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呦，又在这边撩小男生？”

　　熟悉的声音从窗边传来，苏鲸洛抬头去看，果然是冉椿湫。

　　“撩什么小男生，你洛爷我就没撩过小男生。”苏鲸洛直起身来，倚在墙边盯着冉椿湫，“你这么千里迢迢地跑过来找洛爷我，是有什么事要我帮你吗？”

　　冉椿湫轻轻巧巧地一点头，苏鲸洛把自己的试卷放在了唐衷桌上，正刚刚出班门呢，就看见唐衷迎面走来。

　　这人.......是会瞬移还是会影分身之术？

　　苏鲸洛猛地一回头，只见还有一个唐衷正坐在座位上，慢腾腾地对比着他俩的数学试卷。

　　苏鲸洛的吐槽没有经过大脑：“你是阿尔卑斯的弟弟阿尔卑微吗？”

　　唐衷：“.......”

　　冉椿湫：“.......”

　　苏鲸洛：“.......”

　　冉椿湫一手拍到苏鲸洛的背上，“兄弟，我也不知道你那些奇奇怪怪的绰号是怎么取出来的。不过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站在你面前的这位，是唐衷的双胞胎弟弟唐陌，你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还猜对了。”

　　不过比起唐衷那双总是笑嘻嘻的眼睛，这位唐陌可就要比他哥严肃太多了。

　　看上去挺靠谱，也挺可怕的。

　　苏鲸洛对他道歉一声，继续跟着冉椿湫向前走，“湫湫，我们去操场上转一圈呗。”

　　苏鲸洛才刚刚到这学校不久，还没有参观过一遍。

　　“我们下午再去操场，可以先陪我去办一件事儿吗？”

　　冉椿湫的情绪不是很好，或许一会儿要办的事是他极不愿意面对的那种。

　　苏鲸洛安慰道：“行啊，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陪你去。”

　　虽然听起来像是玩笑话，但是，冉椿湫知道苏鲸洛说的是真的。

　　172的小姑娘眼瞅着挺高，但是在男生面前还是显得小小的一只。那个时候他俩还在网吧里混，然后冉椿湫被仇家寻仇了，小姑娘也是像今天这样豪气万丈地说了句“刀山火海我也陪你去”。她一路带着他逃，两个人一块儿翻进附中的墙，小姑娘还在那个时候受了伤，脖子上的那条疤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

　　小姑娘的颈线很好看，脖颈修长白皙，扎高马尾的时候尤其好看。

　　只不过，受了伤之后，小姑娘就没再扎过马尾了。

　　冉椿湫咬了咬下唇，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那样慢吞吞地开口道：“我爸那破烂公司地资金链周转出了问题，我外婆终于被他俩那破事气出病来，她住了院，胃癌。癌症是个烧钱的玩意儿，医院就像个无底洞那样，我妈砸锅卖铁了才把医药费给凑够。我爸嫌我妈是个赔钱玩意儿，离婚了，和三儿跑到国外去了。我妈身上没几个钱，外婆撑了一年，没挺住。”

　　他眨了眨眼睛，“我以前一直以为这玩意儿只有小说里会发生，我之前巴不得他们赶紧离婚，我之前特别看不起那些穷逼，直到现在我.......我，我才明白什么叫做有人住高楼，有人一身锈。”

　　苏鲸洛“嗯”了一声，垂下头去。

　　他们每个人都被时间啊，命运啊，推着，无奈地向前走。

　　没什么会回过头，没什么会停留，也没什么会被剩下。

　　他们都是名为时代的洪流流过之后剩下的小石子儿小沙粒，风一扬，什么都没留下。

　　苏鲸洛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当一个安静地倾听者。她确实也没有那个立场对冉椿湫说些什么。

　　他们一起到了教师办公室，苏鲸洛帮冉椿湫一块儿填了助学金申请，冉椿湫回班拿东西，苏鲸洛就继续帮他填。正正好碰见了上午逃课到操场上打球又被邹平城给抓回来的商添曜。

　　商添曜的道歉一如既往地迅速，他的眉眼俊朗，一正经下来就显得分外可信。

　　也就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人是典型的“积极道歉，死不悔改”的那类人。

　　商添曜被训着训着，好像不知道哪句话说漏了嘴，竟然又被邹平城揪到作业没做。

　　于是又被逮着又发了一套新的作业，就站在办公室里做。

　　而且手机又被收走了，就算商添曜想要使什么小手段也没法儿。

　　也不知道邹平城是不是在这间办公室里随便搜刮了一张试卷就往商添曜的手里边塞，竟然是一张物理试卷。如果是语文试卷的话商添曜也能哔哔出几句话，但是面对这张物理试卷，他就束手无策了。左顾右盼后，竟然蹭到了苏鲸洛的旁边来。

