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姑娘今天心情不好

　　放学之际，班里的同学走得七七八八。

　　夕阳大片大片地涌进教室，教室里的一切都被渲染得金灿灿的。

　　少年说，“对不起，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太可爱了吧。这句话、这真么软的一句话，听起来压根儿就不是一个校霸应该说出口的吧喂！

　　苏鲸洛那颗沉寂很久的心忽然沉重而又缓慢地跃动了一下。

　　她不大习惯地移开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嗯。”

　　——

　　开学的头一个星期过得还是挺快的。

　　刚开学的时候，不论是哪个任课老师，都会念在你还是个新兵蛋子的份上手下留情。

　　等你的假期综合症好得七七八八的时候，才会掀开伪装，露出真实的皮囊。

　　苏鲸洛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等到了过来接她的鹿驰原。

　　她是真没想到鹿驰原回来接她。

　　“哥，怎么是你来了啊？”

　　鹿驰原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苏鲸洛，“爸最近很忙。我接你是顺路。”

　　顺路个鸡儿，谁不知道S大坐落在一中附中那边？九中和S大完完全全是南辕北辙的好吧？

　　他们家就在九中和S大偏S大的那边。

　　于是苏鲸洛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个，哥，你能不能把我送到一中去？我要去找个同学。”

　　鹿驰原的眉头果然迅速地皱了起来，勉力维持的好哥哥形象骤然崩塌，露出了里头狰狞的真面目。

　　“你找那边的同学干什么？莫不是要约着一起打游戏？”

　　鹿元逐作为苏泽川的一大牌友，和苏泽川相处的时间绝对不少，自然也会将一些狗血事儿带回去吃饭的时候唠嗑。

　　苏泽川是一位很神奇的父亲，他对儿女的要求很高，但是明明心里对谁越满意，嘴上的嫌弃也会越多。

　　苏鲸洛那几件寥寥无几的出格的事儿就被他翻来覆去的讲。作为一个还算成功的生意人，苏泽川其他的不行但这口才是一绝，苏鲸洛那几件无伤大雅的黑历史经过他那添油加醋地一描述，究竟变成了什么奇怪的模样，苏鲸洛已经完全不好奇了。再加上人的以讹传讹能力实在是太过可怕，苏鲸洛已经对自己的名声不报任何的希望了。

　　于是苏小姐仰头看天，“我去问他几道竞赛题。不去打游戏。”

　　虽然说上一次被那位扯着讲题的时候，他们的确是在网吧里。

　　但是在网吧里也不定要打游戏的，是吧？

　　.....这话说出来连苏鲸洛自个儿都不信。

　　于是她麻利地把包里的试卷拿出来，拍在副驾驶上，等着她哥什么时候红灯的时候转过头来瞻仰一下。而后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缩成一个球，看着窗外流动的云彩。

　　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怀疑确实不太好受。

　　她好像有点儿理解商添曜了。

　　那位集学霸、颜霸、校霸三位一体的神人已经站在一中校门口等她了。

　　“嘿，小处男，好久不见了。”

　　苏鲸洛快乐地挥了挥手。

　　正当苏小姐准备挥别鹿驰原的时候，发现这家伙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车给停好了。

　　抓着苏鲸洛一不小心落在座位上的试卷，朝他们这儿走过来。

　　苏小姐的手一顿，鹿驰原不会已经听见她刚刚说了些啥吧。

　　只见鹿驰原的眉峰一挑，“小处男？你们学生现在的称呼都变得这么开放了吗？”

　　苏鲸洛一只手糊到自己脸上。“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那位一中的神人名叫李淳安。他们是在英文演讲比赛上认识的，因为主持人一不小心就把李淳安的拼音读成了“李处男”，把在场的老师同学们给狠狠的笑到了。自那以后，李淳安“处男”的名号就千古流芳了。

　　然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进了星爸爸，他俩坐在一个桌子上快乐地讨论数学题，鹿驰原在一旁写自个儿的作业。

