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与谁肖似

实则，谢子叙提出看画像的事，也当是在调转话题——毕竟父亲千里迢迢来此一场，父子相见却只是争执，实在不妥，于他而言，也是为不孝。他须得找个清闲放松点的事，让气氛缓和一二。

“不错，确有此事。”镇北王谢云霆一提这个画像就不禁摇摇头，昨晚痛苦悲惨的回忆充斥在脑海中。

“我为这画像，实在付出了太多了。”谢云霆叹了口气。

谢子叙皱眉：“父亲，我想起您今日最先似乎提及有些不适，你可是遇见了什么难事？”

镇北王谢云霆没什么好气：“真难为你还记得为父有些不适。”

谢子叙低头道：“是我不好，父亲见谅。”

镇北王摆了下手：“罢了。是我昨晚，遭了贼了。”

他这话茬子便打开了，关于自己昨晚遇见了一个破窗而入的贼人，那人丝毫不讲道理，几番沟通无果，出手利落，却又格外阴险，竟至于做出绊他跟头、泼墨要挟之事。

“我当时心道，那些画，有我沿途所作，想带回去与你母亲分享的画作，更有兄长心上人的画像，如何能被墨水玷污，毁为一旦？这便上了前去，谁知，这贼人竟是一出声东击西，趁机抢了你母亲的画像去，那可是我和你母亲新婚燕尔时所作……”

镇北王说着说着，竟还委屈起来——因为他知道这画像多半是取不回来了，这画像此事实在让人难受，憋在心里未免太心酸，奈何他既不能和慕容冯玉说，也没脸同下属讲，便只能拉着自家儿子诉苦了。

他继而不知为何反思起来：“倒也是我，常年玩鹰反叫啄了眼。如今简单的伎俩，一时情急竟未参透。”

谢子叙微微皱眉：“父亲请先不必自责。府里一向盯得紧，确保您的墨宝在市面上不做流通，既如此，此人偷盗您亲手为母亲绘制的画像所为何事？”

“我事后也一直纳闷。”镇北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我想明白了，此人如此武功，不会缺钱，只可能是别有目的。可我镇北王府向来行事端正，你母亲那画像做不来要挟或信物……于是，偷这画像便只剩下一个用途。”

谢子叙皱着眉点头，认真听着——因为他确实想不到是用来做什么的。

“是为了羞辱我。”镇北王凝重道：“羞辱我，连自己老婆的画像都守不住，而且在争抢过程中，此人还反复戏耍我，看来的确是这个目的了。”

谢子叙的神情有些疑惑。

镇北王继续道：“在这一片土地上，能雇佣这种水平的高手，却只做出小儿之举的，也就只有他镇南王魏允瞻了，他镇南王府，当真是小家子气。”

谢子叙叹了口气，父亲看起来颇为笃定且深感愤懑，但他总觉得现下分析的此事之来龙去脉并非完全通顺，不过，鉴于他无从提出新的思路，谢子叙终究选择了缄口不言——反正镇南镇北积怨已多，也不差这一桩事了。

“此事且从长计议，我在书院和这一带会多留意。母亲乃是大度之人，父亲且不必太忧心，若是有说不过去的，由我回去向母亲解释。”谢子叙把声音放得温缓。

镇北王只得点头，他沉默了半晌，忽而叹了一声，转手拿出一幅画像：“不过，我想你母亲也会理解的，毕竟，当时我一时疏忽……是为了兄长心上人的画像，这是他十分重要的遗物，我实在不能冒险。”

谢子叙称是。

谢云霆于此时，将那画像小心地、慢慢展开来。

于是画卷上的女子，也就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却见那女子看起来十几岁的模样，一袭红衣，面容姣好，她有一头浓密的乌发，用银冠束起，兼有点了些毫不显累赘的银饰，端的是个明艳动人且又带着三分英气的女子。

“她很好看。”谢云霆轻声说道：“如果没有意外，如今她当是我的嫂嫂，你当唤她一声伯母的。当年鲜衣怒马的镇北公子，和恣意明媚的唐家姑娘，怎奈何，故人皆难留。”

这话也不过是父子二人私下说说而已。

那几起祸事，又有哪一个简单？

谢子叙却未回答镇北王的话，一反常态的，他此番甚至连点头这种简单的回应都没有。

他看着那画像，眉头不曾放松下来。

——唐晓。

他不可能曾经见过这位，但缘何她的面貌竟如此熟悉？

“子叙。”谢云霆不免再喊他一声，随后，顺着谢子叙的目光看去，他有些诧异，却又谨慎道：“这幅画，可是有什么蹊跷？你缘何盯着瞧了这么久。”

谢子叙眉头未解开，他摇头：“没什么蹊跷，只是……”

他并未说出后半句‘看着面熟’。

头脑里没有线索，他忽然下意识地想到楚婴——他原本和楚婴说一同来看这幅画，只是楚婴婉拒了，如若他在，或许能一同想想，究竟是为何如此面熟。

这一瞬间，谢子叙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手一抖。

原本被他拿在手中的茶杯于此时倾倒，只听‘当啷’一声，杯盖落地摔碎，茶水也洒出不少。

镇北王谢云霆眼疾手快把画卷往自己这边拢了拢，避免被茶水溅到：“子叙，你这孩子。这次见你，怎么愈发不稳重了！毛毛躁躁。”

画卷被取走，谢子叙这才抬起眼来看向自己的父亲。

只是他的目光之中，仿若大梦一场尤未转醒。

“子叙？”谢云霆也有些懵。

谢子叙知道这副画像究竟像谁了。

于是他想起那人对于来看画像的拒绝，和对他看画像的劝阻。

于是他想起前些天那人硬是受下一拳，当时他只当是面对局势的苦肉计，如今看，竟不曾想那一拳是冲着他受下的。

当真是一点没躲。

谢子叙不免无奈叹了一声，真狠得下心。

而后他还想起，反复被那人提及、关注的唐楚孟一案。

——楚婴和唐晓之间，一定是有血缘关联的，这也是为什么楚婴宁可挨一拳，也不肯和这画像同时以完整的面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