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水——水——”
她觉得口干得厉害,喉咙也涩得发痒。屋外耀眼的光线刺得她睁不开双眼。
“师父——师父——她终于醒了!”一个稚嫩的童声大喊道。
不一会儿,传来了一阵急促而轻稳的脚步声。那脚步到床边便停了下来。
“水——”
霎时,一股清凉甘甜的水流入口中,她迫不及待地吮吸着,好似干涸已久的禾苗尽情享受大雨的洗礼。她微微睁开眼睛,朦胧中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和一个扎着两个小辫的女童。
“这是哪儿?”
“这里是醉林。”女童一脸天真地答道。
“醉林?”她努力睁开双眼,看向老者。那关切的眼神,那慈爱的面孔,那仙风道骨的模样,竟是九年未见的师父——白冠子!
“师父——”林秀想起身,却发觉浑身竟使不出半点儿力气。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额头乃至脸上都缠满了绷带。
“阿秀,莫要动!”师父怜爱地说。
“师姐,你已经昏迷整整一个月了。师父可担心你了!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他吃不下,睡不好,就盼着你能早点醒来呢!这下好了,你可算是醒了!”女童一脸开心道。
“师姐?”她有些疑惑,自己何曾又多出个师妹来?
“你还不知道吧。我叫菡萏,是六年前师父从一叶睡莲旁捡来的。我可是你如假包换的嫡亲师妹!不信,你问师父!”菡萏歪着脑袋说。
她看了看那张稚嫩的脸庞,然后一脸困惑地望向师父。
白冠子微笑着冲她点点头。
“阿秀,对不起,为师还是来晚了一步。”他面有愧色道。“我赶到的时候,你人已经躺在深渊里了。”
“深渊——什么深渊?”她感觉脑海中似乎被抽空了一截,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你不记得了吗?一个月前发生在桃源的事?”白冠子有些意外地问。
“一个月前?桃源?桃源——”
“桃源”这个名字听起来似曾相识,林秀在脑海中努力寻觅着,寻觅着……似乎有一堆东西如暴风骤雨般涌向被抽空的那片空白——
‥
“秀儿,莫哭。秀儿,莫怕。”
她看见爹爹大笑一声,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胸腹,然后心满意足、了无遗憾地倒下了……
‥
“阿秀,你是娘的好女儿。要照顾好姐姐和弟弟。”
她看见娘亲头也不回地一脸决绝地走向红衣男人,就像走向死神一样……
‥
“阿秀,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姐姐。如果有来生,我还做你姐姐!”
她看见姐姐摔倒在湿滑的泥地上,一大片鲜血从她的衣裙中渗出……
‥
“二姐姐,我来保护你!”
她看见弟弟像一头猛兽一样撞向红衣男人……然后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
“爹——不要——”
“娘——不要——”
“姐姐!姐姐——”
“阿聪!不要——”
林秀感到此刻天旋地转,头痛欲裂,似乎要炸了一样。
“啊——”她痛苦地嘶喊一声。
顷刻间,那片空白被一汪红色的海洋淹没,那是鲜血,许多人的鲜血。
‥
一个月后。醉林。青囊阁内。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一定要这样?”白冠子表情凝重地问。
“嗯。”
林秀拿起铜镜,镜子里出现了一张极不和谐的面孔。似乎阴阳的两面,都难得地集中在这一张脸上。若单看它的左边,那无疑是一张冰肌玉骨、清丽脱俗的脸;但是若只看右半边,这长脸就像是长时间在水中浸泡过后又被揉皱的一团纸,十分骇人。她像一个局外人一样静静地审视着这张极度分裂的脸,左边的一半属于曾经那个快乐幸福的林秀,而另一半则属于那个陷入黑暗深渊的林秀。但似乎两个都是她,又都不是她。
“你掉下深渊的时候,一半脸是朝下的。由于这深渊中瘴气太重,加上你的脸在泥潭中浸泡太久,所以你右边的这半张脸算是毁了。不过——以为师的技艺,虽不能恢复到原样,但接近原来的八成还是有把握的。你,真的决定要换一副新面孔?”白冠子再次问道。他的脸上现出惋惜的神色。
“早在跳崖的那一刻,林秀这个人就已经死了。这张脸留着也没什么必要了……师父,我已经决定了,换吧。这一次就换一张平凡的脸吧……淹没在人群中也不被人注意的那种。”她淡淡地说。
“好吧。”白冠子见她主意已定,递给她一杯麻醉剂,说道:“喝下它。一觉醒来后,过去的林秀便不复存在,你将成为另一个人。”
林秀平静地接过麻药,一饮而尽。然后躺下。她感觉四肢乃至全身渐渐麻木,大脑的意识也慢慢模糊起来,隐隐约约中,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粉红色的梦境。
那里有一大片桃林,一片片艳丽的桃花花瓣像飞舞的仙子一般从空中翩然而下,桃林深处还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一、迷踪失路
“哈哈哈……哈哈……晚儿姐姐——快来呀——”小林秀一边追赶着一只五色彩蝶一边回头向一个比她高出一头的女孩欢快地笑道。
“阿秀!你慢点儿!等等!我都追不上你了!”林晚实在太累了,停下来大口地喘着气儿。
“好吧。那我就等等你。”林秀调皮地跑到了林晚身边,冲她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阿秀,我可真服你了!你说你才五岁的年纪,怎么就能想到做一个会飞上天的彩蝶呢?爹爹的那套手艺我就学不来。”林晚嘟着嘴,有点嫉妒地说。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好玩儿呀。爹爹的木工真的很有趣呢!哎……要是我也会飞就好了!”林秀双手托腮,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望向天空。“哎呀!我的彩蝶!上哪儿去啦?”
