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池莱

池莱热爱她在曼哈顿的工作，非常喜欢住在城市里，在充满阳光和活力的街道上漫步。但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仍然能感觉到丈夫在床上的幽灵般的存在。不是她想让陈布跟她一起去，一点也不。但是在她的床上有个人的安慰是她想念的。

然而，更奇怪的是，她依偎在童年的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冬天的微风从窗户吹进来，她一点也不怀念。她本来打算在婚礼结束后的第二天早上，也就是明天早上回纽约，但现在她却想再多待一天。她赤裸的双腿上长出了鸡皮疙瘩，她抓起一双盖在脚板上的法兰绒睡衣裤穿上。窗子似乎在向她招手，她走过去。虽然天空开始亮了起来，但还不到黎明，窗户上的圣诞灯光使人很难看清黑暗。灯泡烧了一夜很热，所以她用T恤的前端把它夹住，拧开，灯灭了，她可以看到外面，看到的景象使她笑了。

暴风雪来来去去，留下了几米的新落的雪。房子的南面有常青树，上面结了一层白霜。越过海洋，地平线正在变色，闪烁着金色的光芒，预示着黎明的到来。太激动人心了，池莱知道，这场风暴将使一些客人无法参加婚礼。那些从很远的地方来的人，从洛杉矶、伦敦和休斯敦，已经到了城里，当地人会毫不费力地赶到的。但她预计，昨晚从周边城市驾车赶来的一些人将不会出席。不过没关系，前一天晚上的暴风雪看起来是个坏兆头，但是今天早上，她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这将是完美的一天，她穿上一件厚厚的法兰绒长袍，把它系在腰间，然后离开了卧室，想小便的欲望悄悄地向她袭来，现在膀胱的压力相当持久。但是今天早上她有优先权，在做任何事情之前，她必须履行她对未来嫂子的承诺。她必须叫醒池心远。她哥哥睡得像死人一样。甚至连他的闹钟也不能叫醒他，不管它设定得多响。于是池莱接受了这份工作，悄悄地，因为还不想吵醒她的父亲，她轻轻地走下大厅，来到池心远的房间，准备在进门之前轻轻敲门。

然而令她吃惊的是，门开了，“不行，”她低声说，嘴角浮起一丝怀疑的微笑。池莱简直不相信池心远今天早晨在她面前站了起来，她走进他的房间时，确实敲过一次开着的门，但就在里面，她停了下来，困惑地盯着床。他还有一条羽绒被和四五个枕头。但是池心远并没有躺在床上，似乎也没有因为前一天早晨的事而感到不安。她想了想，才意识到那是多么可笑。她哥哥一生中从未铺床。

池莱叹了口气，暗自微笑。前一天晚上，池心远一直坐在他们已故母亲的客厅里看书，担心着婚礼。如果他没有躺在床上，她就会以为他在房间里壁炉前的沙发上睡着了。

“今天早上你会变得很僵硬，小弟弟，”她边走边说，屋子里很安静，很黑，很冷。在楼梯顶上，她停下来把暖气开大，然后开始下楼。门厅里有一种柔和的幽暗，黎明前天空弥漫的光线给了她足够的光照。池莱向左转，沿着走廊走进房子的南翼，走进了池心远昨天晚上表示不想嫁给唐娜的那个房间。她不知所措地回到门厅，站了一会儿，先往楼上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前门，想知道池心远昨晚不是睡在自己的床上，就是睡在客厅里，会睡在哪里，过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她眼角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当她转身盯着楼梯旁的衣橱时，她的皱眉加深了。门半开了几厘米。她打开门，看到里面的地板上有一个空的铁丝衣架，上面放着一堆靴子和鞋子。几条围巾和手套从架子顶上掉了下来，一条长长的羊毛围巾从上面垂下来。另一个衣架被拉出来，挂在一个奇怪的角度。有人匆匆出去了。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形象，一个关于前一天晚上的记忆，当时她听见池心远在她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半睡半醒地走出房间，看见他在衣橱里翻来翻去。

晨光很快地掠过休战路上，太阳以令人不安的速度从东方升起。天空比池心远见过的任何地方都要蓝得多，一路上在田野里长出的野花，似乎都是从色彩调色板上画出来的，鲜艳得大自然决不会创造它们。事情似乎并不是不真实，而是太真实了。更好。更富有。甚至连他闻到的空气都比他所知道的任何空气都要香。

自从他穿过面纱以后，他就有了这种感觉，但直到早晨来临，他才领会这种感觉。关于多萝西和彩虹的想法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他从平凡的生活到这个不同寻常的地方的改变是震撼的。这超出了他的想象，超出了他所希望的一切。许愿要小心，在他所有的秘密沉思中，他从来不想被追捕。当他们继续他们的旅程时，神话猎人的幽灵笼罩着他，他知道自己对周围的环境应该感到的惊讶被掩盖了。

现在，早晨已经来临，威胁似乎更加真实。他想知道面纱之外的这个地方是否真的像它看起来那样不可思议，或者仅仅是迫在眉睫的暴力威胁使它显得那么锐利，那么生动，他们继续向东穿过森林，正如冰夷所说的，很快就到了它的边缘。

天空已经开始变亮，在那奇异的灰蒙蒙的晨光中，很容易辨认出休战的道路。有一座缓缓的斜坡，高高的草在微风中摇曳，带着生长物的香味，山脚下有一条从北到南的路。这条路只有一条泥泞的小路，勉强能容得下一辆车，尽管他没想到在面纱的这边会有这么多车，更有可能是马车之类的。池心远并没有费心去向他的同伴们证实这一猜疑，但他仍然感到信心十足。路上的车辙似乎证实了他的推测，他们从森林里出来，开始在休战路上跋涉还不到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