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凭什么听你的

　　苏鲸洛切下一块小蛋糕塞进自己的嘴里。

　　数学竞赛初赛刚刚落下帷幕，身后紧紧跟着的就是月考了，月考后面就是令人翘首企盼的国庆。

　　苏鲸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又要给自己揽活儿，可能是因为别人对她的需要感让她的感觉实在是挺好的吧。

　　一个人孤零零的感觉就像是飘荡在天空中的风筝，没有着落，这些人的需要感就像是锚杆，把她紧紧地拉在大地上。

　　苏鲸洛一进入班级就觉得稍稍有点儿不对劲。

　　九中素来以学风散乱闻名，她每次过来上早读的时候就能看见这儿的人们用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消耗着时间，吃早饭和化妆的屡见不鲜，就连玩手机的状况也常常都能见到，像这种全员都紧张兮兮地盯着课本的场面实在是太少有了。

　　没想到就连九中的学生们都会担心月考啊。

　　长见识了。

　　这下倒显得一遍慢悠悠地看着课本上的知识点，一边悠然地吃早饭的苏鲸洛显得格格不入。晁祈相当之紧张地拿着自个儿的书在教室的走廊后边踱来踱去，她和安哲算的上是这个班级里最后两个读点儿书的。

　　虽然就他们写的这些题的量和一中附中的学生完全不能比，但在九中里应该算得上是尖子了吧。

　　“他们怎么会这么紧张啊？”苏鲸洛不解地问。

　　“大概是因为这场考试后就要家长会了吧。九中的一个个都野得很，但是大部分都很怕家长。毕竟没什么人能做到经济独立。”唐衷慢悠悠地翻了一页书。他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和他进行集训的这段时间里苏鲸洛可算是发现了，这人压根儿就不喜欢读其他科目，语文英语什么的看一眼就想打哈欠，物理会做一点儿，但概念啥的一塌糊涂。就算数学再好也没办法把这位的分数给拉上去。

　　竟然还真的有人爱数学爱得如此如痴如醉，苏鲸洛很服，她是典型的那种“数学虐我千百遍，我待数学如初恋”的典型，越是痛恨越要热爱。

　　同时她也很羡慕这种拥有天分的聪明蛋。

　　不少人都在猜测这位唐衷到底是怎么回事，数学这么好就已经说明了他的脑子不差。既然脑子不差，为什么就不能多用一用呢？

　　对此，比较靠谱的解释就是，他矿里有家。苏鲸洛不可置否，苏泽川也已经算得上家里有矿的类型了，她也不是一样来了九中吗？可见不是家里越有钱去的学校就越好，而是家里越有钱能去的学校就越多。

　　这次月考竟然是联考。

　　让九中的学生们考一中附中水平的卷子，学生们全部都叫苦不迭，商添曜皱着眉头苦大仇深地坐在座位上当一只发霉的蘑菇，一向活力四射互相对骂的晁祈和安哲的对骂都已经有气无力了。

　　“你这个……甲状腺分泌不足……大脑只有540g……大猩猩和黑猩猩跨越了生殖隔离后回归原始海洋母亲怀抱的……肛肠动物……”

　　“你这个……在拉布拉多岛上拉的不多的拉布拉多……跨越了东经180度……居住在阿瓦隆的不存在之物。”

　　等到第二天所有科目考完，两个人就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而是直愣愣地倒在自己的座位上躺尸。

　　“数学好难，啊，我爱数学。”

　　“为什么物理也这么难啊，我上了三十分没有？哦，我吐了。”

　　苏鲸洛到觉得还好，不过苏小姐精通任何快速融入人群的各种奇思妙想小方法，当下就伪装出了一副可怜巴巴，考得很差的小模样。

　　回家的时候却开心到飞起。

　　“哥，我们来打一把LOL吧。”

　　鹿驰原奇奇怪怪地看了苏鲸洛一眼。“怎么，今天不苦大仇深地继续学习啦？”

　　“因为已经考完了，我觉得我的成绩……嗯，发挥正常。”打了两把苏鲸洛忽然觉得没意思，果然没有陈天策存在的游戏就是没有意义的。

　　最后她还是打开了电视，观看舌尖上的中国。

　　这是他们家吃饭的必备品。自从苏鲸洛非常认真地说外卖添加剂含量过多，对人体着实有害，建议家里煮之后，他俩就过上了一人负责煮一天的饭的生活。

　　苏鲸洛煮的饭算不上好吃，鹿驰原是被宠着长大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自然不懂得洗手作羹汤。两个人的厨艺半斤八两，好在舌尖上的中国格外好看。

