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速之客(一)

　　一、引“鱼”入源

　　五鱼儿万万没有想到一路追赶下来，自己竟只能勉强看得见那小女娃的影子。正在他想要放弃之时，她突然转进一条不怎么起眼的支流。他想，既然已追踪至此，不妨上前看看，这女娃究竟是何方神圣？

　　进入支流，竹筏渐渐放缓，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渐渐拉近。他发现，河流两岸有一片长达几百步的桃林。此时繁星璀璨，成片的桃花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娇媚。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娃在流萤的照耀下，倒像个误入凡间的桃花仙童。他竟有些看痴了。这女娃才这般年纪，就已如此娇美，长大了不得迷倒一座城池？心中愈发觉得此女奇货可居，因此对她更加好奇了。

　　快到岸边时，只见女娃跳下竹筏，用手轻轻在上面一按，那竹筏竟自动折叠成一半，再一按，又折叠成一半的一半，变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厚竹板了。她轻松拿起竹板，用绳子将其捆好，然后背上它继续朝岸上走去。

　　五鱼儿悄悄将船停靠在不远处，偷偷跟着她向前走，走至一洞口处，又随她进入洞中，那洞开始极狭小，到后面才慢慢开阔起来。走出山洞，前方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石林，在漆黑的夜晚显得有些阴森骇人。饶是他一向胆大包天，此刻也有些两腿发软。但他又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被她发现。

　　走至石林，隐隐约约中，他看见她停下比划了几下，那石林竟渐渐打开，露出一条小路，他紧随其后，前脚刚踏进石林，后脚那些石林便缓缓移动，重又恢复至原来的位置，心中不由得惊呼一声“好悬！”

　　好不容易走出石林，眼前又出现一个更大的山洞，洞里漆黑一片，五鱼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随她进入洞中。洞中似布满大大小小的水坑，脚一踩在上面便会发出声响。

　　林秀似乎听到了异样的声音，一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便不觉加快脚步往出走去。

　　五鱼儿确保她走远了，才从一个坑洞中慢慢钻出来，直是大口喘气。他也觉得自己挺大一老爷们，怎么也会怕一个半大的小女娃？！可是，这一路追踪至此，有一点他很确定，这个女娃绝对不同于一般同龄人。话又说回来，有几个女娃敢在夜晚独自穿河钻洞？

　　这下没了那女娃的火折子照亮，他只得沿着墙，连爬带滚地摸黑往出走，大概过了一刻钟后，终于走出山洞。他感觉，方才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可是，一抬头间，那小女娃早已没有了踪迹。好在，远处灯火闪烁，似乎有一处人家，他循着灯光走去，希望能在那里吃顿饱饭，顺带借宿一宿。

　　五鱼儿走到这户人家时，刚才还闪烁的灯光早就熄灭了，想必人家早已入睡。他刚想敲门，却听见了狗叫的声音，连忙吓得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小时候偷鸡时曾被邻居家的大狗在腿上狠狠咬过一口，因此现在只要一听到狗叫就直打哆嗦。他想，既然今夜投宿无望，看来只得天当被、地当床地凑合一晚了。至于其他的，就等睡醒了再说吧。

　　于是，他走至这家的牛棚，也不管干净与否，倒在杂草堆里呼呼大睡起来。

　　五鱼儿误入的人家正是冯五郎家。

　　第二日一大早，冯五郎照常去给牛添草，他正一个人对着牛儿发牢骚。

　　“阿牛啊，阿牛，你说我一个大老爷们，不就上林木匠家多喝了点酒嘛，她至于发火吗？”那牛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哞哞地叫了两下。“你说我这娘子，长得没有林大哥的娘子美，这脾气倒比她的更臭！”他委屈地摸着脖子上的几道红红的抓痕，接着道：“哎！我这什么命啊！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娘子啊！你说——”

　　“哗”地一声，从杂草堆里竟然钻出个浑身沾满泥巴的汉子来！

　　冯五郎吓得后退几步，指着那人慌乱地喝道：“你——你，你——你是什么人？怎会在此？”

　　五鱼儿一边揉揉惺忪睡眼，一边从草堆里爬起来。“嘿嘿……大哥，莫怕！在下伍五鱼，人称‘五鱼儿’。是个打渔的渔人……昨日误入此地，又饿又累，实在是走不动了才睡在这牛棚的。”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冯五郎之后，问道：“不知这位大哥如何称呼？”

　　“我叫冯五郎。”

　　“冯大哥，小弟有个不情之请，能否——”他摸摸咕咕作响的肚子，讨好地说道：“嘿嘿……讨点吃的？我……我都整整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冯五郎警惕地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阵，说：“随我来吧。”

