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在重点上

　　一中学生们自习起来很恐怖。

　　商添曜看见那一堆一堆的书和一个个埋头执笔苦写的人，忽然觉得有点恐慌。

　　近年来网络上关于刷题的看法真是越来越多样了，刷题的人还在继续刷，倒是给了九中人不少福利。

　　打着“我们不能做刷题的人”的旗号不知道反抗了多少遍老师布置作业，如果换做是一中附中的老师，可能会冷冷地说“你不做也可以，只要你家里有矿”，但是九中的学生们绝大多数视成绩如浮云。

　　他们以为自己长大了，其实都还是没有长大的孩子。在学校上学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是受到庇护的，我们不必要为了繁重的生活压力而喘不过气来，也不用为了下一步如何发展，下一顿该吃什么而发愁。

　　这是一段最平静的年岁。

　　这也是一段最狂妄的年岁。

　　他们大多在最狂妄的年岁里选择了桀骜，谁知道最后赔上了什么呢，毕竟命运的馈赠里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苏鲸洛没去多久就回来了，杨文渊知道的东西并不是很多。苏鲸洛打听到，陈天策教了她个把月，期间鼓励她要遵从内心的选择，最后她选择了文科。一中偏重理科，文科歧视很严重，杨文渊在这种氛围里夺魁并不严重。苏鲸洛看过了她的分数，她的文科分数其实和本校那些不怎么学文科的大佬们完全没法比——但谁叫大佬们不选呐，这就被杨文渊钻了个空子，可以风风光光地当好一阵儿文科第一了。

　　陈天策为什么突然要来当杨文渊的家教老师？虽然苏鲸洛人在国外，但一直和陈天策保持联系。苏泽川出手大方，陈天策不可能缺钱，苏鲸洛记得陈天策挺忙的啊，怎么突然间就有闲心思去帮助失意少女啦？

　　……或许他压根儿就是奔着苏泽川去的。

　　杨文渊也是苏泽川的孩子。

　　苏鲸洛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额心却忽然被人轻轻一弹，她刚想要仰起头怒骂商添曜，却发现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个神情寡淡，眉眼锋利的少年人。

　　“不要皱眉。”

　　李淳安的声音。

　　其实这句话是以前苏鲸洛常常对李淳安说的话。苏鲸洛此人仗着自己脸皮厚，特别喜欢去撩拨那些脸皮特薄，性格还挺冰山的闷葫芦。自从认识李淳安之后更是乐此不疲了，因为李淳安是闷葫芦中的闷葫芦，三棍子敲不出一个响屁来，不过人可诚实了。

　　苏小姐自己就谎言满天飞，说谎真的很心累，所以她喜欢和诚实的人打交道。也只有在诚实的人面前，她也能够敞开点自己的心扉。

　　闷葫芦李淳安特别冷，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动他，如果动他的人是个男的，那么李淳安可能毫不留情的一拳头就招呼上去了，可惜这人非常有底线，他不打女孩子的。越动他他的眉头皱得越紧，凸起的眉峰好似能夹死一只蚊子呢

　　苏鲸洛就特别喜欢动他，动完之后还得给他的额心来那么一下，附赠一句贱兮兮的“不许皱眉”。

　　苏小姐用这一招对付李淳安显得特别有用，苏小姐屡试不爽。但是苏小姐却没想到自己就这样给自己挖了一个深深的坑，她被自己的招儿给耍了。

　　“不要动她。”商添曜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不爽，只见他不着痕迹地插入苏鲸洛和李淳安中间。两个人的身量不差多少，就这样死死地瞪着对方，像极了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场面。

　　苏鲸洛心中哦呼一声，差点忘了。

　　这商添曜是九中的校霸，李淳安是一中的校霸，一山不容二虎，这两个学校的校霸一见自然是水火不融，刀光四溅。

　　苏小姐心道坏了，此时此刻的她多么想要联系一下渣男专业博导级别的陈天仰，向他请教一下如何才能做到端平一碗水。

　　众所周知一碗水端平是四两拨千斤的基础，苏小姐早就做好了以她这小小的四两拨开两尊千斤大佛的准备，“我请你们吃火锅。”

