑，被谭玉秀制止：“别笑，那是我哥。”低头对生气的小姑娘说悄悄话，“我们回家再嘲笑他。”

　　咦？

　　贝贝眨眼睛。

　　听到娘对妹妹说话的大宝，不解地看谭玉秀。

　　谭玉秀小小声：“我们名声不好，得让名声变好点。”

　　怎么让名声变好？

　　两兄妹正疑惑，只见谭玉秀直起腰，仿佛才看到谭大力摔破头，惊声高呼：

　　“二哥，你怎么摔得一脸血？

　　“这该不会是报应吧？”

　　刻意引起大家关注，她带着两个孩子走过去察看谭大力夫妻的状况，又是一声惊呼喊出：

　　“夭寿哦！二嫂，你的嘴怎么歪了？

　　“难道这也是报应？

　　“不，绝对不是报应！我根本不希望二嫂你歪嘴！”

　　大家侧头一看，议论声霎时传开了：

　　“方才谭二娘说污蔑人会歪嘴！”

　　“谭二娘是乌鸦嘴？”

　　“她如果是，随便说几句爹不好的话，她爹哪里敢把她赶出家门？”

　　谭玉秀蹲下来观察谭大力。

　　他醉得糊里糊涂，估计一加一等于几都答不出。

　　糊涂正好！

　　谭玉秀狠狠掐他的人中，焦急地叫道：“二哥，你醒醒！你摔破头了，啊，你流了这么多血，千万别死！”

　　被掐疼，谭大力惨叫：“啊——”

　　谭玉秀藏住报复的快意，惊喜地喊：“二哥，你醒了！别怕，我会止血！”一边按压止血，一边扇谭大力的脸，“你喝醉了，必须这样做，流的血才能止住！”

　　“啪！啪！啪！”

　　耳光声接连不断，谭大力的脸很快肿了。

　　大家不相信扇耳光能止血，正质疑呢，谭大力的伤口止血了，人们都很惊奇：

　　“这谭二娘会医术哩！”

　　“谭二娘大度，哥哥对她不好，她还这么关心哥哥！反而是谭二郎，妹妹都不疼惜，人渣！”

　　躺在地上的谭大力眼珠转了转，猛地清醒，坐起来指着谭玉秀大吼：“你打我！妹儿，你又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