　　五鱼儿跟随他来到院内，一条栓着的大黄狗看见他便不停地叫着，吓得他连忙躲到冯五郎身后，一个矮胖的妇人抄起一根棍子做势要打向它，那狗见状立马跑进窝里不出声了。

　　妇人这才看见家里来了生人，她指了指来人，一脸疑惑地问：“夫君，这位是——”

　　冯五郎急忙介绍道：“哦。这是五鱼儿，是误入桃源的捕鱼人。他——他方才说自己有些饿了，所以想——”

　　五鱼儿冲她连连点头。

　　“那还磨蹭什么呢！还不请人家进屋来！我马上去准备早饭！”说完，妇人机警地向他使了个眼色。

　　冯五郎立马会意，朗声说：“哎！好唻！”

　　冯五郎忙请五鱼儿进入屋里，取出自己的一套干净衣服递给他。五鱼儿千恩万谢以后，便美滋滋地换上了衣服。

　　在五鱼儿换衣服的功夫，他走出门去，找到正在厨房忙活的冯娘子。

　　冯娘子小声问他：“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冯五郎附在她耳边悄悄说道：“娘子，此人面生，绝非桃源中人！我见他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此事非同小可，我必须要立刻报告源主才行。你先想办法拖住他，让他不要起疑，我现在就去找源主！”

　　“知道了。快去吧。这边有我应付。”冯娘子点头说道。

　　于是，冯五郎立即出门去找源主了。

　　二、捕鱼人

　　“你确定从未见过此人？”林墨一脸凝重地问。

　　“确定！别的我不敢说，但我冯五的这双眼睛可是从未出过错！此人绝非桃源中人！”冯五郎十分肯定地说。

　　“可是，他是怎么进来的呢？”沉吟许久的吴越终于问出最关键的问题，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墨，似乎在等他做出解释。

　　“他说自己是打渔误入此地。可众所周知，通向桃源的入口只有一个，但那里——”冯五郎欲言又止。

　　林墨接着他的话说：“但那里早已设下重重机关，生人绝无可能活着进来！除非——他懂得破解之法或有人带他进来。”他坦然地看向吴越，“而懂得破解之法的人只有我一人，能带他入源的人也只有我一人。我——”

　　吴越伸手阻止他说下去，又转向冯五郎，对他道：“你且先回家稳住他，先让他住上几天，期间我会派人盯梢，探探对方的来头，然后再另做打算。”

　　冯五郎走后，吴越一脸诚挚地对林墨说：“贤弟，我相信人绝不是你带进来的。可是，这世间当真有人能破解你布下的重重机关吗？”

　　“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奇人能人自然是有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此事虽不是我一手造成，但我想它确是因我而起。”林墨愧疚地说。

　　“此话怎讲？”

　　“我猜，破阵的人应是阿秀。”

　　“阿秀？！怎么会——”吴越着实有些震惊，他不相信一个八岁的孩子竟然可以破阵。

　　林墨肯定地点点头，继续道：“不错！确是小女。前一阵子我教了她奇门遁甲之术，没想到她天赋异禀，对此术悟性极高，竟在极短时间内就掌握了其中的精髓。我想，她定是在无意中破了万石林的阵法，所以才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想不到阿秀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天赋！”吴越有些感慨，“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兄长，此人此行动机尚不明朗，我想我们不妨先观察几天再做定夺。”

　　吴越赞同地说：“刚才我也正有此意！”

　　林墨建议：“不如这样……你以大当家的身份请他吃一顿酒，正好探探他的虚实！”

　　“也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

　　从吴宅出来后，林墨一路陷入了沉思。虽然他猜到以林秀的天赋迟早都有破阵的一天，但没想到那一天竟来得如此之快。他更没有想到，她竟偷偷跑出桃源，还招来了外人入源！

　　“桃源虽好，只怕不能长久啊！”

　　白冠子的那句话又在他耳边回想起来。他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他预感桃源从此将无宁日。

　　‥

　　自从冯五郎热情地邀请五鱼儿在桃源多待几日后，他便安心住下了。一方面，他凭直觉认为此地如此隐秘，一定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另一方面，他还想找到那日见到的女娃，看看她究竟是什么人。因此，并不急于离开。

　　来到桃源的第三天，冯五郎告诉他，为了欢迎他的到来，本地的源主请他去府上赴宴。五鱼儿欣喜不已，心想，兴许在宴席上能见到那小女娃也说不定。

　　到了吴府，冯五郎引他来到宴客大厅，走至一个穿着一身华服的中年男子旁，对他说：“源主，五鱼儿来了。”

　　吴越热情地向五鱼儿作揖，朗声道：“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请入座！”

