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永远的老师

　　“老商你已经好久没有和我们一起吃饭了~”张天仰闷头灌了一瓶啤酒。

　　商添曜一百年对手中的作业抓耳挠腮一百年说道：“什么叫好久？不是上个星期才刚刚聚过一次吗？你他妈能不能不要讲话，老子现在正在做作业呢。”

　　风一瞳撸了一根串，洒在烤羊肉上面的孜然和辣椒粉都随着她的动作一块儿落到了商添曜的作业上。

　　洁白的试卷就这样在两三秒里的功夫沾上了孜然和辣椒粉。商添曜把试卷一砸，撸起拳头，把风一瞳一顿揍。

　　“你小子故意的是吧！我这作业明天还要交的呢！”

　　商添曜没有下重手，风一瞳也随他胡闹，“我靠老商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很早以前就开始不写作业了吗？现在又装好学生有个屁的用！”

　　商添曜这才收了手，他十分心疼地拍了拍自己的卷子，慢吞吞地解释道：“因为......我也不想堕落下去了嘛。”

　　“呦，我们曜哥也觉醒了啊，这是看上了哪个妹子。”

　　“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我才没有呢，我只是觉得，”商添曜叹了口气，“我再这么混下去不是事儿，我总得给我自己的未来找一点出路啊。”

　　“呦呵，我们的大丧逼忧郁青年商添曜都觉醒了，难道你的人生道路上有什么奇遇吗？”张天仰拍了拍手，又开了一瓶啤酒，这次他并不准备一口闷，“给咱们说说嘛，毕竟我们之中，也就你有那个读书的机会了，我们都挺好奇的，一个读书人能和我们的命运有多大的不同。”

　　他们都是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家伙，那个孤儿院在一个小地方，资金不太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上学的。

　　商添曜虽然没能在一开始就得到上学的机会，怎奈何人家运气好，就是被一个挺有钱的人家给收养了。虽然以前的知识少得可怜的要命，但是起码有书读。

　　风一瞳这次长了教训，主动把自己的小板凳搬得远远的，和商添曜隔了老远老远。但是一边他又难以拒绝八卦的诱惑，耳朵还是不自主地往这儿探。

　　“我只是，最近遇到了一个性格非常奇怪的姑娘，她性格挺酷的，不像女孩子，对待学习的样子让我有点儿好奇。”商添曜顿了顿，如此认真地补充道，“我......并没有尝试过认真钻研一个知识，昨天试了试，感觉还不错。我想，我也得需要一个为之不断拼搏的目标才可以。”

　　“哦~不愧是我们善良可爱的曜哥~竟然这样就会被感染了~”

　　两个人并没有把这放在心上。

　　商添曜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如此，单纯，善良。

　　一开始他们还对商添曜有一丝丝的羡慕，但在相处的过程中也就释然了。像商添曜这种性格，要是把他放在社会上磨炼，估计到了明天就会被骗了个精光。把他放在一个有钱家里面养，养出这样天真可爱的性格到底也是不错。

　　张天仰忽然道：“你们想起那天我们在便利店里碰到的姑娘了吗？我还特记得，小姑娘那清凌凌的样子完完全全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啊！而且她的性格，又俏皮又一肚子坏水的，真是可爱坏了！老商她不是你朋友吗？下一次你就带她来一起吃饭算了！”

　　商添曜忽然一晒，“天仰，我记得你不是喜欢坏坏的小太妹样的吗？怎么还对那种干净小姑娘动了心思？”

　　张天仰的左耳和右耳各钉了三个耳钉，简直就要把“我热爱朋克风”给挂在眉毛上了。

　　“诶~人的审美总是多样的~我虽然的确更喜欢辣一点的啊，但是干净单纯的小姑娘也非常不错~如果能像我们曜哥这么单纯的那就更好了~”

　　“你滚！”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张天仰他喜欢那小姑娘的长相的时候，商添曜的心里忽然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

　　只是那么一点点。

　　————

　　小时候老师说过，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其实老师很早就已经提醒过了，要我们珍惜时间。

　　儿时的这点快乐时光最是易逝，但是小时候的我们却总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想要快点长大成人。

　　大人们用自己的呕心沥血悟出来的到底怎么老是不听呢？怎么没有享受到儿时的快乐，还辜负了长大呢？

　　我们为了长大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我们变得害怕孤独，渴望管教，渴望陪伴。渴望.......有人能够把自己放在心上。