　　没有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问题。

　　就算是两个校霸一见分外眼红。

　　一顿解决不了那就请两顿。

　　苏小姐因为膝盖上那小到不能再小的伤，被商添曜禁了辣，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点了鸳鸯锅。

　　苏小姐不知道这天自己是遭了什么孽，竟然在火锅店里碰见了鹿驰原。

　　这世界真小。

　　她忽然一巴掌糊在脸上，S大就在一中和附中的旁边，而这附近的商场就这么一家，见到的可能性实在是太高了。

　　鹿驰原眉头一扬，走到苏鲸洛身边，“和两个男同学一起吃饭？我的好妹妹，这可真有你的。”

　　自从发现苏鲸洛乖乖学生的样子只是个假象之后，鹿驰原对她的语气就越来越阴阳怪气起来。两个人“好妹妹”“好哥哥”地叫来叫去，听起来兄恭弟谦和谐万千，实际上暗潮流动一触即发。

　　苏鲸洛甜甜地笑起来，“那哥哥又是来干什么呢？约嫂子出来吃饭吗？我可以去和嫂子打一下招呼吗？”

　　和鹿驰原一起来的是一帮男生，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一个寝室的舍友一块儿出来的配置。既然是鹿驰原诬陷她在先，那也别怪她出这一招了。

　　听见苏鲸洛声音的几个人连忙走来，捅胳膊肘的捅胳膊肘，拦胳膊的拦胳膊，“哎呦~老鹿你什么时候连女朋友都交上了？这事儿兄弟们怎么都不知道？好妹妹，谢谢你跟我们分享这个情报，你们这顿哥哥我们请了哈。”

　　苏鲸洛满意地看着鹿驰原被一干人拖着走。

　　一双琉璃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眼睛里头流转着一碗坏水，小狐狸似的。商添曜一看苏鲸洛这表情就知道她又又又又使坏了，不禁无奈一笑。

　　倒是李淳安的表情一然严肃如旧。

　　“商添曜，你和小洛是什么关系？”

　　哇哦，这话未免也说得太有歧义了一点儿吧，搞得听起来好像见家长哦。

　　苏鲸洛吐槽了一声。

　　“同桌关系啊。”商添曜的表情很懵，显然非常搞不懂其他人竟然不知道苏鲸洛是他同桌的这回事儿。

　　苏鲸洛有点儿有了把这大傻子给一巴掌拍死的冲动。且不说李淳安不是他们学校的压根儿不知道九中可以男女坐一块，而且同桌关系这种东西明眼人看得出来吗？嗯？

　　“哦，对了，反正这次千里迢迢来到一周一趟，那么我就现在把这东西给你好了。”苏鲸洛从书包里拿出来了一个中床，非常精致的小盒子，上面还系着粉红色的缎带，小盒子上天面还贴了了各种可爱的贴纸。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吧。祝你生日快乐！”苏鲸洛快速地把手中的礼物盒子推到了李淳安的面前，炸吧，炸吧，那双琉璃似的的大眼睛，好奇宝宝似的看着李淳安，像是在期待他的答复。

　　李淳安一脸冷漠的收回去，“也亏得你现在就把礼物给送给我了。”

　　“那我不就是第一个送你礼物的吗？”

　　苏鲸洛笑颜如花。

　　其实这不仅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更是唯一一个。

　　李淳安又抿起嘴巴来了。苏鲸洛和他待的时间长了，现在这样的可以看得懂他的一些表情反应了，像是这种动作大的，抿着嘴巴之类的，就表明他心情好了。

　　说起这个缘故来，还得算上他们上一次英语演讲比赛的时候。其实全班的同都并不知道李淳安的生日那一天，搜经络，跑到老师的办公室找资料，资料没找着，倒是找着了一堆同学的档案。

　　李淳安作为一中的年段前几号人物档案放在相当之高，苏鲸洛就那么一瞥，就撇到了，想要不忘掉都难。说来也巧，英语比赛后的第二天，就是李淳安的生日。

　　而且好巧不巧的是，第二天的英语比赛中，苏鲸洛作为附中的代表，正式战胜了李淳安。毕竟这天是人家的生日，把自己的胜利，人家的失败送给他当生日礼物，好像也不太对，所以当天下午苏鲸洛翘掉了领奖环节，偷偷跑到一中校外去给李淳安买礼物去了。

