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交换故事

谢子叙反倒笑了，少年在此刻显现出与年龄极是相符的一种轻快感：“与其说是一时半会儿，不如说迟早会来。”

唐九道：“你希望镇北永远的存在？”

谢子叙笑道：“我当然希望。但是这不可能。”

他接着又笑叹一口气：“但我伯父的事，不过这二十年。彼时镇北存在了也没多少年。眼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纵是我不动手，也快被他找上了。”

唐九迟疑了一下，她动了动嘴，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半晌，她只道：“这事情你竟然只同我讲。”

她能看得出来，慕容阔左承骏二人对此皆是一头雾水，可见谢子叙并未告知他们。

谢子叙只是笑笑。

唐九固然想问为什么，可到底她只是翻了个白眼：“你分明仗着我们是一根弦上的蚂蚱。”

“并非如此。”谢子叙轻描淡写：“而是如有万一，我最相信阿婴。不管是立场，还是能力。”

他如此说着，唐九却没有全然在听他讲话。

她回忆起这些天来的种种，倒是反应出来——谢子叙所说之事，和她的确密切相关，她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这一手，她恐怕很难从那老怪物手底下逃出来。

“说起你伯父。”她忽然道：“我恰好也有东西要告诉你。”

这一上午，谢子叙生病，楚婴方才返回书院，已然请慕容阔帮忙代了请假，他二人却有时间细细叙说。

唐九将那个请谢子叙代为传递的箱子拿了出来，一边讲了些许来龙去脉，一边将之打开来，她将里面一摞递给谢子叙。

谢子叙接过来一瞧，这上面的字迹他细一瞧便辨认出来了——这是他伯父的字迹，大伯父课业极勤，家中很多旧的藏书上都有大伯父夹带的书签，而谢子叙自然曾翻阅时瞧见过多次。

他一目十行，很快地翻阅了，这遣词造句虽有变化，但整体区别不大。

这一封封，都是大伯父写给他心爱的女子的。

在心里，他一遍遍的，时而是阿晓，时而则是只一个‘晓’字，偶尔倒酸些，是‘晓晓’。谢子叙知道，那个女子叫唐晓，这个名字他已经偶遇了太多次，再熟悉不过了。

“你的意思是，唐晓从禹州脱逃后，在云山留了许多时候，她在那里留了很多东西，这便是其中之一？”

“不错，这东西和你相干甚多，便一并捎回来给你。不过，对此，我实则一直没有想明白。”唐九皱眉道：“那时候兵荒马乱的，唐晓为什么要带着你大伯父给她的信跑到禹州？”

谢子叙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随后，他回答道：“我想，她是想结束这段情谊。”

唐九不免愣了一下。

却听谢子叙道：“我此前查阅家中的记事簿，看到过类似的事情。似乎是祖父母对这位姑娘并不太满意，一直想要将别家的小姐说给伯父。此事若为唐晓猜透，带着往来之物前去斩断前情往事，确也正常。”

他微微皱起眉：“按照记录，那家小姐的事，祖父母似乎提过许多次，但是伯父也格外坚持，不肯听从家中安排。这样的争执像是一直持续到此后伯父意外失踪，他们便无暇再提及了。再后来祖父母故去，这事便被人彻底忘得干净了。”

唐九闻言下意识嗤了一声：“镇北王府簪缨门第，确是需王侯之女才堪配。”

谢子叙愣怔，旋即摁了摁自己眉心，失笑：“阿婴这是吃进哪句话去了？”

唐九哼了一声，她转转手腕：“我是恰恰好想起现在的事，据说承文公主也在女子音坊里。”

谢子叙只道：“回来时间不长，消息可真灵通。”

唐九道：“想必曾几何时，这样的出身，和你们侯府嫡子，正是良配。”

这一句句说着越发起劲，谢子叙反倒没脾气了。

他不言语，孰知对方却大有‘乘胜追击’的劲头：“我可得提醒你，上次你喝多了酒，认错人了。我过去的时候，公主和你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尺。”

谢子叙倏地抬起眼来瞧她。

却只是瞧，不言语。

唐九和他短暂对视，旋即却移开了目光——她看不懂这个男人的目光。

但嘴上依旧轻佻自在：

“上次我帮你应对，但我可不是次次都能碰见。你再酒后吐真言，可小心点，注意分寸。”

“我不记得我曾认错了人。”谢子叙的声音很低，模模糊糊地闯进唐九的耳朵：“我曾向你道过谢，但这回事，我跟你讲过吗？我记不得了，阿婴。”

他温温和和、慢条斯理地说着。

却让唐九后悔自己方才的话了，如今他说这些，她却是越发听不懂想不明白了。

“我也不记得了。”她草草收尾，心中莫名自觉有些狼狈：“唐晓留下的东西里，还有她的日记，我也看到了关于你伯父的事情，恰恰好和我们曾经看到过的幻象连了起来——你伯父死于歹人的阴谋算计，而唐晓没有能力救他，也没办法把他带出禁地。但她很谨慎，她把能证实他身份的物品都带出来了。”

她说着，又将那些物品递给谢子叙：“如今，算是物归原主了，我这也算是君子所为。”

谢子叙收于手掌之中，攥了一下：“多谢阿婴了。”

唐九便将这箱子关阖上，她自然并不打算把这往返的所有都讲给谢子叙，但是有很多关键的事——尤其是和那黑衣老怪物相干的，她还是要讲给他。

谢子叙却仿佛不急着听：“我可以问一个小问题吗？唐晓，她后来去哪里了？”

“这些对她来说应当极为重要的东西，全都留在了机关之中，我想，或许离开之前她是想回来的，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终究没能取走，也没能销毁它们。我在云州城和云山里，我没见过和她相关的人或事物。我只能推断，她是在那大案发生的前后逃离，之后再没回来，恐怕是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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