“咦?刚才还在这儿的!怎么一下子就没影儿了呢?别着急,我们上前边的林子里找找吧!”
“嗯!”
她们走进一片密林,林子里太阳光线时隐时现,显得十分昏暗,越到林子深处,便越发幽静,就连脚踩在落叶上的嚓嚓声也听得十分清晰。突然,传来一阵“呀——呀——”的乌鸦叫声,林晚吓得连忙拉拉妹妹的衣袖,有些害怕地说:“阿秀,我看我们别找了吧。这里怪吓人的。咱们还是回去吧。”
“可是,我的彩蝶还没找到呢!那可是我花了七天才做出的宝贝。”林秀嘟着嘴说。
“那你自己找吧!我可不陪你玩儿了!”
“好姐姐,你就陪我再找——”一转眼间,林秀发觉,姐姐竟不见了。
“姐姐——晚儿姐姐——你在哪儿?你快点出来呀!”
林秀一路边找边喊,可是,找了许久也不见姐姐的影子。更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哎。貌似又迷路了呢。”她无奈地叹道。
这是第几次迷路,林秀早已记不清了。她只知道,每次迷路,反正爹、娘和姐姐,还有致远哥哥总能找到自己。她觉得自己每一次都很幸运,因为她总能遇见一些非常可爱而又有趣的小伙伴。有时是一只受伤的兔子,有时是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雏鸟,有时是一只落单的绵羊……
有一次,她还捡到了三个野鸡蛋呢。本来她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像母鸡那样孵出小鸡仔来,谁知还没等小鸡出来,那蛋竟被爹爹拿去做了烤乳蛋。为此,她生气得整整七天没有理他。后来,还是爹爹给她做了一个会自动飞行的纸鸢,才让她消了气。
这次会遇见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呢?她有点期待。
也不知走了多久,林秀发觉自己走来走去还是在这片林子里转悠。此刻,夕阳西下,天渐渐暗了下来,四周一片寂静,寂静得有些怕人。一阵晚风吹过,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她感到既累又冷还饿,直到此时她才有些后悔不该不听姐姐的话,非要找什么彩蝶。
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她看见一团小黑影箭一般地从脚底一闪而过。她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娘,爹爹!呜呜……你们在哪儿呀?呜呜……我要回家……”
不一会儿,树林深处又传来一阵“嗷嗷”的狼叫声,她越发害怕了,赶忙慌乱地朝着远处的一点光亮跑去。跑着,跑着,忽然,她感觉脚底踩了个空,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朝下坠落……
二、云间谷奇遇
林秀半眯着眼睛,偷瞄着四周的一切。这是一间宽敞的竹屋,屋子里除了一些基本的桌、椅等陈设外,还有很多竹子搭成的架子,上面摆放着许多瓶瓶罐罐。屋内充满了药草味。这里莫不是一家医馆?正犹疑间,一位身穿灰色麻衣的白发老人走了进来。她急忙闭上眼睛。
“别装睡了!我已知你早就醒了。”
听闻此言后,林秀睁开了双眼。那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这位老人雪白的胡子,因为他的胡子足足有一尺多长,她还从未见过这么长的胡子。她不由地用手摸了一下他的胡子,然后调皮地冲他笑了一下。她不笑还好,一笑便觉得头很疼。
“哎哟……好疼!”她摸摸额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头上不知什么时候缠了一层厚厚的绷带。
“莫动!你额头上的伤口还没好,切不可乱动。”白发老人慈爱地说道。
“你是谁?这里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林秀一连串问出了好几个问题。
老人端过来一碗稠粥,微笑道:“你先喝了这碗药粥,我再告诉你。”
看着这碗香气四溢的药粥,她突然觉得很饿,连忙接过碗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那满满的一碗粥便被她一扫而尽。她感觉,这辈子再也没有比这更好吃的粥了。
“这下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老人一边收起碗筷,一边慢悠悠地说:“我叫白冠子。这里是云间谷。昨日我正在采药,恰遇你从山崖掉落下来,便将你救至此处。也算你这娃娃福大命大,从那么高的山崖掉下来,竟挂在了一颗枯树杈上,生生捡回了一条命。不过,你的额头被树枝划伤了,还需三日才可拆除绷带。”
“三日?!那我岂不是还要在这里呆上三天?!白爷爷,你可有爬上那山崖的法子?爹娘找我不见,一定会急坏的!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林秀一脸无辜地央求道。
“你这小女娃,真有意思!你都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家住哪里,我又如何送你回家?”白冠子笑道:“不过,让老道我猜猜。嗯……你应当姓林,单名一个秀字。对不对?”