　　苏鲸洛无奈地看了眼鹿驰原，这家伙几天前还非常不待见她呢，怎么现在忽然变了性？

　　某人大概是为了监督自己的“妹妹”，以防她又干出什么有辱家风的事儿吧。

　　苏鲸洛第一次觉得被人放在心上到底是多么操蛋的事儿。

　　“他是怎么回事？”李淳安的表情冷冷的，问。

　　李淳安虽然长了一张好看的足以进攻娱乐圈的脸，但是班上的同学毫无把人往那儿劝的意识。

　　不仅是因为把这样的人才送进娱乐圈了有愧于国家，更是因为这人面瘫。

　　面无表情就是他的所有表情。

　　苏鲸洛是费了很大功夫才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他的情绪的。“处男语”比c语言困难一百倍。

　　“嗨，我们家乱成一锅粥啦。”苏鲸洛耸耸肩，表示这档子糟心事儿她不想提。

　　李淳安并不八卦，继续解题。

　　这徐进有点门路，竟然有李淳安没有做过的竞赛题。

　　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李淳安背着书包一挥手就潇洒走了，活像江湖上来无影去无踪逍遥自在的大侠。

　　苏鲸洛还在领悟最后一道题，走路不看路，差点在楼梯上摔了个狗吃屎。

　　还是鹿驰原提溜着她的书包肩带才把人无伤地带出了星爸爸。

　　“苏鲸......”

　　“等下！别说话！你洛爷我快参悟到了！”

　　鹿驰原的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苏鲸洛一句亢奋无比的话给拦下了。

　　这声音亢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刚买了一本“成仙秘籍”呢。

　　鹿驰原最后一点耐心都要被这小家伙消耗得啥都不剩了，把人扔到车子的后座就发动了车子。

　　走到一半的时候，苏鲸洛终于参悟了，而且差点真的登仙了。

　　“哦哦哦哦哦哦！！！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怎么可以这么玄妙！！！”

　　苏鲸洛把试卷豪气万丈地一拍，睁大的双眼兴奋得就跟下一秒就可以射出金光来似的。

　　她开心地差点跳起来，然后果不其然，头在坚硬的车壳子上狠狠地一撞，差点升天。

　　“痛.......”

　　鹿驰原嗤笑了一声，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

　　————

　　苏鲸洛和那些数学题死磕到底，浪费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

　　洗了个澡好不容易才洗去了被数学题折磨地身心俱疲，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半，然而她还没开始写作业。

　　苏鲸洛：“.......”

　　没关系，明天就是星期五，晚上补个觉就行了。

　　写到一半的时候竟然收到了商添曜的微信。他竟然在这个点问题目？

　　商添曜的微信头像是白底黑字的“不吃香菜”，昵称是个干净利落的“曜”。

　　苏鲸洛飞快地回：“一题一声洛爷。”

　　“好。”

　　不知道为什么，晚上的商添曜显得特别乖。

　　还没等苏鲸洛邪魅一笑呢，微信就开始疯狂“蹬蹬瞪”起来，这家伙竟然一口气发了十七道题。

　　还他妈是连着的。这家伙估计开始做试卷了，然而一题都不会。

　　苏鲸洛差点被这混蛋气笑了，想把你洛爷我累死啊。

　　苏鲸洛直接打了视频过去，商添曜那边接了一下，又慌慌张张地关了。

　　曜：我这边没WiFi

　　小酥打：那你平常怎么打游戏？

　　这个微信名还是苏鲸洛收拾好行李，时时刻刻准备离家出走的时候准备的。

　　她那时想着到时候就靠帮别人游戏代打来混一口饭吃。小酥打就是“小苏代打”的简写。

　　曜：去网吧蹭

　　苏鲸洛：“......”

　　她想象了一下某位校霸贼兮兮地蹲在网吧的旁边，只是为了蹭网打游戏的场面。

　　好可怜哦。

　　于是苏鲸洛非常贴心地给他发了语音过去。

　　其实商添曜这个人不傻，就是基础非常不牢罢了，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听课了。

　　忽然，她的QQ闪了一下，苏鲸洛退出来看了眼。

　　冉椿湫给她发了条信息。

　　冉爷：鲸洛，你觉得我行吗？

　　——

　　小时候看超兽武装，听着主题曲上一句“燃烧热血，挥出最后一拳”。

　　要是挥出最后一拳仍然没有解决问题怎么办？那就继续燃烧热血，再挥一拳呗。

　　如果热血燃烧干净了怎么办？那就像星矢一样燃烧生命吧。

　　燃烧吧燃烧吧，等你什么也不剩下了，你就会发现，原来重要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燃烧自己。

