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残破佛像

这一日的云雨继续酝酿，好消息是倒是没下去，大家心齐，一路疾驰，于当晚顺利找到了一个破庙。

说是破，但是有柱有顶，算是结实，即便今晚下雨，也足够作遮蔽之用了。

“哎，运气真好，运气真好。”众人赶忙收拾打扫，准备晚餐，左承骏的精神向来很好，愉快地喊着。

“不错，今晚居然能有个正经屋子呆着了，总比自己搭篷子、时不时担心别塌了来得好。”费宇应和了一句。

“确实，做起饭来也方便。”李易成收拾着炊具。

顾时转头过去，看了一眼后面残破的佛像和破碎的桌椅，如今天色渐渐暗下去，他不免有些不安，但是看着众人都为此而开心，他不想被说自小身娇肉贵养尊处优格外娇气，便生生吞回了这句话。

然而，此时自然有忍不住的，比如孙迎，他看了一眼那缺了许多角、破了很多皮的佛像，他哆嗦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王洛安，但是他方才伸出手，就缩回了手，他转而抓住了老大葛文辉。

——在孙迎看来，老大到底是老大，无论性格如何，他对兄弟们的庇护是实实在在的。

然而，这一次，葛文辉却没有回应孙迎，他的手臂哆嗦了一下。

孙迎有些诧异，他转头看向葛文辉，却发现对方的脸藏匿在黑暗里，看不清其神色。

孙迎咽了口气，只轻声道：“这个佛像……竟然破了，破碎的佛像还能够庇佑世人吗？是毫无作用，还是说会有某种……”

“这只是一尊佛像，而且这里看上去破败很久了。”周柏齐及时开口，阻止了对方继续想下去。

“若是为此不安，回头，斥资修缮，略表心诚就可以了吧，各位家里也都不差钱。”左承骏敞亮的声音响起来。

“好啦好啦，吃饭啦，我今天发现了这片林子的野果可以这么烤着吃，还有花草可以研磨成汁，作为一些肉类的蘸料。”李易成及时地把大家的谈论终结掉。

“对，吃饭吃饭。”周柏齐适时地又开口，鼓舞士气。

夜幕很快地降下，大抵是因为浓云密布，破庙内一片漆黑。

实则，庙宇和寻常房舍都不同，大抵是因为墙面等的材质特殊，又或者是某些玄乎其玄的说法，很多庙宇即便是盛夏也颇有几分凉意，而如今，在一片闷热中，这破庙也奇异地显现出几分阴冷来。

众人刚吃完饭那股热乎劲儿过去，便觉生寒。

倏忽间，外面狂风骤起，哀嚎泣诉，进而，又见一道白光，从天空降落，劈落下来，映得这破庙之内一瞬的煞白，映得那残破的佛像也是半边白脸。

这情形属实骇人，几位学子都不禁被吓得低呼出声。

其实，不必说他们，就连唐九，在这一瞬间，都不动声色地按上了剑柄。

周柏齐的手哆嗦了一下，他沉了口气，清了清嗓子：“大家，要下雨了，收拾好地上要紧的东西，避免被水浸湿。”

众人反过神来，开始依言收拾。

恰在此时，忽然听见‘砰’的一声，仿佛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是孙迎的声音：“大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葛文辉的声音颤抖着，在黑暗里，众人模模糊糊地看见他抱膝蹲在地上，可是他的声音却清晰：“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大事不妙，我们、我们是自投罗网啊。”

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又隐隐觉得危险，一时安静，而后又窃窃私语。

葛文辉道：“你们记得我当时说的，这片林子的故事吗……就、就是当时官兵好不容易将流寇从城镇中驱逐到了这片林子里，流寇走投无路，便在这林子里为非作歹，据说，后来他们砸了一个什么，然后这片林子就变成了不祥之地，以至于很多人来此自尽，很多人消失于此，还有很多哭嚎之音，都说怨气太重，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那些流寇，就是砸了一个庙！我们……我们现在不就在庙里吗，它……它的砖瓦、佛像，都、都是是破的！”

说到最后，葛文辉显然已经崩溃，语气打晃，发音含糊。

但是所有人都听懂了。

“这里就是灾厄的源头啊！”葛文辉惊惧道。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周边又被闪电打的一片煞白，眼瞧着那残破的佛像又掉了一块瓦，纵然闷雷响起，隆隆地震地，那片瓦落地碎裂的声音，还是莫名地、清清楚楚地落到每一个人脑海里。

有人发出了惊叫声，有人哭出声来，还有人在惊惧之下呕出了当日的晚饭。

“各位稍安勿躁。”谢子叙的声音是平静而又沉缓的，穿过这嘈杂而又惊惶的氛围：“堂堂男儿，自有阳刚之气。”

众人有了一瞬的安静，可随后，很多人仍旧是忍不住喘息或者低声哭泣。

“我怎么觉得我没有呢……”顾时的嘴哆嗦着，他独自嘟囔着。

谢子叙于此时起身：“请各位功夫好的、有胆量的，到屋舍四角，心有畏惧者，便请留在中央。”

他的话语还未说完，几乎是与此同时，唐九拔剑起身，几步走到破庙门前，动作干脆利索，仅有的、稀薄的月光落在她依稀留存着些鲜血的剑刃上。

众人一时有些惊骇，此时此刻，不论是曾经看不起楚婴家世贫穷的、曾经暗地里编排过他来路不明的、嘲笑过他功夫虽好但身材矮小的，不由得都向他投去钦佩的目光。

唐九却对这样的目光视若无睹，她生于暗夜长于暗夜，外头的目光本也无从滋养她。

“若真有妖魔鬼怪，不妨来此，跟我比划比划。”她的声音里忽而透露出不屑来：“不过，恕我直言，即便真有鬼，生前既无用，死后也无外乎是个废物。”

她的声音凉且利，仿佛划破了厚重的雨幕，和原本有些沉闷凝滞的空气。

孙迎于此时‘嘘——’了一声：“楚公子慎言，妖魔鬼怪，不信则已，也要讲个忌讳才是，不然……”