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楚公子离
书名:书院来了个女刺客作者名:巷子本章字数:2007更新时间:2024-07-23 18:01:02
谢子叙这边思量,那暗处之人,却全然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世人皆道惊才绝艳,如今我看来,也不过尔尔。亦或者,公子是懂作不懂,如你退离禹州城这么远一般,不肯再趟这浑水了呢?”
谢子叙并未被他激起恼怒之意,只道:“我不过一介庸碌之人,当不起这般夸奖。”
暗处之人并未多言,却听谢子叙旋即又道:“这本就是阁下作为交换的问题,又并非我最想获知的问题。既如此,阁下想说到哪一步,请便吧。”
他从容、平静,自始至终都没有在言语中混淆事情的脉络,因此面对激将法丝毫未着道。
他自始至终有礼有节,回复上分明戳破了对方,意指暗处之人故意说话、回答问题是意在利用,大可不必装神弄鬼试探激将,偏又并未直接点透‘有意利用’的这一层意思,给双方都留了体面。
暗处之人听闻此言微微一愣,旋即大笑。
——这当真是世家贵公子的气度和禀赋,又岂是简单以绫罗绸缎,金银玉石的堆叠所能造就的。
这一瞬间他忽然也明白了,自己许多年前的一个谋划为什么未能达到预期——
如若一只笼中鸟一直试图撞笼而出,它固然不会对笼中安然度日的同类多加在意,它只会被笼外自始至终不曾被捕获的飞鸟吸引乃至心生艳羡。
“公子真是直爽人。”他笑道:“既如此,我且多讲几句,公子也可当个故事一听——若有什么东西,总是快速而又离奇地消失。公子是否怀疑过,也许这东西从未真正消失过。比如说,此前的春猎途中……”
“看来阁下对书院中事了如指掌。”谢子叙笑道:“果真是人外有人。”
那黑衣人笑得愈发爽朗:“公子为此感到不安吗?不如公子猜猜看,我对你在书院里的事,是否了如指掌?”
谢子叙面不改色:“书院看似简单,实则人多眼杂。”
黑衣人道:“公子并非冒失之人,能和你有较多接触的,又有几个人呢?”
谢子叙并非读不出对方话语中的嘲弄和挑衅,甚而还有那几分胸有成竹,他只是拱手道:“与人相熟,则不擅加揣测;与人相交,则不贸然生疑。阁下,言尽于此吧。”
暗处之人冷冷笑着。
谢子叙倒也能察觉到那气息很快地远去了——此番,倒真是言尽于此了。
他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句‘言尽于此’,于他而言实在是难得失态——而他分明知道对方是做局或是又一次的激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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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墨君子府。
男子一袭云纹月白色的衣衫,身形瘦削,坐在梨花木椅上,如今天气暖和了,他所处的这院落里,有着幽幽的香。
这公子一袭墨发披散,衣着俊逸清雅,面容也生得俊美,只是自始至终闭着一双眼睛,长睫覆上,毫无生机。
一个身着翠绿衣衫、白纱覆面的女子,身形高挑纤细,从廊间快步走了过来,规规矩矩地行礼:“公子,至今日,我们已将城北楚家完完整整搜查了个遍,的确烧得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男子冷冷哼了一声:“他还真是办事利索,但实在毫无礼节。”
他心里门清,那位教主来信说要把城北的楚家烧掉时,其实根本就没打算等他的回复和确认,很快就着手烧了。
羊脂玉扳指戴在男子的左手指节,他以之叩了叩木椅的扶手。
女子便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站在他左手边。
“除去善后收尾,可还有其他发现。”男子交代道。
那姑娘低声答道:“衙门去了几趟,此外,来过几拨人,或明或暗,皆有探究之意。”
男子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他们有打探的人吧?”
“有,有人问起过那家家主楚正邦的安危,还有人问起了……楚婴的行踪。”
男子的嘴角微微有些弧度,不无戏谑地:“楚婴,她该叫我一声堂兄。”
“公子,小姐自幼唤您表哥。”
男子摇了摇头:“自变故后再度相逢,她便没大没小,对我直呼其名了。”
那绿衫女子温声道:“小姐必定是为了保护您。”
她说着话,从后方的一处匣子里取出一方白色的丝绸缎带,小心地覆在男子的眼睛上,又细心系在脑后。
“公子,这方帕子上的药已经染好了,您带上半日,奴婢再更换。”
男子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这眼睛,自被烈火灼烧之日起,便注定好不了了,如此费神,实则也全无用处。”
绿衫女子的声音小得几乎不能听清楚:“一定会好的。”
男子不知是否听见了她说的话,他径直站起身来。
他一双眼盲,但在这方院子里行走却不见分毫磕绊或者局促,一举一动,浑然是昔日云州楚家公子的隽逸气度。
父亲曾给他取名楚澧,望他做阮芷澧兰,谦谦君子,只是当年唐楚孟一案的大火终究烧到了澧水之畔,他也再不屑当什么君子,他面临的唯有满目的别离。
于是如今他叫楚离。
楚离便一步步在廊间走着,他的身形清瘦,步子也轻。
他忽然闻到空气中春夏之交的虫草之味,于是他停下脚步来。
“曾经,我与她于灾难后重逢时,也是春夏之交。”他低声道。
“事已至此,想来,也当再会了。”
——楚婴,身为‘楚家唯一的后人’,如何可以不回来奔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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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渴了。”
被关在地下不见天日,除了感官的节律,人对时间的感知被极大地模糊了。
唐九看着在这四周角落里各自歇息的黑衣人,径直开口道:“我需要水。”
其中一个人抬眼扫了他一眼,站起身,从旁边拿出一个水袋来,拎着三两步走到唐九面前,毫不客气地一手掰开唐九的嘴巴,另一手拎起水袋就给她灌了几口水。
呛得唐九剧烈地咳嗽几声。
那人冷冷扫了他一眼,甩甩手,拎着水壶又放回去,继而再次回到原本坐着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