她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叫林秀?”
白冠子一手摸着长须,一手指着她腰间挂着的荷包,道:“你这荷包绣工精致,应出自一位绣工绝佳的女子之手。上面所绣的图案却是奇特。一般的荷包上多绣花草之类,你这上面却绣的是独秀于一片林子的大树,应是取‘木秀于林’之意。”
她连连点头道:“不错。这荷包是娘绣给我的。以前听她说过,这荷包上的参天大树就是我。没想到竟是这个意思。”她又道:“我就住在山崖上的桃林深处,有一处叫做‘霜林苑’的大院子就是我家了。你既已知晓了我的名字和住处,现在,总该告诉我可否送我回家了吧?”
“哈哈。你这小女娃倒鬼灵精怪的。好!我答应你,三日后,就送你回家。”
“太好了!谢谢你!”林秀开心地恨不得跳起来。突然,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扑通”跪下,郑重其事地朝白冠子磕了三个响头,“爹爹说,别人若救了自己性命,一定要跪拜表示感谢。白爷爷,你救了我,我理当跪谢。”
白冠子扶起林秀,一边摸着长须,一边赞许地看着她,道:“好!好!好孩子!”
他接着叮嘱道:“这几日你切不可随意在云间谷走动,因为这里到处都布了各种阵法,若是误闯了阵法,一不留神便会丢掉性命。这屋外种满了各种奇珍异草,你也不得随意乱碰,若是不小心触到了毒草,很可能会中毒身亡。”
林秀惊讶地伸了伸舌头,连连点头。
她谨遵嘱咐,小心翼翼地来到屋外,这才发现外面是仙境一般的地方。她原以为桃源已经很美了,可是看到眼前的这一副景象,不由得惊呆了。
这里竟是建在水上的一处开放式庭院!庭院的中央是两间并排的竹屋,一高一矮,高的是正屋,就是刚才的那间,矮的是厨房,厨房旁有一口大水缸和几个坛子。正屋的檐上挂着一个木质牌匾,牌匾上写着“云间舍”三个苍劲大字,门两边贴着一副对联,上联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下联是“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她绕到竹屋后面,发现这里也整齐摆放着几排低矮的竹架,上面堆放着很多晒干的药草。放眼望去,庭院四周的荷塘里长满了盛开的白色、粉色的莲花,白的优雅,粉的娇羞,像是一群亭亭玉立的少女。花间飞舞着一群五彩斑斓的蝴蝶,鱼儿在水底游来游去,偶有几只调皮的还时不时地跳出水面,好不自在。远处有一片碧绿的竹林环绕在荷塘四周,微风轻轻一吹,成片的竹叶闪动,好似一片竹海。在竹海与庭院之间有一条竹制长廊,那长廊的尽头是什么?
她忘记了白冠子的叮嘱,好奇地顺着长廊一路走去,走进竹林,长廊消失,取而代之的一条青石子铺成的羊肠小道。她又沿着这条小径继续向前走去,林中竹影斑驳,地上铺满了松软的枯叶,如果仔细看,有的竹子旁还有刚冒尖的竹笋,有的地方还有像伞一样的五颜六色的菌子。她想去采几个菌子,耳边不禁响起了白冠子的告诫,这才作罢。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走出了竹林。
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神奇瑰丽的花草园,各色各样的花草在这里自由生长着。它们沐浴着清晨的日光,显得熠熠生辉。她发现很多花草自己根本就没见过。林秀想,原来白爷爷说的奇珍异草就是这里!