　　真的，只要一个，只要一个就够了。

　　“喂，妈妈，吃饭了吗？”

　　“啊，还没呢，你鹿叔准备要带我去。”

　　“今天你特殊时期，不准吃冰的。不准向鹿叔撒娇吃冰淇淋喝冰奶茶，甜点少吃一点，小心明天冒痘。”

　　中午的苏鲸洛没法儿回家，她刚来这儿不久，也懒得向四周走动走动发现什么好去处。

　　只是叼了一包牛奶，买了个三明治，坐在树下一边给徐小妍打电话一边逗猫。

　　这只猫平常时间应该是商添曜在打理，食堂阿姨和门卫大叔看见了也会偶尔投喂一下。虽然它一只喵在校园里流浪了那么久，但是毛和爪子都还挺干净。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商添曜实际上也是一个细心又贴心的人呐。

　　“诶，你那个邻居哥哥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是J市理工大学哦。”

　　“鲸洛你要好好和邻居大哥哥学习哦！”

　　.......没听说过这个名儿，苏鲸洛顺手上网查了下，是个二本大学。

　　您到底有没有对您女儿的成绩心里有个点数！

　　“妈妈明天要和你鹿叔去出差，家里一时间没有人照顾了，鹿叔会让以前的老佣人秋姨和司机李叔过来照顾你。语气要好一点，平常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分给他们吃，妈妈不在，要和他们打好关系哦~”

　　徐小妍的嘱咐是那样的稀少，哪怕是像现在这样稀疏平常的念叨，苏鲸洛都没怎么听到。

　　现在一激动，差点有了要把这段话给直接录音下来的想法。

　　想想还是算了，那样太变态了。

　　徐小妍又非常少女地讲了点她和鹿元逐之间的那点儿事，苏鲸洛笑了笑，催她赶紧去吃饭，然后挂了电话。

　　中午的太阳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落在苏鲸洛的身上，她却并没有觉得很热。

　　继而把自己缩成很小很小的一团。

　　苏鲸洛一边啃三明治一边摸了摸猫猫身上顺滑的毛，“连你一只喵都有一个很爱你的主人。”

　　“我不知道你那个主人叫你什么名字，但我叫你陈天策好不好。”

　　“都是我在逗别人开心，什么时候，别人也能来逗我开心一下？他们都说爱我，但是连陪在我身边都不肯，为我加油呐喊一声都没有，甚至连问我一声新学校习不习惯的声音都没有听到。嗯？你也觉得我矫情？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女孩子嘛，这种念头就算我不想，也是会突然冒出来的嘛。”

　　“你就不要走了，陪我一会儿，陪我一会就好。苏鲸洛很快就能满血复活的。”

　　但是小猫咪并不能通人性，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意儿，它挣脱了苏小姐的怀抱，继而跑向远处。

　　它的身姿矫健，神情愉悦，比待在苏鲸洛身边的时间快乐了好几倍。

　　苏小姐还是第一次那么狼狈，身无归处，午饭简陋，只能在学校的长椅上凑合那么一中午，唯一的请求还被拒绝了，就连一只猫都不愿意待在她的身边。

　　嘛，人生嘛，就是这样的。

　　————

　　正午骄阳正好，身边是嬉笑打闹的同学，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周遭满是欢喜，我却觉得难过。

　　苏鲸洛半趴在桌子上，玩弄着一缕自己的头发，笔下继续默写着刚刚背下的英语单词。

　　虽然她平常看上去也常常是这样懒洋洋且毫不在乎的态度，但是像现在这般丧好像还是第一次。

　　苏小姐的满血复活失败了，她发觉自己好像已经被拖入了情绪的深渊，挣不开也逃不脱。

　　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浑身发冷，万念俱灰。

　　苏鲸洛知道，自己这是犯病了，可惜药不在身边。

　　她把长袖校服拢了拢，在一堆穿着短袖校服的男孩女孩面前显得格外的不同。

　　看到商添曜走来，苏鲸洛慢吞吞地爬起来，懒洋洋地给商添曜让了位，她的神情疲乏，好像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抽干了她身上的所有力气那样。

