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双向嫌疑

老皇帝对吴卓生出怀疑来，又敏锐地意识到，吴卓不可能独自一人做出这样的事，毕竟他的能力就那样，官职也不高，独个翻不起什么风浪。

或者，如果没有其他的力量支撑，吴卓自己根本就没必要想着多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借着他的恩赐多搜刮些好处才是那些人惯常的选择——实际上，老皇帝对这样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甚至觉得官字两张口，喂饱上面的一张，让他们能够在他的摆布下忠诚卖命反倒省心省事。

可眼前他喂饱了这张嘴，此人却极有可能脱离了他的摆布？

老皇帝并不打算轻纵其死亡，他总要从喂饱这张嘴上置换点什么出来。

于是他打算以吴卓为诱饵，让他身后的那个人因为畏惧吴卓的倒戈而出手，所谓引蛇出洞。

他涉及安排，明面上，吴卓被关在宫中监狱里，实际上，他却被暗中留在禹州的天机书院。

所谓监狱一说，是想看看吴卓背后的操纵者是不是外部势力。

至于书院安排，则是针对他的亲信——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可控范围内的一些人，如果吴卓在书院出事，说明这些深受他信任的人中，有人出了问题。

老皇帝吊起眼睛来，浑浊的目光仿佛摄人性命的潭水，略过桌案旁的齐符：“齐符，当初这则消息，朕是派你去安排的。”

齐符连连叩首：“是，陛下。奴才愚钝，不解圣意，唯有遵照您旨意，不敢稍有偏差错漏。”

老皇帝笑了：“还真就那几个人啊？”

齐符叩首：“奴才仅让这几人知悉，且仔细嘱咐了，陛下关切，切不可告知其他人。陛下，其中若有什么差错，奴才愚钝，不知问题何在，但愿以死谢罪，只盼陛下切莫动怒伤身。”

齐符说话办事向来都极是漂亮，相比沈历有些过分聪慧的揣测，齐符的不多说多问反倒让老皇帝更满意些——但换个角度想想也更不安，能走到这个位置的太监哪里有简单人物，岂会真的‘愚钝’呢，齐符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滴水不漏呢？

老皇帝垂下眼来：“吴卓死得奇怪，皮肉都没了。这手段很是奇怪……”

齐符将肿胀的额头抵在地面上，并不敢多言。

老皇帝道：“若只是想封住他的嘴，恐怕不必如此吧？齐符，你觉得呢？”

“奴才愚钝，想不清楚其中门路，不敢妄言。但陛下所言，奴才细思量，的确如此！”

老皇帝弯下腰来，伸出手摁住他的头：“依朕说，现在你就该聪明起来了。你说说看，会做出这种事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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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眼熟’，把一直心里发毛的陈县令都结结实实地惊了一下——毕竟，若楚婴承认见过这两个人，那么除非他能给出什么旁人的确凿证据，否则可几乎就是直接认罪了！

而陈县令心里最确定的，恰恰就是楚婴不可能有旁人的证据——因为他知道，那两个衙役自始至终就是冲着楚婴去的。

虽然心中暗喜，但陈县令表面上却还是沉稳的，他打算挖个大坑，让对方自己跳下来：“哦？这么说，楚公子有线索可以提供？”

唐九点头：“自然如此。不过，陈大人，我得先讲明白，这证据，只是对着衙门这件事，至于山匪的那档子事，他得另外给出证据。”

柳衍闻言就冷笑：“依我看，楚公子是自知再怎么胡搅蛮缠也瞒不下去了，便想着如何给自己从轻量刑了。”

唐九讥诮道：“果真是山匪，不懂道理，只知道有了损失就要找个冤大头。”

“你——！”

虽然本就知道背地里被喊做‘山匪’，但是柳衍自问行走于市面上时颇是个体面人——这大抵也是他对于‘名门正派’的追求。为了这一份‘体面’，他甚至会把饭局订在醉云居，因为次数多了，还有专属的雅间。他如何能忍受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山匪’，还说什么不懂道理？

唐九对他的怒喝置若罔闻：“柳公子不妨先想想办法，趁着我和衙门掰扯那两个人的事，你还有时间能拿出点实实在在的证据来，比如招式，比如衣着，或者其他的什么证物，总比空口无凭的好。”

柳衍道：“我自然有！”

唐九挑了挑眉睫：“有就好，拿出来。”

柳衍咬着牙一字一句：“我这便派人去取来！届时，铁证如山，你可别再想抵赖！”

说着，他一挥手，示意自己的手下速速去取东西过来。

唐九哼了一声，转身又朝向陈县令：“言归正传，我们先说衙门这二位的线索。”

陈县令道：“你且说。”

他说着手一挥，命人开始记录——正所谓呈堂证供。

唐九道：“这么说来，可能也凑巧，昨日见过了柳公子后，我返程的路上也并不顺利——他说是碰见了一位，而我却碰见了两位。有两个黑衣人尾随于我，并在我将行到拐角处之时，开始对我动手。”

众人闻言开始窃窃私语。

“还正巧是两位？”

“他的意思莫不是说是那两个衙役加害于他？”

“……所以最终他还是杀了他们？只是改了个前因后果？”

唐九道：“这二位的样貌特征，和描述与画像颇为肖似，只是有一点，这二位，武功平平，拳脚粗糙，实在不像是陈大人口中的衙门好手。总之——昨晚我稍费了些力气，便将二人都生擒了来。”

此言一出，陈县令略瞪大了眼睛，却道：“你的意思是，这二人现在还活着？”

唐九点头：“不错，就绑在我家宅之中。”

陈县令哈哈大笑道：“好啊，好啊，人活着，总归是好事！是与不是！一见便知！楚公子，请把这二人带过来！让我们看看什么是真相！”

眼下正是众说纷纭之际。

毕竟，现下这情况，楚婴和陈县令的说法，竟诡异地都能站得住脚。

一时间，围观的众人七嘴八舌，也都拿不定主意。

唐九面色未变，转身便带着一众衙门中人前往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