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府惠安县。
“三哥哥,五哥哥,等等我!”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追在两名十几岁的少年身后爬上山丘。
“为甚带这个蠢蛋出来?”年长少年转过头不满的看向年幼的。
“母…大娘子让我照顾他,愿意跟随他,我们玩我们的就好!”年幼少年不屑道。
“三哥哥,拉我一把!”孩童奶声奶气的伸出左手,期盼的看着前面两位兄长。
“你去拉他!”年长的随手推搡了一把年幼的,年幼的一个踉跄没站稳,撞向了身后的孩童,孩童重心不稳滚落下去。
“啊!怎么办?三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年幼的吓坏了,捂住嘴看向年长的兄弟。
“快点下去看看死没死?”年长的焦急的跺了跺脚,跑到山下探了探孩童的鼻息,没气了,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三哥哥,怎么样了?”年幼的跪坐在地上,摇晃着年长的。
“回去不许胡乱说话!记住没有!”年长的阴狠的瞪向年幼的,“就说他自己疯玩,失足滚下山的,听到没有?”
“是…是,明白了!”年幼的低着头,不敢去看那额间渗血的孩童。
惠安县卢家外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身着绸衫略显富态的女子质问两个少年,“老五,我有没有让你好好照顾卢瑟?”
“大娘子,郎中说…说,让我们准备后事!”丫鬟小翠抽泣着进来。
唔…好疼啊,脑袋像是撕裂一样的疼痛,这是怎么回事?
躺在床榻上的孩童禁闭的眼皮忽然抖动一下,速度太快,没有人留意到,不就是宿醉吗?应酬哪次不是通宵喝酒?今天好像特别不对劲啊!胸口好闷,谁把空调给关了?
哎,不对啊,台灯怎么不见了?床头柜也没摸到?难道那帮混蛋没把我送回去,直接丢在时钟酒店里了?
哎哟,可别给老子来个仙人跳什么的,回去那娘们儿又要借题发挥了!
勉强睁开双眼,听到房间里有人在训话,但是脖子是怎么了?落枕了吗?哎哟哟,好酸啊!哎,这是什么啊?砖头?谁特么那么缺德给我拿块砖头垫头下面,磕死我了。
唔?唔?唔!!什么情况?我这是怎么了?这小手,这小短腿,什么啊?什么鬼?我这是夺舍了武大郎?还是被武大郎夺舍了?
“咳咳咳…”为什么说不出话来,嘴角哪来的血啊?额头也破了,救命啊!
“啊~~”只能发出沙哑的喊叫声,那些人还在争吵个什么劲啊?也没人来管管我?咦,这个老家伙干什么呢?噗,怎么还尿裤子了?这么大个人了,还失禁了。
“啊~!!!”丫鬟小翠发现郎中不对劲,连忙看了过来,见满脸满头都是血污的卢瑟正对着自己笑,惊恐的大喊起来,“七…七少爷…七少爷诈尸了!”
郎中明明说七少爷不行了,让大娘子准备后事呢,怎么突然就坐起来了?他…他还冲自己笑了,不会是要索我的命吧?不会,又不是我害的他!
小丫鬟哆哆嗦嗦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牙齿都在打颤。
女子闻声看过来,也是一惊,不过很快就几步上前查看卢瑟的情况,“还有热气,没死,大夫,您快点看看,快点看看啊!”
房间里其余两个跪在地上的少年也都吓得不敢出声,那种笑容太过渗人了。
“七弟,七弟,七弟怎么样了?”从门外跑进来一名慌张的少年,岁数大概十三四岁的模样,焦急的来到床榻边问道,“母亲,七弟怎么样?”
“奇哉奇哉!”郎中不顾自己的丑态,伸手把脉道,“刚才都没有脉搏了,居然…简直就是奇迹啊!大娘子,这些外伤并不严重,回头让丫鬟小心清理一下,撒点金疮药就可以痊愈了。”
丫鬟小翠机灵的给郎中送了条下人穿的长裤过来,这才带着郎中前往偏房更衣。
卢瑟瞪大双眼,盯着眼前丰满的女子发愣,以前在会所也没少见各色的美女,但是眼前这位,显然更胜一筹。这模样,这比例,堪称黄金比例啊!还有这大长腿,可以玩一整年。
“七弟,你没事了?可是吓死为兄了!我听到你们踏青滚下山,就直接赶回来了!”这个慌张的少年叫卢琴,是泉州卢家卢斌的嫡长子,那边跪着的两个少年都是卢家的庶子。
“你们这两个孩子,知道你们七弟年幼,为什么带他去爬山?好在没有真的出危险,不然后果难料,等你们的父亲回来,看他怎么罚你们!”女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小翠,小翠,这丫头,快点让人送点热水来,给七少爷清洗下伤口,琴儿,去把你爹的金疮药拿过来!可心疼死我了!还笑,傻小子!”
