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离开

池莱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向下看了最后一眼，“心远，如果你真的想，就像你要被关进监狱，你必须记住没有人让你去。如果你决定不这么做，你知道我会支持你的。”

他笑了，“谢谢，姐姐，谢谢你。我爱你，上床睡觉吧。”

她点了点头，然后消失在楼梯顶上昏暗的大厅里。池心远等了整整一分钟才确定她已经走了。最后，他弯下腰去找回掉在地上的手套和围巾，从塑料衣架上取下一件厚厚的绿色冬衣。他赶紧穿上夹克，戴上手套，把围巾围在脖子上，就在他关上壁橱门的时候，池心远被身后的刮擦声吓了一跳。他转过身来，看见冰夷正在拐角处偷看。

锯齿状的冰从墙上拖过，虽然他知道那声音几乎听不见，但它似乎是不可能发出的声音。一种蓝色的薄雾从他的眼睛里漏出来，他的头微微晃动着，好像他几乎不能把它举起来似的。池心远又朝楼梯顶上瞥了一眼，但在黑暗中徘徊的一切都是回忆。多年来，他小时候相信的所有魔法都慢慢地从他身上流出。

他的脸色一时间变得怪怪的，然后池心远才意识到那是什么，他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他在微笑。他毫不犹豫地走向冰夷，把冰夷的一只胳膊搭在肩上。池心远即使穿着厚重的衣服，也能感觉到冰冷的气息，但还不至于太痛。

“你得安静点，”他低声说。

冰夷抬头看了他一眼，池心远惊奇地从他冻住的眼睛里发现了感激。他们一起沿着大厅走。这个冰夷是个麻烦的负担，尽管他自己也有负担。他的脚擦着木地板，池心远停顿了一下。

“你能帮点忙吗？” 他问。

“我太虚弱了，不能干这样的事，”冰夷回答说，声音像刺耳的寒气。“我自己也想去边疆，但没有成功，我看见你了，在窗户上。”最后一句话说得太用力了，池心远几乎感到内疚，因为他一开始就让他说了。

但在他的众多问题中，另一个问题浮出了水面，“我一点也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边界？

他们已经到了房子后面的法式门，池心远轻轻地哼了一声，转移了冰夷的体重，伸手去打开锁。外面，雪依然下得很大，至少有八厘米，池心远看不出来，池心远抓住了把手。

“把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分开的边界，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冰夷最后说这句话的方式，以及他语气中的庄重，使池心远又停下来仔细地打量他。面纱是什么？ 冰夷从哪里来？ 如果这个人，这个冰夷，是冰夷传说的源头，那么这对其他神话和传说意味着什么呢？

冰夷在痛苦中颤抖和畏缩，他看了看外面的暴风雪，眼睛来回地眨着，焦急地在黑暗中搜寻。

“求你了，”冰夷又说，“我们必须快点，”

池心远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但是冰夷的痛苦和恐惧激励着他继续前进。如果这就是他所知道的世界秘密，那就足够了。他打开法国式的门，暴风雨就冲了进来。雪在他们周围打转，风拖着池心远，使冰夷的冰柱状的头发发出铃声。他们拖着脚走到外面，池心远设法关上了他们身后的门。他们关门时的咔嗒声似乎在回响。

“不远，”他对冰夷说，“外面和里面一样亮。”

 窗户上的橙色圣诞彩灯在暴风雨中投下奇异的光芒。池心远很感激那条围巾，风刺痛了他的脸颊，雪花拍打着他的脸，粘在他的睫毛上，每隔几秒钟他就被迫眨一次眼睛。他低下头，把脸从风和雪中移开，看见冰夷没有在雪上留下任何痕迹。当然，他的脚穿过去了，但他那冰冷的身躯似乎是随雪而流，随即就被雪填满了。

当池心远带着冰夷走向悬崖时，寒风呼呼地吹过他的耳朵。他的肩膀很疼，脖子一阵剧痛；他的双腿感觉像一缕缕的肉和骨头，当然不能再把冰夷的重量传递出去了。但是池心远没有屈服。暴风雪渗透进他的骨头时，他咬紧牙关，轻轻地哼了一声。在寒冷和沉重之间，他所有的问题都暂时消失了，他只专注于手头的任务，当他们接近海面上的悬崖时，海浪在下面拍打着，池心远犹豫了一下。

“现在怎么办？”他大声问道，希望能在呼啸的狂风中听到，因为他们离海岸大概有四十米，“如果我们靠得太近，我们可能，”

“这是你的财产吗？” 冰夷问道，声音就像春天湖面上的冰在破裂，

“我父亲的，”池心远回答说，

“不，这个，就是这里。”

“这不是……公众？ ”池心远摇摇头。

冰夷皱起了眉头，又露出冰冷的獠牙。池心远疼得缩了回去，当他再一次抓住自己的身体时，他发现尽管体温很高，但伤口里的水还在流。

池心远顿时感到一阵恐惧，他意识到这是痛苦，而不是愤怒。现在，蓝色的薄雾从冰夷眯起的眼睛里稳步地渗出，他的目光越过暴风雨，越过暴风雨。

“你必须把我带到悬崖边，”

池心远盯着他，然后又盯着悬崖，闪烁着雪花。他可以看到大雪在狂风中舞动，大雪拍打着悬崖的表面，他想起了冰夷在暴风雨中旋转的样子。他应该放下冰夷，转身跑回屋子。如果有必要，他可以从这里爬出来。他究竟要池心远干什么？

但是那双淡蓝色的眼睛恶狠狠地打量着他，池心远说他会帮忙的。

“好吧，”他打消了他心中的疑虑。有多少人在他们的生活中接触过真正的魔法？ 他又朝边上走去。

冰夷僵硬起来，歪着头，好像在听什么似的。

“什么，”

“嘘！”冰夷厉声说，池心远听着。

风几乎要呼啸起来。但过了一会儿，他意识到这不仅仅是风。其他的东西随着暴风雨尖叫，隐藏在黑暗和雪中的东西，霜冻断了。

“我们现在必须走了，否则就会全部迷路！ 完全的精神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