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真实作伪

不过，话是这么说，虽然这个名字可以用，但或许教主出于对烛阴安全的考虑，并不希望让刀子显露于世。

大面上一想，这些似乎都没什么问题。

唐九一时并未展眉。

“老男人想的事情，大都弯弯绕绕且无比无聊。”楚离笑了一声：“我可不想陪你讨论老男人在想什么。”

“——你要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回去了自己慢慢想，该继续下一个问题了。”楚离莹白的指节叩击桌面：“你心里默认了这场火的答案，却依旧看着那两方人东扯西扯——你有其他想知道的事情。”

唐九道：“这有些怪异。他们立场相左，却又似乎有着什么干系——因为消息流转很快。他们描述的事情，几乎都涉及当年的旧案和如今的失火案，涉及的人物大差不差，但是人物的所作所为却全然不同。”

楚离未置可否，伸出手似乎要拿茶壶给自己的茶杯倒茶。

他的手却没有拿到茶壶，而是先碰到了茶杯，茶杯摇晃，眼瞧着就要被他的衣袖拂到桌面下摔个粉碎。

进入屋子以来，唐九一直在讲话，因此并未向前落座，她站得实则离楚离有些距离。

而现在，唐九垂眉扫了一眼将要掉落的杯子，翻手间便出了剑，她的动作利索而无冗余，只眨眼的功夫，那杯子便被她用剑一挑，轻轻松松‘拨’回了桌面上，立得稳稳当当。

唐九便要收回剑来。

孰知，有阻力却从剑的顶端传了过来——楚离用指尖触碰她的剑尖，进而，竟然用手指夹住了她的剑。

唐九低眉看他，楚离是否知道如今他把玩的这把剑，其上有着多少亡魂？又染过多少人的血？

楚离加了些力气，把这剑向他自己心口的方向引去。他的衣衫衿口敞开，于是这剑刃可以直接贴附在苍白的心口的皮肤上。

“氿儿，我听闻，你一向是这样杀人的。”他清清淡淡地说。

“你发什么疯。”唐九直抒胸臆，绷紧了剑。

——她倒也不想无缘无故大义灭亲。

“就像刚刚那样。”楚离没在意她的口出恶言：“手起剑落，若是你的剑停留在这里，那人的命就没了。”

他的面貌清而素，如今脸上的笑容却堪称妖冶。

唐九的剑紧绷着，他却自如地引着这剑，唐九担心伤人，便也只得由他引着往前走来。

这柄剑便贴附着楚离胸前的皮肤，一寸一寸地延伸。

唐九到底是不想忍耐下去了，她索性一转手腕，她的手法极妙，很快地抽回剑来。

血色在楚离苍白的指尖蔓延开来，他轻轻地‘嘶’了一声，进而把自己的指尖覆在唇上，似乎又嗅到了血的腥味，他兀自轻咳两声。

——但实际上，方才这种接触程度，只有指尖破了皮，已经是极高的剑术了。

“流血了。按理说……你也算是杀了我。”

“你少发癫。”唐九毫不客气地吐出四个字来，收剑入鞘，随后倒也有几分仅存的良善，走到桌边用茶壶倒了茶水，递给楚离。

楚离分明是瞧不见的，却准确地抓住了茶杯，他的手却又有如蛇一般，蜿蜒地攀上她的手。

唐九知道这样的触碰不像是小时候表哥拉着妹妹。

她便要抽出手，却听见他说：“就像这样，哪怕时间、地点、人物、来龙去脉……哪怕发生的经过都能对得上，但编出来的故事，却能千奇八怪。”

楚离的声音不高，一字一句说得也缓慢，可是唐九却分明听的清清楚楚。

“人们总喜欢说谎。”唐九兀自说道：“又忧心谎言被戳穿，至于落到用谎言来弥补谎言的境地。所以——最为稳妥的...”

“就是保持所有确实存在的人、事物、地点等等不变，只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错。”楚离扶着茶杯凑近他自己的脸，轻轻浅浅呷了一口：“很有趣吧，他们只是各自选择了最符合自己目的的一个说法，但实际上，如果你遇到更多的人——你将会听到更多更多的答案，因为当年的可能性本就无穷无尽，就如话本子一般。可惜，也像话本子一样，几乎都是编造出来的、虚假的。”

他说着，话语中的有些扭曲的讥诮之意渐渐浓烈起来。

楚离想起自己刚刚掌控了些力量的那些年，十多岁的年纪，在云州终于又敢稍稍冒头。

彼时迎接他的，是数不胜数的答案。

多少人带上伪善的面具，告诉这个尚未完全褪去懵懂、心思还未完全成熟的盲眼少年，他们状似好心，说可以把当年的真相一五一十地讲述给他。

最终图穷匕见之时，楚离恍然意识到他们代表的是各个势力，想要挖掘他背后的秘密，并将之蚕食鲸吞。

云州此地不大，恶狼却多，肥肉出现，注定引来争抢，却也不让人意外。

“也不全然是坏事。”唐九忽然开口，她的声音一如年少时清亮，这大抵是时过境迁后难得未变之事。

“至少说明，当年那件事，确实和这一些有关。所以，我想知道，柳襄，她究竟是什么人，做过什么——缘何亡故？”

楚离很快地回答了她：“柳襄的确是山寨中人，柳老爷子的长女。但你若是值得他们口中的柳襄，或许我应当说，她算是另一个'楚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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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一个黑衣人闪身进入房舍之中：“我们派出去跟着楚婴的人没有回来。”

“这正常。他们此前有传回消息吗？”

“回大人的话，没有。”

“你们是否发觉旁的线索？”

“......也没有。大人，或者我们是否要再行探查？”

被喊作大人的人闻言似乎压了一口气，随后却道：

“不必了。死两个和死四五个八九个的区别而已。柳衍呢？”

“他在打斗中手臂挨了一剑，不过也回去了。”

“山寨土匪，真是皮糙肉厚。”那位大人说道。

他似乎停下来思考了些什么，随后道：“动作别太慢了，要是到了明天中午，公堂里依旧安安静静、空无一人，就是你们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