她发现,在花草园里还堆积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有的是一个圆球,有的像弯弯的月牙,有的像一个石人,还有的像锤子……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些石头并不是随意乱放的,而是呈圆形均匀分布,圆的中央是一个太极图状的圆盘。她走近那个看起来有点滑稽的石人,突然调皮地跟他握了个手,没成想,手刚碰触到,石人竟动了起来,周围的其他石头也随之动了起来,她感觉四周一下子摇晃起来,越摇越剧烈。就在她觉得头晕目眩之际,突然,前方飞来一连串的小石子,眼看就要砸中她的脑门!
三、三重考验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飞来,那几颗石子消失不见了。来人正是白冠子。只见他单手托起林秀,一跃而起,跳出花草园,飞至一棵竹子上,然后在竹海上空御风而行。
她望着下方碧绿的竹海和远处的云雾,感觉自己像仙人一般,再看看白冠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对他产生了深深的敬意。
不一会儿,他们便飞至云间舍。直到落地,她还沉浸在刚才的那种梦幻缥缈的感觉中。她好奇地问:“白爷爷,刚才那石头为什么会动?”
“那是我布的八卦阵。你刚才不小心触到了机关,所以它才会动。”白冠子解释道。
“哦。我明白了。这就像爹爹做的木偶一样,只要触发机关,它便会自己动。”
“为什么你没有翅膀,却会像鸟儿一样飞行呢?”
“哈哈……”白冠子摸了摸胡须,“这是因为我会轻功。只要掌握了窍门,勤加练习,你也可以飞。”
“真的吗?太好了!那你能教我吗?”她高兴地叫道。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说:“只有成为我的弟子,我才能将这御风而行之法传给他。不仅如此,我还能教他布阵之法和岐黄之术。”
“那怎样才能成为你的弟子?”
“需要经过我的三重考验便可。”
“我来接受你的考验。我要成为你的弟子。”她一脸自信的样子,似乎势在必得。
“好!明日卯时一刻,我在花草园等你。”
‥
第二日。卯时。花草园内。
林秀如约而至,却未见到白冠子。正疑惑间,突然从花丛中蹦出一只通身粉红的小兔子,只见它跑到一株漏斗形的黄色小花旁嗅了嗅,然后连花带叶一口全部吞进肚里。
“哇!粉色的兔子!”她还从未见过粉色的兔子。
看到这么可爱的兔子,她忍不住猫着身子悄悄向它移去。正待她要将它抓住的时候,那兔子却突然倒下,眼睑下垂,四肢抽搐个不停。
“哎呀!这东西竟跑到这里来了!”白冠子忽然现身道。
“白爷爷,它怎么抽搐个不停?你快看看,它是不是病了?”林秀急道。
“它中了钩吻之毒。”
“钩吻?”
“钩吻又叫断肠草,是一种毒性很强的草药。”
“那它是不是要死了?”她焦急地看着它。“可有法子救它?”
“有倒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
“此法需要取童子的指尖热血,然后将血灌入它的口中,待其吐尽恶物后,便会自然康复。你可愿意?”他盯着她的双眼问。
“愿意!”她毫不犹豫地说。
“你不怕疼吗?”
“怕!”她脱口而出。但是,看着小兔子痛苦、可怜的样子,她目光坚定,道:“不过,为了救它,我能忍受!”
她转过头,闭紧眼睛,伸出了左手,咬咬牙说:“白爷爷,你取吧。”
白冠子赞许地点点头,然后掏出一把小刀,在她的食指上轻轻划了一个小口,鲜红的血液慢慢滴入了兔子的口中。那兔子喝了热血,慢慢地停止了抽搐,接着它口中果然吐出一堆黄绿色的秽物,不一会儿,它便站起来跑动如初了。
林秀的伤口包扎好后,她突然记起今天的主要任务,便问道:“白爷爷,你说的考验几时开始?”
