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父子之争

此言一出，镇北王的目光移向了谢子叙，目光里流露出少许的不悦。

按照礼节，唐九并未一直盯着这父子二人，她自然没有看到这一细节，只是单纯接下谢子叙的话，说道：“子叙，我的课业未写完，还放在寝舍中，须得赶回去取了。王爷、子叙，多谢二位盛情厚爱。”

——她可不想留在这里陪镇北王吃饭。

——于是索性随口编了个理由。

镇北王沉默了片刻，随后点头：“也罢，总归这两日，我一直都在禹州，想来定然会有时间能和楚公子再多谈几句。不过若实在没有，来日方长，总也会有。楚公子，如何。”

唐九颔首：“能得王爷教导，是晚辈的荣幸。”

镇北王笑了几声，起身亲自把楚婴送到门边。

谢子叙于此时又道：“父亲，我来送楚公子吧。”

镇北王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几句脸上的伤口的事情，方只站定于门边，目送谢子叙带着几个拎着礼物的随从送走楚婴。

待那几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镇北王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转身坐回了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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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子叙将楚婴送至客栈大门，他知道楚婴没有依附镇北的意思，因而也知道自己不便再送，这便停下脚步来，又道：“这些礼物，等假期后，由我带回寝舍去给你。”

唐九颔首：“多谢子叙了。”

谢子叙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同窗，这目光仿若无害，他打量了楚婴半晌，叹了口气：“父亲严厉，但是没有恶意，希望阿婴不要介意。至于其他的事，交给我就好。”

唐九闻言反倒笑了，她自然知道谢子叙言下何意。

方才那一番交谈，镇北王看似和蔼，实则句句蕴藏玄机。

看似关切她受伤，实则试探她为何受伤的前因后果。

看似给她礼物，送她出来，实则有意逼她站队。

看似是让谢子叙给她上药，实则是想看看没有包扎时她的样子……所以他看这个是为了什么？……因为过节稍有些多，唐九甚至一时没想好该往哪个方向担忧才对。

以及，看似说让他二人相互照拂，实则却又用‘谢子叙身体不好’来敲打她，暗示她如果知道真相，不可以说出去。

你看看，宝贵的假期的一个下午，就被他拉过来进行这一番复杂谈话了，脑瓜子不得不使劲跟着转啊。

唐九突然觉得自己昨天追着他一通打，这镇北王也是一点不冤啊。

不过，再一想，倒也正常。

毕竟谢子叙这厮就精的跟鬼一样，如果说镇北王是个胸无城府之人，反倒不合理了，她笑着打趣一句：“这有什么，总归，你就这么聪明了。”

谢子叙微微一愣，随后，只无奈笑道：“阿婴说这话，我实在委屈，今日，我确实是诚心实意。”

只是他终究不能完完全全忤逆父亲的命令。

“好，我都看着呢，我明白。”唐九点点头，她眼睛一转，笑得有几分狡黠：“那么，有个假期不容易，子叙能否答应我，接下来这几天，给我个相对完整的假期？”

她指的自然是镇北王爷最后的那一番再会邀约。

谢子叙沉思了片刻，颇有几分郑重地点头：“好，我答应你。”

唐九见他面色有几分凝重，不免笑道：“你也不用这么严肃吧，实在拗不过王爷，你来喊我便是，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谢子叙却摇头，郑重道：“阿婴，我们是君子之约，这件事，我应当做到。”

此时的谢子叙，尚没有预料到他即将面对的是何事，以至于他而后想起这个承诺，方觉这两日假期度日如年——他既想要见楚婴，又不知如何见才好。

唐九并未留在这客栈门口和谢子叙再多攀谈，她很快摆摆手就此别过，而谢子叙目送同窗离开，摆手示意随从先把东西收到他那一处，随后转身回去找父亲。

镇北王坐在屋中，一杯一杯喝着茶，显然面色不悦。

谢子叙倒是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克己复礼，衣袂生风，从从容容走入屋中。

自他转身关上门，屋内只余父子二人，镇北王的脸色又是一沉：“子叙，你最近越发胡闹不懂事了。”

谢子叙给父王添了茶，手是一点不抖：“请父亲明示，儿子听您教导。”

干着逆子的事，态度倒是好。

镇北王冷哼一声：“难得你还能说出听我教导的话来。”

谢子叙把茶壶放下，继而将茶水递过去，并不接这句不好接的话。

“你明知我筹谋试探，字字句句，都是为了你好。”镇北王也并不等他说话，毫不客气地直言道：“楚婴，他姓楚。他来路不明，意图不明。一身武功，师从不明。气质诡谲，原因不明！”

直接四个不明，毫不客气。

“对于这样的人，你是如何做的？非但不加以约束，反倒加以袒护！谢子叙，这样的筹谋，这样的行为，是谁教给你的？你在这书院学的好本事！”

谢子叙一言不发乖乖挨骂，但是他也没有开口说软话缓和一下气氛。

这种有些反常的挨骂方式，反倒更显出他的执拗，镇北王如何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好啊，还挺执着！那我们继续说说，你又是如何袒护的呢，你违逆你的父亲去袒护他！谢子叙，你真了不得！”

谢子叙道：“子叙心里时刻以父亲、王府为重。”

镇北王道：“时刻以王府为重？谢子叙，你不是个健忘的人，你应当记得，当初在密室之中，我曾答应过你不会要他性命，而今我几次试他，次次不过是为了王府安稳，也是为了你不被左右。可只是这些简单的试探，你却屡屡打断，不知是出于何等考虑。”

谢子叙沉默半晌，他并不会重复曾经和父亲母亲在密室里说过的话——毕竟当时他情真意切，父亲却并不认同，这样的话，再说一遍又有何用。

他只道：“父亲，我会把一切都把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