　　“哥，我想吃冰淇淋。”

　　“你自己下去买。”

　　“那还是算了吧。”苏鲸洛正看到兴头上，断然不会就这样舍弃了眼前的电视转身下楼。

　　今天是徐小妍和鹿元逐出差回来的日子，苏鲸洛高兴，不想回到房间里写作业。舌尖上的中国看完了，她就选了个美食大发现。

　　不得不说，外国人就是会玩。

　　做个饭都被他们搞得像是在做实验。

　　鹿驰原看到一半就兴致盎然，今天是苏鲸洛做饭那就得轮到他来洗碗。他不情不愿地收了碗筷，有人敲门，只得是苏鲸洛去开。

　　苏鲸洛还以为是查煤气表的来了，谁知道开门的一瞬间就被泼了一身的辣椒水，她的眼睛火辣辣的，痛得她那一瞬间就叫了起来。

　　鹿驰原闻声而出，门外站着的是一对眼睛血红的母女，看起来像是亡命徒。鹿驰原没有耽搁当下叫了底下的保安上来，还让他们赶紧报警。

　　“你就是苏泽川的女儿是吧？他承诺过我的，把属于我的那份财产交出来，不然我要你偿命！”

　　拉拉扯扯之间苏鲸洛都看不见战局，她的眼睛生疼，被张牙舞爪地撤了两下头发，那对可怕的母女就已经被鹿驰原给制服了。

　　这些天苏鲸洛一直被保护得还不错，之前在苏泽川的羽翼下，没有人能够找到苏鲸洛，鹿元逐更是把她领到了安保很好的自己家来，这还是苏鲸洛第一次面对这些场面。

　　她小时候看过电影儿，看到那些人被威胁了之后还要被群殴，断了两三根骨头的都有。她运气比较好，只是被泼了一盆辣椒水，旁边还有个帮上了大忙的哥哥，保安叔叔也很给力。

　　她明明已经足够幸运了。

　　明明已经成为了一个幸存者。

　　明明没有遭受到那些更惨的事儿。

　　为什么她还会这么难过呢？

　　以前总是有人无缘无故的讨厌她，因为她是苏泽川的女儿；更多的人虚与委蛇地巴结她，因为她是苏泽川的女儿。

　　苏泽川像是个巨大的阴影将她整个笼罩住了。苏鲸洛被迫地知道他无恶不作，受人诟病。

　　但做错的是苏泽川。

　　她又有何错之有？

　　鹿驰原领着苏鲸洛去洗脸。辣椒水的刺激感久久不曾褪去，小姑娘白净的脸上红彤彤的一片。

　　好在只是难过了片刻，苏鲸洛就迅速地调整了过来。她笑嘻嘻地对忧心忡忡的鹿驰原说，“我真幸运，以前看小说不少人是被泼大便的。”

　　“幸运个鸡儿。”鹿驰原一个脑袋蹦弹在她的脑门上。“竟然明目张胆地到了我们鹿家来害人……我不会轻易地放过他们的。”

　　“算了吧，法律不会纵容作恶之人的。”苏鲸洛无所谓地耸耸肩，“哇塞痛痛痛痛痛痛痛，老哥你能不能轻点啊？”

　　“痛死你算了。”

　　其实苏鲸洛对痛觉并不敏感，擦了两遍水之后就能够睁开眼睛了。她的心大，总觉得轻伤不下火线，单单依靠痛觉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模样已然狼狈成了什么样子。

　　苏鲸洛坐在沙发上病恹恹地冰敷着红红的眼睛，仍然身残志坚地观看美食大发现，并让鹿驰原让开点，他挡住他的视线了。

　　“哦天哪，这群奢侈的外国人，怎么连吃个披萨还要撒金箔。哥，你吃过这种撒了金箔的食品吗？”

　　鹿驰原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只有傻瓜才会吃。”

　　“哦，其实我还挺想尝尝看的。”

　　鹿驰原就不理解了，这姑娘的神经怎么就能这么大跳呢？明明距离她被泼辣椒水才刚刚过了半个小时，这姑娘竟然不哭不闹不娇气，没有任何追究凶手的意思，还乐呵呵地继续看美食大发现。

　　这姑娘心理素质好到可能高考那天睡过头了也能不慌不忙地抓起钥匙就往外冲。

　　“喂，你……你就一点都不在意刚刚发生的那种事儿吗？”

　　小姑娘的眼神不变，她继续乐天地盯着电视屏幕，“现在可不是什么在意这些东西的时机，我又不是专业干这行的，惩罚什么的交给警察叔叔就好了。鹿叔叔的家里的安全性这么高，他们能找到这里必定不是偶然。”