“刚才你已通过了第一重考验。”他微笑道。
“啊?这便算通过啦?”她惊讶道。
“不错。这第一关重在考验你是否具有仁心。研习岐黄之术,最少不得的就是这仁义之心。方才你能毫不犹疑地以身献血救治这小小的生灵,今后一定能以一颗仁义之心救治病人。”
“那第二关是什么呢?”她好奇地问。
白冠子从衣袖中拿出一轴画卷,徐徐展开,画面中出现了一个九宫格。
“此图名为洛书,又叫龟书,传说远古时代,有神龟出于洛水,其甲壳上有此图象。它以黑点与白点为基本要素分布九宫。图上纵、横、斜三条线上的三个数字,相加皆等于十五。你所看到的这幅图,除右肩二黑、下方居中一白外,其余皆残缺。如若你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剩余的七宫补全,便算通过第二关。”说完,他点燃了一根香。
林秀手托下巴,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图画,陷入了沉思。待香快烧完之时,她突然眼里放光,嘴角微微一笑,似乎心中已有了答案。
她胸有成竹地指着九宫格说道:“白爷爷,此图头为九,五在中间,左肩为四,左三右七,左足为八,右足为六,一、三、五、九皆为白圈,其余皆为黑点。”
白冠子赞赏地点点头。“不错。这第二关考验的是悟性。你小小年纪,竟能在短短的一炷香内将此图补充完整,已属不易。这说明你具备了研习奇门遁甲的悟性。”
“太好了!那最后一关考什么呢?”
“这第三关嘛,很简单!便是随我一同打坐。”他微笑道。
“就这么简单?”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就这么简单。”
只见他盘腿坐下,闭目凝神,果真打起了坐。林秀也有样学样,可是刚坐了一会儿,便感觉无聊了。她想起刚才的那只粉兔子,也不知它去哪儿了。转而又想起自己丢失的那只彩蝶,也不知它飞去哪里了。一会儿又想起爹娘、姐姐和致远哥哥,他们找不见她,肯定都要担心死了。她又有点儿好奇,为什么这老爷爷要让她跟他一起打坐呢?正思绪乱飞间,耳边传来了白冠子的声音:“抛却杂念,调息凝神,久静则定,久动则废。”
林秀喃喃自语:“‘抛却杂念’,这是叫我不要乱想么?‘调息凝神’,大概是让我调整呼吸,专注一些。‘久静则定,久动则废’是什么意思呢?不管啦,还是先不要想东想西的,先静下心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来,如此反复了几次后,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起来,也不再像刚才那样胡思乱想了。她听到了鸟儿清脆的鸣叫声,闻到了混合着各种花草的气味,感觉到了早晨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和微风拂过面颊的柔和,她似乎还感受到四周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生长着。她就这样感受着,感受着……慢慢地,她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忘记了时间,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你过关了!”
直到耳边传来了白冠子的声音,她才如梦惊醒般睁开眼睛。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明白什么叫“久静则定,久动则废”了。
“此一关考验的是定力。想要研习御风之术,必须要做到心无杂念,心静则能感应天地万物,心定则能御风长行。”
“还不叫师父?”白冠子笑道。
林秀喜形于色,急忙跪下道:“师父!请受弟子一拜!”
四、霜林苑
第三日。午间。竹屋内。
白冠子为林秀拆下绷带。他神色凝重道:“阿秀,你的伤口虽已无大碍,但眉心处留下的疤痕因为太深而无法去除,它会跟着你一辈子的。”
林秀从小最喜欢听别人夸她长得漂亮,大家都说她长了一张美人坯子的脸。这下一听自己引以为傲的脸蛋上竟然会留下一道永远也去除不了的疤痕,便伤心不已。
“那我岂不是会变得很丑?呜呜……我不要变成丑八怪!呜呜……”
白冠子生平阅人无数,却未曾与五岁小童打过交道,尤其还是个爱美的小女娃,他有些慌乱地安慰道:“莫急。其实你的这个疤痕一点儿也不丑,只要对它稍做修饰,它就能变成一朵美丽的三瓣莲花。”
“真的吗?”她立马停止了哭泣。
“你忘了为师是干什么的了?”他神秘地一笑,打开药箱,取出一个白色的药丸给她吃下,她瞬间觉得头部发麻,渐渐失去了意识。随后他拿出一个铜柄刻刀,像工匠雕刻艺术品一样在她的伤疤上轻轻雕刻起来。
半个时辰后,林秀在水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她的眉心处果然有一朵浅红色的三瓣莲花。她觉得,这莲花很美,竟衬得她粉扑扑的小脸越发好看了,她感觉此刻的自己好像一朵出水芙蓉,不由得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
林秀拍手称赞道:“师父,你太厉害了!你比我们桃源的张郎中厉害多了!”