　　那还是李淳安小学毕业以来，第一次收到同学送的生日礼物。

　　李淳安虽然学霸和颜霸的名声在外，但是由于他校霸的名声以及冷冰冰的气质实在是吓退了大太多的花季少女，所以他在一中里竟然是没什么朋友的。

　　收到礼物的感觉其实有点儿奇怪。

　　商添曜忽然找起自己的书包来，他掏着掏着，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封面是装着冰块的柠檬汽水的可拆卸的本子来。

　　“哇，曜哥，你这本子到底是哪儿买的？怎么这么可爱，告诉我店铺名呗，明天我也去买一个。”

　　苏鲸洛眨巴眨巴眼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上天要这个远近闻名的大校霸，书包里老是能掏出这么些可爱的东西。

　　她忽然想起上一次去找冉椿湫时碰见的上天要正在调戏一个女孩子。

　　莫非……这玩意儿其实是商添曜买了，准备送给那女孩儿的？

　　“那什么同学，我并不知道明天是你的生日，匆匆忙忙之间，只带了这个东西送给你，你千万别介意。”

　　商添曜可能是作为猛男第一次送给另外一个猛男，如此可可爱的东西，两个人之间那种校霸相见分外眼红的决斗气场已经荡然无存。

　　李淳安愣了一会儿，显然在犹豫，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毕竟这么个可爱的小玩意儿，实在是有毁于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的气质。

　　商添曜这厢倒是先受不了了，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送了个礼物出去，竟然对方还敢不要？

　　校霸的解决方式就是如此的简单粗暴，李淳安表情，越是嫌弃，商添曜就越是想要它往李淳安那里推。

　　“小处男，不然你就接受了这份礼物呗，反正就是人家给你的一片心意，这方面要是不喜欢，你随便找一个公式什么的换掉就好了，这本子还是挺好用的。”件事情好像往不太对劲的方向发展了，苏鲸洛连忙跳出来解决问题。

　　这商添曜可真是可爱呀，遇到一个快要到生日，同学竟然还会记着给他送生日礼物的，哪怕这份礼物他有点儿拿不出手，哪怕这送礼物的过程有点儿羞耻。

　　苏鲸洛一时之间有点慷慨激昂，她心情又慷慨激昂起来，说话都特别容易，不过脑子。

　　“我看今天天气挺不错的，旁边又有火锅，美人相称，正正好集齐了天时地利人和，不然咱们就在这儿桃园结义一下呗？”

　　然后李淳安和商添曜两个人，只得不约而同的用一种看着神经病的眼神，莫名的看着苏鲸洛。

　　苏鲸洛：“……”

　　商添曜：“……”

　　李淳安：“……”

　　苏鲸洛也知道自己的发言确实有点尴尬哈，她现在尬的都快要在地板上扣出一个三室一厅来了。

　　苏鲸洛没想到自己这么尬的时候，还是鹿驰原人把自己整就出去的，直接鹿驰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飞快的掏出他那张漂亮的银行卡，刷刷两下，把两桌的账都给结了，然后拎着苏鲸洛的书包扬长而去。

　　“走，咱们回家。”

　　苏鲸洛相当之感动地看着他哥挺拔的背影，第一次觉得有个哥哥，原来是件这么好的事情，他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哥哥的背影是如此的伟岸。

　　果然，有需要才会产生好感。

　　鹿驰原表情，有点儿恨铁不成钢，他一边一手提溜着苏鲸洛的书包，一手提溜着苏鲸洛的领子，“我也是醉了，你那张嘴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就蹦出来了一个桃园三结义。”

　　“哥，你既然听我们讲话，你不讲武德！”

　　鹿驰原：“……”这难道是重点吗？

　　为什么这个小姑娘的重点总是这么奇怪？

　　苏鲸洛发现自己确实说话不经过大脑了。她飞快地分析了一下现状，然后发现他哥可能和他的室友们解释清楚一切之后，寝室的人就那么扒，在沙发的后座，直勾勾的盯下他们三个，并且使用了顺风耳技能，一字不落的听完了他们的讲话。

　　这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八卦？

　　还是说她苏鲸洛就真的就让人那么不省心到了这个程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