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痛诉遭遇

老皇帝不知在想什么，一时只是点了点头，甚至没有深究说话的人是哪一家的公子。

“陛下，微臣附议。”周柏齐也站出来，道：“陛下，天机书院还有许多位同窗尚在路上，境况未知，微臣恳请陛下圣断，出兵营救、查明真相。”

此言一出，学子们纷纷行礼，齐声道：“请陛下营救同窗、查明真相。”

老皇帝站在那里，听着学子们喊了三遍，方才点头：“请诸位放心，此事……朕绝不姑息。”

他又停顿了一下，方才低头看向顾时：“时儿，好好讲讲你这一路上经历了什么吧。”

老皇帝思索片刻，又缓声道：“其他人如有补充，也可提出。此外，来人，马上入林子搜查、营救，务必让剩下的孩子们安全来到此处，不可有半点差池。”

“陛下圣明。”众人叩首谢皇恩。

而后，顾时也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唐九倒是愣了一下。

方才她猜测这老皇帝是心里有鬼所以刻意阻挠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这些，可是现下，他同意了之后，竟还主动容许旁人补充，还派人去接剩下的人？

“陛下向来不拒绝在肯定会发生的事情上当好人。”谢子叙就在她一旁，他忽然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句，倒是清晰地落到了唐九耳中。

唐九明白过来——这老皇帝早就是个人精了，他知道即便自己不这么说，事态也一定这么发展，所以他干脆做个顺水人情，反倒显得他明事理、爱护人臣。

唐九默默记下来这一点。

从小到大，她学过武功，也读过书，最初意识到自己要和世家公子们做同窗的时候，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无法应付的。

然而自从正式入学来，唐九日渐意识到自己的短板。

她意识到自己不通谋略，对于很多人情世故、话里话外的弯弯绕绕，也多有不理解，这一点，在上次教主剥夺她唤其‘养父’资格的时候，她感受到了尤其突出的冲击，或者说，这种冲击一定程度上源于某种割裂——彼时，教主一边跟她说着那些表意不明、需要她体会的话，一边却又打压她的价值，将其定位归于兵械，正如他一边下达任务让她在这些世家公子中游走，一边从小到大不让他们碰谋略，甚至连下棋都不曾让他们学过。

但与此同时唐九又意识到——如果她想要理清楚当年错综复杂的唐楚孟冤案、抓出罪魁祸首、复仇并夺回公道，谋略和人情世故，她避无可避。

这几个月来，她以强过旁人一头的武功，看似在书院过得潇洒恣意，实则却又像个稚子那般，一点一点地学习和记忆。

顾时这个人，武功学的相当马马虎虎，但不得不说，记忆力和口才那是真不错。

就这一回儿，他竟然事无巨细地把这次行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从最开始这次作业的组织和严格要求，到进入林子没多久就碰上了山匪抢劫，再到大雨倾盆、浅沼和崎岖的路，自然，还有据说有但是从没见到过的‘巡查’、和作为大家安危‘保底’却几乎全都坏掉的信号弹。

他越说，老皇帝的脸色越是不佳。

若说前面的还好解释，到了巡查不到位、信号弹悉数坏掉的问题，傻子都知道这事里有人动过手脚。

过程之中，还有人补充，说好像不仅仅是山匪，还有江湖势力。

又有人补充，说去一下城镇也是被禁止的……

又有人道，说现在的时节这一带本就多雨水，而这几片林子里浅沼遍布也是常识。

“反了他们了。”末了，老皇帝一拍椅子：“刻意为之，是何居心。”

唐九抬起眼来，很是谨慎地遥遥看了一眼老皇帝。

在场之人显然也都意识到，陛下这是给这件事当堂定调子了，既然是有人刻意作祟，那最后就一定会有人要背上罪名。

全场一时安静下来，直到老皇帝继续道：“各位，朕向大家承诺，会马上营救其余学子，同时，也派人把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押送过来，另，通传各地方官和镇南王府，三日之内，等到人齐，朕亲自细细审查，五日之内，给大家一个说法。”

别说，老皇帝年纪大了、体格也不好，但是这脑子还挺好使。唐九心下暗道，这一会儿的，竟然把主责的一个不落地想好了，还把时间都定下了。

不过又一想，估计老皇帝也挺骑虎难下的，毕竟今天就在营地露天说事，这么多人，这么多耳朵眼睛和嘴巴，这事肯定会传出去。

传给不相干的人嚼个舌根事小，传给那些世家权贵可就麻烦了，老皇帝若是拿不出个态度来、或是这事办的不利索，那群人要么明着聚一起上书，要么暗着聚一起谋反。

“陛下圣明。”众人又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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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事情一时半会儿查不清，但不得不说，到了这个营地，生活条件有了质的提升。

吃的好的，单人单帐，用度不缺，想洗澡还有人单独给整个桶和热水过来，可以洗个痛快。

对于长期女扮男装、啥事都很谨慎的唐九而言，怎一个爽字了得。

先是收拾了一下自己身上那点小伤口，吃了个饭，美美泡了个澡，唐九套了个衣服，简简单单把头发竖起来，就出了自己的帐子。

今晚难得雨停，空气里有着雨水过后的凉爽，抬头可以望见沉沉夜空中的星子，低头则是天阶月色凉如水，当真是个消遣的好时候。

唐九一路沿着营地的边界走，一直到了距离主营地有些远的一角，遥遥地便看见有一小片湖水，水上映着一弯月亮，明堂堂的，像个玉璧。

唐九不免心动，有意前去，却又担心守卫阻拦，正想着要不出点银子买通守卫，却发现并没有人阻拦。

……噢，也对。

对于没进入营地的，老皇帝得查，得有个交代；但对于已经进入营地的，就随便他们乱跑了，出了事自己负责，世家可没理由喊冤枉。

唐九总觉得老皇帝对这些世家子弟是嘴上一口一个‘孩子’，实则没安什么好心，她知道这老皇帝自己就死了儿子，没准对别人家孩子出事也乐见其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