白冠子盯着她眉心的三瓣莲花,却露出隐隐的担忧之色。他神色凝重地说:“阿秀,三日期限已到。一会儿我会送你回家。不过,在这之前,为师要跟你约法三章。”
“师父,你说,弟子谨遵师命便是。”
“其一,云间谷乃我修行隐居之所,除你之外,再无其他人知晓,你回去以后切不可向人透露此处;其二,这三日的经历你也不能向别人提起,包括你的家人。若他们问起,你只推说不记得了。其三,你命中与我有三年师徒缘分,因此,我将在三年内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与你,你不可将所学之术向外人展示。这几点,你可记住了?”
“师父,弟子记住了。”
他沉默了片刻,说:“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观你面相,十七岁将有一劫。‘林秀’这个名字恐不利你,为师再给你取一字——‘若水’,上善若水,望你能学得水的韧性。”
“多谢师父。”
林秀虽有些听不懂师傅的话,可是这几天的见识让她深信,师父就像天上的谪仙,他的话总归是有道理的。
“师傅,徒儿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何事?”
“那只粉色的兔子,既然是我救活的,可否就此送给徒儿?”她狡黠地问道。
“哈哈……好,送给你也无妨。你们之间也算有点缘分。”
夕阳西下,山鸟将歇。白冠子托起林秀,林秀手抱一只粉兔,如一片落叶般飘向崖上。
那里,有美丽的桃源,有焦急盼她回家的爹娘,姐姐,还有致远哥哥,还有她的那群小伙伴们……
‥
霜林苑。
林秀开心地想打开大门,手刚碰到门上的铁环,便停了下来。一阵忧伤的抽噎声从院内传来。
“你说,都三天了!秀儿到底哪儿去了?呜呜……”
“是娘的声音。”她想。
“霜霜,你别难过了。源主已经通知大伙了,只要一有阿秀的消息,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的。”
“是爹爹。”
她想立马扑到爹娘的怀里,却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们。
“爹,娘,阿秀那么聪明,她一定会没事儿的!”
“是姐姐。”她的眼里含着泪花。
“吱呀”一声,门开了。她定了定神,朗声道:“娘——我饿了!”
“秀儿!”师霜夏一脸憔悴地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的女儿,似乎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扑过去,一把抱住秀儿,嗔怪道:“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可急死娘了!”
“呵呵。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林墨爱怜地看着她道。
“阿秀,太好了!你可算回来了!我——”林晚看着妹妹,欲言又止道。
她冲姐姐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示意她不要说话。
“娘,我饿……”她在娘的怀里撒娇道。
“哦。对,对,对!你肯定饿坏了!墨呆子,孩子饿了,快做饭去呀!”师霜夏向丈夫吩咐道。
“哎!好唻!阿秀等着,爹这就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傍林鲜、冰壶珍和薤花茄儿!”
“还有碧涧羹!”林秀补充道。
林墨连连点头。“好!爹这就给你做!全都给你做!”他已经系上围裙,开始洗菜了。
“秀儿,来。让娘好好瞧瞧,有没有伤到哪里?”师霜夏上下仔仔细细打量着,突然,目光停留在了她的眉心处,失声道:“秀儿?你的额头上的这个伤疤是怎么来的?你好好跟娘说道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边摸兔子边说道:“我,我不记得了。孩儿醒来就已经在家门口了。”
“不记得?”
“嗯……”
师霜夏心中虽有好多疑问,却也觉得此时不便多问,便安慰说:“哦。不记得也没关系。只要人没事儿就好。”
林秀紧紧抱着娘,将头埋进她的怀中,感受着只有娘亲身上才有的甜淡的清香气息。经过这短短的三天,她终于意识到,没有娘的日子是多么寂寞,有娘在身边是多么幸福。
师霜夏心满意足地抚摸着她的头,她觉得没有什么比爱女失而复得更让她开心的了。她们母女二人就这样拥抱着,久久不愿松手,好像生怕对方突然消失似的。直到丈夫一脸嫉妒地喊她来帮厨,她才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林秀见姐姐一直盯着她的兔子瞧,便将兔子抱到她跟前。林晚惊奇地看着眼前的这只粉兔子,说:“阿秀,这兔子真可爱!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粉色的兔子呢!它从哪儿来的?”
“它叫粉桃。它是我捡的。”林秀得意道。
“我可以摸摸它吗?”
“当然可以。它一点儿都不怕生的。”
“它的毛真滑,真软!”
“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跟爹娘说你留我一个人在树林的事儿的!”她贴着姐姐的耳边轻声道。
林晚感激地望了她一眼,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指着后院说:“对了,你不在的这几天,你的小伙伴们可都是我在照顾呢!”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照顾它们的。姐姐,你真好。”她感动地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咱们去你的桃乐园看看它们吧。”
“嗯!”
