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澄清误会

陈县令此言一出，侯知县并不言语，却也没有什么诧异或受惊的反应。

“侯大人？”陈县令干笑几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只道：“怎么，您觉得我说的不对？”

侯知县道：“陈大人多想了。”

“多想了？”陈县令笑，他拍了拍腿：“侯大人，不管来自何处，去往何方，你我二人共事，都是为了这云州安定，百姓安居。你若真有不慎之处，只要不出大的错漏，我便只当不知道，毕竟一些小事，捂得住。只是——”

他停顿了一下，随后压低了声音：“请侯大人千万注意分寸。旁的卷宗，给他瞧便瞧了，但若是那一件——陈某可是想要脑袋的人，只能让您一个人掉了。”

侯知县面无表情：“陈大人，我并没有钥匙。”

陈县令一愣。

侯知县冷声：“你带亲信去专门试过那箱子，应当知道那钥匙只一件。”

陈县令手一哆嗦，一拂袖将手拢在袖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侯知县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你想知道那绝密卷宗的内容，大可不必在这时候诈我，我索性也跟你说个明白话，我从都城被派为云州知县，这绝密卷宗也是我需监察的事项之一，所以就此你做过什么，我都知道，不必装了。”

陈县令干笑几声：“侯大人误会，我那不是试，只是那段时间云州不太平，我想确认此等要件是否有被盗窃的危险。侯大人，您还不了解我吗，我是个胆小的人，哪敢犯这种掉脑袋的事？不过，您今天把话讲明白了，我也就放心了，你我二人，实则是……志同道合！”

他似乎还没说够，脸上又严肃起来：“说起这些案卷的管理，那可是十分要紧！侯大人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你可得知道，一旦出事，你我二人可是首当其冲，轻则断送官生，重则掉了脑袋，我在云州的年头多，对此可有一些经验，那些零敲碎打的，实际上没人追究在意，但凡是那不可说的敏感之物，不管是案卷还是事情本身，我碰都不碰，它闹得再大，也不是我该碰的事情，我也解决不了。我什么都不做，就是我的忠诚！我跟你讲啊，侯大人，我这个人，能力就到这里了，但是混仕途，最要紧的是能力吗？我凭什么到的县令，凭的是苦劳，是忠诚！我——”

侯知县对于他罗里吧嗦、来回念叨、不时延伸出新话题的唠叨没了耐性：“陈大人，提醒您，现在并不是散衙时间，我还有公务要处理。”

陈县令被打断，也不恼，反道：“可不，我也还有好几个事要写！忙得很！小朱！”

他冲着门外大声喊：“小朱，拿着笔墨纸砚过来，我说，你写着！”

那被喊做小朱的年轻人抱着东西赶忙跑来，侯知县却头也没抬——这情形他早已习以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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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九忙着收拾那破败的院子、和官府商量，收敛好一系列遗物，给确认在这场失火中亡故的人登记死亡、张贴讣告，继而做法事、立衣冠冢和牌位。

唐九知道这件事中好几成都是假的，可当她必须去着手善后时，她发觉这些事情实在繁琐——纵然她为了避免隐患，把定日子操办丧礼邀人前来改为以楚府为灵堂供人吊唁，省去了许多事务，她仍觉得繁琐。

不过繁琐之余，她又被人的性命走到终末时的事务触动。

这像是一层一层的，在官府、家族、社会、习俗……等一系列事情上的终结。

更让她意外的，是她竟在一封封礼金之中发现了一个邀请的字条，字条说，为了‘澄清误会’，特邀请她去醉云居一叙。

醉云居，杏云苑。

云州人给自己家店起名字的方法还真是善于点题啊。

点题点到有些无聊的地步了——毕竟，这样以来，真正可以发挥文采的，就只剩下一个字了。

不过，这个地方的人，在其他方面可是不无聊，或者应该说，确实有些手段——虽然她的确没怎么盯着门口，但是至少，他们还真的把这封邀请混进来了。

更让她觉得值得深挖的，是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就已经有人能找到她‘澄清’，这变向说明了这云州有一个密集的‘网’。

邀请函上的地址，是醉云居一处七拐八绕方能到达的雅间。

即便是进入了雅间之内，也有着怪异的房舍结构，和层层的屏风。

唐九走到头终于见到了这位发起邀请之人，是一个男青年，皮肤是麦子的颜色，额间向下有一个刀疤顺延到眉骨，他脸颊上的骨骼极硬朗，皮又极贴骨，以是整个人显现出一种凶鸷之气。

他的头发松散的在尾端不远处绑扎起来，头发是肉眼可见的毛躁，可发绳却是金线串珠，他的手指和手腕上也带着许多个珠宝，这和他整个人的气质有一种诡异的贴合。

“我叫柳衍。”他的字句带着些并不太正宗的云州口音：“楚公子好，请坐。”

唐九的目光在他身上没停留太久，扫了一眼他面前的桌面，发觉这桌子上只有简单的下酒菜，和一个酒壶——真抠搜啊，这么好的酒楼，点这么简陋的菜，还不够开包间钱的。

她坐下，发现自己面前只有酒杯，并没有筷子——也就是说，即便是这么简陋的菜，她也没得吃。

“我没吃午饭。”唐九说道。

柳衍道：“这几个小菜不算什么，这美酒才是云州一绝，今日邀楚公子前来，澄清解释，也请您尝一尝云山的美酒。”

唐九面无表情：“在下服孝，不能喝酒。”

“噢。”柳衍恍然大悟一般：“确有此事，是在下疏忽了，对不住。”

他说着便在桌面上叩击几声，于是便有小厮规规矩矩地从屏风后走出来，把酒壶整个端走，很快，便给唐九上了双筷子，不一会儿又端上来几道菜，都极是清淡。

“我这次邀请楚公子，是为了澄清一个极有可能已经发生了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