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不见其踪

“阿婴，此事……我也知道极为凶险，让你一个与之无相干的人插进来，确实难为你了，但是我真的没得选了，希望你能答应，我愿意以……”

唐九此时却冲他摆了摆手。

许幽一愣，脸上顿时有了绝望之色。

唐九却道：“我此前落魄之时，你对我有荷包之恩，眼下，不需你允诺更多，我答应你。”

许幽的脸上登时显现出欣喜的色彩来：“谢谢阿婴！多谢阿婴！”

他定了定，忽而又道：“不成，此前我只给了你个小小荷包，但上次梦魇，我也曾受你恩惠，这一次风险如此大，我岂能让你白白帮忙呢！”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玉佩来，递给了楚婴：“阿婴，这个玉佩为证，若日后你有什么难处，我当竭力相助。唔，准确说……我其实没什么能耐，我的家里，也会守诺，竭力帮你。”

唐九收下这玉佩：“谢过。”

“是你帮我，如何对我道谢呢？”许幽笑着道，说完，他很快地又倒了一杯酒喝下去：“我不便在此久留，先走了啊。”

唐九也随着饮酒。

只是那一声谢，也是实打实的——唐九兀自攥紧了这个玉佩，她心知肚明，此物未来定有用武之时。

自前朝始，便将礼乐祭祀分了家，礼乐之事归属于礼部，而太常独领祭祀一事，这一体制沿用至本朝。

许幽的父亲，正是当今太常，或者说，许幽的祖祖辈辈，据说因为体质特殊，便是历任太常。

每逢大事，必行祭典、占卜。

也就是说，许幽家里，几乎可以说是活史书、活字典。

这对于至今摸不透当年真相的唐九来说，可谓尤其重要。

只是多少还要和谢子叙说一声，一则是许幽说到的，他发现黑衣人一事，二则是返程路上，她便不与他们三人一处走了。

唐九如此想着，下意识地往谢子叙的方向望了一眼。

——一眼就看见谢子叙和赵梦晴不知在谈些什么。

呵，一天到晚口口声声说和公主没什么关系，到头来总是‘阴差阳错’聊起天来，真有意思。

不过，那句‘你看旁人时，旁人也在看你’回响在脑海之中，唐九很快地收敛了目光，接下来这一会儿也没第二个人来唠嗑，追冥跟她遥遥地举了下酒杯，慕容阔被很多都城的长辈包围，看他无奈的样子，大抵是不少人在说‘都长这么大啦，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至于左承骏……他在积极社交，喝酒一杯接一杯，哦，终于到了他能够敞开了喝的场合。

罢了，那她唐九就敞开了吃吧，唐九一筷子就奔着话梅排骨去了……

过了不知多久，歌舞依旧，喧嚣依旧，唐九却吃饱了。

不仅仅吃饱了，还厉行节俭清了个盘……

吃饱了撑的便会犯闲，她有事没事目光又往谢子叙的方向看了过去。

而后，唐九愣了一下——她发现那座位上空空如也。

她鬼使神差地又往赵梦晴公主的位置上看去——然而那位置上也是空空如也。

这宴席上觥筹交错，热闹非凡，歌舞升平，但此时此刻，唐九分明觉得空空如也，胸腔之中的心跳不知缘何漏掉了半拍。

唐九不知道这些空空如也是否是巧合。

她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举步便往那边走，走了几步，反应过来，回来从桌子上又取了一杯酒，做出个要敬酒的样子，急急地便往那边去。

唐九先是几步冲到了游走的左承骏面前，在嘈杂的人声中问他：“谢子叙呢？”

左承骏酒量虽好，但此时喝的也迷迷糊糊的，他开口，声音里还带着酒劲儿：“就在那边坐着呢吧，哎呀，今天这场子，他估计也逃不了酒了……”

唐九急道：“他不在座位上。”

左承骏道：“啊……那他莫非是转场去了？可是他那酒量……这也不像是能转场的啊……”

说话的功夫，旁边又冒出来一个公子：“承骏，来两杯！你今天喝了多少了！”

左承骏晃了晃手：“我跟你讲，起码一斤……来，继续，比试比试。”

……左承骏继续喝酒了。

唐九实则也理解他的丝毫不紧张——这种场面，大庭广众之下，有什么值得紧张的？

可她偏就心中隐隐觉得不对。

思量的功夫，唐九真就按照左承骏的醉话，把这宴席众人打量了一番，然后确定了——谢子叙确实没有去转桌。

唐九看了一眼被长辈们围绕的慕容阔，只思考了片刻，就觉得挤进去问问。

孰知刚一迈开腿，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楚公子。”

唐九转眼循声看去，却见箜浦云站在不远处，他一袭月白色衣衫，上有苍葭色的淡纹，甚是雅致，倒似闲云野鹤和这周遭喧嚣全然不相干一般。

这位箜先生向来让人捉摸不透，眼下又情急，唐九更无意和他多言，只道：“箜先生，您技艺卓绝，多谢您教诲，学生敬您一杯。”

语罢，为了节省时间，唐九一副‘我先干了，您随意’的架势，面不改色把酒一饮而尽，喝完了还展示了一下空空如也的杯底。

潜意思是，箜先生您也赶紧喝。

箜浦云见状笑了，他极文雅地端起酒杯来，却只是喝了一口，便又将杯子放下。

“不想楚公子的酒量竟如此之好，这一杯下去，和饮水无益啊。”

唐九道：“因为何人往来不多，我方才没喝多少，是占了便宜。既如此，箜先生少喝些吧。”

箜浦云摇头笑道，他的话语慢悠悠的：“你敬我一杯，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只喝一口的道理，不如这样，我讲个故事与你。”

唐九耐着性子：“您请讲。”

箜浦云道：“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你可看到陛下案上那一壶上等桑落了？这可是极佳的烈酒，味道甘醇，回味悠长。可惜只此一壶，满朝臣子，你说，谁能得陛下赠饮？”

“先生既能说出味道，应当是喝过。”唐九直白道。

箜浦云笑着摇头：“今日我可没有这等殊荣。这壶酒，陛下用以敬镇南镇北，左相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