林晚和妹妹一路哼着歌走向屋后。她们的爹娘正有说有笑地在厨房忙活着。不一会儿,院子里弥漫起一股诱人的香气。
“晚儿,秀儿,开饭啦!”
“哎!来了!”
此刻,繁星满天,夜空一片宁静。在霜林苑,林秀一家在经历了三天的提心吊胆后,终于吃上了一顿团圆饭……
五、致远哥哥
早晨。初日高照。
霜林苑来了一大一小两位客人。来者正是桃源源主吴越和他的独子吴致远。吴越看起来四十多岁,身材高大,仪态端庄,眉宇间英气逼人,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吴致远虽然才十一岁,但已经长到父亲的肩部,俨然是个小大人的模样。不过,他不像父亲那样体格健硕,反而身子瘦瘦弱弱的,再加上脸长得白白净净的,举止又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倒像个文弱书生。
“小阿秀,这几天你跑哪儿去了?”吴越一把抱起林秀,冲她温柔地笑道。
她调皮地眨眨眼,说道:“我飞去天上啦!”
“哦?这么厉害!那你能不能现在飞一个给我看看?”吴越笑问。
“嗯……现在不行,我忘了怎么飞了。等以后我记起了再飞给你看!”
“哈哈!好!那我可等着!”他放下她,然后示意儿子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食盒,神秘地说:“你看,吴伯父给你带什么来了?”
林秀凑近闻了闻,喜笑颜开地叫道:“是我最爱吃的芳斋的桃花酥!”说着便打开食盒,果然里面整齐摆放着六个桃花花瓣样的桃花酥。
她眼馋地咽了下口水,看了看爹娘,示意自己想现在就吃。
师霜夏嗔怪道:“小馋猫!就知道吃!”经过了昨晚的好睡眠,她今天看起来容光焕发。
林墨慈爱地说道:“拿一个吃吧!别忘了给大家都分一分。”
林秀给众人分完桃花酥后,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个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三两下便将桃花酥吃得干干净净。
吴致远看着她的馋猫样儿,微笑着将他手中的桃花酥递给她,温柔地说道:“秀秀妹妹,我在家中已经吃过了。我的留给你吃。”
她开心地接过桃花酥,说道:“谢谢致远哥哥!”
“秀秀,听说你这次得了一只通身粉色的兔子,是真的吗?”吴致远好奇地问。
“是真的。我带你去看!”
说完她便拉着他和林晚一起朝后院走去。
“兄长,这几天多谢你了,派了那么多人去找阿秀。”林墨感激地说。
吴越摆摆手道:“贤弟,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见外。”
“要说啊,我家的这小子,除了痴迷下棋,其次痴迷的就是阿秀了!你们不知道,自从听说小阿秀不见了以后,远儿这两天可着急坏了。他方才在路上还跟我说,以后一定把妹妹看护好了,绝不让她再走丢。”
“致远这孩子,我真是越看越喜欢。他对秀儿简直比对自己亲妹妹还好!”师霜夏赞道。
吴越点点头,朗声道:“那可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自然要对她好才行!”
“哈哈哈……兄长,你我两家虽结了亲,可我的宝贝女儿才五岁,你这就惦记上了?”林墨笑问。
“不瞒你说,内子和我都很羡慕你们有两位千金,可惜我家只有致远这一个儿子,不然我还要惦记你家的阿晚呢!”
林墨指着他笑道:“哈哈。你倒胃口不小!”
“也难怪致远对秀儿这么好,他俩从小就几乎天天黏在一起,感情自然是极深的。这说起来呀,秀儿的命还是致远救的呢!”师霜夏不由得想起了那年生秀儿时的情景——
‥
五年前的一个黄昏,在幽静的桃林,一个美艳的年轻女子正独自一人站在一棵盛放的桃树下,一阵清风吹过,漫天的桃花雨从天而降。
那女子约莫二十多岁,皮肤白皙,蛾眉宛转,一双明眸顾盼生姿,就连妖娆的桃中仙子也黯然失色。她头饰简单,只插了一支白玉兰的簪子,一身缟素襦裙,虽腹部高高隆起,却也掩盖不住曼妙的身姿。她正是师霜夏。
师霜夏闭上双眼,感受着一片片桃花花瓣轻抚过面颊,就像柔软的罗纱滑过一样,那么温柔,那么美好。突然,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跑了过去,吓了她一跳。她睁开眼,发现刚才跑过去的只是一只梅花鹿,这才安下心来。可是,她低头一看,鲜血竟正从自己洁白的衣裙中慢慢渗出。她知道,肯定是因为刚才受到鹿的惊吓而动了胎气。师霜夏慢慢走到那棵树下,靠着树干慢慢躺下。她觉得腹痛难忍,腹中的那个小家伙似乎等不及要出来了。她忍着剧痛撕下一片衣角,揉成团含在嘴里,双手抓住树干,使劲喊着……
豆大的汗水从她的额头流下,打湿了衣服,她的力气已经消耗殆尽,整个身子虚弱不堪,可是,孩子还没有生出来。她咬咬牙,使出最后的力气大叫一声,终于有个软绵绵的东西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婴儿的啼哭出来了!
