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腹语之术

再然后呢？他做了什么？

楚离在梦中冲上前去，想要去救那个小丫头，可是就在他即将接近她的一瞬间，周遭陷入了一片彻底的黑。

再然后，他听见了一声炸雷。

他睁开眼，眼前依旧是一片彻底的黑。

“云山上有什么动静。”

“云山在丑时三刻左右动静不小，好像在驱逐人下山。”

“下山。然后呢。”楚离的声音里带着冷肃。

“属下办事不力。”碧裳俯身，额上沁出细密的汗。

“东西可以不要，接头也可以没有。”楚离一字一句说道：“她，必须活着。”

“……是，公子。”碧裳如此答应着，心里却打起鼓。

——按照传回来的消息，这位姑娘下山的动静就看不太清晰，自下了山，更是难觅踪迹，同样看不清踪迹的还有似乎在追逐她的什么东西。

一直被安插在那一处的探子武功不俗，他非常确信有这种东西存在，而所谓‘这种东西’，指的自然不是那些弄出不少风吹草动的追踪者。

这是一场神仙局，没人敢轻举妄动。

“罢了。”大抵是听出了回答里的迟疑，楚离又忽然如此讲到。

他紧接着站起身来，径直向前走去。

“公子！”碧裳急急地跟了上去，一时失了分寸，竟伸手抓住他的袖角。

她自知逾矩，又匆忙松开手，未等责备，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碧裳。”楚离稍稍停顿脚步，却道：“我只有她这一个亲人了。”

“公子，您去不得。”碧裳颇有些艰难地说：“您不能冒险，请让我去吧，碧裳赴汤蹈火，舍了这条命，也要完成您的指示。”

楚离继续向前走去：“我想到另一种可能性——也许纵然你舍了性命，也做不到。所以，不如我自己去。”

“你留在这里，把事情处理好。”

碧裳跪在地上，她徒然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讲出来，最后只堪堪松开手。

她眼睁睁看着公子的身影极快地消失在了门边。

——就如她心中一直知道的那样，公子虽眼盲多年，却并不是真正的盲人那般。

公子固然什么都瞧不见，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在他熟悉的地方，他能够自如地行动，和常人全然无异，若是他一副行动不便的样子，那八九成是装出来的。

在他不熟悉的地方，固然会有一些障碍，但是只要不是暗坑极多的地方，即便没有人照看，他也能保证自己不磕碰，只是走着稍慢一些罢了。

自然了，行走，只是最简单的行动之一。

碧裳确信公子还身负其他的什么，比如武功，或是一些其他的能力。

只是她确实一直未有机会见到罢了。

碧裳只是叹了一口气，她很慢地站起身来。

她不能忤逆公子的意思，公子说要她留，她便不得违令跟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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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是了不得。

对唐九而言，摆脱那些跟在身后的、会发出响动的影子其实并不难。

但她知道，一直在看着她的、跟着她的，不仅仅是那些庸碌之辈。

还有个了不得的——

梭——

一个极尖锐的石片从左后方斜斜地飞了过来。

石片很薄，整个呈梭形，前端极其尖锐，几乎是划破了周遭的雨幕和潮湿的空气，直直地飞刺过来。

唐九一个回身躲掉。

唐九不由得惊诧了一下。

——唐九自己也极擅长使用暗器，她知道，能掷出这种精准度的东西，说明对方已经掌握了她大致的地点。

这对她来说是个极罕见的事，因为她并不是在走着，更不是原地站立，她是在路上奔逃，今天情况特殊，她几乎用了八成气力。唐九相信自己的身法和速度，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有人能锁定她的位置呢？

她的惊诧还未结束，很快，第二枚东西便掷过来了。

梭——

这一次，竟是从右后方飞了过来。

这一次，唐九只是偏了一下头便躲了过去。

心中却暗暗算计着，这一下左后，一下右后，如果把她作为静立不动的，那这两个石子路线相交之处，似乎恰恰好是她的颈项。

而与此同时，如果对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既从左后方掷出，又从右后方掷出，且两条路线相对于她前进的方向几乎是对称的，说明对方在追赶她的同时，还在左右移动，对方的速度，恐怕不逊于她。

梭——

凛冽的气息这一次从后方袭来。

唐九一个飞身，腾空翻滚的一瞬，第三枚石子几乎贴着她斗笠的檐角飞了过去。

唐九极短暂地盘算了一下，这一次，如果她不跃起躲闪，这东西正中的将是她的后心。

这三下——是一种调笑和挑衅，像是有人在将‘你看，我能如此轻易地结束你的逃跑，你所有的奔命在我看来都不过是徒劳’。

唐九心知肚明，因为这么多年来，她做过数不清多少次同样的事情，究其原因，是身为捕猎者，为了节省气力和时候，索性先击垮猎物的内心。

大抵便是类似于‘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意图。

她懂得，所以她不肯落入昔日猎物一般的处境，这实在让人觉得可耻。

唐九身法未变，继续向前——她知道对方是高手，起码在身法上不弱于她，但若是想乱她心神，或是直接缴械，那可就是做梦了。

不如先追上来，比划比划，且看鹿死谁手吧。

没过几步，她便听见了‘声音’。

不、要、跑。

你、跑、不、掉。

由极浑厚的内力催动，发出阴郁的、让空气振动的声响，全然不带舌头含混的声音和尖锐的齿音。

在这样的天气里，让人只觉得雨幕都在震动。

是腹语术，字句清晰，气息也平稳。

可见此人不仅身法不弱，内力也着实不俗。

这一次，看来真碰见硬茬了。

唐九脚一点地，身形飘忽间，几下便跃到树木的枝杈之上，身形隐匿在树冠之间。

“看来你并不喜欢你本来的声音。”唐九几乎调笑道。

若是喜欢，这腹语术为何如此娴熟？

“不如说上一句，我倒好奇，究竟有多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