　　商添曜的手自然而然地划上苏鲸洛的额头，苏鲸洛讷讷地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你怎么这么凉。也没发烧啊，身体不舒服？”

　　苏鲸洛摇摇头，一句话没说，继续趴在桌子上一边躺尸一边背英语单词。

　　以前她犯病的时候，陈天策是怎么说的？

　　陈天策好像把一张硬卡纸拢成了一个喇叭的形状，大喊：“苏鲸洛你大胆地往前走哇！”

　　她最后无力地笑了笑，你不在的话我该怎么走。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所有勇敢无畏的样子只是装给你看的，你不在的时候我甚至连做做样子都做不到，你会怎么回答？

　　苏鲸洛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爬起来给了自己一个狠狠的巴掌。

　　苏鲸洛你是怎么回事！你要永远的记得，你今时今日的快乐生活，都是陈天策花掉了自己的命给你挣回来的！你争气一点，不要就这样随随便便浪费了人家的苦心！

　　所有人都被苏鲸洛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商添曜更是很不确定地问道：“同桌，你脑子......没问题吗？”

　　“你脑子才有问题呢，你全家脑子才有问题。”苏鲸洛忽然非常热血地一握拳，“我，苏小姐，社会主义接班人，永远的超兽武装爱好者，满血复活了！一切都是为了帝国的荣耀！我们杀过去吧！”

　　......这样看起来脑子更有事了。

　　————

　　高二四班的英语老师终于现身了。

　　之前几天好像是因为老师要回去给家里人处理丧事而不得不让别的老师代课。

　　这天本尊才姗姗来迟，苏鲸洛终于有机会瞻仰瞻仰他们班英语老师的样貌了。

　　苏鲸洛从小到大都是英语课代表，因为苏泽川频繁地把她带到漂亮国里，每次自生自灭的放养式管教都让苏鲸洛的英语口语赢来质一般的飞跃。不过到了九中，应该没有人会听说过她的名声吧？

　　苏小姐现在非常怀疑自己是不是觉醒了什么反flag的debuff，因为下一秒她就唰唰唰打脸了。

　　进来的老师毅然是不久前才见到的孔湫。

　　.......世界真小。

　　“鲸洛，怎么你也在这个班里啊。”孔湫眨巴眨巴眼睛，“我早就听说过你英语口语非常不错了，不然我们这个英语课代表就由你来担任吧。还有，等等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要亲手交给你。”

　　苏鲸洛发誓她以后再也不乱立flag了。

　　九中的课依旧随意散漫，苏鲸洛中午自个儿太作了，只叼了一袋子牛奶，那个可怜的三明治只被咬了两三口就被贡献了垃圾桶。她早上又什么都没吃，现在饿得昏昏沉沉，跑到孔湫的办公室都像是钓着一口仙气儿那样，飘飘然得像是一点儿力气都没。

　　“老师，您找我啥事儿。”

　　“我在整理陈天策的遗物中，发现了一封他写给你的信。上面满是鼓励的话什么的，内容很正确，所以我想着，还是把这封信带来给你好了。”

　　刚刚还昏昏沉沉精神不济的苏鲸洛忽然呼吸一窒，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孔湫递给她的那封薄薄的信。

　　陈天策……竟然给她留了东西？

　　苏鲸洛的手几乎都是颤抖了的。

　　————

　　鲸洛：见字如晤。

　　我隐隐约约窥见了自己最后的命运，却忽然注意到好像还没给你留点东西，你是我最棒的学生。

　　老师我啊，这辈子做了很多后悔的事，最让我愧疚的还是，没能再多为你做一点事儿。我特别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只，眼睛特别戒备地盯着我。我当时就想，苏泽川怎么可以这么混蛋，一个好好的人竟然能被他养成这个样子。

　　后来，我如愿成了你的家教老师，我就想着啊，能不能尽力再多给你一点东西。不过最后我好像也没做成什么事。鲸洛，还是那句话，你勇敢地向前跑！或许别的人搞不懂你现在做的是什么雄伟的大事，或许他们不了解你踽踽独行的痛苦！你要坚持，不要放弃，时间会给予你应有的一切！

　　老师还有一件意愿，想要交给你。

　　可以帮我找到一个叫陈天赐的孩子吗？可以在你长大之后代替老师好好照顾他吗？

　　你的永远的老师：陈天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