　　“同桌，”他用商量的口气说道，“电脑借我用用呗。”

　　其他老师的年脑仍在黑屏状态，也就苏鲸洛手上的这台还在使用中。

　　这大傻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从电脑后边探出脑袋来。电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显得那双颜色分外黑的眼睛格外的大。

　　他是在卖萌吗？

　　苏鲸洛一眨眼睛，道：“不行，我这电脑还要用，你不会的可以问我。”

　　商添曜从善如流，“同桌，教我。”

　　苏鲸洛眨了眨眼睛，得寸进尺道：“不行，你要叫我洛爷。来，跟我说一遍，洛爷教我物理吧，求求了！”

　　这是什么恶趣味啊！

　　这是一个女生应该拥有的恶趣味吗？！

　　商添曜誓死不从，“一个称呼而已，没有必要。”

　　苏鲸洛叹了一口气，“可是下一节是体育课哦，如果被老邹扣在办公室的话，说不定就少了一个在操场上驰骋的机会了哦？”小姑娘把手指搭成一个塔尖，下巴搁在指尖上，抬眼去仰视商添曜。

　　仰视这个姿势显得女孩的下颌尖尖的，眼睛格外得大，商添曜还看见了她长长的下睫毛，显得楚楚可怜。

　　这人、这人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是自己开始先使坏的，怎么还一副这么可怜的相貌！别人看了都会以为我在欺负她吧！

　　眼看老师就要进办公室了，苏鲸洛忽然“腾”地一下换了脸色，“不会做是吧？不会做同桌教你。”

　　“让同桌看看，这是一道比较电势的题......教你一个诀窍，离正电荷越近的电势越大......你问为什么，你傻啊，电势顺着电场线降低，电场线就是从正电荷这延伸出来的，它不降低谁降低.......”

　　冉椿湫听着苏鲸洛的语气逐渐暴躁，露出了一个笑容。

　　于是苏鲸洛和商添曜就在办公室里掰扯了一个课间加一节体育课才把这张试卷掰扯完。

　　上完课回来的邹平城看到商添曜写完的这张试卷，笑得牙不见眼。

　　“我让鲸洛给你坐同桌果然是对的！”

　　“不错，太不错了，添曜，你的这股学习劲头一定要保持住！”

　　商添曜罕见地被老师这么和颜悦色地对待了，一时之间，竟然有点儿不好意思。

　　苏鲸洛敏锐地察觉到了商添曜脸上的这一情绪变化。

　　这家伙不会以前从来都没有被老师夸奖过吧？

　　商添曜的脸上有一丝薄红，“以后，我有不懂的问题的时候，能不能来请教你？”

　　苏鲸洛眼睛一眨，上下唇瓣一碰，一句话再一次不经大脑地蹦了出来，“我才没有那么难教的学生。”

　　商添曜的脸上有异色闪过，转身要走，苏鲸洛眼疾手快地扯住了商添曜的袖子。

　　也不知道是小姑娘挺有力气的，还是大校霸故意放水，商添曜竟然就真的被她这样扯住了。

　　“要我教你可以，不过你上课不可以不听。”

　　下午的课上商添曜又消失了，接了个电话就跑得无影无踪了，一看就没有把苏鲸洛的话放到心上。

　　苏鲸洛狠狠地踹了一下商添曜的桌子。

　　商添曜的桌子上没放什么书，被苏鲸洛踹了一下就左摇右晃地打着转儿，就跟它的主人一样不求上进、吊儿郎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是真的想要认真教商添曜的，中午的时候教学大纲都一本正经的写好了。

　　算了，不气不气。

　　九中的学生上课不积极，老师也没什么教学热情。

　　占了课还要被学生怼，而且不论他们再怎么热情洋溢，这成绩也如同死水一般怎么扑腾都上不去，久而久之，老师都懒得管了，于是，九中的同学们还快乐的留有上很多美术课啊音乐课啊体育课啊这种功能课的时间。

