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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4章 过分熟识

第544章 过分熟识

书名:书院来了个女刺客作者名:巷子本章字数:2009更新时间:2024-11-29 18:01:02

唐九清楚地记得,自己命中过那老怪物数次。

那老怪物的手臂、腿、肩膀……

她的那些招式都落到实处,扎扎实实造成了伤口。

但面前的这个黑衣人与之不同,每一次眼瞧着要伤到他,无论是拳脚还是武器,袭击过去,都只会碰到衣装,碰不到皮肉。

唐九自问,和他打斗固然一时碰不到要害,但是袭击之处也绝非那么边边角角,全无命中,只因他当真像是一个鬼一般,仿佛没有实际的躯体。

让人不免有些气馁。

但是这同时又是一场极其酣畅淋漓、几乎无阻碍的打斗。

树影雨幕间,风声吹过,二人身形飘忽,招式连绵不绝,剑光上下翻飞,堪称正面拆招,旗鼓相当。

唐九意识到,因为对方足够轻盈,她自身又足够利索,所以二人对剑,招招式式几乎没有停顿,所以能连贯起来,带来流畅之感。

这样的流畅甚至让唐九有些恍惚——就好像冥冥之中对方明白她的招式,而她也懂对方的招式。

但是当下的情形容不得她深究细想。

她只能继续,在如此快地对剑中打下去。

然而很快唐九就发觉了其中问题——

这个人,似乎对于她的招式,太过明白了。

像是在上一招的末尾,对方就知道她接下来要如何做。她对此有强烈的感知,却又诧异于对方明明通常可以‘预知’,却只是偶尔利用这样的‘预知’打她破绽,大部分时候,却像是猎手那般蛰伏,并未发难。

但愈是如此,她愈是不安。

既不安于对方为何会如此了解她,又不安于她对于对方究竟意欲何为一无所知。

这样有来有往的局面又僵持了一会儿。

唐九心下盘算着如此鏖战下去对她而言实在不安全——毕竟这荒郊野岭,没有一个正经人,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只需有人伪造个楚婴失踪的悬案便了事了。

她向来自信,又一向喜欢夜行,如今脑海里出现这样的念头,她自己都不免暗暗吃惊。

这一趟云州之行,前前后后看,旁的竟都不显得要紧了,最是要紧的,是告诉她世界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只是眼下感慨这些也全无用处,真正应当做的是找寻破局之法。

——既然他能懂她。

——既然他能预知。

那不如便故意卖个破绽,然后反其道而行。

唐九在可以扫其下盘的时候偏半路收了腿,露着破绽顶着风险斜刺对方。

对方显然也是意外了一瞬,短暂的迟疑和稍缓的动作被唐九准确地把握住,这一剑刺中了对方的胸膛。

奈何唐九这一剑取了巧,刺出的方向不好,所以并不便于发力,再加上对方的内力抵挡,她的剑没能刺入太深。

……加上对方虽然迟疑片刻到底还是躲了,所以这一剑和要害也相去甚远。

很是遗憾。

但当下唐九自知刺中此人便实在不易,因而不肯见好就收,相反,她加了气力和内力,想要把剑继续往里刺——胸腔之内即便不是心肺也是旁的脏器血脉,总归是能伤到他的。

对方的反应却也快得很,在她吃劲后一瞬便用内力顶住了,甚至还瞬间让内力膨胀起来,冷不丁把唐九的剑生生顶了出去。

这一切实在突然。

唐九没能挡住对方在一瞬间膨大的内力,纵有抵挡依然不免被震飞出去。

后背狠狠地撞在后面的树干上,背脊的骨骼和皮肉都生生地疼。

唐九的手坚持按在剑上,却发觉对方并没有进一步的动向,她便靠在树上缓慢地动了动身形,极警惕地、喘了好几口气才安稳些。

方才那一招,显然同她寻常时候力求避免受伤的打斗风格不符,几乎是破釜沉舟,终于伤到了对方,而她却也被对方的内力波及,体内气息激荡,外伤没有,但是内伤多多少少不能逃过。这样的情形下,若是想清清楚楚地讲明谁输得更多谁赢得更多,却也是不能。

……不,或许赢家是她。唐九并不后悔。

习武到了一定程度,能力和招式,比面庞更好辨识。

唐九并没有十成十的确定,但她想,自己算是将将遂愿。

“您……”她哑着嗓子只说出一个字来,随后却觉得一口污浊之气上涌,堪堪吐出一口血来,方才舒适些许。

她张着眼睛,看着那个远处的身影,对方黑色的衣袍、和那里面的血肉被她的剑划破,对,他的血肉,他是有实体的,是实实在在的。

“有料想到,我能伤到您吗?”

她的声音不高,在这风声里,有几分缥缈的清晰。

对方应是能听得见的,可是唐九的问题没得到回答。

“难怪……罕少得到夸奖。”唐九的声音仍有些嘶哑,仿佛在对自己说话,又仿佛在同远处的那个身影讲话。

而那个身影转过身去。

唐九还想要说什么,她似乎试图把声音放大一些,然而方才只是徒然张开嘴,还未吐出一个完整的字来,便发觉那个身影已经彻彻底底地藏匿入雨幕之中。

她彻彻底底知道他是谁了,所以纵然她瞧不见他的身影,她却愈发笃定。

他走了。

唐九站在原地,她依旧想要问出一句‘为什么’,但这将是一段冗长的话语。她想,她的困惑应该从头开始讲。

她困惑于他为何引着她经这一遭。

困惑于他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拦在她的路上,阻拦她入城,与她为敌。

又困惑他既然出现了,打了一架,阻拦了,又为什么要如此收手——这一场打斗其实远没有分辨出输赢,只是进展到了第一次互相伤及,他便这么没头没尾地走了。

是啊,这太冗长了,要许多许多的话。

而从小到大,他从没有耐心听她讲这许多废话的。

唐九靠在树干上,念及此唯有闭上干涩的唇舌笑一笑,她不能像一个小孩子一般去奢求年长者的回应、爱护和关注,这是她年纪更小时便悄悄告诫过自己的。

但是便如此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又让人如何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