　　如果你一点儿也没付出就把问题解决了的话，别人不会歌颂你的强大；如果你把自己燃烧殆尽还没解决问题的话，他们就会一边为你一边哀悼祝你一臂之力，说你好坚强好厉害。

　　其实，人生这个问题，说到底，都是无解的。

　　苏小姐这辈子都豁达乐观，以“从不累着自己”为唯一的行事准则，唯有在数学题上面钻牛角尖。

　　老子就不信老子这辈子还算不出个有解的答案了。

　　不管是数学，还是人生。

　　她对自己的人生迷茫却充满了自信，却不知道要该如何给别人指点江山。

　　——

　　小酥打：风风雨雨，洛爷陪你

　　小酥打：然而在洛爷的字典里，就没有不行两个字

　　——

　　苏鲸洛打了个哈欠。

　　她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自己竟然这么受欢迎，一会儿是叛逆学霸少年的家教老师，一会儿是失足少年贴心大姐姐，一会儿又是和作业死命奋斗的苦逼学生党。竟然一个晚上就把三个职业都给体验了一个遍，还真是活力逼人！

　　昨天刚刚体验到什么叫做青春的苏小姐就在早上的时候面临了一个大难题。

　　论刚起来一家人就原地蒸发了是什么感觉？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昨天鹿驰原说他有早课早上没法送她。

　　今天鹿元逐要跑出去出差，凌晨三四点就带着徐小妍去赶飞机了。

　　只剩苏鲸洛一个人在家，而且还有二十分钟敲铃。

　　淦。

　　只能怪她太懒，回来那么多天都没有去好好地熟悉一下公交车和地铁。

　　不过好在苏小姐一个人生活的经验过于丰富，对熟悉的路线的记忆又很棒，搭了一辆公交车，堪堪在上课铃响最后一分钟赶进了教室。

　　苏小姐差点儿就要给自己竖个大拇指了。

　　她今天来的确实是挺晚，就连商添曜都已经乖乖地坐在座位上早读了。

　　苏鲸洛打了个哈欠，她忽然发觉自己还没吃早饭。

　　果然兵荒马乱的就是非常不对，不然，就像她这么热爱生活的人怎么可能会放弃享受早饭？

　　“起迟了？”商添曜问。

　　苏鲸洛摇摇头，“走到一半，有点迷路。”

　　.......第一次听说有人上学上学上着迷路了。

　　苏鲸洛刚想打哈欠，忽然意识到坐在她旁边的某人好像还欠她一点东西，于是兴致勃勃地回过头质问，“你那几声洛爷，什么时候还？”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就以让别人叫自己爷为乐呢？

　　商添曜不止一次地觉得这很羞耻，“我堂堂校霸，怎么可以......”

　　“呦，这个时候承认自己是校霸啦？”

　　她又逗了几句，商添曜就转过头去不理她了。

　　苏鲸洛是真的困，而且面前的课文实在是太催眠了，她读着读着就迷糊过去。

　　头一点一点的，小鸡啄米似的。

　　她在装睡上毫无经验，几乎一下子就被邹平城给抓住了。

　　“你昨天去干什么了？怎么这么困？”

　　苏鲸洛的话再一次没经过大脑，“我去思考人生了。”

　　“思考出了什么？”

　　“燃烧热血，挥出最后一拳。超兽狂野，撕裂无限空间。超兽武装永远的神！”

　　话音刚落，苏鲸洛的瞌睡忽然就醒了。她万分尴尬地抬起头来和邹平城面对面。

　　这还不算什么，因为全班的视线都聚集在了苏鲸洛的身上。

　　苏鲸洛尴尬得要命，脚趾几乎要在地板上抠出三室一厅来。

　　苏鲸洛忽然感到自己的后背被戳了戳，她回过头去，对上唐衷那双笑眯眯的眼睛。

　　“就连你也笑我！”

　　“没有，”唐衷努力忍笑，“我是来找你要数学试卷的。怎么样，和学神探讨出什么东西没有？”

　　“......我被笑了你也不爱安慰一下，还一块儿笑。而且就知道惦记着我的数学试卷，渣男，没爱了！”

　　苏鲸洛气呼呼地从书包里掏出数学试卷，啪嗒一下摁在唐衷的桌子上。

　　小姑娘今天貌似格外暴躁，到底是谁惹了她，心情这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