　　“哥哥，你觉得会有谁让他们来这儿呢？有谁有资格进入，有谁又能知道鹿叔的住址？”苏鲸洛的眼神陡然冷了下来，“哥，你要不要去接一下我妈妈和鹿叔？他们今晚十点的飞机，我担心他们有危险。”

　　鹿驰原一愣，他毕竟也生在这么个不小的豪门，豪门里面的恩怨交错复杂，他也被迫见证了许多，现下略略一思考就发了条信息，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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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鲸洛已经两天没来学校了。

　　商添曜从一开始的诧异，想着这家伙不会是考试考得太差了所以没心情来学校吧？在商添曜的心中苏鲸洛真的可以算的上是这个学校里最努力学习的人了。

　　再加上苏鲸洛考完试后那个略显哀伤的表情，不会吧不会吧，真的有人会因为考试没有照常发挥而抑郁在家里不来上学吗？

　　不会在考试的时候应付他过多的问题应付得太多而生病了吧！

　　商添曜越想越多，从一开始的诧异转变成了之后的担心。

　　后来他去问了邹平城，虽然说邹平城的屁事特别多，但是他还是一个非常关心学生的好老师的。苏鲸洛他好不容易抢到手的成绩单如此漂亮的宝贝学生，他自然非常在意苏鲸洛的状态。

　　但是他竟然没从邹平城的嘴巴里问到点什么，但是偶然路过的英语老师孔湫竟然就顺嘴回答了他的问题。

　　“鲸洛么，前两天打电话来说一不小心被辣椒水给泼了，要求在家里修养两天。”

　　“辣椒水？！”商添曜瞪大了眼睛。

　　那么乖一只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被无缘无故地泼辣椒水？！

　　“为什么你会知道？！”邹平城伤心了。

　　为什么鲸洛同学需要请假了，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打电话给他这个正牌班主任，而是去找了一个英语老师？而且还是一个不怎么到班里看晚自习的老师。

　　邹平城心里不平衡了。

　　邹平城现在很委屈。

　　“嗯。”孔湫点点头，他的眼睛隐没在灯管折射出来的灯光之中。“鲸洛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这种小摩擦难免会发生，邹老师，我觉得我们得发动一下班里的同学，好好照顾照顾鲸洛。”

　　商添曜心里惊讶，刚想要冲出办公室摸手机发微信去问问看苏鲸洛到底怎么样了，却被邹平城抓住了袖子。

　　“那个，商添曜同学啊，我知道你关心同学的心情非常急切，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也很能理解……但是现在，我非常想要和你讨论讨论你的月考试卷，只有这点分数的话可是当不上海贼王的。”

　　于是商添曜以一个下午都在办公室里接受各科老师的单补为条件，打听到了苏鲸洛此时此刻的境况。

　　真是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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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鲸洛其实非常乐得在家里宅那么多天。

　　鹿驰原那天晚上赶忙冲到机场，有一辆车想要追他们的尾，却被鹿驰原以高超的驾车技术给甩掉了。鹿驰原现在不知道该感叹一声suv真抗造，还是该感谢自己之前有一段天天跑出去和其他狐朋狗友们一起飙车的纨绔子弟时代。

　　他把人给带回来了，自然是有惊无险。

　　徐小妍和鹿元逐在车上就已经听他略略说过了苏鲸洛被泼辣椒水的事儿了，徐小妍心疼坏了。苏鲸洛其实对他百般强调，这事儿就不用和徐小妍说了，没什么用处而且还特别容易害得别人白担心。

　　鹿驰原自然没听这个小屁孩胡诌，他看见一直都显得很成熟懂事的女孩被徐小妍抱在怀里时诧异的神色和僵硬的身体，心里头一时不是滋味。

　　相处了这么多天，他自然知道徐小妍是怎样的性格。苏鲸洛很多时候莫名的乐天派一定是来源于她，基因真是个强大的东西，苏鲸洛有时候和徐小妍是那么的相像，有时候却又和徐小妍截然不同。

　　更多的时候，鹿驰原会觉得，其实苏鲸洛才是妈妈，徐小妍则是被她照顾得很好的孩子。

　　被拥抱的苏鲸洛非常熟练地给她妈妈热了牛奶，温声细语地把她哄睡之后才一脸冷峻地走到了鹿驰原面前，一上来便是质问。

　　“我应该说了一万遍，不要告诉她吧？”

　　“……我凭什么听你的？我是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