　　“源主客气了！”五鱼儿从小生活在渔村，周围认识的人多半是渔民，还从未参加过如此气派的宴席，更别提被人当作座上宾了。他有些惶恐地说：“多谢源主盛情款待！小的能结识源主，真是三生有幸呐！”

　　“哎，相识即是缘。伍兄弟不必拘谨，就拿这里当自家一样！”吴越说着举起酒杯，“来来来，让我们一起敬伍兄弟一杯！”

　　五鱼儿赶忙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还没等他歇口气，冯五郎又举起酒杯道：“伍兄弟，这杯酒我敬你！我先干为敬！”

　　他只好又饮了一杯酒，刚想坐下吃口肥鸭，没成想，林墨又端起酒壶，说道：“伍兄弟，在下林墨，他们都管我叫林木匠，我手中的这坛酒名叫七步倒，是我家娘子亲手所酿，特拿来与你同饮一番！”于是拉着他又喝了一杯。

　　五鱼儿一向酒量很差，而此酒甚是浓烈，再加上他空腹连饮了三杯，此时已有些醉意朦胧了。酒壮怂人胆，他早已没了开始的紧迫拘束感，大声向众人道：“想我五鱼儿何德何能，竟得三位哥哥如此抬爱！来，这杯酒我敬大家！”说完他一饮而尽，随后踉踉跄跄地坐下。

　　吴越见五鱼儿已有醉意，和林墨相视一下，试探道：“伍兄弟，却不知家住哪里？是何方人士？”

　　“哦……我，我自小生长在临安城边的一个小渔村，叫有余村！爹妈死的早，我是自小吃百家饭长大的！”说到这里，他忽的想起从小受到的屈辱，不禁悲从中来，“呜呜呜……我五鱼儿命苦啊！命苦啊！呜呜呜……”

　　“伍兄弟，这——这怎么说着说着还哭上了呢？”冯五郎拍拍他的背，递给他一个大鸡腿，安慰道：“兄弟，一切都过去了！咱不伤心了啊！来，吃鸡腿！”

　　五鱼儿见到香喷喷的鸡腿，便顿时忘了悲伤，大口吃起来。

　　林墨又问：“伍兄弟，你给我们大家伙讲讲，你是怎么到桃源的？”

　　“这个呀，还得从那天说起……”于是他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怎样被众人羞辱，又怎样在无意间遇见林秀并尾随她来到桃源的过程说了一遍。那日冯五郎问他如何入源时，他怕对方识破自己的心思，只借口说自己是因打渔迷路，才误入此地的。不料，几杯烈酒下肚，竟将所有过程都抖落了出来。只不过，他毕竟是个油滑的**湖，到底还留有几分清醒，因此并未向他们透露自己尾随林秀的真实用意，只推说是心中好奇。

　　吴越等经此一宴，总算搞清楚五鱼儿之前并不知晓桃源的存在，而是误打误撞进入其中。因此，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暂时落了地。

　　不过，他们深知，桃源的存在绝不能让他透露半点儿出去，得想个法子让他闭嘴才是。

　　死人岂非是最能守得住秘密的？

　　三、禁足

　　林秀已经三天没有出过房门了。

　　她趴在桌上，呆呆地望向窗外，眼泪顺着两颊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脑海里不时闪现出三天前的一幕——

　　‥

　　“阿秀，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万不得有任何隐瞒。”林墨将她拉到一边，神情严肃地盯着她的双眼，问：“你是否已经破了万石林的石阵？”

　　“是……的。”她还从未见父亲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不由得低下了头。

　　林墨长叹了一口气，虽然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听她亲口承认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有些五味杂陈。

　　“这么说，你已经出过桃源啦？”

　　“嗯。”她有些心虚地答道。

　　“怎么出去的？”

　　“乘竹筏。”她抬起头偷瞄了一眼，发现父亲神情不似方才那般严肃，便大着胆子道：“竹筏是我自己做的。是照着《鲁班书》做的。爹爹，你是不是在怪阿秀不经您和娘的允诺就溜出桃源？”

　　林墨摇摇头，轻声说：“这一切又怎能怪你呢？都怪我。都怪我啊。”他看着她那张天真稚嫩的脸，陷入了沉思。他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告诉她万石林的秘密，更不该教她破阵之法。他的确低估了她的能力，他早该想到，以她的秉性，如果成功破阵，又怎会耐得住好奇心不去外面瞧一瞧？

　　“阿秀能不能告诉爹爹，你都去哪里了？”他亲切地问。

　　林秀渐渐忘了父亲刚才那严厉的眼神，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嗯……有好多呢。我见到了比桃源还美的富春山水。还去了临安城。那里有可多好吃的、好玩的！那里的人比桃源多多了！对了，还有，爹爹，你知道吗，桃币竟然不能在临安城使用！那里的人买东西都要拿出一串铜钱来……”