“是个女娃。”她想。
师霜夏吃力地用衣裙将她裹起,欣慰地看着怀中的小婴儿,渐渐失去了意识。
“醒一醒——醒一醒——”
她听到似乎有人在说话,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一张稚嫩的脸出现在面前,是小致远!他惊慌失色,捧着棋盒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去——去叫人——”话还未说完,她又昏迷过去。
吴致远吓得瘫倒在地,连手里的棋子散落了一地都不知道。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于是,强撑着颤抖的双腿,一路跌跌撞撞地去喊人了。
等到师霜夏苏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躺在家中的床上了,丈夫林墨趴在床边睡得正酣。抬头一看,小致远和晚儿正在一旁摇着摇篮,摇篮里小婴儿正睡得香甜。她悄悄起身,想要去看看孩子,却不小心惊醒了林墨。
林墨见妻子已醒,激动地抱住她道:“娘子,你可算醒了!你知道吗?你今天吓坏我了!多亏了致远及时通知我,要不然我真担心再也见不到你们母女了!”
师霜夏莞尔一笑,“哪有那么夸张!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不过,今天真的多亏了致远。”她向他说:“致远,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致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叔母,这都是应该的,不必道谢。”
“娘,妹妹叫什么呀?”晚儿天真地问。
“哎呀,忙活了半天,还没来得及给孩子起名字呢!”林墨拍拍脑壳,直怪自己糊涂。“霜霜,你比我读书多,就由你来给孩子起个名吧。”
师霜夏做沉思状,随即说道:“这孩子生于桃树下,模样又生得清秀,不如,就叫她林秀,取木秀于林之意。”
“好名字!好!好啊!就叫林秀!”林墨高兴道。在他眼里,只要是妻子取的肯定都是好名字。
“娘,那为什么我叫林晚呢?”晚儿一脸好奇地问。
“那年生你的时候,恰是枫树开得正盛的时节。所以,你的名字呀,便取自唐代大诗人杜牧的那句‘停车坐爱枫林晚’。”师霜夏摸摸她的头微笑道。
“你们看,她醒了!”致远指着摇篮里的小林秀说道。“她在冲我笑呢!”
“真的哎!妹妹真的在笑呢!”
看着小婴儿那甜美的笑容,致远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了,突然间产生了一种想要抱抱她的冲动。他有些难为情地说:“她笑得真可爱!叔母,我可不可以抱一抱她?”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记住托住她的头。”师霜夏微笑着将包裹中的小林秀递给致远。
致远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轻轻摇晃着,对她温柔地笑着。小林秀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笑意,又冲他笑了一下。他感觉,为了这甜美的笑容,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致远,叔父和叔母想送你一件礼物,你想要什么?”师霜夏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是呀,致远,你尽管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送给你!”林墨拍拍胸脯说。
“嗯。我不要什么礼物。我就想要林秀妹妹,我想要时时陪在她身边,看她开心微笑的样子。”他指了指桌上的一盘棋子,“我还要教会妹妹下棋,这样以后她就能和我对弈了!”
林墨夫妇相视一笑。师霜夏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喜欢秀儿呢?”
“哈哈,你小子!有眼光!你想陪着阿秀还不简单!以后你可以天天来家里找她玩儿!”林墨笑道。
“真的?”
“真的!”林墨十分肯定地回答。
“太好了!林秀妹妹,以后我可以天天来看你喽!等你长大以后我还要教你下棋……”致远开心地对小林秀说。
小林秀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瞪大了葡萄似的大眼睛,又一次向他展开了笑颜。
林晚见致远只顾盯着妹妹,有些不开心地说:“致远哥哥,我也要你陪我玩儿。”
“好,以后咱们仨一起玩儿!”
幼小的致远不知道,旋转在他们三人之间的命运之轮从这一刻早就已经开启。只是,谁也未曾预料到最终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