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茅屋低矮,稚嫩的孩童哭喊声响起:
“你走开!呜,不要进来!”
“娘!不准碰娘!”
两个小乞丐般脏兮兮的瘦弱孩子,正一左一右地抱住黑脸村汉的两条腿,试图阻拦他。
“小兔崽子!都给老子滚开,不然老子一拳头一个,打死你们!”
甩开两个孩子,驼背貌丑的村汉阴笑着踹开柴门,朗声说:
“傻婆娘,从今天开始,你跟老子过吧!
“哈哈……老子三十多岁了,还没娶老婆,你生了我的孩子,我保证疼你……”
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一个瘦得惊人的邋遢女子坐在地上,眼睛乌黑,无神地望着他,仿佛他是木头,触动不了她的情绪。
村汉没空探索她的情感世界,想把她按在草堆上做那生育之事,一把扑过去。
下一瞬间,“砰——”
也没见女子有什么动作,村汉倒飞出去,砸在地上,沿着门前的斜坡滚落。
“啊——”
他的惨叫传来,让两个孩子一愣。
接着,俩孩子爬起来跑进屋子。
那女子还在发呆,就像泥塑的人像,没有活气。
“娘!”
“呜呜呜,娘,我疼!”
兄妹俩默契十足,各抱住娘的一只手,试图叫醒她。
感受到两个孩子的体温,女子幽幽叹息一声,生疏地将孩子拥入怀中,低声说:“别怕,娘在这里。”
摸到孩子瘦骨伶仃的脊背,她油然生出了一种难受的感觉,无比怜惜两个孩子。
大概这就是母爱吧?
谭玉秀不太确定。
毕竟她不久前是一个生活在现代的女人,没生过孩子,也没有养过孩子。一晃眼她就来到古代,魂穿苦命农妇,变成二孩妈。
两个孩子埋在怀里哭,谭玉秀一边安慰一边梳理了一下记忆。
原主也姓谭,名叫玉秀,尚未出嫁肚子就大了。所有与孩子爹有关的记忆,仿佛被删除一样,找不到丝毫痕迹。
俩孩子是龙凤胎,今年六岁,哥哥叫大宝,妹妹叫贝贝。
原主现在二十四岁,是十八岁生的孩子,这对谭玉秀来说还能接受。倘若原主是十三四岁生的孩子,或者十五六岁……
谭玉秀心想,她绝对会气得推翻万恶的旧社会。
一家三口远离村子,住在废弃茅屋里,穷得不行。
谭玉秀瞥一眼“自己”的手,粗糙细瘦如鸡爪。两个孩子也瘦,一家三口严重营养不良,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
等到俩孩子哭够了哭累了,谭玉秀放开兄妹二人,问道:“你们饿了没有?我们先弄点吃的垫垫肚子。”
贝贝吸了吸鼻子,脏兮兮的小脸被泪水冲出两道明显的痕迹,看起来有点滑稽。她观察着谭玉秀,小声说:
“娘,我们没有吃的了……”
谭玉秀挪开身下的干草,挖出了两个拳头大的红薯,微微一笑:“这不就是吃的?”
贝贝破涕为笑,快乐地欢呼起来:“娘好厉害!”
大宝也露出笑容:“我们不会挨饿了!”
古代没有火柴、打火机等生火工具,谭玉秀也用不起火折子。在塌下半个屋顶的厨房里,她拿着两个打火石用力一划,火星溅落,点燃草绒,火苗蹿起。
两个小孩子围着她,发出惊叹:“哇!”
娘生火真快!
厨房里有兄妹俩捡回来的枯枝败叶,两个红薯被烤熟,散发出香味,勾得一家三口的馋虫咕咕叫。
大宝和贝贝谁也没有伸手抢吃的,老老实实地等着她分配,乖巧得让谭玉秀心疼。
她穿成了谭二娘,孩子就是她的,她如何舍得让两个孩子吃苦?
必须尽快改善生计!
谭玉秀用力地握了握拳,接受了穿成二孩妈的事实。
三个人分着吃完两个红薯,这是家里最后的食物,可她们还饿着。
大宝没有主意,清澈的目光投向了母亲:“娘,我们干什么?”
贝贝抢答:“睡觉!”抬起下巴很机灵地说,“睡着了我们就不饿了!”
谭玉秀挨个摸了兄妹二人的脑袋,想把孩子留在家,又想到被踹飞的村汉,改了主意:“我们一起出去,找找看有没有吃的。”
斜坡下,杂草和小灌木上残留着被压折的痕迹,黑脸村汉早就逃了。
谭玉秀冷哼了一声:“算他运气好!”
门外山清水秀,阳光晴好。
她领着两个孩子,沿着小路走向山下的小河。
“娘,我们去捉鱼?”贝贝眨眼,想玩水。
“捉不到鱼的。”大宝气馁。
兄妹二人肚子饿,馋过鱼,下水去抓。结果鱼没有抓到,反而被路过的村人训了一顿。村人是担心两人淹死,兄妹俩也知道村人出于好心,可兄妹俩不喜欢被训。
娘会训她们吗?
两兄妹对视了一眼:如果是娘,训几句也无妨!
路过一株叶子翠绿的灌木丛,谭玉秀随手摘了几片叶子,信心满满地说:“别人抓不到鱼,你们的娘,我,绝对能抓到鱼。”
“怎么抓?”贝贝好奇,这孩子活泼开朗。
“用手?”大宝比了比自己的手,“鱼会逃走的!”
谭玉秀将叶子卷成了哨子,吹一下,哨子发出了响声。
两个小的被吸引住,嚷着要看。
谭玉秀教孩子做哨子吹哨子,很快到了水边。
她吹哨子,鱼就游过来,主动往岸上蹦。
两兄妹年纪小,一点也不觉得这奇怪,开开心心地抓鱼,齐声欢呼:
“是鱼!好多鱼啊!”
“娘好厉害!”
“我们一天吃一条鱼,能吃很久!”
“啊啊啊!那条鱼要回到水里!”
夏日的阳光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水色秀丽。蝉鸣鸟叫,伴着风吹过山林时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大自然的天籁之音悦耳动听。
身边两个小孩子吵吵闹闹,童言稚语,谭玉秀看着她们,心情变得很好。
普通人没法凭着口哨声抓鱼,但她在现代时幸运地得到巫的传承,学会了一些神奇的小技巧。
河水被晒得热乎乎,谭玉秀招呼两个小孩:“过来,娘给你们洗脸。”
兄妹俩乖巧地凑过来。
小乞丐般的孩子,洗干净脸上污迹,出乎意料地漂亮,眼睛大,睫毛长而密,鼻梁挺拔,嘴唇红润娇嫩,谭玉秀忍不住亲了俩孩子一口。
只是,两个娃娃的脸变干净了,脖子还是黑的,头发乱且油腻,看起来很滑稽。
谭玉秀忍着笑,帮孩子把澡洗了,自己也洗了澡。
就着明亮的水面,她看清了“自己”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