　　下午第一节是电脑课，苏鲸洛回班的时候特意去冉椿湫那个班晃了一下，跟他打了个招呼。

　　苏小姐真心把冉椿湫当朋友，也知道现在自己对于冉椿湫来说就像跟浮木似的。

　　苏小姐小时候也有一段特别绝望的日子，那时候，就连天光也是荒凉的。

　　幸好，她在荒凉天光里遇到了陈天策。陈天策是她的浮木，只要看到他，她就觉得生活还有那么一丝的希望。

　　她打心底地理解冉椿湫，也打心底地希望冉椿湫过得好一点儿。

　　她把中午专门替商添曜写的计划本给了冉椿湫。两个人的学力都差不多，都是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她站在窗边和冉椿湫说话，几乎是俯视着这个平日里比她高出许多的男孩。

　　她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那些男生特别喜欢用这个姿势和女孩子聊天，因为这样俯视过去，坐在里面的人总会下意识地抬起头，里头的不自觉带上的仰慕之情让人拒绝不了。

　　她漫不经心地四处看了看，忽然看到了和她一个姿势倚在窗户边的商添曜。

　　眯着眼自习看过去，发现商添曜正在和女孩子说话。

　　商添曜神采飞扬，姿势慵懒，女孩儿用一种仰慕至极的眼神看着他。

　　还和我说女生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呢。果然男孩子都是大猪蹄子。

　　靠，她怎么能和商添曜用一个姿势？

　　她表情不是非常明朗地强迫自己站直，匆匆结束了和冉椿湫的对话。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对话的最后，冉椿湫这么问道。

　　“对我的朋友好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苏鲸洛朝冉椿湫笑了笑。

　　现在正直九月，明明是万物萧条的秋天的气息了，苏鲸洛眼里的活气儿实在是过于明朗。

　　明朗到腊月花开，久旱甘霖，万物复苏，明朗到世界本该就这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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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添曜一下午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是跑去打球了还是去撩女孩子了。

　　苏鲸洛过早地就感受到了老师的无奈。

　　放学之际，苏鲸洛敲了敲唐衷的桌子，找他要数学试卷。谁知道这家伙直接抱着她的数学试卷不松手了。

　　如果是平时，那么苏鲸洛给了就给了，不论什么时候还她都不是很有所谓。

　　但是今天一中那边教职工要考试，罕见的不要晚自习，她要跑过去讨教那家伙几道题。

　　“等等，等等，再借我看一会儿。这道题我有点头绪了！”

　　“别啊，我晚上还要拿卷子请教大神的！等明天我请教完了再给你看，绝对给你一个比我的漂亮一百倍的解法！”苏鲸洛继续和唐衷拔河。

　　“真的？”唐衷骤然松了力，苏鲸洛一个趔趄往后倒，被商添曜给稳稳地扶住了。

　　商添曜的手上拎着一袋子零食，很显然，刚刚跑去小卖部消费了一通。

　　好啊你啊一下午不上课竟然跑去小卖部逍遥快活了。

　　苏小姐虽然端着一副豁达乐观正人君子的人设，但实际上小算盘打得挺响，记账本翻得挺快。

　　她只是乐得让自己保持愉悦的身心，实际上记仇得很。

　　于是恶劣地勾了勾嘴角，“跑去给哪个小女生买零食了？要不要同桌我帮你参谋参谋？”

　　怎么又这么恶劣了，明明自己的腰还在我手上。

　　商添曜不跟她计较，非常绅士地把手收回来。

　　“去给一个会给我讲题的女孩子买的。”

　　苏鲸洛被噎了一下，妈的，这家伙不就是在明里暗里地指她不好好给他讲题吗？

　　今天她就告诉这家伙，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苏鲸洛更好更负责任的家教老师了！

　　“是嘛，那她题目讲得肯定没有我好。起码，成绩应当是不如我的。”

　　商添曜没有再说话，苏鲸洛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从小到大，就只有苏小姐气别人的分儿，她很少被激怒到这个程度上。

　　于是也不管涵养不涵养，人设不人设的，直接火药十足地问道：“你下午为什么没由来听课？我不是跟你讲了吗，如果你想要认认真真地写作业的话，听课是必不可少的。”

　　商添曜把零食拎到苏鲸洛的桌子上。

　　“她的成绩跟你一样好，讲题目也很棒。”

　　“下午没来听课是我不好，让你失望了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

　　“你别气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