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你要守诺

说是‘钥匙’，或者说，它形状奇异，材质也奇怪，但是看起来应当是起钥匙的作用。

“所以，你来找我，是要这个了。”楚离将这东西递了出去。

唐九不跟他客气，伸手便取。

楚离却很快地将手掌收拢，把她的指尖握在手中：“我相信你会成功的——一如他也是这么相信你的。”

唐九挑了挑眉：“也没准他会希望我失败。”

楚离并不搭这句话，却继续道：“但你总会得到一些东西，再然后呢？你去哪里？你回禹州？”

他连着问了三个问题，却又不等唐九回答就嘲讽地笑：“对，你要马不停蹄回禹州，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想他了吧？”

唐九的手未动，她能感觉到指尖处钥匙坚硬的质感，如今因为体温，钥匙也渐渐有些发热，她只道：“并非马不停蹄回禹州。我会将取到的东西转交给你。”

她眯了眯眼：“你不好出云州城，一会儿我研究一下，给你个地点，你派个可靠的人来接。”

楚离哼笑一声：“说白了，还是马不停蹄回禹州，真着急。都说倾心于镇北少将军的女子多如牛毛，看来你也不可免俗。”

“你有完没完。”唐九忍不住噎他一句。

楚离的指节修长纤瘦，一眼仿佛能透过苍白的皮肤看到莹莹的骨骼，他的手往前，直到拽住唐九的手：“没有完。氿儿，你十余年不来一趟云州。如今来了一次，却又只见我两面。现下这是第二面了。”

他的声音带着悠悠的不满：“你在事毕之后陪我几日，你不必再入云州，由我出来。”

“不行。”唐九直截了当。

楚离陡然加了力道，硬生生把唐九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实际上，唐九自有办法不受他的挟制。

可他是她眼盲的、多年未见的表哥。

唐九站在他面前，低下眼睛去看他。

楚离清俊漂亮的脸上尽是讥讽的色彩，苍白到有些苍凉的意味：“氿儿，你实在没良心。由我见你，已经足够给你减少麻烦了。”

他的手如今扣着唐九的手腕，他的手臂加了力道，唐九只觉得腕间已然红了。

她并不与他吵。

“我想的并非我个人麻烦与否。”她低头看着他：“楚离，我视你为盟，愿意信任你。所以我考虑的，是你我二人面对的麻烦。”

楚离的手臂幅度轻微地颤动一下，他没言语，大抵是不想流露出‘听进话去’的意思，只是沉默地等待唐九继续说。

唐九道：“我回到云州，是被人盯上的。若我能顺利从中取出东西，我必不能冒险带着它回到禹州。我必须把它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她把手往外抽了些许，回握住楚离的手：“烛阴于我而言已不足够方便了，我现在最能够相信的，就是你。恰好，这些东西，应当也是仅你我可以分享的秘辛。”

“所以——除去我自己，我也不希望你置身于危险或者麻烦之中。”

楚离把手从她手中抽了出来，没好气道：“巧言令色。你不妨直说，再下一个十年，你再来见我这瞎子。——那好啊，你拿完东西，就远离我吧。”

唐九伸手出来，冰凉的手覆上楚离那一双眼睛，楚离的眼皮微微发热，在触碰的一瞬间，唐九察觉到他压抑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你是楚离，是我的表哥。这世上唯一同我还有一丝血脉联系之人。”她如是说：“我把要紧的东西给你，我会再联系你，还会再见的，表哥。”

楚离的脾气远不算好，而现下唐九选择了容忍他。

楚离的心口起起伏伏，他安静了片刻，终于道：“可以，你要守诺。”

他忽然又拽住唐九的袖口：“你一直在看我，我感觉得到。氿儿——是我更好看些，还是他更好看些？”

唐九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她退开半步去。

唐九终究是无法回答、也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

但是可耻的是，毕竟到底也当过几遭登徒子，在红楼的槛间喝过小酒，她的脑子里，终究还是想了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们都生的俊美，却又分毫不同。楚离清峻而瘦，如一尾竹，他是苍白的，是温凉而可见骨骼的。除却一双盲眼，他如瓷玉一般，是没有瑕疵的。

而谢子叙，显得清瘦，背脊和手臂却仍旧结实硬朗，上面盘踞着累累的伤疤和伤痊愈后的红痕，谢子叙啊，他没有那么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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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历，你怎么样。”老皇帝那一双龙纹锦靴，停在地牢满是灰尘和血迹的地面上。

在他面前，一个人匍匐在地，身上拴着铁链，整个人扭曲作了一团。

他发问，却是久久无人回答——这对于皇帝来说，无疑是罕见而冒犯的。

身旁的侍从便要去取水来——拿冷水一激，总是该清醒了。

老皇帝却抬了抬手：“不必，是个老家伙了。给他个解药。”

侍从听命，从袖中取了个小瓷罐，从里面倒出一粒来，抓起沈历的头颅，把药丸塞到沈历口中。

许久过去，地上那一团人才缓慢地蠕动起来。

老皇帝的锦靴在地上轻踏了两下，那人影便一骨碌爬起来，身形颤抖地蜷缩着跪在老皇帝面前：“陛下。是陛下开恩，老奴……老奴还能再见着您。”

老皇帝笑了一声：“世人都喜欢李代桃僵。老钱，已经死透了。”

沈历叩首：“是陛下开恩，明察秋毫。”

老皇帝未置可否，继续道：“你这把骨头，还堪用吗？”

“请陛下指示，老奴……老奴……”

沈历说着说着，整个人又蜷缩起来，仿佛是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

老皇帝比了个手势，侍卫便又给沈历喂了个解药。

沈历哆哆嗦嗦，几乎和着自己嘴里咬碎牙齿的血水把解药囫囵吞下：“老奴尚且中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老皇帝幅度不大地摇了摇头：“你这老骨头也不太成。这么多年的药了，如今，竟疼成这个样子。”

沈历只是蜷在地上，并不解释。

老皇帝继续道：“你的手脚不干净，到这一步，自己心里也该有数。齐符的手脚，也不干净。”

“请陛下明示……”

“吴卓死了。”老皇帝说道：“你去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