　　“哦。是吗？那阿秀没有铜钱怎么办呢？”

　　“我自然是——”她刚想说自己靠治病救人得了不少钱，但转念又想起师傅的叮嘱，便改口道：“自然是用草药换钱喽！”

　　“我的阿秀果然聪明！”他抱起她，用手蹭蹭她的鼻子，爱怜地说：“阿秀，你可知万石林里为何会布置下那么多致命机关？”

　　她摇摇头。

　　林墨解释道：“其实当年为父布下八门金锁阵，设置那么多致命机关，一是为了阻止桃源人出去，二是为了防止外人闯入桃源。”

　　林秀歪着脑袋问：“爹爹，阿秀不明白，桃源外的世界那么美好，为何不让桃源的人都出去看一看？桃源外的人也都很好，为何不让他们进来呢？”

　　林墨望着女儿那清澈单纯的眼眸，缓缓道：“阿秀，你还小，有很多事情你还不懂。你记住为父的话，这世上的很多人、很多事，都是不能只看表面的。”

　　林秀摇摇头。“爹爹，我还是不明白。”

　　“比如说，你眼前的这把竹椅，它是由竹子做成的。可是，竹子原本的样子并不是这样。对不对？”

　　她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就像娘亲平时对爹爹很凶，可是爹生病的时候，娘亲就变了一个样儿，变得很温柔。”

　　“是了。同样的道理，外面的世界表面上看起来很美好，但这种美好有时只是假象。桃源外的人或许这一次对你很好，下一次可能也会变得很凶。所以，阿秀，你一定要牢牢记住爹爹的话：以后不准再走出桃源了！”

　　“可是，爹爹——”她想说，她还有很多病人，她还同一个男孩约定了九年之期。可是，这一切她又怎能说出口？

　　“没有可是！”林墨态度决绝地说，不容她有半点还嘴的余地。

　　“爹爹！求你！我就再出去一次，好不好？”她眼含泪花地恳求着。

　　林墨有些不忍地转过身去，硬着心肠冷冷地说：“不行！你此番偷跑出桃源，已然是触犯了桃源的大忌，又怎能一错再错？我就是平日对你太过纵容，才让你坏了桃源的规矩。这几日，你便在家中好好反思，哪儿都不准去！”说完便扬长而去。

　　想起父亲那日的冰山脸，林秀仍然觉得有些不真实。从小到大，他对她的要求向来都是有求必应。在她眼里，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没有比他更了解她的。可是，这一次，他不仅对她冷面相对，还第一次罚她禁足反思。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她伤心难过，倒不是因为父亲罚她，而是担心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爱自己了。想到这里，眼泪又哗哗地留下来了。

　　林秀不知道的是，因为自己此次闯下的弥天大祸，父亲林墨等人正在经历着怎样的煎熬。

　　‥

　　夜晚。源主府上。

　　“你确定他已经醉倒？”吴越神色紧张地问。

　　“确定。”冯五郎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林墨拿出一条长绳，说：“阿五，过来搭把手！”

　　二人忙将醉得人事不省的五鱼儿的手脚捆住，吴越拿出一个约一人高的**袋，示意他们将他装进里面，然后三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来到桃源的一处悬崖边（桃源一面朝山，其余三面皆环水）。除了他们点起的火把发出微弱的光芒，四周一片漆黑，沉静得骇人，放眼俯视悬崖，令人顿时心生寒意。

　　三人对视一眼，终于下定决心。林墨走至麻袋前蹲下，面露愧色，缓缓说道：“五鱼儿兄弟，对不住你了！这一切都要怪你自己好奇心太重，非要来到不该来的地方。为了桃源百姓的幸福，我们也只能牺牲你了。”

　　吴越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也别太自责，要怪就怪他自己命不好吧。”

　　“是啊！林大哥，谁让他好奇心作祟，非要闯入桃源呢！这一切都怨不得我们。”冯五郎也安慰道。

　　林墨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在心里默念道：“五鱼儿兄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为了我的女儿阿秀，我不得已才这样做！想我林墨一生，光明磊落，从未害过人，可今天却要破例了。如果真有报应，就让一切都报应到我一人身上吧。你死后若一定要讨债，便冲我一人来吧，一切的罪孽都由我一人来承担吧。你放心，以后每年的今天，我都会来此地给你烧纸钱，绝不让你做孤魂野鬼。但愿我的阿秀和阿晚将来可以平安幸福地度过此生。也不枉我做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