看这女人嗔怪的模样,卢瑟的心里可是美了,不回去了,绝对不回去了,回去那只母老虎也迟早逼死老子。
小翠端着脸盆进来的时候,还心有余悸,朝着卢瑟面前抬手晃了晃,这才挤干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起伤口来。
“嘶~嘶嘶~疼!”卢瑟疼得喊出声,但是在别人听起来,这奶声奶气的声音更像是撒娇,“姐姐,轻点!”
丫鬟小翠心都软了,在卢家这些少爷小姐里,也就大少爷和七少爷会拿正眼瞧自己一眼,那些庶出的一个个眼高于顶的。
擦拭干净伤口上的血污,接过卢琴递来的金疮药,均匀的洒在创口上面,这才起身拿着脸盆告退离开。
“行了,你们俩也别跪那里了,回自己的房间面壁思过去!”大娘子指了指跪在那里东倒西歪的两个少年。
“七弟,还疼吗?”卢琴坐在床边,眼眶中有泪水打转。
“大…大哥哥。”卢瑟通过记忆喊了一声,也知道在这个家里面,只有大哥哥和大姐姐对他最好,可惜大姐姐前年已经出嫁,当然还有面前这位大娘子,虽然自己不是大娘子亲生的,但是她对自己这个庶子视如己出。
家主卢斌算是泉州府有名的富户,其父乃真宗朝宰相卢多逊之子卢雍庶子,卢雍去世后便从本家分家来到福建路泉州府,卢斌拥有良田百亩,家中大娘子诞下一子一女后仙逝不久,便娶了泉州王家嫡系三女做了续弦。
“我呢?”大娘子双手叉腰道。
“大娘…母亲!”卢瑟记忆中称呼这个女人一直都是大娘子,但是看她刚才那份担心,就算是生母也不为过,直接就改口道。
“哎,我可怜的孩子!”大娘子用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等了那么多年,付出了那么多,不就是等着这声母亲吗?膝下无子的续弦主母娘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说着怪话,“你三岁没了亲娘,我一直把你和你大哥哥当成自己的孩子的!以后就叫母亲!”
“母亲!”大哥哥卢琴双手抱拳恭敬道。
“好好好!”大娘子搂着两个儿子,开心的哭起来。
“吁!”赶牛车的车夫扯了扯缰绳,牛车在一家医馆前面稳稳地停下,车夫拿出木凳,放置在牛车旁。
“老祖,您昨天夜观星象,那文曲星武曲星真的在此处交汇了?”一名中年文士打扮恭敬地对牛车上的老者问道。
“不会错的,就是这一带了,既然到了惠安县,不如就在此处安顿下来,再图其他。”中年文士将老者扶下牛车,送进旁边医馆。
车夫掂量了手上的赏钱,这才满意的赶着牛车离去。
刚巧医馆的郎中坐着牛车回来,进门的时候见到老者一行人,见掌柜的亲自出来迎接,多看了几眼,见那中年文士不怒自威的模样,本想上前打声招呼,但是想起还穿着别人的裤子的囧样,连忙告了一声假,回到后院去换衣服去了。
掌柜很不满郎中的态度本想着上去呵斥一番,但是有客人在场,多少要顾忌一下客人的脸面。
“永年,那我们就在此处打搅几天吧。”老者很满意空气中飘荡着的草药味道。
“掌柜的,不好意思,刚才有些不妥,这几位是?”郎中换了一身衣物跑了出来,朝着中年文士和老者拱了拱手,这才看向掌柜的,“刚才可是把我吓得不轻,那卢家的小少爷从那么高的山坡上摔下来,我去的时候明明已经没有了脉搏,可是你猜怎么着,忽然就这么直愣愣的坐了起来,把我都吓尿了!”
老者似乎来了兴致,就详细的询问一番,郎中听掌柜的介绍这位老者也是一位郎中的时候,这才将自己见到的一幕和盘托出,“老先生,您说这是什么情况?没有脉搏的人突然就像是没事人一样活了过来,我还以为活见鬼了呢!”
老者没有直接回答郎中的问题,而是挑了挑眉看了眼中年文士,中年文士一副了然的模样,“老祖,永年服了。”
郎中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既然别人不愿意说,自己也不会上赶着去问,看掌柜的那副恭敬地模样,显然这两人来头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