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继续约定

彼时的烛阴教主低头看着她几乎要断绝了最后一口气。

他素来不吝惜外物，抑或他人。

但只这一瞬间，他恍然忆起曾几何时自己去唐家拜访的情形，那一次，是遵从师父的安排前往，于他本人而言，实则没有太多兴致。

他记得唐家父母是极谦和谨慎的人，纵使二人身上都有着一身唐家功夫。

他记得彼时唐幕个头还矮，在家里跳来跳去的没个常性。

他还记得那个骄矜明媚的姑娘，她生的白，一对眼睛较之桃花又添了几分英气。

比起唐幕跟在他身后叫嚷不停，这姑娘反倒安静下来，偶尔抬起眼来打量他，一旦对上他的目光，又匆忙看往别处了。

是了，这种丫头片子，这辈子恐怕头一遭瞧见他这般黑的人，有些畏惧也是应当。

……

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忍见花朵凋落成泥作尘，枝头唯余残绿。

这一瞬间，烛阴教主突然想给出一个选项——她有活路可走。

一如他此前劝她，不要带任何要紧的东西，他低下头，把劝告改为了征询：“你这些年做了些事情，你可愿意用它……换一条不太自在的命。”

他的声音不高，话讲出口的时候也是极迟疑的。

可对方的答案微弱却毫不迟疑：“我不愿意。……你要答应我。”

烛阴教主于此时叹了口气。

他还未来及说答不答应，便发觉唐晓已经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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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摞日记的下面，是一个封的极好的，像是小包裹的东西。

唐九将之打了开来，发现这竟是许许多多的信件，可这些……看笔体，并不是唐晓的字。

她简单读了几封，方领悟到，这是谢云雷写给唐晓的信。

很有些年头了，从纸张泛黄、褶皱的程度看，比那些已经有年头的日记还要年久得多。

如果把所知道的故事连贯起来——唐九能想得到，唐晓把这些信件小心留存，从家带到了禹州，然后又从禹州带到了云山，并最终在这里，作为珍贵之物存放妥帖。

——但是，她为什么要将这么多信件带到禹州？既麻烦，又不稳妥。

唐九心中稍有些疑惑，不过这些信件多是些琐事，无甚正事，男子的字句有些笨拙，至于，因为她并未置身于这一番关系里，因此读起来颇有些乏味。

不过转念一想，谢云雷是那时候的镇北王府嫡长子，听闻也是天纵英才，恐怕也是谢子叙这般的公子，正是因为欢喜才会笨拙吧。

她停顿片刻，旋即决定不再看下去，她只是将这些东西收好。

这里其他的纸张，都摆得极整齐，是机关术的推演图，能看出早期的都稍显简单，越往后，就越复杂起来。

唐九将这里的物件一一收好，又从一旁发觉了一个大小刚刚好的匣子。

唐九动了拿这匣子装东西的念头，伸手出去摆弄，方才打量，便稍稍震惊地站在原地——事情诡异地串连起来，这匣子上的暗锁，竟和幼时家里常见的一模一样，说是常见，现在一想，确也只是在家中常见，在外面这么多年，是从未见过的。

所以，这是一个她可以使用的盒子。

唐九心中对自己的家产生了些许的疑惑，她知道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不可能仅仅是巧合，而是有一条线，把许多事都连在一起。

收好了这些东西，唐九却并未直接离开——相反的，她往暗穴的更深处走了几步。

她突然理解了唐晓为何会在梦中担心暗穴来风，因为它本就是一个极封闭的、黑漆漆的所在，它极稳定，同时却又极不可探查——是的，唐九方才留神看了最后一张推演的图，唐晓在那一张图上还是标满了疑问和暂不可知。

可与此同时，又格外清晰且字迹工整地写了一句：“机关术精妙无比，如今时间所迫，我恐怕已不可大成。但我相信，若有一日得以尽研，则开启暗穴并非一定需要钥匙，层层楔榫嵌合，定有破局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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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九走出暗穴的时候，柳清柳衍祖孙二人依旧在门口等待她。

柳清的目光在他背着的包裹上稍加停留，他的声音如一口沉沉的钟：“你在里面待了许久。”

唐九道：“她留下不少东西，我到底是好奇，没忍住看了她的日记。”

柳清哼笑：“我瞧你二人当有缘，方让你进去，可不是让你偷窥的。”

唐九反倒坦荡：“如何算是偷窥，她走得仓促，留下的东西杂七杂八，我既然得以进去，便是有责任去收纳好，既如此，加以辨别也是有必要的。”

柳清抚着胡子笑了一笑，二人此番言谈倒是轻松。

“里面的东西我收拾好了，既如此——”唐九伸出手来，将那柄钥匙递了出去：“按照我们的约定，这柄钥匙便给您，她的遗物……我便带走了。”

柳清目光沉了下来，他垂眸看向那把钥匙，昔日里女子转身告诉他她一定会回来，那样明媚的声音依稀还在耳畔，可偏偏最终印证的是另一句话——你放心，即便我回不来，我也会想方设法让这把钥匙安安全全的，最好，是能回到你手上。

他们认识的时候，那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柳清也曾质疑过，对方是否担得起这压上云山的承诺，而如今，在这十余年后，他知道那个小姑娘说到做到。

柳清将这把钥匙攥在手心。

“老爷子。”唐九再次开口：“事已至此，你我二人的约定，便算是完成了一个开头，但是之后的路，恐怕还有很长。”

柳清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柳衍，示意其把互相之间的承诺讲出来：“今夜之事，双方权当单纯闯山寻仇，旁的无事发生。至于此后，如果您发觉云山机关之事，请及时将解决之策告知我方，如需要用到云山暗穴，只要对云山无害，我方将马上对您开放。”

这后半段，实则是唐晓和柳清约定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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